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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作者:少寒)_分节阅读_第35节
小说作者:少寒   内容大小:215 KB  下载:外室(作者:少寒)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2-1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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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的戏班子,是实实在在的下九流,也没有女子唱戏的说法。那班主怕主家忌讳这个,忙把那小姑娘往后面拉扯:“奶奶容禀,这丫头是混进来,我实在不知道。这不是我们班子里的……”

  那小姑娘立刻跪下,给秦舒磕头:“奶奶恕罪,奶奶恕罪。”

  两个人颇为滑稽,惹得丫头婆子都捂着嘴笑起来。

  秦舒摆摆手,笑:“哪至于就这样磕头了,我看你翻跟头比好些男武生还强一些。”又从旁边单独拿了一封银子,招手叫她上前来:“既然你多给我磕了几个头,少不得要给你一份儿压岁钱的。”

  那小姑娘年纪小,接了钱立刻高兴起来,胆子也大,一脸的油彩:“我新学了一个小曲儿,唱给奶奶听。”

  秦舒含笑点点头,就见那小姑娘朝着戏台子挥了挥手,琴箫声便渐渐响起,吟唱声响起。

  一琴一萧,音律仿佛潮水一样磅礴而来,叫秦舒愣在那里,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小茴香本来听着,一转头见秦舒苍白着脸,微微发抖,又恐她是哪里不舒服,忙问:“姑娘,你不舒服吗?”

  秦舒摇摇头,一只手抓紧扇柄,指节皆白,她勉强露出一个笑,问那小姑娘:“你刚刚唱的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谁写的曲子,谁填的词?”

  那小姑娘叫她吓住,结结巴巴道:“是我哥哥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那班主怕这丫头得罪贵人,连忙道:“回奶奶的话,这本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曲子,本也不符音律,只因为是当朝大学士贺尚书化名填的词,又朗朗上口,这才叫这些小儿唱起来。”

  秦舒瘫软在那里,问:“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这一句是谁写的?”

  小茴香见秦舒这样反常,问:“姑娘,怎么了?”

  那班主跪下道:“不敢隐瞒奶奶,这的确是贺尚书填的一句词。这是十年前陛下金台宴饮,贺尚书醉酒所做,此事人人皆知。虽然贺尚书酒醒之后,说此句并非自己所做,不叫署自己名字。此句虽无署名,但人人皆知是贺尚书所做。”

  秦舒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指甲不知不觉叫自己掐进手心里,问:“这个贺尚书,就是朝廷上的贺学士,贺九笙,是不是?”

  班主也听说那起子街头巷尾的传言,说如今的闽浙总督陆赜同那位女子出仕的贺学士,一向不合,他暗恨这个小丫头,偏偏在这个府邸里唱什么贺学士写的词,一边不停地去打自己嘴巴:“奶奶恕罪,奶奶恕罪,不该唱贺尚书的词……”

  秦舒听了,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她稳了稳心神,这才道:“我不过随便问问,倒把你们吓着了。”又把那姑娘拉起来:“小妹妹,不好意思,把你吓着了。”

  此时秦舒已经毫无听戏的兴致了,只怕那位小妹妹回去受罚,勉强又坐了一会儿,听了一段《惊梦》,这才打了打哈欠,对着丫头婆子道:“我困了,坐不住了,就先回去了。今儿难得天气好,又没风又没下雪,你们都在这儿好好听几出戏,再回去歇着。”

  众人大喜,都道:“谢姑娘恩典。”

  只小茴香见秦舒这样反常,跟着她回了屋子,往外头茶房泡了茶水来,就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试探问道:“姑娘,你怎么听见那首词,就……”

  秦舒正在书架上翻书,闻言:“就怎么了?”

  小茴香想了想,摇摇头道:“说不清,仿佛叫吓到了,又仿佛是高兴……”

  秦舒把架子上的书一本一本拿下来,问:“咱们宅子里,有没有贺九笙的书?”

  小茴香不认识字,苦着脸道:“姑娘,哪有您这样挖苦人的,明知道奴婢不识字的。您刚不是说累了要睡了吗,怎么又翻起书来?”

  秦舒此刻兴奋得恨不得跑出去大喊两声,哪里还睡得着,招手叫她过来:“你有没有听说过贺九笙的事迹?”

  小茴香点点头:“知道,听说她写的那些文章什么的,都是父亲哥哥代笔,而且都是因为会拍马屁,才做得这样大的官儿。”

  秦舒本来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叫她这么一说,顿时噎住,屈指敲了敲她的脑袋:“谁跟你说的这些,胡乱编排人?”

  秦舒走到净室洗漱,小茴香在门口抱了换洗的亵衣,振振有词:“姑娘,你看她是个女的,又从那么多男人里面脱颖而出,整天在男人堆儿里,说不得真是有点那什么的……”

  秦舒洗漱了出来,接过亵衣,沉着脸道:“她是个女子,那又如何,你自己也是女子,怎么这么想人家?就不许女人比男人厉害能干?”

  小茴香知道秦舒不爱听这个,立刻闭了嘴巴。等秦舒沐浴过了,默默地拿了帕子给她擦头发。

第58章 晓风扇 可不是士大夫所为

  陆赜回小宅子的时候, 外面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他喝了些酒,有些微熏, 连脚步都虚浮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下人们都各自散了,只留下一二守门的婆子, 各处都灭了灯,黑漆漆的一片, 颇见冷清之状。

  陆赜皱了皱眉, 只怕那丫头并不上心这些, 便被下人轻慢起来。

  丁谓跟着后面半步, 替陆赜撑着伞,道:“爷, 凭儿姑娘还没睡?”

  陆赜抬头,果然见月洞门后,一点烛光在一片黑暗中氤氲开来。

  丁谓道:“想必今儿是除夕, 姑娘等着爷呢?”

  今日本就是见了烦心的人,进了小宅子又黑漆漆的一片, 少不得发作起来, 只听了丁谓这句话, 心里顿时熨帖起来:“那丫头一向是睡得早的, 今日这个时辰了还未睡, 必定是等着自己。”

  他三两步迈上台阶, 轻轻地推开门, 静静地站在屏风处瞧了一会儿,见秦舒正在灯下绣花,一脸的温柔恬静。

  他没见过这样情态的秦舒, 一时心里酸酸胀胀的,楞在那里望着她出神儿。

  秦舒听了那首词,兴奋得大半夜睡不着觉,恨不得找点什么事情做,命令小茴香把她需要缝补的衣裳都拿了出来,颇有兴致把荒废了两个月的针线拿了起来。

  刚刚门吱呀一声开了,秦舒低着头,以为是小茴香从茶房端了热茶过来,谁知大半天没见人过来,手上的穿针引线的动作没停,连头也没抬,笑笑:“进来了,怎么不过来?”

  秦舒同他讲话,大多是冷冷的,在镇江府的时候是虚情假意的,这般软和的家常语气说话,却是没有的事情。

  秦舒问了一句,久不见人答话,抬头望去,就见陆赜痴痴的站在屏风处,她脸色不自觉冷下来,问:“不是说你去王相府了吗?”

  陆赜笑笑,摇摇晃晃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扯了那衣裳来瞧,竟然是一件婴儿的衣衫。

  他强留了秦舒在他身边,人虽留得住,心却不在,只想着早日哄着叫她生下子嗣,也叫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此刻见她背地里竟然在缝制婴儿的衣衫,心里仿佛被什么撞了一般,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歇息?这些活,叫下人去做便是。”

  秦舒哪里知道这陆赜竟然脑补了这么多内容,这件小衣裳不过是从小茴香针线篓子里翻检出来的,是她做给她干外甥女的小衣裳,因为没做完,便叫秦舒今晚拿过来打发时间罢了。

  秦舒坐着,闻见他一身的酒气,不知道喝了多少,微微皱眉:“睡不着,不过坐着打发时间罢了。”

  陆赜心道:这不过是托词罢了。他坐得近些,从袖子里拿出一串佛珠套在秦舒的手腕上:“这是大和尚念过经的佛珠,你时时带着,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能有孕了。”

  那佛珠黑不溜秋的一串,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又听得他说这佛珠是拿来保佑有孕的,当下恶心得差点没扔出去。

  秦舒把那串佛珠脱下来,给陆赜戴上:“还是你带着吧,有没有孕,可不在我。”

  陆赜失笑,倒也不勉强,果然自己戴上了。两个人离得近,陆赜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瞧见,他凑过去,趁着秦舒不注意,衔住那白软的耳垂,推倒来,一路向下吻去,含糊不清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安置了吧!”

  他力气又大,压下来跟一座山一样,又浑身的酒气,秦舒叫他闷得喘不过起来,刚想说几句话,扫扫他的兴致,就见他冷抽一声气,从自己身上起开来。

  秦舒坐起来,就见他一只手往胳膊摸了摸,拔出五六枚绣花针,那绣花针是一套,有粗有细,最粗的是用来缝被子的大针,足足有食指长,下半截还沾着血,想必是扎得太深了。

  秦舒见了忍不住笑起来,又见他黑着一张脸,讪讪道:“我是想说床上还有针来着,谁叫你太急了,都没来得及说。”

  一面伸手把陆赜手上的针拿过来,数了数,吓唬他道:“好像还少一根,你快找找,说不好扎进肉里去了拔不出来。”

  陆赜咬牙切齿:“你这小妮子。”

  秦舒推了推他,下床来,从竹笼屉子里找了换洗的亵衣出来,交给他:“去洗洗吧,一身的酒气,熏死人。”

  陆赜站起来,一只手去揽她的腰,勾着秦舒的下巴,问:“今儿做什么了,心情这样好?”

  官场上惯看人心的,一眼便瞧了出来。

  秦舒一时僵住,淡淡道:“看不见你,自然心情好,连饭也多吃了两碗。”

  陆赜叹叹气,自觉在这丫头面前是越发硬气不起来,又觉得她在口是心非,一面瞧她的脸色,一面抱了衣裳:“好好好,我这就去洗,熏到你了。”

  陆赜出来的时候,秦舒已经躺在床上了,她拍拍身边,等陆赜上了床,便问他:“你知道贺九笙吗?我想看看她写的书和诗词?”

  陆赜掀开秦舒被子,伸手去解开衣襟,含糊着应付她:“她写的文章有什么好看的?杂途出身的流官,连读书人都算不上……”

  彼时科举出仕才是正途,才是正统,科举出仕之中又以进士为贵。大齐朝,非进士不得入翰林,非翰林不得入内阁,这位十七岁就中了状元的总督大人,自然是瞧不上贺九笙那样的出身的。

  衣襟微微掀起,一片丰盈半隐半露,他正想伸出手去,就叫秦舒抓住,柳眉倒竖,哼了一声:“陆大人眼光真的颇高,这个瞧不上,那个也看不起。连温陵先生、贺学士这样有名望的人,你都瞧不起。说不得,在背后,又怎么瞧不起我这个丫头出身的呢?”

  陆赜叫她这句话将住,小意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各自都不相干的人。”

  想起她往日的那些话,什么自己是不讲道理的人,自己一碰她就恶心,颇有些心结:“要论这个,只有你瞧不起我,我何曾瞧不起你?”

  秦舒听完,戚一声,简直就是强盗逻辑,推开陆赜,拢上衣襟,捂紧被子,偏头往一边睡去:“懒得跟你说话了。”

  箭在弦上,陆赜被撂在半截,岂有忍得住的道理,他连人带被子一把捞了过来,哄她道:“不过随便说几句话,你又因为那句话气不顺了?你要喜欢她的书,明儿叫人买回来就是了。不过她是陛下简拔入仕,以青词幸上,并没有文集传世,只不过几篇散碎的文章罢了。”

  虽然话里话外还是在贬低贺九笙,但是秦舒听他答应买书回来,不免手上松动起来……

  也许是酒后更加没有节制,这夜里不知道要了多少次,秦舒累得筋疲力尽,不过扯下枕头的手帕略微擦了擦,连水都没有叫,便倒头睡去。

  第二日,秦舒是被小茴香叫醒的,捧了一碗汤圆在床边:“姑娘,今儿是大年初一,要吃花生汤圆的。”

  秦舒睁开眼睛,床另一侧早就没有陆赜的身影,昨晚快天亮才睡,此刻哪里起得来:“放着吧,我睡醒了再吃。”

  外头陆赜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丫头递上帕子擦了擦汗。小茴香便道:“大人,姑娘说睡醒了再吃。”

  陆赜把那碗汤圆端过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直裰,浑身冒热气,坐到床边来,捏捏秦舒的肩头:“先起来吧,待会儿还有来拜年的,你少不得要见见,认个脸熟。”

  秦舒可比不得他,每日都是要睡觉睡足时辰的,背对着身子小声道:“这小宅子里的下人我都认识了,整天都能见着,用不着认人。而且我也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你见一见,便发了新年的赏钱就行了。”

  陆赜笑笑:“不是他们,是外头下面办差的人。”

  外头下面办差的人?秦舒惺忪地睁开眼睛,转身问:“什么外头的人?今日来给你拜年,而你又肯见的,只怕是你辖下的受你看重的官员?”

  陆赜点点头:“知道你昨晚上累着了,旁人不相干的人也不叫你去见,只几个亲近的,你去见见。”

  秦舒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肯叫自己的内眷出去见外男,坐起来道:“恐怕不合适吧?我用什么身份去见客?外室,小妾?坐在堂上受礼,是你的嫡妻世子夫人才有的体面。叫我出去见客,是叫我在堂下歌舞助兴吗?”

  若是往日,在陆赜的观念里,妻是妻,妾是妾,侍妾是万万不可越过妻子的体面去的。可这时候,心里却觉得,妻子要给体面,自己的宠妾也是不能委屈的。

  听得秦舒说什么歌舞助兴,陆赜当下皱眉:“你是我的女人,何必这样自轻自贱?”

  秦舒垂着眼眸,心里默默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暂且哄着他叫自己自由出府去,长久的关在府里,又不吃避子汤,哪一日真的有了身孕,就悔之晚矣了。

  她抿抿唇,微微笑了笑,伸手去整理陆赜的衣襟,轻言软语:“我知道爷的意思,是想着叫外人知道我,将来家眷来往,也给我体面。只是现如今我待在小宅子里,将来主母进门,我进了总督府,自然也是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寻常宴饮、人情往来,也没道理下帖子请一个妾室去的道理,自然也见不着什么人。现在自然也没必要见什么外客,叫那些夫人、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说我没规矩的……”

  她眉眼弯弯的,嘴角勾了一点浅笑,一只手抚在陆赜胸口前的衣襟上,微微偏着头,露出精致的翠玉滴露耳坠和白皙颀长脖颈上红痕。

  陆赜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神也随着那翠玉滴露的耳坠游曳起来,后来秦舒又说了些什么,他便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秦舒说了一通,见他一句话不说,反而眼神渐渐幽深起来,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真是满脑子黄色废料,男人真不愧是下半身控制脑子的生物。

  秦舒刚伸手推推他,就见他一只手压着秦舒的后脑勺,铺天盖地的吻了下来,疏雨摧海棠,激起乱红一片。

  陆赜记得那日秦舒的话,什么只顾着自己舒服,当下刻意的温柔起来,极致缱绻,他自己倒没什么,倒把秦舒弄得面色绯红,气喘吁吁起来。

  陆赜自觉得意,低头轻轻点了点她的朱唇,笑:“如何?”

  秦舒恨恨地瞪他一眼,把探进衣襟里的一双大手抓住:“陆大人,白日宣淫,可不是士大夫所为。”

  陆赜笑笑:“顾不得这个了。”随即挥下床帐,金钩落下,深深浅浅的天青色的帷帐顿时合上,把床上交织的人影遮挡得严严实实。

  过得一会儿,外头小茴香往厨房去点了点姑娘大人要早膳,正领了几个丫头端了了洗漱用水,走到门口,听见里面的声音,顿时羞得满面红,当下赶了丫头下去:“大人同姑娘说话呢,咱们等会儿再来。”

  偏偏她刚走到回廊转角处,就见外院的管事匆匆赶来:“小茴香姑娘,外头盐道都转运使、杭州知府携夫人给大人拜年来了,还请您通传。”

  小茴香脸上的羞红色还没有褪干净,为难道:“大人跟姑娘正说话呢,这个时候我不好打扰的。”

  那管事便道:“要不姑娘在门外通禀一声,实在是大人提前吩咐了的,说这几位大人来了,速速禀告,不得怠慢。”

  小茴香见那管事实在着急,只得答应了,矫着手指走到门口,听得里面的动静小了些,这才大声禀告道:“大人,姑娘,外院的管事来回话,外头盐道都转运使、杭州知府携夫人给大人拜年来了。”

  小茴香这么突然嚎了这么一嗓子,秦舒倒没什么,反而把陆赜吓了一跳,顿时如同瀑布一般飞泻而出,愣在那里。

  秦舒见他愣在那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忍不住倒头扑在被子里闷声笑起来,又推他:“快起身吧,你的贵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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