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长安城都知道睿王府的小世子看上了桥塘街那个卖花糕的小姑娘,每日下学之后都要去她面前献殷勤。
众人不解: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有什么好的,长得顶多算清秀,一副干瘪身材,还胆小懦弱。
然而,她的好,只有李湛知道,自从那天经过她的小摊前,他就挪不动脚了。
后来,越来越多人知道她的好。
于是,他今日为她赶走地痞流氓,明日为她阻挡狂蜂浪蝶,整日将人看得紧紧的。
果不其然,小姑娘将将及笄,他就急哄哄的把人叼回了窝里。
这是一个小家碧玉被小狼狗盯上的故事,一段青涩的爱恋,浓烈了一生。
第25章 三合一
宋晚清边走边听巧儿禀报今日之事, 待得两人进门,身后突然有人唤她:
“阿丸?”
这个熟悉的声音令宋晚清的身子骤然僵住......
巧儿也听见了,悄悄转头看来人, 低声惊呼, 随后赶紧捂住嘴,结结巴巴的问:“怎......怎.....怎么办呀?小姐?”
萧承礼见两人像吓到的模样,不明所以, 他走近两步, 又唤了一声,“阿丸?”
宋晚清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可没想到来得这样突然,她毫无心理准备,现下, 逃是逃不掉了,她深呼吸一口气, 缓缓转过身。
眼前的女子明媚婀娜,娉娉婷婷, 正是他梦中念了无数遍的面庞。
萧承礼很是惊诧, “宋芙蓉?你怎么在......”
这时, 姚氏从屋里头出来, “清儿回来了?萧世子等你大半日了, 还愣着作甚?快进来歇会儿, 娘已经吩咐厨下备好了晚饭。”
“清......你是阿丸?”萧承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姚氏不知萧世子为何是这般反应,她拉宋晚清进堂屋, 萧承礼也愣愣的跟在后头。
厅堂里,姚氏一盏茶喝尽,察觉气氛有些古怪, 他们两人虽然是隔了这么多年没见,可怎么着也要互相寒暄一番呐,怎的,坐下来都这么久了,都不见两人搭话呢?女儿只顾埋头喝茶,萧承礼坐得笔直,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坐一旁也不知该如何引话头,想了想,问道:“晚饭已经备好了,世子饿了没?要不要现在让人摆饭?”
萧承礼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也没认真听姚氏说的什么,只讷讷点头。
待姚氏一走,堂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气氛尴尬、压抑......
两人今儿中午还在酒楼里吵过一架,各自指责对方有婚约却还与其他人纠缠不清,皆气得脸红脖子粗。尤其是萧承礼,气话说了一箩筐,还傻不拉几的立誓要对阿丸好,结果......
过得许久,萧承礼从最初的不可思议,到现在已经咂摸出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先是气了一会儿,随后又隐隐有些欢喜,他们之间兜兜转转,原来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婿,本来就是一对儿。
总之,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如六月的天,各种情绪交织变换,他抬眼打量宋晚清半晌,内心五味杂陈。
“阿丸,你为何骗我?”
他竟然还敢理直气壮的质问她,想起今儿中午萧承礼指着她骂狐狸精,宋晚清就来气,“你不是也骗了我么?最初是谁先自称萧言的?”
“......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么,怕你知道.....”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在理,遂没有再说下去。
但宋晚清帮他说了,“怕我知道你有未婚妻不搭理你是吧?萧承礼,扪心自问,你那样做可对得起我?”
萧承礼气弱了一大截,“可现下不是已经清楚从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么?说明,咱俩缘分不浅呐。”
见他竟然还敢腆着脸这么解释,宋晚清瞪他,“可若不是一个人呢?那你就那样毫无顾忌的勾搭别人?”
萧承礼又气弱了一大截,此刻像个鹌鹑似的,巴巴的看着母老虎似的宋晚清,诺诺的回话,“怎么能说是勾搭呢,这个词儿不好。”随后又敢怒不敢言的补充道:“再说了,你不也一直哄骗我去退亲么?”
说到这里,萧承礼突然难过起来。
沉默片刻后,问她,“阿丸,你为何想要退亲?”
宋晚清此刻也平静下来,反问他,“那为何你要退亲?”
“我一开始也没想着要退亲,这不是遇见你之后才有的想法么,而且,那时我确实觉得咱俩都十年未见了,我记忆里你的模样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每次想起娶这么个小娃娃做妻子,就觉得罪恶,所以才......你懂的吧?”
“可我现在知道,阿丸,你长大后原来这样好看,虽然我适才知道你是阿丸,心里生气,但也是很欢喜的,原来,我喜欢的阿芙就是阿丸,简直没有什么事比这个更美好了。”
他如初识情滋味的少年郎,炙热真诚的剖白心思,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宋晚清心中一时内疚起来,他真心喜欢她,她知道,可是,她不想嫁他,势必要辜负他一片真心了。
宋晚清抬眼直视他,“萧承礼,我们......好好谈谈如何?”
她神情如此镇定淡然,却令萧承礼的心慌乱起来,他知道她想谈什么,下意识的想拒绝,可宋晚清自顾开口了。
“这么久以来,我欺瞒你,其实我心中也很过意不去,可是,那日在书社说的话,确实是我心中所想,我们之间......不合适。”
萧承礼的心因她的话揪得生疼,追问她:“哪里不合适?”
“正如你曾在临州所言,我们太久没见,除了小时候的情谊,几乎没有任何情感,若强行做夫妻,恐怕会成怨偶。”
萧承礼觉得这分明是她的借口,他们怎么会没有感情?他这样久以来他对她的真心,她看不见么?
他笑了,笑得有点凄凉,“阿丸,我想听真话。”
真话,不是没有,就是怕他会更加难受。宋晚清沉默片刻,还是说了,“真话就是......我对你无意。”
萧承礼的心骤然一滞,虽然清楚答案,可亲耳听她说出来,却有些难以接受。
半晌,他哑声问道:“为何?”
宋晚清不敢看他的眼睛,那里前一刻还星河璀璨,可此刻却晦暗无光。
“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么?那位纳兰公子?”
“不是。”
“不是他,难道是那个姓章的?”
“不是,我并没有喜欢谁。”
“那为何不喜欢我?”萧承礼的声音突然拔高,“就因为十年未见么?可我现在回来了,咱们日后多见见不就有感情了么?你何须固执的要退亲?”
宋晚清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心中的想法在世人看来是不可理喻的,就连最亲近的母亲也一直不能理解她。她向往的是自由,生活由自己掌控,而不是嫁入齐王府成为一只金丝雀,整日为后宅之事精心算计,为妇人家的应酬违心笑脸相迎,那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她更享受现在这样,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爱好,忙时以账册为伴,闲时赏赏春风秋月。
可她该怎么与他说呢?或许,萧承礼也并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萧承礼见她沉默,心中很失落,她连解释都不愿意么?就这么不喜欢他?亏他得知真相时还隐隐庆幸,庆幸她没有和别人有婚约,庆幸……她是阿丸。
“阿丸,在临州时,我并不知是你,可我......我是真心喜欢你。”
“我哪里不好,你说,我改就是了。”
“若是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说,我给你道歉。”
“阿丸,咱们不退亲好不好?”
萧承礼本该是气她的,可不知为何气不起来,除了难过,也真心想与她重修旧好。尤其是得知在他去边疆这十年,她与她母亲相依为命过得艰难,连景阳侯府也对她们不好。这些年的遭遇令她不肯轻易相信他人,他能理解,因此,也发自内心的想日后好好保护她。
他不忍她这样独自辛苦,在临州去茶山时他便看出来了,也许她经历的比他想象的更多,她很坚强,可却让他心疼。
他再次小心翼翼的问她,“阿丸,好不好?”
他眼中充满怜惜和乞求,让宋晚清心底沉重。
“萧承礼......对不起。”
斜阳从镂空花窗外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最后交织在一处。萧承礼盯着她们的重影看了许久,最后苦笑,真是天意弄人,他与她缘深情浅。
过得许久,丫鬟巧儿怯怯的进来请两人移步花厅用晚饭。
萧承礼站起来,“不用了,”他声音低落,最后看了看宋晚清,她低头静默不语。
“阿丸......我走了。”
目送他失魂落魄的背影离开后,宋晚清重重的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掩住眸中愧疚的情绪。
......
萧承礼走出门外,天边斜阳刺眼,他闭了闭眼,漫无目的的走着,大街上人流穿梭,吆喝声不断,他却觉得十分寂寞。
来往的行人不小心撞到他肩膀,他看了那人一眼,毫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风吹着他的衣摆,越走,心中越委屈难受......
媳妇儿不想要他。
周平跟在他身后,默默叹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他家世子爷这般模样,跟了他十几载,见过他从少年意气风发到如今呼风唤雨、位高权重。
何时见他这般落寞过?
这是人人称颂的天之骄子,是人人艳羡的少年英雄。骄傲如她,却想不到有一天会因男女情爱而如此卑微。
周平看他背影萧瑟,心里也不好受,他上前问道:“爷,您想去哪儿?”
“哪里有酒喝?”
......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酒肆里,萧承礼面前已经空了好几个酒壶,手中却还拎着一壶往嘴里灌。
周平在一旁劝他,“爷,您悠着点呐,这要是喝醉了,小的回府里可不好交代啊。”
平时在军营是不允许喝酒的,喝酒易误事,管控很严,萧承礼身为将军表率,也十分自觉,鲜少碰酒,因此,酒量不佳。可他今日一壶接一壶的这么喝,周平看得心惊胆战,来来回回跑去跟掌柜的说要上最清淡的酒,实在没有,就兑水,反正他家世子爷也喝不出个子丑寅卯。
因此,萧承礼喝了好几壶后,神色虽醉得一塌糊涂,可脑中却十分清醒,这让他很恼火。他原本是想一醉方休的,可越喝越清醒,脾气上来,抬脚将桌子踹翻。
“他娘的,谁说一醉解千愁?毫无屁用!”
齐王府世子爷喝酒发飙,店小二不敢靠近,站得远远的,生怕他醉了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以往这样的客人也不是没遇见过。
萧承礼问道:“你们这有没有一喝就能让人忘事的酒?”
可怜小二又要看周平的眼色,又要承受着萧承礼的怒火,最后还是迫于萧承礼的气势,战战兢兢说道:“本店有名的仙人醉,想必可以。”
“快去拿来!”
仙人醉是公认最烈的酒,连那些惯是走马饮酒的汉子们都鲜少敢碰。萧承礼不知情况,咕噜噜喝了大半壶,‘砰’的一声便倒下了。
这一倒下,在床上足足躺了十日。
齐王妃见她那谪仙的儿子醉得不省人事,担忧不已。他儿子是何性情她再是清楚不过,缘何要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于是叫来周平细细审问,才得知,竟是为了景阳侯府的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