陶青能理解夫郎的心情, 没有不耐烦,轻轻揽住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嗯。”周福临刚点头, 又立刻摇头,“关画坊之前,我再去一趟。”
周福临说要亲自去收一批画儿,陶青不放心,便决定陪夫郎。
陶青以为夫郎只是来收画儿而已,到了画坊莅临的这条街,她才见识到了男人之间的小争斗……
画坊。
周福临挑出几幅画卷好,用布裹着。
陶青掂了掂,发现不是很轻,念着夫郎刚怀孕,半点儿都不让他拿,自己抱着了。
一把大锁刚挂上画坊的门,就有好奇的人上前询问:“这是怎么的,不做生意啦?”
“可别是生意不好,陶大夫不让做了吧?我说陶大夫,虽说这画坊冷清了些,可还是有客人的,你先前可是说过,给夫郎开着玩儿的,莫不是说的大话?”
对面布坊的东家夫郎也就上回听人说闲话那件事,闹了个大红脸,除此之外,平时待周福临还算和气。
陶青见对方一副要给夫郎打抱不平的模样,正打算解释,周福临抢先一步,笑吟吟道:“哪里是她说大话,只是往后一段时间,我都不宜到处走动罢了。”
此时的周福临竟露出了一点羞涩,眸光潋滟,摸了摸腹部:“半分准备都没有,忽然就诊出了喜脉,害得我只能暂时在家中养胎,今日就到这儿拿点东西,我妻主还非要陪我过来。”
布坊的东家夫郎一愣,望着周福临道:“怀了?”
“是啊,等孩子出生,我再给各位发喜糖。你忙着呢?那我们先回了。”
周福临招呼了一声,也没管他人怎么想,扯扯陶青的袖子,转身便走。
一转身,神情便冷下来,眸子仿佛含了冰。
陶青都看懵了。
在柳巷的时候,她眼中的夫郎,十分不爱同外人交谈,就算搬到城东,也没见他结交多少好友,态度都是淡淡的。
方才夫郎那般热情,她还以为他改性子了呢。
原来是装的。
“同他关系不好?”陶青明白了几分,一手抱着画儿,一手牵住夫郎。
周福临反问道:“你觉着他说的那些话,是真心为我不平?”其实是见画坊关门,幸灾乐祸而已。
“我最厌烦整日拿孩子说事儿的,这人老是很骄傲地提他家里三个女儿,某次竟然过来说,哪个神棍手里有送女符,很是灵验,让我也去求一求,否则陶家没有后,我这样的要被人戳脊梁骨,浸猪笼的。我只觉得柳巷的人多浅薄,谁料城东的人也不过如此。”
这回周福临干脆将消息告诉那东家夫郎,免得对方总操心自己的事。
原来是这样。
陶青“嗯”了声,神色不变,替夫郎挡了挡刮来的风。皇城的夏季有时很干燥,一阵风卷起,热浪滚滚,还夹杂沙尘。
“不觉得我有些刻薄么?”
周福临清冷带点不安的声音响起:“你们女子,应当很不耐烦这种男子间的小心思吧。”
对于夫郎的做法,陶青没有太大反应,他解释了,她也就点个头,表示“我知晓了”,面上很平静。
以至于周福临猜不透妻主的心思。
事实上,陶青还真没啥想法。
她知道夫郎是什么人,因此一向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支持。
夫郎被欺负了,那肯定不能让他受气。
夫郎欺负别人,哦,那肯定是别人先欺负他。
外人觉得她温和、友善、好脾气,其实在涉及到家人的事上,陶青是很偏心的。
陶青不会对夫郎有什么看法,相反她还很高兴,心仪之人愿意在自己面前展现他更多的样子。
她凝视周福临片刻,松开他的手,改为搂住对方的肩膀:“又在乱想了。”
她叫了辆马车,夫郎怀孕,肯定不能和以前相比,走路太久,会累的。
周福临没有等到确切答案,随着妻主怔怔上了马车,话还没喉咙里滚出来,对方就朝他靠近,使得马车一侧被阴影笼罩。
“干嘛呀?这是在外面。”这是周福临在推拒。
“帘子放下了,车娘在前面又不会偷看。”这是陶青在哄夫郎。
一阵窸窣声后,车内渐渐安静。
等回了陶宅,阿盼跟胡大爷都前来迎接,毕竟家里可是有个孕夫,如今这位是最重要的,别的事都排在后头。
周福临老不自在了,感觉自己成了个金贵人儿,出个门要人陪,回家还得全家迎。
胡大爷笑:“反正也没啥事。”
他见周福临掩着嘴低着头,甚是疑惑:“中暑啦?有哪里不舒服,一定不能拖。小陶说的那什么,哦,小病也可能成大病,这话很有道理的,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
周福临一面安慰胡大爷,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一面飞快往后院儿屋子走。
还不是要怪妻主,没事儿就啄一口,嘴唇红红的怎么见人呐。
……
钱瑶是爱往陶青这儿跑的,得知周福临有孕,她某日就送了礼物过来,陶青一看,是一些孩子的小衣服。
“补身体的,我估计你们也不缺,这是我夫郎做的,就是个心意。”
钱瑶又开始吹嘘她夫郎了,“他吧,虽然有时凶巴巴,不爱做家里事,但缝缝补补,还是可以的。”
陶青近日心情好,收下礼物道:“有空可以带贵夫郎来家里做客。”
“那敢情好,我夫郎其实也挺喜欢你夫郎的,只是一直没能有机会好好交谈一番。”
于是,钱家夫郎开始上门了。他本就是个会打交道的人,和周福临相处还算和谐。
他极为真诚地对周福临道:“虽然你家那位不是个花心的,但有的东西还是得防。”
男子有孕后,辛苦养胎,做妻主的一方,很容易出事,什么养外室啊、逛窑子啊,以及夫妻感情可能变淡。
钱家夫郎絮絮叨叨,无非就一个意思:注意夫妻之间的关系问题。
他压低了嗓音,神秘道:“我倒有个法子,能让你和妻主感情更好,不过你一看就是个脸皮薄的,得稍微放下面子才行。”
钱家夫郎走后,周福临坐在院子里,垂眸,沉默不语。
不会吧,自家妻主那样的人,也会喜欢那种调调?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最近家里小妹有项很重要的考试,学校要求必须有监护人,但长辈们都没空,任务就落到我头上,早出晚归,今天终于结束了~
这几天会多更,尽量早日完结这本,主要我的脑洞已经控制不住了,又冒出一堆新想法……你们下本想看啥呢?
这后台又抽风了,我写的后半段不见了,还得补充。
第四十三章 看戏
张家的丫头拿了个小包裹, 在陶宅门口不住转圈。
这回要是还送不进去,主夫又得落泪,她也得被其他丫头们嘲笑。
当初听见这么一桩差事,她自告奋勇, 心想不就是送点儿东西, 陶宅的男主人有孕,主夫作为对方正儿八经的公公, 送礼是十分正当的。怀孕是喜事, 送礼更是喜,多来几次, 态度热情些, 还怕人家不收?
谁知这“大小姐”真就铁石心肠, 也没骂, 只冷冷淡淡说两家没什么关系,早就断了亲, 不必送礼, 接着里头一个小不点便用力关了大门, 再不理她。
还以为是美差, 谁知成了烫手山芋,怪道别个丫头都没怎么争,暗地里还笑自己。
张家丫头低眉丧眼的,塌下肩膀, 最终还是拎着包裹离开了。
“真不打算跟那家来往了?”
胡大爷其实早不打算劝陶青了, 虽说陶青被威胁了带进宫去,其实同张府关系不大,若威胁不成,害陶青的那方自然会有别的法子, 反倒是张府被连累了。
但那会儿张家夫郎只想着送信拜托女儿将妻主换出来,却没想着女儿可能回不来……胡大爷知道陶青是心冷了。
他瞧着张府见天儿送东西过来,陶青一次也没收,叹了口气:“作孽哦。”
小陶和福临,看来都是没有父母缘的。
阿盼时不时跑到前院,扒着门缝偷看外面,发现张家丫头走了,哼一声。
阿盼还记得前些日子嫂子不在家,他们提心吊胆的日子。最后一日去先生家读书时,有两个同他合不来的男孩还笑,说他嫂子没了,哥哥指不定要改嫁,还可能丢下他,阿盼气得不行。
才不想让张府的人进门呢。
陶青哪里管这些,夫郎肚子大起来,她回家越发早了,特别喜欢同夫郎待在一处,觉得自己是真成家了,整日搜罗一些小玩意儿,想着孩子出生的事。两个人时常牵了手,依偎着畅想将来。
钱瑶自认为有经验,一本正经对她说,男子怀孕后,脾气就更不好,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折腾人得很。
可陶青眼里,夫郎好像没什么太大变化,也就怀孕初期口味不同,脾气还是那样,甚至更温柔了,笑眯眯的,让人疼惜。
只是偶尔,夫郎蹙了眉,似乎要说什么,欲言又止,陶青每回去问,他就连连摇头,红了脸,说没事。
问多了,还嫌她聒噪,背过身懒得理她。
陶青瞧着,夫郎平日心情挺好的,应当没事,也就不问了。
这天,陶容兴致勃勃跑过来,说请陶青一家人到他家看戏。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千多字,写完后台抽风,又没了……
下章再继续吧,我马上写出来~
第四十四章 你再叫一声儿?
陶容原本是不看戏的, 但他结交的朋友喜欢,后来也慢慢爱上了,闲来无事便请了人在家里唱一天。
最近得空,想着好久没见妹妹妹夫他们, 请了一个有名的戏班子, 想让陶青等人到他那儿住几天。
陶容笑道:“我那个妻主是半点儿不肯陪我的,别的事都能依我, 一说到看戏, 她就打瞌睡,今儿个我才提起, 她可怜兮兮望着我, 干脆放过她, 来找你们玩。”
都是自家人, 又不是大户人家,两家离得不算远, 想来就来, 想去就去, 没那么多规矩。
陶青对看戏是不热衷的, 但胡大爷喜欢,阿盼同大哥家的孩子又合得来,加上陶青想让夫郎换个地方热闹热闹,答应了下来。
到了陶容家, 大家一块儿吃饭, 陶容的妻主过了很久才到,头上都是汗。
陶容说:“她是个闲不住的,必定又去铺子里了。咱们别管她,待会儿吃了饭去花园里看戏, 那儿搭了个戏台,阿盼一会儿跟你哥哥姐姐们坐一起,我叫人做冰酪来吃。”
陶青并没在意,她嫂子是个好的,老实本分,耳根子软,在家都是夫郎拿主意,在外却承担大半的风雨,心里是敬重对方的。
吃了饭大家往后花园去,戏班子的人都准备好了,大伙儿坐在阴凉处,阿盼跑去跟陶容的孩子们说话,周福临挨着陶容坐,轻声交谈,陶青也坐在夫郎旁边,看上面的人咿咿呀呀。
忽然她发现夫郎开始发呆。
眼睛是盯着前面的,还勾着嘴角,但陶青了解夫郎,对方一动不动,视线也没有转移过,大哥说话他也没有回,必定是在想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