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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作者:少寒)_分节阅读_第12节
小说作者:少寒   内容大小:215 KB  下载:外室(作者:少寒)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2-1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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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罢,也不去瞧陆赜如何,径直推了门出来,对门口的丁谓道:“大爷已经骂完我了,还不叫我走吗?”

  丁谓刚刚在门口听得一清二楚,他还从未见人对着爷如此放肆,一时呆呆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从内室砸出来一个茶杯,便听得爷忍着怒意道:“叫她走。”

  秦舒走出酒楼门口,忍不住懊悔,本来想好的说什么都任由他说好了,偏偏自己这个脾气,忍了半天到最后反而破功了。又叹了口气:自己虽然在这里活了这许久,也终究还是一个现代人,骨子里的东西,变不了。

  她噼里啪啦发泄一通,说的都是心里话,出来的时候连买的栀子花也忘记了。她只好又往街上去寻了那挑货的货郎,重新买了一束栀子花来。

  绕过几条巷子,站在巷尾那一户敲门,果然一会儿就来了个老婆子,还未开门,便大声道:“这月的绣品已经叫卖完了,如再想要,得预定下月的才行……”

  打开门来,见是秦舒,忙不迭请她进去:“原来是凭儿姑娘,娘子早上还念叨您呢,说你又有天份又肯下功夫,她现在收这些学生是万万赶不上你的。”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间大屋,青砖小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应有尽有。

  秦舒把栀子花交给老婆婆,笑:“可见花婆婆嘴巴果然抹了花蜜的,这样夸我,我都有点飘飘然了。”

  花婆婆把花接过来:“这可不是老婆子诓人,娘子实说了这话的,只娘子从不当着姑娘的面儿夸您。姑娘每次来都带了花来,可又得花几十文吧,这可以买上两斤猪肉了。”

  秦舒跟着老婆婆穿过回廊,就见一间宽阔的大屋,屋子里有十几个绣娘,当中的一个便是这所宅子的主人——黄娘子,她以前叫老太太请去国公府,教授过姑娘们的针线,秦舒便因此与她相识。

  黄娘子是徽州人,不过三十来岁,据她所说是家里人都没了,只带了花婆婆夫妻来南京过活,她针线上的功夫甚好,也安下家来。

  此刻,那些十几岁的绣娘正围在她身边,听她讲课:“今日我们绣一副草字出来,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段,都要与原先一样,这就是叫你们动针线之前,先练字的道理。”

  秦舒转头对花婆婆道:“我们出去等着,黄娘子正在讲课,别打扰了她,我们俩个都得挨训。”

  两个人出去等着,花婆婆上了杯清泉水上来:“老婆子还记得,凭儿姑娘一向不喜欢喝茶的,这是上外头买来的玉龙泉的泉水,姑娘试一试。”

  秦舒笑笑,端了茶来,果然是甜滋滋的山泉水,她坐着好一会儿,见墙上挂了黄娘子自己写的字画,心道:这黄娘子必定的诗书之家出身,现在在这里,也只怕另有一番内情。

  黄娘子讲授了一遍,便叫各自练习,净了手出来,见着秦舒笑:“你如何出得园子来了?往日里见你,看账本清点库房,忙得跟什么似的,今日到有空闲来瞧我?”

  秦舒道:“我这回是真出园子了,以后再也不回去,想着到娘子这儿来瞧瞧,有什么我能干的活儿,也好养活自己。”

  黄娘子倒了杯茶:“你就是出来了,自有那表哥接了你家里去,做个满嘴流油的地主婆,怎么来我这里日夜苦熬眼睛?”

第21章 黄娘子 天底下的美人那样多

  秦舒叹气:“府里放了我的身契,我这回算是如愿以偿了。至于我那表哥,这亲事恐怕是不成了,现在只好赖在娘子这里,求您看在我们往日的情谊,收留我。”

  黄娘子笑起来:“在这儿哄我?你这丫头的心思从不在刺绣上,只把它当来钱的路子罢了。再说了,你们老太太如何疼你,即便你出园子,只怕也要好好的打发你,上我这里挣这三五个铜板吗?”

  秦舒摇摇头,收了笑:“娘子是明白人,如何瞧不出我如今说的到底真不真?”

  黄娘子这才相信,同她讲话:“我这里是缺人,你要来,我自然只有高兴的。不说做绣活,便是同我作伴也是好的。现如今,我这里新来了几个没基础的丫头,都要从头教起来,你若来,我便轻松许多。”她们本谈得来,又问了许多,秦舒免不得说了一点内情:“老太太本想着叫我去服侍大爷,只我不愿意,后来又得罪了他,便放出府来。”

  黄娘子听了,免不得高看秦舒几分,只叫她放宽心,凭她自己一双手艺,总是饿不死人的。

  如此说定了,待黄娘子这边收拾好屋子,便叫了秦舒搬过来,一月里也没要固定的工钱,只做多少算多少,卖多少得多少,只算是分成,这是很照顾秦舒了。

  又留了秦舒吃了晚饭,吃过了,叫了花老伯送她回去。

  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在院子里纳凉,嫂子端了水递给她,问:“到哪里去了,怎么天黑了才回来?”

  秦舒也不瞒他们:“先去了徐嫂子家里,后来去看了看黄娘子。我同黄娘子已经说好了,过得几日,等她那边收拾好,便去她的绣房做活儿。”

  哥哥开口:“便是做绣活儿,在家里就行了,如何还要住到外边去?再说了,妹妹刚出来,又要搬出去,岂不是叫别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连自己妹子也不待见。”

  秦舒虽然同这些人是亲人,但是多年不住在一起,她自己是很不习惯的,再则家里只有三间房,一间哥哥嫂子住,一间放了织机,一间老娘住,就是厨房也不过是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便是没有多余的房子。

  再则,她去黄娘子哪里做活,也是要多学学她,日后自己出来开绣房也未可知,这晚上回来并不安全。

  秦舒便道:“哥哥不用说这些,我们兄妹,又何曾这样见外。便是搬出去住,便不是一家子兄妹骨肉了?都在南京城里,便是回家来,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哪里就叫人说闲话了?”

  哥哥说不过秦舒,往向秦舒老娘:“妈,你说说妹妹,别的也就算了,现如今好容易一家人团聚,做什么偏偏出去住?”

  秦舒老娘瞧瞧她,又瞧瞧她哥哥,和稀泥:“你妹子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我说的话,几时有用过?这家里一向听她的,我们论见识本也不如她。”,这才叫哥哥闭嘴了。

  众人在院子里纳凉,秦舒抱了宝儿给她讲故事:“师徒四人一路西行,走到一个叫白虎岭的地方,这个地方住了一个妖怪,叫做白骨精。这日,这白骨精变成一个村姑模样……”

  秦舒老娘一向多话,这天晚上偏偏一句话都不说,偏着头打盹儿。连宝儿也觉得奇怪:“祖母,姑姑在讲三大白骨精呢,你怎么不听?”

  秦舒老娘扯了个折:“我听着呢,蚊子多呢……”

  回来第一晚,秦舒是跟老娘一起睡的,她很不习惯。这日晚上,秦舒说什么也不一起睡了,往放织机的房间临时搭了个床,抱了被子过去。

  秦舒老娘啧啧嘴,没办法,只千万嘱咐她:“那窗户口要关好,没得叫蛇溜进来。”

  秦舒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问:“妈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你了,怎么说话酸溜溜的。”

  秦舒她老娘叹了口气:“还不是你潘家姨母,今儿我去她家了,就只说了一句你放回家来了,还未说别的。你潘家姨母便说起来已经给你表哥说亲事了,是绸缎庄掌柜的女儿,比你小两岁。我下午抱着宝儿绕道去瞧了瞧,那姑娘正在铺子里帮忙,豆芽菜一样,哪里比得了你。”

  秦舒听得这话笑起来:“在您老人家眼里,旁人都比不上我。潘家姨母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这事就算了。妈您再同官媒瞧瞧,我也不在乎他有钱没钱,只要人品好,模样周正,年纪相当,家里人口少是最好的。”

  秦舒她老娘点点头:“也只好这样了,只是可惜了你同你表哥,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

  当下各自去歇息了,又在家里住了一日,黄娘子便派了花老伯过来:“我家娘子叫我同姑娘说,屋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叫姑娘今日若是方便就搬过去。”

  秦舒哥哥嫂子拿了板车过来,很是搬了一些新做的被褥过去。

  黄娘子瞧了,拉着秦舒小声道:“你哥哥倒是有良心,知道心疼你。”

  秦舒只笑笑不说话,全然相信一个人是很难的,她历年攒下的银子一百多两都自己收着,加上老太太赏赐的五百两银子,加起来也六百多呢了。

  这个世上,靠谁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有钱傍身,自己才靠得住。

  住进去当天,秦舒便拿起了针线,做起活儿来,等到了晚上,便在一旁指点那些小丫头,教一些基础的选针用线。

  晚上就寝的时候,下了好大的雨,因为是头一晚,黄娘子今儿同她睡在一处,笑:“你既出来了,怎么今日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秦舒推了被子坐起来,只觉得闷热:“我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黄娘子笑:“这你放心,我们院子里养了两条大狗,最是机警,那梁上君子是进不来的。”

  秦舒点点头,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叫一阵拍门声惊醒。

  这时候,雨下的很大,一屋子的人都叫吵醒了,花婆婆夫妻并几个留宿在黄娘子这里的学生都穿了衣裳起来。

  黄娘子同秦舒睡在后面,是最后听见的,忙点了灯,穿了衣裳起来,问:“什么人在外面拍门?”

  花婆婆打了伞,半边的身子还叫淋湿了:“不知道,也没说找谁,只一味儿拍门。我透过门缝瞧了,是三五个穿着油衣的年轻大汉,为首的一个叫人撑着雨伞站在门口,丹凤眼,剑眉,很不怒自威的样子。瞧他身上的穿戴,非富即贵,不像打家劫舍的。”

  丹凤眼,剑眉,秦舒听了心里一紧。

  黄娘子想了想,叫了花老伯从后门出去:“你去寻了后街的王衙役来,只说我们家遇见贼人了。”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定银子交与他带去。

  又几步走到门前,朗声道:“不知外面的客人是谁?这里是绣娘黄娘子的宅子,莫不是寻错了地方?”

  外头便有人回答:“没有寻错地方,找的就是黄娘子的宅子。”

  秦舒扶着旁边的柱子,听得这个声音,当下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这个声音秦舒认识,是陆赜形影不离的护卫,丁谓的声音。

  黄娘子瞧了瞧秦舒,心里也猜到一二,对着外面道:“请问要找谁?还请明日再来,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不便开门相见。”

  丁谓在外面觑了一眼自家爷的脸色,道:“我们要寻的人自在里面,速速开门,否则就破门而入了。”

  黄娘子咬牙,瞧了瞧秦舒,见她缓缓走过来:“娘子,大抵是来找我的。这本是我的事情,不要连累了大家。”

  说着就要伸手去开门,黄娘子拦住她:“你不要去,你既赎身出来了,便是良民。”

  秦舒摇摇头,对着黄娘子道:“只怕今日不开门,是了解不了的。”说罢,便抽下门闩打开大门,一时风雨都扑面而来。

  陆赜站在门口似笑非笑,伸出手来,对秦舒道:“走吧,船在渡口等着,不要误了时辰。”

  他语气轻松平常,仿佛两个人情投意合,已经商量好一般,秦舒不知道是这风雨,还是其他,叫自己忍不住战栗起来。

  秦舒脑子里一片混沌,自己设计好的安稳日子都付之流水,一时之间一种虚无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抬起头,望着陆赜,还未说话便流出两行清泪:“天底下的美人那样多,燕瘦环肥,你要什么好的没有。你就当日行一善,放了我吧。”

  陆赜并不见生气,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儿帕子,擦了擦秦舒的眼泪,含着笑道:“可见是睡糊涂了,说起胡话来。又或者,还在气我?”

  往日陆赜冷脸,秦舒并不害怕,今日这样笑,反而叫她毛骨悚然,不由得后退一步:“不,我不愿意,我不愿意……”

  她未退得两步,就叫陆赜拉了在怀里,还待挣扎,便一记手刀劈在脖颈处,顿时晕了过去,什么事也不知道了。

第22章 程子衣 身世浮沉雨打萍,一生向谁去……

  这个时候,王衙役从后门匆匆赶来,衣裳下摆全都湿~了,他平时得了黄娘子的孝敬,又是街坊,便颇为照顾她。

  听了花老伯的话,又见拿了银子过来,当下穿了官服过来,只当是几个喝醉酒的小毛贼罢了,这里是金陵城,打家劫舍是没有的。

  他本睡前喝了酒的,这时候还有几分醉意,见着头前的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女子,上前来:“忒,哪里来的混账,跑到这里来强抢民女,赶紧放下,要不然锁了你去见官。”

  陆赜并不搭理他,打横抱了秦舒,往外边走去。

  王衙役惊得瞪圆了眼睛,大声喝道:“你这淫贼,当真张狂,见了衙门里的人,还要掳了人去?”当下便伸手去拦。

  丁谓抬腿便是一脚,手上拿着一块儿令牌:“锦衣卫办事,不想死的,通通闪开。”

  王衙役叫踢了个后滚翻,听见锦衣卫三个字,几分酒意顿时没了,爬上前几步去瞧那令牌,果然是四寸大小的象牙牌子,他揉了揉眼睛,那字却不认得,当下冷汗就冒出来,跪着道:“小人不知上差驾临,万望恕罪。”

  丁谓收了牌子,也不为难他,撑了伞,带着随从,走入雨幕之中。

  话说陆赜这头,那里在酒楼听得秦舒的话,什么不做妾,当下气得摔了杯子,只他一贯爱面子,秦舒说出这样的话来,纵然心里不想放她去,但也拉不下面子。

  兀自言道,不过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罢了,纵有三五分颜色,有一二分可心,但是禀性乖戾,桀骜难驯,如何能留在身边?

  回了家去,不过一二日,那边先去的幕僚师爷便写了信来催促,陆赜便叫预备了官船,沿着京杭运河南下。

  行得半日,在运河上遇见皇后的弟弟国舅爷,都虞侯江植的私船。江植搂着美人站在甲板上,看见陆赜浙闽总督的飞虎牌、杏黄伞,当下遣了小船来拜见。

  这江植是皇亲国戚,领个虚职,虽无半分实权,但是得皇后陛下宠爱,日常进宫走动。陆赜当下,请他上船来宴饮。

  江直喜不自禁,当下着了正装前来拜见,口称督宪大人,再三拜之,酒酣之迹,免不得发牢骚:“还是督宪大人厚道,晓得与人为善。你不知道你的前几任,便是现今的礼部部堂,同陛下说,宗室一年花费银粮甚巨,要裁撤用度,上了一个《宗藩条例》,一众宗室连娶多少老婆都要礼部核议,一京城的郡王将军都被她摆~弄得要生要死。”

  说着江植指了指堂中歌舞的女子:“你瞧这些女子,轻歌曼舞,那礼部部堂也是女子,却喊打喊杀。真是牝鸡司晨,亡国之兆……”

  陆赜端了酒杯,撇了一眼:“志鸿兄,慎言呐。”

  江植自知失言,也端了酒杯,笑笑:“喝酒喝酒,我新得了一美人,善舞,颇有飞燕之姿,还请督宪大人品鉴。”

  说罢,鼓乐声起,一绿衣女子踏歌而来,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陆赜坐在正前,大抵是这酒喝多了些,看着那舞女的面容竟然渐渐变成了秦舒的模样,似哀似泣,似悲似怒。

  一会儿眉目含情的望着自己哀哀道:“奴婢大抵是糊涂了。”

  一会儿柳眉倒竖,冷若冰霜:“做妻,做妾,我都没兴趣。”

  陆赜闭了闭眼睛,就见那绿衣舞女手执白玉壶笑着走上来:“奴给大人斟酒。”

  那舞女穿了一袭绿衫子,耳朵上坠着滴翠,一步一摇,伸出手来倒了酒奉给陆赜,轻言软语:“大人,请饮此杯。”

  陆赜定定瞧了那手腕,想起来那丫头的一截皓腕,心道:须得配上好的玉镯才相衬。

  这么一想,他突然惊心起来。酒席散去,外头下了瓢泼大雨,丁谓上前来禀告:“爷,外头下了大雨,江面起了大风,船工说这段江水艰险,夜黑不宜行船,靠岸停得半日,天亮才能行船。”

  陆赜开船的时候就吩咐了,五日到达,不许耽搁。丁谓知道他的性子,一向严苛,来回话也怕他发脾气责骂。

  不料,陆赜听完,便笑:“可见这是老天爷的意思。”随即吩咐丁谓:“靠岸下船,从这里骑马赶回南京要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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