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儿悠悠荡荡,转了几个弯,终于停了下来,老翁将船靠岸后就走了,只留宋晚清和萧承礼两人在船篷里头喝茶。
宋晚清往外头看去,这会儿已经不见任何灯火,但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一片银辉,岸边低低的垂柳,笼罩在河面上,随风沙沙作响,周围空空荡荡,一切静谧无声。
她坐回船篷里,“萧承礼你为何带我来这里?”
“自然是带你来赏月啦。”
宋晚清狐疑,“你还有这雅兴?”
“本来没有,遇见你就有了。”说完,还迷死人不偿命的眨了下眼睛。
“......”
宋晚清突然有点不自在,赶紧喝了杯茶,掩饰心底慌张。
许是心情愉悦,萧承礼觉得他媳妇儿今夜格外美,一袭浅粉兰花蝴蝶纹织锦缎长裙,细腰用丝带紧紧裹着,身姿婀娜窈窕。灯火下,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让他想到一句诗: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雪霜。
“阿丸,你真好看。”
宋晚清觉得萧狗蛋今日肯定吃错了药,动不动就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让她不自在。
“萧承礼,你正经些,否则我就走啦。”
“别、别,你可知为了邀你出来,我费了多大劲,连你那好闺蜜都送了不少礼呢。”
宋晚清磨牙,赵月茹竟然敢为了点好处就出卖她,回头定与她算账。
萧承礼给她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我夜里不喝酒。”
“清酒,不烈,夜里凉,喝两杯暖身子。”
宋晚清接过来抿一口,香醇柔滑,还微微有些甜。
她平日一直忙于生意,鲜少有机会在夜里安静的品酒赏月,此刻,她舒缓身心往后一靠,望着天窗上面的月亮,心情愉悦,当然,若是对面的萧狗蛋能别盯着她看就更好。
萧承礼见她像只懒猫似的靠坐着饮酒,夹了一口菜给她,“别光喝酒,吃点菜,来,啊......”
宋晚清斜睨他,不肯张口,怕他又像上次那样耍她,再说了,他拿自己的筷子夹菜喂她,像什么话。
“你放下,我自己来。”
萧承礼坚持,又将菜伸近了一些,“阿丸,先吃这一口,来,啊......”
“我嫌弃你用过的筷子。”
“我口水是甜的,不信你试试?”
“你放不放?”
“你吃不吃?”
宋晚清瞪他,“你太......”,讨厌二字还没说出来,就被他喂了个结结实实。她含着菜在口中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气了两息,也懒得嚼了,干脆一口吞下去。
萧承礼不怕死的问了句,“怎么样,是甜的吧?”
宋晚清放下酒杯,扑过去打他,今儿不好好教训萧狗蛋,她手痒不得劲得很。
然而,她起身才走了两步,船只摇晃起来,她重心不稳,人没打着,却把自己送进了萧承礼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香软玉袭击,让萧承礼傻了,但他手比脑子更灵活,不仅飞快的接住人,还将人抱得紧紧的。
宋晚清一头撞在他胸膛上,疼得鼻子发酸,眼里泪水打转,瓮声瓮气的骂他,“萧承礼你混蛋!”
萧承礼回过神来,笑了,“阿丸,是你自己扑过来的,怎能怪我呢?”
宋晚清起了两次,起不来,怒瞪他,“你手搁哪儿放呢?快松开!”
“阿丸,你误会我啦,我这是怕你再摔了,扶着你呐。”
“不用你扶,快放开!”
萧承礼依言放开她,宋晚清先使劲捶了他两下,才爬起身,准备坐回去,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歪着身子又倒下来。
她抬起头见萧承礼那张俊脸笑得得意,怒上心头,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压住他,伸手使劲揉那张可恶的脸。
萧承礼被她揉得五官扭曲在一处,但双手又要扶着她腾不开,于是只能生生忍着让她揉个尽兴。
宋晚清揉了一会儿,稍微解气,趴起来飞快坐回自己的位置,警惕的看着他。
萧承礼好笑,“阿丸,你怎的这样坏?我要是变丑了,你日后不就有个丑夫君了么,那样不好。”
宋晚清真是被他逗得没脾气了。
适才的情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自认为是个从容镇定的人,不会因他人的三言两语激怒,也不知为何,在萧狗蛋面前就这么容易破功。
她暗暗打量了他几眼,那张眉眼精致的脸在烛火下就像个祸水妖姬,难怪难怪,他道行太深,她宋晚清敌不住。
两人打打闹闹,宋晚清几杯酒下肚后,头有些昏,眼睛也有些花,看对面的人都重影。也不知萧承礼说了些什么,她晕过去前只记得他最后问了句话,“阿丸,星星给你摘了,你嫁给我好不好?”以及,他那双笑得弯弯的桃花眼。
作者有话要说: 萧狗蛋:我媳妇儿今晚真可爱!
第34章 情意
翌日, 宋晚清悠悠转醒,头昏脑涨,在床上楞了半晌才唤人进来。
“昨日我是如何回来的?”
“小姐, 昨夜是萧世子送您回来的。”
“如何送的?”她记得昨夜她都喝醉了。
看来她家小姐完全不记得了啊, 巧儿迟疑片刻,才说道:“萧世子背着您回来的,不过, 小姐放心, 夜里黑灯瞎火的,没人瞧见。”
宋晚清见她脸色有异, 心里预感不好,狐疑问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丢人的事?”
巧儿重重点头。
“我做了什么事?”
“小姐您当真一点也记不得了?”
宋晚清一脸大事不妙的看她,“到底何事?”
“呃......也没什么, 就是您搂着萧世子脖颈不肯下来,还让他陪着睡。”
“陪......陪.睡?”
宋晚清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拿起脸盆中的巾帕就将脸盖住,哀怨的胡乱抹了两下。
吃早饭的时候, 姚氏一脸喜气的进来。
“清儿, 现下可觉得好些了?头还疼不疼?”
宋晚清摇头, “母亲有何喜事?如此高兴?”
“今儿一早起来, 喜鹊在枝头叫个不停, 听着音儿就觉得高兴。”
姚氏在一旁看着她喝粥, 欲言又止。
“母亲有事就说吧。”她将碗放下,认真听。
“也没什么事, 就是.....想问问昨夜里是怎么回事,为何萧世子将你送回来?”
宋晚清明了,估计姚氏以为她们之间有些什么, 让她觉得亲事有望,看她眼下乌青,想必高兴了一整宿呢。
也难怪她会有这样的想法,这些日子萧承礼频频示好,又恰巧昨夜送她回来被姚氏看见,于是,就误会了。
“母亲,我昨夜只是应酬喝醉了,与萧世子没什么事。”
姚氏有些失望,“我这些日子看萧世子越发觉得他人不错,知道我有腰疼的毛病,前儿还打发人送了好些珍贵的药材过来呢。我寻思着,就算是亲儿子也未必做得如他体贴。”
宋晚清好笑,“几根珍贵药材就把您给收买了?往常我不也弄了许多珍贵药材给您,也没见您这么夸我啊。”
“那哪儿能一样?萧世子作为一个外人,都如此孝顺我,如何不感动?”
得,母亲的心思已经彻底偏向萧狗蛋那边了,自己多说无益。
......
经过昨夜东城护城河的动静,次日一早上京就传开了,萧世子为讨景阳侯府宋二姑娘欢心,在河岸上点了一千盏灯笼。
昨晚见过那花灯的人纷纷赞叹,那场面比正元节花灯还壮观,萧世子真是大手笔。
众人又不懂了,不是说萧世子闹着要退亲么?怎的事实跟传言不一样?于是有人解惑道:“肯定是宋二姑娘闹着要退亲,之前的说法弄岔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宋二姑娘瞧不上萧世子啊。
就此,传了近两个月的流言立马反转,包括之前景阳侯府传出来的分家不孝之事,也开始有人认为是空穴来风,宋二姑娘如此美丽大方的女子,一看就是聪慧善良的人,怎会做那种忤逆不孝之事?定然是传言有误。
再后来,过得两日,随着景阳侯府爆发出一个大丑闻,众人更加确信宋二姑娘定然清清白白,一切皆是那景阳侯府里头不干净。这不,怎的连向来体面的二房夫人刘氏都开始偷人?想不到啊想不到,光鲜亮丽的景阳侯府门庭里头如此藏污纳垢。啧啧......
宋晚清听到这则消息时,正在吃午饭,她也傻眼,“偷人?被捉奸在床?”
巧儿点头,“正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呢。小姐,难怪上次咱们在药材铺子门口见到二夫人鬼鬼祟祟买落胎药,原来她早就与铺子里的掌柜有私情,听说都好几年啦。”
宋晚清觉得不可思议,她二伯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人,且二伯父对她也俯首帖耳,她手中握着景阳侯府中馈大权,可谓是府里头除了宋老夫人之外就数她最威风得意,为何私下里做这样的丑事?恐怕现在景阳侯府乱成了一锅粥。
她猜得没错,此时景阳侯府的确是乱成了一锅粥,宋老夫人气得病倒在床,宋二老爷唯唯诺诺了这么些年,这事一爆发,竟然一改往日之态不记从前恩爱之情,先是让人将那掌柜打断腿送去官府,再是扇了刘氏几个大耳光之后,将她关在后院柴房三天三夜不给饭吃。任四姑娘宋晚芝哭肿了眼也不为所动。
过得几日,对外宣称刘氏病重,送去庄子休养,明眼人都清楚这只是个借口,刘氏下半辈子恐怕要老死在庄子里了。
只可惜了二房的子女,儿子还小到还好,可四姑娘宋晚芝正是说亲的年纪,前儿好不容易相看了户人家,对方本来有意讨她做儿媳,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立马将庚帖退回来,再后来连媒婆都不肯上门。
刘氏被打发到庄子之后,宋二老爷立马又抬了个新姨娘进府,他似乎完全不受刘氏的影响,与那新姨娘你侬我侬,把好不容易身子养好一些的宋老夫人又气得晕过去。
总之,景阳侯府一片乌烟瘴气。
......
“还好分了家,要不然连你的亲事也要受牵连。”姚氏感慨道。
宋晚清好笑,牵不牵连的,她这亲事也迟早会退,只是现在不想与母亲说太多,反正日后她会知道。
明日就是中秋了,姚氏正在和面做月饼,往常过中秋节,都是这样,宋晚清和母亲两人自己在院子里做月饼吃。
今年还是她们分家出来过的第一个中秋,姚氏心情好,想着多做些,回头分给街坊邻居。
她负责和面,宋晚清负责放馅料,配料都是厨下婆子做好了的,她只需用勺子舀进去,再交给一旁的巧儿揉圆,小一点的晴芳负责压模型。她年纪小最爱过这些节日,一整日欢快得像只小鸟似的,姚氏瞧着也开心。
不一会儿来了个不速之客,还是掐着饭点来的。
大老远听见他热络的喊婶子,宋晚清不用转身,就知道是萧狗蛋来了。
他最近来宋宅就当来自己家似的随意,有时在街头吃糕点口渴了都要绕道过来讨杯茶水喝,姚氏接待他也热情得很,完全不需要宋晚清在,两人也可以缔结良好的姑婿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