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爱酒,是朝内外官臣皆知的事,自成婚那回被他勒令不得随意喝酒后,她便没怎么碰到酒,这次尝了点味后,馋了吧。
萧扶玉带着水气的桃花眼还在看着他,卫玠回过眸来,道:“陛下又喝了?”
萧扶玉一顿,然后摇头,“没有。”
卫玠的目光从她的绛唇滑落到玉颈,不知何时,衣口上的盘扣又被她解开了,衣底下的肌肤一览无遗,隐约可见那淡淡晕红。
他双手握住她的细腰,微敛心神,“陛下不是困乏?”
萧扶玉并没有立马回答他,柔软的身子趴下来,凑近他的薄唇轻轻舔舐,温软可人,来到他的唇齿间,却被他咬了一口舌尖。
萧扶玉缩了回去,瘪嘴瞧着卫玠,只见他轻叹一声,揽着她坐起身来,温和道:“醉了就好好歇着。”
言罢,卫玠便将萧扶玉打横抱起来,往屏风后的龙榻而去,如这一折腾,有不知要过多久。
回到玄华宫来,宫人便忙着清洗她身上的酒水,好容易了事,她又空腹喝酒,这么久来什么都没吃,他看她是喝酒喝饱了。
萧扶玉被卫玠放在龙榻上坐好,玉嫩的小脚垂在榻前,轻轻拢好衣衫,又见他将醒酒汤端来。
在卫玠微冷的面色下,萧扶玉只能老实地把醒酒汤喝下,这汤是清甜爽口的,喝起来滋味还不错。
萧扶玉心绪微敛,忽然想道:“太后明日应该会来找朕要人。”
卫玠淡然开口,“陛下知道怎么做。”
太后如心系戚德海,自然会来同陛下讨个说法,无论如何人是不会放的,陛下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萧扶玉瞧着他手里的羹匙,盛着淡金的汤,启唇喝下后,道:“若不放人,应少不了太后的报复吧。”
卫玠眸色温和,语气却分外冷沉:“即便有,那也只是暂时的。”
待到金羽令制成,接下来便是该翻出几年前卫熹的案子,卫熹乃为卫玠的二叔,也是最后接手谍阁首尊的人,自他一死,监察司便落在太后手里,且死得蹊跷。
萧扶玉轻睨着他,不再言语。
待她喝完,苏长瑞便令人端来一些清淡的菜肴,蛋羹,闻见香味,萧扶玉便有些饿了。
但由于喝了一碗醒酒汤,肚子里也装不下太多,最后吃不下的,是让卫玠解决了。
夜深人静,不久后寝殿内的灯火熄灭,候在外间的侍女不动声色地准备退下。
或许是酒散了,萧扶玉安静不少,也困倦不少,趴在卫玠的胸膛安然入睡,气息温热。
第50章 细雨 “你今日不准回府了!”
一夜无梦, 无人打扰。
萧扶玉醒来时,天色尚在麻麻亮,伴着丝丝雨声, 五月之后是梅雨季,往后的雨下得会更多。
幔帐内显得很宁静, 除去雨水声,便是平稳的呼吸声。
身旁的卫玠尚未转醒, 睡颜安稳, 精壮的身躯也暖洋洋。萧扶玉倍感满足, 伸手揽了揽他,终于让她逮到一次他还没起身离去的时候。
这种时刻就算搁在前世,次数也不多, 皇宫里卫玠不宜久留,萧扶玉也不曾留过他。
他们很少提及感情,但偶尔他说的几句情话,萧扶玉都很喜欢听,却没放在心上, 只当他是取悦她。
微暗的视线里, 萧扶玉的目光落在卫玠微抿的唇上,而今生嘴唇如同被上了锁, 吐不出一句情话。
殿外雨水下得更重了, 淅淅沥沥的。
卫玠似乎有转醒的迹象, 萧扶玉忙合上双眸,双手紧搂着他, 佯装还未醒来。
只听他抬手轻揉鼻梁,尚在惺忪中,顿了片刻试图起身撩开幔帐, 奈何萧扶玉搂着他不放。
似乎安静了片刻,直到卫玠轻微侧身,萧扶玉心间轻怔,被褥里那物件矗立于她腿处,分外明显,似乎是故意的。
卫玠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陛下。”
萧扶玉这才松开双手,不知所措地抬眸看他,卫玠眼里有着一丝无奈,不过这不奇怪,早晨时总会有动静。
萧扶玉跟随着卫玠坐起身来,锦丝被褥从肩上滑落,单薄的衣衫略有凌乱,身姿姣好。
幔帐内气氛温热,并不寒凉,她瞧着眼前的男人,又低眸瞥向那被撑起的布面,尺量惊人。
随时辰尚早,但转眼天就已亮起。
不知过了多久,侍女将衣袍和洗具端进来,放在屏风外,便匆匆退出去。
龙榻上的帏幔不知从何时起,被撩起挂于榻侧,萧扶玉低着首,如瀑般的青丝长发披搭于背后,她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立于榻前的卫玠伸手轻钳住她的下巴,将面容抬起来,眉目娇媚,唇红莹润,却与平日的她有所不同。
萧扶玉耳尖烫得厉害,眸色里有丝难为情,任由他指间的锦帕擦拭她面上之物,还有纤长睫毛上的,动作温柔。
不知适才他是故意的还是真没忍住,害得她咽了些许,忽然略粗的指腹停在她的唇瓣轻抚,他道了一句抱歉。
萧扶玉轻哼一声,怦怦的心跳声还未缓下,卫玠则放下她的下巴,将锦帕扔回清水里,他神色略微不自然,端了漱水给她。
不过头一次如此,她分外笨拙,他像未经人事的初次似的,使她措手不及。
片刻后,萧扶玉被卫玠扶下榻,他揽过她的身子将束胸衣穿上,应是怕她勒,系得并不紧,还是能可见丰满。
萧扶玉自来被人伺候穿衣惯了,很多衣裳自己也不太会穿,她也很喜欢卫玠为她更衣。
卫玠收回系着束衣的手时,有意无意蹭了蹭温软,萧扶玉本就易敏.感,便难为情地侧了下身,抬眸瞧着他的容颜,似乎在笑。
萧扶玉便用手指戳他的俊脸,“不准笑。”
卫玠轻敛眉目,看着她微红的容颜,略有沉默,忽然有一瞬间想知道前世他死后的事,轻嚅了下唇又什么都没提。
萧扶玉的指尖攥着袖口,开口道:“说句好听的来听听。”
毕竟是个女子,自然也喜欢听情话,尤其是从卫玠口中说出来的。
卫玠微顿,系好她的衣袍后放下手,道:“说什么。”
萧扶玉蹙一下眉,道:“你倒是硬要朕教吗。”
卫玠则看着她不语,凑近过来同她亲昵,与之鼻尖蹭了蹭。
萧扶玉好气又好笑,自行想了想,将朕换做我,道:“我在你心中可重要?”
卫玠语气不紧不慢,“自然重要。”
国之君主,如何不重要。
萧扶玉便又道:“可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心尖尖......?
亦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词,这样的话问出来,卫玠难免心有沉凝,但仍会回她一声嗯。
萧扶玉扬唇一笑,轻轻踮脚,道:“那喊一声心肝儿给我听。”
卫玠显然一怔,却合上薄唇,他侧过身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得一丝不苟,“陛下说笑。”
萧扶玉见他避开了话,有些不悦,转到他身前,“你岂是不敢喊。”
卫玠回道:“臣不敢。”
“我允许你如此喊。”萧扶玉拉住他的手臂,略有沉默后,继续道:“你哪里是不敢,你是不愿意。”
她顿时低落下来,仿若脸上写着三个字‘不开心’。
卫玠微顿,如今她花招多,总有百般种理由磨着他,以前她亦不这样,偏偏如今,又娇气又黏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萧扶玉攥着他的衣袖不放,卫玠沉凝片刻,只好回道:“臣如何喊得出口。”
萧扶玉道:“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乐意听。”
外头落雨声淅沥,并没有半分停下的迹象。
二人正僵持着,苏长瑞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陛下,太后来了。”
听此,二人皆眉目一沉,萧扶玉有几分被打断话题的不悦,与卫玠相视一眼,不得不收敛心神。
这太后来得还挺早,看来是要人心切。
***
玄华宫外殿内,气氛尤为沉重,桌上斟的茶水放了有一会儿,已然温下来。
黄梨花座位上的妇人衣裳华贵典雅,发饰雍容繁琐,看得出她保养极好,却冷沉着面容,使得周身的人大气不敢出。
片刻后,身着玄金华服的萧扶玉越过门槛走进来,衣饰整洁,玉冠束发,翩翩少年郎。
听着声,薛太后微狭着眉眼看过去,冷幽幽道:“皇帝是越发目无尊长了,竟让哀家等着。”
萧扶玉来到跟前,还颇为端正地行了礼,“太后来得着实早,朕都还没起,自然要梳发更衣好,再来见太后,难不成衣衫不整的就是敬重长辈了?”
听皇帝驳话的口吻,薛太后冷哼一声,“没大没小!”
萧扶玉也不予答腔,寻圈椅坐下来,捻起桌上的糕点尝着。
薛太后尽管不悦,亦不愿再同她于此类事中多费口舌,提起此行的目的:“昨儿醉音坊的事,皇帝就不必管了,既为京都诸事,交于监察司去处理便是。”
“监察司负责监察百官,查办官僚案件,醉音坊乃为民案。”萧扶玉抬了抬眼皮,吃着糕点,“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何必劳烦监察司出马,朕看刑部来办正好。”
薛太后眉头微竖,戴满玛瑙戒的手掌在桌上一拍,低斥道:“刑部办案,倒是办到哀家头上来了。”
之前皇帝可谓是言听计从,自年初便开始屡次顶撞她,目中无人,她是给的教训少了。
萧扶玉瞧向薛太后,无半点被其震慑到,则是嗤笑一声,“太后说的是戚德海?”
她将吃到一半的糕点放下,声线逐渐冷沉,“戚德海于醉音坊随意虐杀女子,略卖人口,公然行刺于朕,此乃罪大恶极,太后此话之意,戚德海可是受太后指使?!”
“荒谬!”薛太后再次怒拍桌面,显然重了许多,震得茶杯都发出声响来,“哀家乃为陛下的养母,看着你自小长大,何事不宠着你,你竟如此污蔑哀家。”
戚德海在醉音坊之事,太后一直都不曾知晓,本只令他处理掉薛斐然,他竟动了别的心思,惹出诸多祸事,公然向皇帝出手,惹天下人非议。
直让薛太后昨儿在慈心宫整夜难眠,怒火攻心。
萧扶玉不免心中生厌,转而道:“污蔑岂敢,不过这京都城中恐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后与太监私通的丑事可谓是人尽皆知。”
薛太后本就易动怒的脾性,察觉到皇帝是向借此套话,她收敛着心神,道:“戚德海这狗奴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来,是哀家看走眼,私通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正因如此,哀家才命监察司接手此案,证哀家名誉。”
要醉音坊这个案子自不可能是为了救戚德海,戚德海知道得太多,不可不灭口。
萧扶玉靠了靠椅背,神色冷漠,若不是忌于太后手中的监察司,其薛家旁系遍布朝中,想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况且此次除了一个戚德海,太后不曾下场参与醉音坊之事,太后弃棋自保是极有可能的。
萧扶玉道:“此案有朕主审,太后有何不放心的,如若太后真与戚德海无关,自应避而远之才是,莫沾人口舌,这人可是您底下的红人啊。”
薛太后冷视着她,眼下是让皇帝给拿了把柄,且她不退让半分,局面尤为被动。
霍方这个反贼,竟为一个女转而投向皇帝幕下,失了禁卫军,她若再和皇帝来硬的,恐是讨不到半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