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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欢_分节阅读_第13节
小说作者:沉九襄   内容大小:222 KB  下载:烬欢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4-29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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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来此皆藏有私心,一时面面相觑。

  短暂静默过后,到底是“把柄”更多的尹曼惜先开了口。

  “我来此是为悼念我哥哥与……与我的孩子,还望温姐姐切勿张扬此事,可以吗?”

  她提起二人眼眶一霎泛红,温窈不过恍神片刻,她似是忧心的厉害,很怕被人知晓此事,一时心急,提了裙摆便欲屈膝。

  温窈一时诧异,忙抬手止住了,旁的未及多问,匆匆自殿中退了出来,只当自己没来过这里,没见过她。

  那孩子姓贺,但在贺家的家谱上想必找不到,相府众人绝口不提,连尹曼惜这个亲生母亲都觉他是个忌讳。

第16章 殊途 总归都是她曾经说过的一辈……

  下半晌自大慈安寺回程,贺兰毓亲自带了侍卫来接,说是近来道上有流民,时辰晚些便不太平。

  众人自山脚上马车时,有个侍卫到温窈跟前,道:“相爷请温姨娘移步。”

  众目睽睽之下,话音方落便引来一旁的老夫人、齐云舒注目,温窈无从回绝,独自往前走一段儿,上了贺兰毓的马车。

  她进了里头兀自在一侧落座,与他隔着泾渭分明的距离,贺兰毓瞥她一眼,俯身过来拉她的小臂。

  “坐那么远干嘛,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他将她按在自己身边,“今儿个到庙里想必跪了吧,裙子撩起来我看看。”

  去庙里跪菩萨那不是正常的嘛,但贺兰毓总记得她是个豆腐身子,小时候稍微磕着碰着,回头便要淤青好大一块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教人打了。

  温窈不肯动,他拧眉,拨开她的手,自己俯身将她的裙子和裤脚两把拽了起来,露出两块儿乌青的膝盖。

  “跪了多久,怎么成这样了?”贺兰毓眉间不悦,直觉她没那么蠢,自己给自己找这么大罪受,见她不答话,又温声道:“上回摔门是我不对,能不能消气说说话了?”

  温窈靠在车壁上有些累,想将裙摆放下去却被他拦住,只好应道:“两个时辰……你看够了没?”

  他有时候耐性儿出奇的好,比如眼下,被她刺了也没有还口。

  贺兰毓从抽屉里拿出瓶药膏,抬起她双腿放在自己腿上,教她别动,便沾上药膏在掌心化开,覆在那淤青处轻缓地揉。

  “往后谁教你跪都别跪,若有异议,教她来找我,听到了吗?”

  车壁两侧灯火将他垂下的眼睫,映下一道长长的阴影,像是两扇浓重的羽翼,遮出晦暗不清的珍重神色,尤其能迷惑人。

  但温窈闭着眼没答话,也没心思看他,她在想方才看到的那块牌位上的孩子——贺承安。

  人都有好奇心,喜欢探究些隐秘的事情,旁人越是避讳,越教探究者想刨根问底。

  “贺兰毓……”

  她不像以往那么怒气冲冲,声音显得过分平和,但问出来的话,于贺兰毓而言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你跟尹曼惜那个孩子呢?”

  贺兰毓覆在她膝盖上的手一顿,眼睫颤了下,片刻便恢复如常,“死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死的?”

  他眸中一霎有些冷了,抬头看她,眉间紧蹙,话音却又试图柔和,“死了就是死了,你从前不是最难以接受他吗,现在又何必非要再提?”

  难以接受那孩子?

  温窈闻言便知,他根本还是不懂她当初为何会退婚,“贺兰毓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贺兰毓望着她眸中晦暗,没说话。

  温窈闭目试图平复下心绪,“我不能接受的从来不是他,而是你,身在边关只短短一年,便将婚约抛诸脑后的你。”

  她说着深吸了口气,将腿挪下来侧过了身去。

  原来有些事情不管过去多久,再提起来也还是会在人心里猛地放一把火,浇都浇不灭。

  贺兰毓看着她侧影许久,才道:“温渺渺那你呢?我说过多少回那晚我看到的人是你!是你!是你!可你从来都不肯信我……”

  “你以为是我?”温窈不论听多少次都觉荒谬,“当时我在哪里你又在哪里,不过是你酒后乱性的借口罢了!”

  她把那四个字说得多轻巧,那么理所当然,只有贺兰毓自己知道不可能,他喝过多少酒,没有哪一种能教人神思错乱。

  但他拿不出证据,于是无论如何辩解都是徒劳,温渺渺只看得到怀有身孕的尹曼惜,只看得到他的背叛。

  “不管你信不信,我当时看到的人是你,也是真心想在凯旋而归后娶你进门。”

  他发誓那时看到的是温渺渺,穿着嫁衣对他笑,对他撒娇唤“三哥”的温渺渺。

  贺兰毓还记得临出征那天早上亲吻了她,但她笨得很,或许也可能是故意的,回过头便写信来问,那天亲她做什么?

  信后面又说既然亲了就要负责娶她,她也得负责嫁他。

  可那封信被他揣在怀里,战场上受伤昏迷了一阵儿,等他醒来再找,遍寻不着,后来才听人说是被血浸透了,扯开衣裳时烂成了一堆破纸条。

  贺兰毓话音疲倦,一霎没了争辩的力气,也觉没有争辩的必要。

  温渺渺永远都不会相信他,但却改变不了她如今依然成了他女人的事实,殊途同归,往后生儿育女、朝朝暮暮,总归都是她曾经说过的一辈子。

  那天从大慈安寺回来后第二天,尹曼惜带着礼,登了灿星馆的门。

  温窈大抵能猜到她来意,本不想多余来往,可那会子才未及辰时,初春的早晨还泛寒气,遂请了她进来。

  尹曼惜心灵手巧又通医理,送的东西不落金银玉器之流的俗套,乃是她自己制作的香薰,说是添加了药材,于疗养身体有助益。

  女人间的小物件儿,大抵都不能算礼,任人推辞不过,可收下了便又是个情分,如此贴心一来一往,也难怪她这些年在府里能得老夫人庇护。

  温窈收下东西,又留尹曼惜稍坐了会儿,瞧时辰差不多了,便一同前往弘禧阁给老夫人、老太爷请安。

  时下临近老夫人寿辰,这几日温窈每逢往弘禧阁,总能碰上齐云舒,再时运不济些,还会碰见贺兰毓。

  夫妻二人想必是与老夫人商议寿辰之事,得空便在弘禧阁一待大半天,温窈无论早去晚去都避不开。

  此回寿辰,贺兰毓因是前些年未能在膝下尽孝,如今归来便格外看重,齐云舒遂也筹办得极尽心力。

  晚辈尽孝,老夫人哪儿有不高兴的道理,只是看过她递上来的名录后,稍有疑虑。

  “这……怎么会是琼林苑,恐怕不妥吧?”老夫人一时受宠若惊又略带惶恐,看向贺兰毓。

  那是什么地方?

  皇家园林,往常在那儿过寿的不是皇后就是太后。

  贺兰毓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有些出神,齐云舒接口道:“母亲安心,是我前些时日进宫看望姑姑,无意说起母亲寿辰将至,姑姑遂亲自下懿旨赐宴的。”

  有意无意,这份赐宴的恩荣,总归都与她在太后跟前的面子分不开。

  老夫人闻言依旧迟疑,贺兰毓这才回过神,对付了句:“就依云舒的意思办吧,届时一应琐事自有底下人操持,您别费心了。”

  他说罢也不欲久留,起身朝老夫人告辞,齐云舒见状也随之一道出了门。

  望着人走了,老夫人坐在软榻上眉间仍有愁云。

  尹曼惜体贴,上前去给老夫人揉肩,于老夫人真正忧心之事,实则却说不上话。

  当年坊间传老太爷功高盖主之言犹还在耳,如今贺兰毓权势已为臣子顶峰,烈火烹油,老夫人是怕烧得太过了吧。

  温窈看得明白,但自认没有解忧的能耐,正打算起身去陪老太爷时,却听老夫人在身后唤住了她。

  “渺渺,兰毓最近瞧着神色有些倦,你替我送碗参汤过去吧。”

  去一趟自然不只送一碗汤,温窈也不知老夫人是从何处看出来,她能有本事劝得动贺兰毓的?

  这厢提着食盒到明澄院,来福上前迎着进屋,笑吟吟站在屏风旁比手,“您进去吧,爷就在里头呢。”

  她绕过屏风往暖阁走,才踏出两步,却见贺兰毓正靠在软榻迎枕上小憩。

  温窈脚下步子一顿,来福瞧她是要打退堂鼓,忙上前拦,“姨娘您好久都没来瞧过爷了,就去瞧瞧呗,您知道的,主子起床气大得很,除了您还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儿?”

  “偏你多事!”

  温窈低低刺了他一声,抬手将食盒塞到他怀里,但没等走出屏风,贺兰毓已经醒了。

  “做什么呢!”

  他起床气是大得很,无缘无故教人扰了好梦,眉宇间尽是阴沉不悦。

  “爷,温姨娘来给您送参汤呢。”来福伸脖子喊了声。

  温窈瞥来福一眼,提着食盒进里头,上前放在了小几上,“老夫人见你近来容颜不佳,教我送来给你的。”

  贺兰毓懒散坐在软榻上,低着头手揉眉心,嗯了声没再答话。

  她还得回去给老夫人回话,遂又问:“寿辰之事,老夫人到底有些忧虑,那琼林苑毕竟太过贵重,她老人家想问你能不能婉拒了去,就在相府设宴便好,免得招人眼。”

  贺兰毓闻言忽地抬眸,长睫一挑带出眼角眉梢一段风流,直勾勾望向她,“温渺渺,你这是在关心我?”

  “是老夫人教我来的!”温窈同个耳目闭塞,脑子里自圆其说之人讲不通,眉尖微蹙,“凡事盛极必衰,你好自为之吧。”

第17章 魏紫 情分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

  老夫人寿辰之事最终到底无可转圜,那厢太后懿旨已下,贺府岂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道理。

  正日子在三月中旬,阖府众人巳时启程前往琼林苑。

  温窈与尹曼惜因身份低微,虽则承老太爷老夫人之意去了,但不便在人前现眼,只能于后园赏花看景,兀自图个乐子消遣。

  前头宾客如云的热闹隔着好几道院墙,温窈午后在梨花园散步,却没想到,会在那儿碰见个故人。

  ——易家三姑娘,易静笙。

  她前两年嫁了御史张乾,今日想必是随夫家前来给老夫人贺寿的。

  温窈心中有些不愿见旧人,忙要转身回避,对方却已瞧见了她,殷切抱着孩子上前先纳了个福。

  “二嫂……”

  易静笙到跟前,细细打量了她两眼,惭愧道:“那日在秋茗山连柏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赔罪,他是读书读傻了,你别往心里去。”

  温窈这些年也听惯了旁人的谩骂、诋毁、指责,摇头说无妨,也不欲与她过多谈论往事,便另起话头问起她的近况。

  从前在易家,二人算的十分亲近,易静笙待她倒还不变,言谈间又提起张乾近日便要调任外阜。

  “旨意下来的突然,我们月底怕是就要走了,往后见不上你,你在……在相府要多保重,万事以你自己为先,莫要在乎旁人的流言蜚语。”

  温窈听得懂易静笙的意思,女人走到她这一步,除了顺从,还有别的出路吗?

  或许没有,但她仍想试着为自己谋一谋。

  “静笙……”她话音含在口中许久,才道:“你能否在临行前帮我一个忙?”

  张乾调任外阜,免不得要跋山涉水,一路通关文牒与路引必然不可少,没有这两样,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当成流民,轻则驱赶、重则入狱。

  而当初易连铮给她准备的那些文牍,全都在回到盛京后,被郑高节销毁了。

  这日她亲自陪易静笙出梨花园,目送那母女俩的身影拐过墙角,一转身,却险些惊出一身冷汗。

  几步外的小道上,贺兰毓正与皇帝同行,二人并肩行至一株梨花下看着这边,一个眉目沉沉,一个饶有兴致,也不知都听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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