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瑶摇摇头,她闭了闭眼,“我生来疾病缠身,本就是一个无趣之人,是生是死,于我又有何异?”
谢舟一愣,随即摇头,“你这话可不对啊,这世间有趣之人遍地都是,相比之下,无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有趣?”
柳寒瑶心中一动,她睁开眼睛,眸子中有些诧异。
没想到这位谢家的公子,倒有几分难得的通透。
一片寂静中,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谢舟和柳寒瑶皆是一顿,再一抬头,发现姜妙带着几个黑衣人出现在铁门外。
“林小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舟吃了一惊,姜妙却没空回答他的话,一边吩咐黑衣人先破锁,一边道:“来不及解释了,先离开这里。”
柳寒瑶迅速起身,朝姜妙一点头,谢舟见状,也来不及思考前因后果了,慌忙跟上。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长形山洞,只是被山匪们改成了关押人质的牢房,长廊昏暗而又冗长,似乎永无尽头。
“救救我们!”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让姜妙的脚步一顿,她看向一旁,只见一旁的几间石牢中,关押着几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呼救的女子见姜妙发现了她,赶忙泣道:“求求姑娘救救我们!我们是被那些贼人虏上山的,已经被关了三天了,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小姐。”
一名龙领卫突然出现在姜妙身边,低声道:“带上她们,恐有麻烦。”
然而姜妙愣了一瞬,还是道:“放她们出来,其余不用去管。”
龙领卫低头领命,几刀劈开了锁头,几个姑娘慌忙跑出石牢,对着几人止不住的道谢。
“他们在这里!”
呼啦一声,阴暗的长廊里一瞬间亮堂起来,姜妙豁然抬头,看见已有山匪打着火把向这边冲来,不由轻呵:“快走!”
一声令下,众人都开始往外跑,姜妙脚下一重,她低下头看,见刚才救出来的一个少女突然踩进了地面的机关,此时正跌在地上抓着她的裙角哭喊。
“救救..救救我!”
她拉着姜妙的裙摆,脸上满是惊惧,姜妙眉头一皱,来不及犹豫,反身想去拉她起来。
那少女惊恐中回头一看,一眼便瞧见身后冲出一群凶神恶煞的追兵,她心中一慌,竟使劲将姜妙一坠,借着这股力量爬起来向前跑去。
姜妙被这一拽拽倒在地,她闷哼一声正要坐起,肩头却突然狠狠一沉。
她一回头,转眼便对上司徒鹤黑黝黝的眸子,他喘着气,看起来有几丝狼狈。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大人,我们中计了!”
司徒鹤的看不清楚姜妙的表情,只死死地擒着姜妙的肩膀,咬牙道:“快走!”
半空响起一声呼啸,隐藏在暗处姜术的人马开始倾巢而出,几名锦衣卫一时不查,被箭矢击中了要害,待出了石牢,竟已只剩司徒鹤一人。
司徒鹤抓着姜妙退出了石牢,姜妙狠狠咬上司徒鹤的手肘,对方吸了口凉气,随即将她狠狠摔在雪地上。
姜妙后背传来一阵凉意,一抬头便见司徒鹤压了下来,他一手按住她的肩,一手毫不犹豫地掐在她脖颈上。
他落在姜妙脸上的目光没有焦点,只是语气如同疯了一般:“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姜妙头一偏,“那你杀啊!”
司徒鹤一愣,姜妙趁机推开他,一转头瞧见自己身后是一道陡崖,她一抿唇,知道自己绝不能落入锦衣卫手中,当即就要咬牙跳下去。
“呼———”
一阵冷风吹来,姜妙迎面吃了一嘴的雪花,朦胧中她身子被一人按进怀里,那人抱着她在雪地里翻滚了几圈,然后迅速站起身来,朝她咬牙道:
“林妙,你敢!”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姜妙一抬头,心中一暖。
“沈之言?”
沈之言按住她的肩膀,他身上还带着纵身而来掠起的凉意,他按在姜妙肩头的指尖僵得失去了知觉,可那双一向清冷的眸子里,这次却是压不住的怒意。
他方才若来晚一些,她是不是又要跳下去?
到时他又要去哪里找她?
沈之言胸口气血翻涌,他止不住咳嗽了几声,姜妙担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你别生气,”
“哎哟哟。”
忽听一声轻笑,司徒鹤懒懒打断二人,笑道:“沈兄,又见面了。”
沈之言将姜妙推向身后,看向司徒鹤。
司徒鹤挑衅一笑,“话说回来,这位小娘子不仅容貌出尘...”
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又道:“嗯,脸上手感似乎也不错...”
说完,他又暧昧地补充:“真是让人回味啊...”
沈之言表情平静,一双眸子如这场大雪一般,静静地散发着寒意。
“可惜了。”司徒鹤突然止住笑意,一瞬间狠厉起来:“你这次的运气,可就没有上次———。”
“嘭!”
话音未落,沈之言便如离弦的箭一般跃了出去,只听一声闷响,司徒鹤踉跄着撞在了树干上,不及片刻,唇角便流出了鲜血。
沈之言飞跃到他身前,一拳揍上他的右脸,他没有用任何的兵器,也没有用任何的武学招式,就如普通人打架一般,拳拳到肉的将司徒鹤揍倒在地。
姜妙揪紧了心,沈之言眸子幽深,提起司徒鹤的衣领,又一拳揍去。
片刻,沈之言停了下来,他微喘了几口,一把将司徒鹤丢进雪中。
沈之言薄唇抿成一条线,他回身向姜妙走来,待到了她跟前,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便抬起她的脸,用衣袖在她脸上狠狠揉搓了几下,似要把司徒鹤留在她脸上的痕迹抹去。
“大人!”
有几名侥幸逃脱的锦衣卫纷纷赶到,见姜妙和沈之言立在雪中,慌忙大喊:“放箭,别让他们跑了!”
沈之言反应迅速,他揽住姜妙的腰,一脚蹬在身旁的松树树干上,两人在风雪中从矮崖上一跃而下。
松叶上雪簌簌而落,纷纷扬扬飘散在空中,姜妙躲在沈之言怀中,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突然伸手抱紧了他的腰。
她心中欢喜,便满足地将头靠在他怀中:“我真的好喜欢你呀,沈之言。”
腰间的痒意让沈之言倒吸一口凉气,他身子一偏,落地时差点没站稳。
姜妙一落地,才发现脚下软绵绵的,竟是一堆被雪覆盖的稻草。
沈之言很快稳住身形,带着姜妙远离了黑风寨。
两人在一片空地停下,沈之言低眸看了她一眼,他眸中隐藏着一丝郁气,片刻,他沉声道:“在这等我。”
“你去哪..”
声音被风雪吹散,沈之言已经向着黑风寨的方向而去。
黑风寨外围,司徒鹤浑身是伤的倒在雪地里。
今日是他大意,中了姜妙撒出的毒粉不说,还落入了姜术的埋伏。
司徒鹤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耳边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他视线微微上移,模糊中看到那人一身素静的袍子,正慢慢朝他走来。
“呵。”
司徒鹤轻嗤一声,“你是来杀我的么?”
对方没有反应,司徒鹤讽刺一笑,正欲说什么,却听那人声音冷澈,淡淡道:“哪只手?”
“什么?”
司徒鹤一时没听清,那个青年蹲下了身,又重复了一遍:“哪只手?”
司徒鹤心中一嗤,正欲出声,却不想对方没等他开口,便顺手从雪地里捡了一把长刀,随即,他指尖便传来一阵剧痛。
“唔!”
他闷哼一声,恍惚中看见男子站起了身,将刀丢进雪中,转身离去。
“之言?”
杨国公震惊的看着缓缓走来的沈之言,余光瞥到远处躺在血泊中的司徒鹤,不由大惊失色:
“你...你真是放肆!”
那可是锦衣卫啊!他竟杀了锦衣卫?!
杨国公眼前一黑,被人扶着才勉强稳住身子。
沈之言迎着雪花缓缓走来,他青丝飘散在风中,月白的衣角不沾一丝血色。
他走过杨国公身边时却突然停了下来,杨国一愣,听见他淡淡在他耳边道:
“所以,便劳烦您来善后了。”
接着他低声,似乎有些嘲讽地笑了一声,缓缓在他耳边吐出两个字:
“祖父。”
青年与他擦身而过,杨国公站在冰天雪地里,心神大震。
“国公!国公!”
小厮忙扶住他,杨国公看了看沈之言远去的背影,喉间一甜。
“国公,您怎么了?公子不是愿意回府了么?”
“闭嘴!”
杨国公忍着心中翻滚的血气,他这哪儿是愿意回府?他这明明是在威胁他!
可是,如今国公府只剩他一个血脉,纵是明白自己只是在被他利用,他又能怎样?
想到此,杨国公闭了闭眼,随即咬牙道:“吩咐下去,这件事务必不能让太子那边察觉!”
....
姜妙一抬眼,便看见沈之言从雪地上向她走来。
“你去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