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忍不住都会多看两眼。
然而一想起他如此狼狈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杨幼娘立刻收回观赏美物的心思,并且自觉地后退了好几步, 以保持绝对安全距离。
坊间总流传着一句话,你越想得到什么,便越得不到什么。杨幼娘此时便是这种境况。
她才后退了半步,眼前这尊俊朗的会移动的蒙汗药泥塑菩萨突然闪现在她面前不到一拳距离的地方。
活生生吓了她一大跳。
泥塑菩萨俯下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杨幼娘甚至能看到他那对沾着粉末却浓密纤长的睫毛,随着他的注视微微扑闪了几下。
扑面而来的杀气混合着他独特的哑声质问而来,“你还要逃到哪里去?”
杨幼娘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谁想她身后突然多了一只手,直接往他怀里带。
“一声不吭便离开,我要一个解释。”
扑面而来的蒙汗药迅速将她的脑子迷得五迷三道的,眼前的景象竟开始有些模糊。
天知道她为了自保,特地向纳兰渠定制了这种比普通药效还要大十倍的蒙汗药,只需在空中吹一口,便能迷晕一头牛!
霍桑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于是直接将她抱了起来,一个转身便往一旁大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他对蒙汗药有一定的免疫作用,可她没有!
这么大剂量的蒙汗药,任何一个普通人都受不了,可一想起他身上的蒙汗药正是眼前这女子撒的,他心里堆积的怒火更是不知该往何处撒。
噗通一声,两人双双落入水中,铺天盖地的水直接灌入了她的口鼻,也迅速冲散了她误吸的蒙汗药,她迅速清醒了过来。
霍桑也没舍得让她在水中久待,也不过是几息之间,他又将她从水里拎了上来。
这一来一回,过程还用不到几个呼吸。
一楼被请去喝茶的杨二川听到声音微微一愣,放下茶水正想要上楼探一探,“你们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霍一霍二霍三小莲摇了摇头:“没有。”
杨二川挠了挠头,他明明听到了有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他还想再问,却被小莲直接拿了茶水堵住了嘴,“喝茶吧你!”
好在这艘画舫足够大,每一层都有好几间供人休息的厢房,画舫常年在水上运作,自然免不了会有人误入水中,所以舫船上的厢房内自然都备了好些换洗的衣裳。
杨幼娘被丢进了一间厢房内,这种情况下她自然跑不掉,于是她只好老老实实地换上干爽的衣裳,等待霍桑的审判。
只是她越等着越觉得奇怪,为何她要等他来审判?明明是他撞了她们的画舫,也明明是他们无故闯上画舫的!
说到底若非他们无故上船,他也不必挨她那一下!他有什么好审判的?
再者,她瞧见他,心里本就不快活,为何是他审判而不是她生气?
看来有些日子不用脑子,都被自己蠢糊涂了!
谁想此时她厢房的门被敲响了,这中气十足的响动,想都不用想,定然是他。
她气得拔腿便要教训,可刚拉开门,她却对上了一个浑身湿漉漉双眼猩红十分狼狈更是十分可怜的家伙。
杨幼娘倒吸一口凉气,不过是入了遭水,他怎么看着像是刚从奴隶场回来一般?
他委屈地看着她,丝毫不见方才的气焰,只将手中的干爽衣裳丢给她,“给我更衣。”
是了,贵人都是奴仆们伺候更衣的。
杨幼娘没好气地闪开身,让出一条路让他进来,他二话不说,迈着湿漉漉的脚步乖巧地站在屋子中央,并顺势撑开手。
杨幼娘有些恍惚,遥想当年与他洞房花烛夜时,他也是这般理所当然地撑开双手,等着她给他更衣。
样子有些蠢。
她上前来一点一点将他湿漉漉的衣裳褪下,她给很多人都量身定制过衣裳,不得不说他的身形是她见过最好的。
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结实的地方又十分结实,那个尘封在心底的问题又一下子冒了上来。
这么些年他身子这么虚,怎会有这副肥瘦合适身子?
见她因为欣赏他身体而顿住,他那又恼火又愤怒的心情一下子缓解了不少,他暗自用了用劲儿,双臂的肌肉渐渐凸起,竟是变得更加紧实。
这些年他虽然受蛊毒侵蚀,但在无心和尚的教导之下倒是学会了一套呼吸吐纳的心法。
这套心法虽不能祛除蛊毒,但能强身健体,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自祛蛊之后,体内的内力竟意外充沛,虽没有什么武艺,轻功倒是比霍一他们任何一人要高出好些。
这大概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杨幼娘自然不是个沉迷于美色之人,只多看了几眼,她便继续给他更衣,直至为他穿上最后一件衣裳,她才面无表情甚至耳根有些烧红地别向一旁。
谁想下一刻,她竟是被一股劲儿强行拉了过去,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面前那堵结实的肉墙便已经向她说明她此刻身在何处。
满鼻腔都是他的气味。
与上回浑身酒气不同,这回却是他身上自带的熏香味,就连刚换上的干爽衣裳都掩盖不了。
他埋在她颈窝里,她能感觉到他在吮吸着她的味道,惹得她脖颈痒痒的。
她想推开,他却抱得更紧了。
“就这么想同那姓江的在一处?”他几乎是咬着牙质问她。
杨幼娘觉着有些莫名其妙,他自己总想着同贵人在一处便以己度人想着旁人也同他一道是吧?
她气不打一出来,直接推开他,“还请霍郎君自重!”
“自重?”
霍桑恨得牙痒,刚褪去的一丝气恼又涌上心头,这女子到底想要他如何?
但想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我一日未和离你便一日是我夫人!你背着我同旁的男人在一处,还要我自重,这是何道理?”
这是他能想到最心平气和的话了,可他依旧忍不住咬牙,周围的气压不自觉地又低了下来。
“你何时见着我同江郎君在一处了?”
念及他是贵人,到嘴的脏话被她狠狠地咽了下去,“倒是比不上你与淑贵妃,陛下都还在呢便等不及同人家卿卿我我!”
她后退几步,微微抬起头瞪他,“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这便是你霍桑的做派?”
霍桑怔住了,她这话的意思像是很在乎他同阮柔的关系,他心里不禁冒出了一丝猜测。
“怎么?承认了?”
杨幼娘怒火中烧,脸颊也跟着被烧红了,“说到和离,小女敬郎君是个说到做到的君子,说好一年之期,你自己算算,这都多长时日了?霍郎君莫不是在扯谎匡小女不成?”
他顿了顿,问道:“做我霍桑的夫人,让你不快活?”
杨幼娘怼了过去,“那你瞧着我何时快活过?”
“那我做什么才能让你快活?”
他突然这么一问,杨幼娘竟不知该回什么了,在霍府除了没了自由,成日里提心吊胆自己与阿离的生命安全之外,其他的倒是没什么不快活的。
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侍婢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最重要的是,在霍府她还能赚私房钱。
她还能以霍府的名义做买卖,这些确实让她很快活。
细细想来唯一让她不快活的,便是将他心里塞满的那个人不是她。
可明知如此,他竟还有脸来汝州见她!当真是不要脸!
他不会是想劝她接纳淑贵妃,从此二女共事一夫吧?
她可做不到!
她正在心里不爽咒骂着,谁想下一刻她顿感双唇一软,铺天盖地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柔软竟是将她吓得僵直了身子。
脑子里仿佛炸开了无数多火树银花,五颜六色琳琅满目。
那双鹿眼被她睁得大大的,但依旧无法看清这张近在咫尺的俊朗的面貌。
他闭着眼,怕她逃跑,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抵住了她的后脑勺。
只是这攻城略地的姿态依旧有些生疏,实在无法思考的杨幼娘在如此美色的诱惑之下,无奈还是闭上了双眼,张开嘴迎了上去。
这仿佛是一场唇舌之间的大战,刚开始只不过是相互试探,可随着杨幼娘的主动,这场大战愈演愈烈,甚至使二人渐渐呼吸有些困难。
杨幼娘觉着自己的身子有些发热,脑子也有些发热,她的手不自觉地攀上了他的腰,谁想他竟是浑身一震。
他的身子竟也有些热。
第94章 救人与否 晋江独家首发
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被美□□惑的冲动, 杨幼娘连忙推开他,“霍郎君!你清醒一些!”
“我清醒着!”霍桑再次将她揽入怀中,死死抱住, “幼娘, 你清醒吗?”
“我……”
她一时语塞, 方才她明明也在主动!若说她清醒, 那岂不是将她的心思戳破了?但若是不清醒,但似乎又说不过去。
唉, 美色误人!
霍桑一眼便看穿了她眼底的矛盾,再次将脸埋进了她的颈窝,此时他的唇是勾着的。
就在方才,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将下巴轻轻放在杨幼娘的肩上,声音虽淡,却极其温柔,挠得杨幼娘的耳朵有些痒。
“她只是与我一道长大的阿姊罢了。”
杨幼娘微微一震,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他说这句话时有些悲凉, 但更多的是笃定, 这不由得让她心中产生疑惑。
就算如此, 他二人的行为也着实过分了些!想到此处,她胸腔内的怒火开始聚集,仿若下一刻便要爆发出来。
霍桑却继续道,“我与她相识于年幼之时,那时她刚从飞云观出来, 入宫做先太子的伴读。”
说是伴读,实则是先帝给先太子定下的太子良娣。
先太子自幼丧母,虽十分聪慧但性格阴鸷冲动, 身边没一个可心之人照料,彼时阮太傅之女正好下山,听闻温柔贤淑聪慧大方,便将她召进宫,给先太子做个伴。
那日午后,霍桑正与刘牧玩闹后在桃花树下休息,恰逢她入宫,向他问了路,自此他们便相识了。
她确实如传闻所说温柔贤淑聪慧大方,而且长得比宫中任何一个侍婢都要美丽灵动,年少的郎君们自有情窦初开的时候。
而那时恰逢他的情窦开了个小口子。
只是霍桑是个不爱主动说话的性子,又听闻侍婢奴仆们碎言她将来会入东宫,成为太子良娣,那刚刚才萌动的春心,霎时间便被他扼杀于摇篮里。
她与所有人都不同,他周围的所有人都碍于他这个长公主独子的身份与他交好相识,先太子亦如是,刘牧亦如是。
虽然宫中待他“好”的人众多,但他总有一种寄人篱下之感,生母不瞧生父不待,就算全世界都热闹非凡,他只觉着自己是一艘江海孤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