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宁汝姗大惊。
袁令对着她暗自摇了摇头。
“官家没有反应。”宁汝姗回神,扫视了四周,这才紧紧拧眉,惊讶问着。
袁令压低声音狠狠说道:“曹忠有恃无恐。”
宁汝姗侧首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未经之意,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朝堂之事,夫人不必过多关注。”袁令安抚着,“对了世子与我说,宁夫人那边已经打好关系了,夫人若是有空虽是可以去探望,只是宁二娘子毕竟在皇宫,事情不太好办,还需等待片刻。”
宁汝姗点头。
“世子呢?”她问道。
宁汝姗从不主动问世子的踪迹,今日竟然这么一问,袁令顿时心中一喜,可很快就泄气下来,垂头丧气说道:“枢密院已经两日不曾回府了,张将军的空缺一直无人能补,估计没商量出个结果,是回不来了。”
“这样啊。”宁汝姗蹙眉,她原本还想邀容祈一起去相国寺。
“哎,宫内的御膳房距离政事堂极远,这春寒料峭的,饭菜送过去都冷了,世子的嘴一向挑,这几日也不知道吃饭了没有。世子一忙起来,就不吃饭,万一饿坏了身体怎么办。”
袁令担忧说着,眼睛悄摸摸看了好几眼夫人。
“宫内的糕点都不够甜,一向不合世子心意。”
宁汝姗岂会不知道他的意图,可容祈已经帮她疏通了宁夫人的关系,视而不见就太过河拆桥了。
“院中的桃花正好还开着,不如我做个桃花糕。”
袁令眼睛一亮。
“那岁岁能吃糖浆白玉糕嘛?”宁岁岁终于听到能听懂的话,立马仰着头见缝插针地请求着。
“自然可以。”宁汝姗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给容叔叔也一点吧。”宁岁岁牵着她的衣角,脆生生说着,神神秘秘地抱怨着,“上次娘给岁岁做的糖浆白玉糕被容叔叔偷吃了。”
邹慕卿咳嗽一声,连忙捂住她的嘴,转移话题说道:“岁岁,先生最近教我一个剑法,我舞给你看好不好。”
宁岁岁被转移了注意力,立马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飞奔入了容府,熟门熟路。
袁令也没想过自己世子还干过这个事情,摸了摸鼻子,无力解释着:“世子很爱甜食,大概是一时没控制过。”
宁汝姗笑着点点头。
“估计赶不上午饭了,晚食能送进去吗?”她问着。
袁令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晚霞明处暮云重,大片大片晚霞散落在天际,宛若鱼鳞一般的流云在天空随着夜色逐渐暗淡下来。
容祈面色冷凝,盯着手中的折子。
“不可。”他冷冷扣上折子,“边境对峙本就需要粮草,如今直接削减五千石粮草。”
“可曹同知早就说了……”那曹部守阙主事强撑着说着。
容祈抬眸,一双眼在春日晚霞余光下,光芒锐利,落在面前之人身上便宛若刀刮剑刺,让人汗毛直立,两股战战。
“我分管支差房,王主事若是不同意官家这样的调配,明日早朝我替你递折子。”他淡淡说着,偏偏让人如芒在背,骇然哆哆。
王主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首不语。
“下去。”
容祈厌恶地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世子,该用膳了。”等人走后,冬青低声说着。
“不吃,端下去。”容祈放开一本册子,看得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
“让支马房的书令过来。”他出声吩咐着,却突然抬眸看向冬青。
冬青拎着食盒,完全不顾及屋内冷凝的气氛,笑得见牙不见眼:“夫人做了糕点桃花糕和白玉糕,袁令刚差人送进来的,还做了一碗甜羹,还热的呢。”
容祈一愣,低头去看案桌前的食盒。
“世子不如先吃饭。”冬青半跪在案桌前,手指搭在食盒盖子上,“若是不吃,夫人还以为世子不喜欢呢。”
容祈抬眸看他。
“跟我可没关系!”冬青连连摆手,“这两日我可一直在宫内,在世子眼皮底下呢,可没干什么事情。”
“先吃饭吧。”容祈收回视线,“去另一边。”
“好嘞。”冬青提着食盒,高兴说着。
“她最近都在做什么?”容祈咬着一块糖浆白玉糕,随口问道。
“就昨日去了宴家看的大娘子,今日带着岁岁去了外面。”
“嗯。”容祈食不言,喝了甜羹,吃了两块糕点便停下筷子。
“不吃了?”冬青惊讶问着。
容祈拿着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不吃了,宫门现在下钥了吗?”
冬青摇头:“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嗯,我们回府。”容祈看着摆盘精致的糕点,脸上的神色突然温柔下来。
冬青大惊失色。
“那事务都要带回府?”他犹豫问着,“官家宣了御医,至今没有消息。”
容祈冷笑一声,把帕子扔在一侧:“这些事务政事堂都还没决断,我们这里如何下不来的,宴清留着我陪他做了两日冷板凳了,他和阿姐吵架了,耽误我的时间做什么。”
冬青摸摸鼻子。
老实说,自家世子的情况可比宴郎君严重多了。
“至于官家。”容祈沉默片刻,“要是真有事,宴清一定会让人送出消息的,不急。”
冬青一向极有眼色,见状,立马低眉顺眼地问着:“那现在回府?”
“嗯。”
宁汝姗坐在庭院中收拾着明日去相国寺的东西。
正好这月还在西湖香市中,她便打算借着这样名头去相国寺小住几日。
“岁岁不能去吗?”
“岁岁也想去!”
“娘为什么不带岁岁去?”
“岁岁一个人也害怕。”
“娘要去多久啊,岁岁会很想娘的。”
宁岁岁抱着娇娇围着她打转,小脸皱起,大眼睛水汪汪的,委屈极了。
“好啦,娘是去相国寺祈福,我明日把你送到宴府,你可以和长生一起玩。”宁汝姗安慰着。
“娘一个人去岁岁不认识的地方。”她担忧说着,“岁岁害怕。”
“就去两天很快就回来的,回来就给岁岁买那把小铁剑可以吗?”宁汝姗把人抱在石凳上,和她认真讲着条件。
“容叔叔的那个枪,岁岁也想要。”宁岁岁得寸进尺。
宁汝姗失笑,嫌弃说着:“你还没那把乌枪/枪/头重呢。”
“我看邹姐姐那边都有银色小/枪的。”宁岁岁不服输地说着,“我拿得动。”
“你竟然拿得动。”宁汝姗颇为惊讶。
慕卿院中的那小枪她见过,颇有分量。
“岁岁力气超级大的。”宁岁岁不服输地说着。
“慕卿院中的枪才八斤,按理岁岁可以拎得动。”门口传来一个熟悉的东西,“岁岁可以拎十斤左右的重物。”
“天生神力。”
宁汝姗惊讶抬头,只看到容祈还穿着紫红色官袍站在院门口,门口桃枝横丫,红糁铺地,夕阳粉桃相映红,而宫门下的人修身长立,若刀裁,眉如墨画,转盼多情。
夕阳最后一抹血红光芒落在他身上,让他身上宛若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世子。”她颇为惊讶。
“容叔叔。”宁岁岁顺着石凳滑下来,扑倒他腿上,甜甜地叫着。
“岁岁乖乖去宴府,我和你娘一起去相国寺。”容祈把人抱起来,“你若是在宴家乖乖的,三日后我我带你去武库挑武器好不好。”
宁岁岁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啊!”
“世子怎么回来了。”宁汝姗问道,“不是说今日也不回府吗?”
“没事了,宴请自己的事情。”容祈让冬青把岁岁抱走,这才踏入院中,镇定自若地说着。
“你要去相国寺。”容祈转移话题问道。
“嗯,怕太明显了,打算借着香市的名义去看看宁夫人。”宁汝姗解释着。
容祈看着石桌上的包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陪你去吧。”
“袁令说您很忙,还是不打扰您了。”
“忙好了。”容祈咬重最后几个字,“都是宴清的事情。”
宁汝姗闻言,轻轻松了一口气,抿唇不好意思笑着:“这样啊,那太好了,其实若是我一个人去还有慌张。”
容祈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见了她偶尔露出的不设防的情态,心中便如春水一般柔软。
“明日几时。”他问。
“下午让袁令帮忙定了屋子,巳时之前到就好了。”宁汝姗笑了笑。
“定了一间?”容祈突然问道。
宁汝姗一愣。
容祈看着她不知为何,低笑一声,眉眼弯弯,意味不明。
“我明日早点让袁令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