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回身望去时,也看清了那少年的长相。
少年的眉宇间英气十足,可是面部又稍显阴柔,可谓有种雌雄莫辨的俊美。
但无论怎么说,他的相貌都是极为好看的。
裴鸢甚至觉得,这少年的眉眼竟有些像司俨,可他的气质又稍带着些许的戾气,一看便是习武之人,待看清他的长相后,女孩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裴猇。
她因而,对眼前的这个少年多了些好感,亦觉得他很亲切面善。
少年比裴鸢高了一头,便微微俯身,将手中的那个炸焦圈递给了她。
——“送给你吃。”
他的声音听上去,并不是很粗旷。
裴鸢的剪水眸明亮了许多,她兴奋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吃吗?”
少年颔首,回道:“嗯。”
裴鸢笑意盈盈地接过了那甜脆的炸焦圈,却见她身侧的侍从面色一变,却并未阻拦那少年的靠近。
女孩边咬着炸焦圈,便将还在食案处等她的司俨忘在了脑后。
裴鸢好奇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的肩膀上,竟是还立着一只蜥蜴,她知这蜥蜴是西疆的物种,且它竟是一直很安分地待在了那少年的肩头处。
便不禁多看了它几眼。
少年顺着女孩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肩头,他以为裴鸢是对这蜥蜴有所畏惧,便同她温声解释道:“你不用怕,它不会咬人的。”
裴鸢连连摇首,细声细气地回道:“不…我没怕它,我觉得它很可爱,而且它也好乖巧,也不在你的身上乱爬。”
那少年倒是没想到裴鸢竟会这般看待他的这只蜥蜴。
——“你的模样也很可爱。”
裴鸢听着那少年毫不避讳的夸奖,小脸蓦地一红。
他好温柔啊!这点也跟司俨好像啊。
少年这时又问裴鸢:“你想摸一摸它吗?”
裴鸢兴奋地点了点头,那少年正准备将肩上的蜥蜴放在她的手上,裴鸢却觉自己的臂弯竟是被人用手握住了。
待她侧身看去时,却见司俨已然面色稍沉地站在了她的身旁。
男人的语气听上去也有些冷沉:“你对外人怎么一点防备都没有,给你东西就吃?”
裴鸢听着他可谓是训斥的言语,略有些无措地垂下了小脑袋。
少年则一脸好笑地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不得不说,司俨抢来的这位小王后还真挺可爱的,性情也是娇娇软软,很讨人喜欢。
裴鸢垂着双眸,讷声回道:“可我觉得,他不是坏人啊……”
司俨还未回话,却听那少年道:“兄长难得有空,竟还带嫂嫂来了姑臧的夜集,当真是稀奇。”
兄长?
那他是……
司俨的语气平复了些许,同裴鸢解释道:“鸢鸢,这是我的次妹,司冉。”
原来是司俨的妹妹啊!
裴鸢这几日听绛云提起过司冉其人,据说她常年身在军营,且是个武艺高超,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颍军的那些将领虽知司冉是女儿身,却也对她很是尊敬。
实则裴鸢却觉,司冉倒是同她母亲班氏年轻时很像,班氏也是在嫁给裴丞相后,才卸甲绾鬓,性子也变得温婉了许多。
司冉见司俨面色不善,便同二人告辞道:“不打扰兄长和嫂嫂了,冉告辞。”
裴鸢看着司冉的背影,明眸中稍带着留恋。
司俨的面色如常,心中却生出了些难言的淡淡涩意。
司冉不喜穿女装,行为举止也同男子一模一样,所以他经常会把她当成弟弟来看。
也因而,司冉在适才同裴鸢如此亲密地说话时,于他而言,很是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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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冉这番从军营归宫,可在此短暂地住上半月。
裴鸢一直希望在颍国也能有个同龄的玩伴,对司冉也很有好感,便想同她多多接触,待她征询过司俨后,却觉他虽然同意了这事,但却总给她一种不情不愿的感觉。
裴鸢也不知为何,司俨竟是要于三日后,带她去西苑猎鹿。
她一贯不喜欢这些会沾血腥的事,但这既是司俨的提议,她是不会拒绝的。
昨日裴鸢便同司冉一致商议,这射箭之事便由司冉来亲自教她。
裴鸢也于这日换上了司俨特意为她制的蕊红猎服,乌发也绾成了英爽的堕马髻,女孩踩着卷云小革靴,小手也持着小弓,步伐哒哒地便要出青阳殿去寻司冉。
恰时司俨归殿,二人险些撞了个满怀。
司俨身着华贵的玄端深衣,亦戴着君王冠冕,待停住步子后,他额前的青玉珠旒正在微微轻撞。
得见裴鸢这副模样,司俨不禁问道:“做甚去?”
女孩兴高采烈地如实回道:“我要去寻郡主学骑射~”
司冉战功无数,所以纵是庶出,也被皇室赐了封地,位份是郡主。
男人的眉眼深邃矜然,面色也很是平静。
心中却在想,前日他主动同她提起,要教她骑射时,她都没这么高兴过。
“怎么不让我教你?”
裴鸢只觉,司俨的声音虽然温沉如故,却带着某种无形的压迫感。
便随意寻了个借口,软声回道:“我怕夫君你会太辛苦。”
司俨毫不犹豫地回道:“不辛苦。”
随即又命侍童:“去寻郡主,告诉她王后不同她学骑射了,孤会亲自教她。”
裴鸢娇美的小脸不禁一怔。
司俨怎么能替她放司冉的鸽子?
——“不想让我教你?”
男人的嗓音隐隐带着些许的冷和沉。
司俨教她……
也行叭。
女孩乖巧地摇了摇头,温驯地回道:“没有,那夫君要去换身弁服吗?”
司俨神色不明,只淡淡回道:“不用。”
不经时,司俨便携着小王后到抵了少阳院,却见司冉闻讯也来了这处。
司冉仍着一身英朗的袍衫,见迎面走来的年轻君王高大英俊,神情却是稍显冷肃。
司俨低声道:“孤亲自教你王嫂,你回去罢。”
姑臧的天气渐便得炎热,司俨同她说话的声音分明平静无澜,但司冉却觉,他那语气似是掺了冰碴般,透着浓重的森寒之意。
司冉也见,裴鸢盈盈的剪水眸稍带着不舍和留恋地看向了她。
司冉觉察出了司俨对他小王后的占有欲很是强烈,且他竟是连自己妹妹的靠近,都难以忍受。
她还真是没想到,司俨也会如此地在意一个人。
这些言语和举动都在表明,他就是吃醋了。
吃得还是他妹妹的醋......
“那...我便先回去了。”
司冉也因而,只得依着司俨的命令,无奈地离开了少阳院。
待她离开后,司俨眸色深沉地看向了身旁的小姑娘,却见她的神情并未沮丧,反是笑意盈盈地问道:“夫君,若我们有了孩子,你会不会也教他们学骑射啊?”
女孩甜美的笑容冲淡了司俨内心的阴郁和涩意。
小王后的内心还是如白纸般单纯,她向来看不透别人的阴暗心思。
便回道:“会的。”
话音甫落,司俨便习惯性地将娇小的女孩用臂圈护在了怀中,女孩鬓发上的馨香,也渐渐地沁入了他的鼻息。
虽说蛊虫留下的蛊印仍未在二人的身上消失,他亦不清楚自己对裴鸢的情感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
但司俨能确定的是,在对裴鸢娇养的过程中,他对裴鸢的独占欲也是越来越强了。
他的小王后无论学什么,都得他亲自来教。
与裴鸢有关的所有事,他也不想经由他人之手,她的一切他都想要独占。
不管他爱不爱她,裴鸢都是他名正言顺的小妻子。
她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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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臧西苑。
西苑散养着大量的麋鹿,亦有干净清澈的溪流和茂密的丛林,且这地还有柑枳香的原料温桲。
而司俨在春日狩猎最频,这日既是带了还不会骑马的裴鸢而来,自是与她共乘一骑。
司俨让身量娇小的女孩坐在了他的身前,他则一手挽缰,另一手则锢着她纤细的腰肢。
裴鸢初来猎场,心情不仅紧张,甚至还对这地界有些排斥。
司俨的两只细犬已经机警的站在了马前,二人的身后也跟着许多护行的侍从。
司冉也自是来了西苑,且她神态怡然,一看便是个喜欢在猎场杀戮的人。
待众人还在逡巡着麋鹿的踪迹时,裴鸢只听“嗖——”地一声。
便见司冉已然挽弓射向了窸窸窣窣的草丛,侍从很快便在那草丛中寻到了司冉射中的猎物。
裴鸢一直颦着眉目,却见侍从兴奋地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兔子走到了司俨的马前。
女孩立即便阖上了双眸,小脸也垮了下来,待见到那只兔子凄惨的死相后,便在男人宽阔的怀中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