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舟信誓旦旦的说完,就发现林小娘子薄唇一抿,紧接着眼圈就要红了。
姜妙是气的,一腔怒火被憋在心里,闷得人肝疼。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不好看,可是现在却突然没了信心。
那小娘子,一定长得极好,也一定极其温柔小意吧?
谢舟看着她眼圈从微红恢复成正常神色,随即失魂落魄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都没生气?谢舟小心看了一眼她的脸色,心想女人心思真是难猜。
此时谢舟还不知自己的话在姜妙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天骇浪,见姜妙不说话,他也不敢造次,他被她周围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甫一抬眼,便看见沈之言一手提了一包油纸,正从门外缓缓走过来。
谢舟如蒙大赦,“子服!”
沈之言一顿,远远看见谢舟向自己挥手,又见姜妙背对着自己站在门边,不由心中一暖,走上前去。
“你可算来了。”
谢舟慌忙逃开,给他使了个眼色,沈之言不知他是何意,只几步走到姜妙面前,看了低着头的她一眼。
“你怎么出来了?”
姜妙转了转身子望向天空。
沈之言眉头微蹙,察觉她有些不对,又一步跨到她面前。
“怎么了?”
姜妙又转了转身子看向街上游走的小贩。
沈之言眉头越皱越深,不厌其烦地再跨了一步。
“林妙,说话。”
姜妙心中的委屈如翻江倒海,昨夜佳人在怀那般风流,怎么今日对自己语气就这么凶?
她吸了吸鼻子,破罐子破摔般抬起头来直视着沈之言。
沈之言一愣,见她眼圈微红,樱色薄唇无意识的向下微撇,正欲询问,却见少女抱臂而立,扭过头道:“昨夜那位小娘子,一定生得极为好看吧?”
此话一出,沈之言微愣片刻,立时明白了她在生什么闷气。
她定是将昨夜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沈之言长睫微垂,眸色顿时暗淡下来。
他复又看了她一眼,忽觉她此刻这模样,像极了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这般想着,心中郁气便消散了些许。
姜妙见他眉目舒展,还以为他想起了那小娘子,不禁酸溜溜道:“真就这么好看?”
沈之言看了她一眼,竟真的点头,“嗯。”
姜妙心里酸了,闷声道:“一定也很温柔小意吧?”
肯定不像她这般娇蛮就是了。
沈之言:“是有些。”
心中酸醋翻了一地,姜妙真切的感受到了难过,可是,更难过的是,她还没有立场生气。
“那你...方才出门,是为了她。”
“是。”
姜妙心顿时碎裂,耷拉着脑袋便往外走,沈之言却赶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还管我做甚!”
姜妙终究是动了闷气,却见沈之言眉眼一弯,提起了手中的由纸包。
“给你买的,桃花酥。”
姜妙一愣,他怎知道自己喜欢吃这个?
“昨夜你睡着时,一直都在说梦话,嘴里一直念着桃花酥。”
姜妙呆呆的接过,不对呀,既然知道她一直说着梦话,那岂不是昨夜,他就一直守着自己?
那小娘子又是怎么回事?
二人同时看向谢舟,谢舟顿感不妙,慌忙甩锅,“喂喂喂!别这样看我啊,昨夜那粉衣小辫的小娘子确实跟他在一起来着!”
谢舟顶着好兄弟越来越不善的目光卖了一手好队友,姜妙却是一呆。
等等,昨夜她是穿了粉衣,还嫌发髻麻烦扎了辫子对吧?
那那位小娘子莫不是就是....她?!
她整个人如梦初醒,忙觑了沈之言的脸色,心想自己一向酒后就能闹,她吃了同酒差不多的醉果,莫非是真对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
她记得书生一般最重名节,沈之言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顿时惊慌失措,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那小娘子是我...?”
她记起来了?沈之言唇角一弯,正要说什么,却听姜妙慌忙解释道:
“我...我昨夜做了什么皆当不得真的,你就当是场意外就好。”
可沈之言听闻此话,眸色一下子就变了。
他微微扬起的唇角忽然放下,那眸光变成前所未有的暗淡,隐约还露出几丝危险。
“当不得真?”
沈之言似乎对这话有些疑惑,接着他冷笑了一声。
“好一个当不得真啊。”
他心中似乎刮起了一阵寒风,只觉得昨夜烧到自己心尖的那团流火都被她这一句话浇灭了。
原来昨夜,那月光,那萤火,那个吻...
皆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竟说当不得真?
是了,她心里到底几分真心,她话中到底几分真假,他从来不知。
沈之言心中自嘲一笑。
姜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觉得沈之言的脸色沉的可怕。
是了,一定是她做得太出格,他觉得辱没了他的名声。
她正犯着难,却忽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言哥哥?”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曹琴花不知几时站在不远处,正犹犹豫豫不敢上前。
见沈之言随之望过来,曹琴花勉强笑了笑,“言哥哥,真的是你?”
“曹琴花?”姜妙有些疑惑。
今儿是熟人节吗?全临州的熟人都集中在了靖州?
看见姜妙,曹琴花心中一声咯噔,随即心中升起漫天恨意。
又是她!又是她!
林妙这个小贱人怎么又在这儿?若不是她,她早就得了言哥哥的好感,就连将来的国公夫人之位,都早该是她的了!
可在沈之言面前,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温柔的模样,她只好忍下怒火,朝沈之言温婉道:
“言哥哥,真是巧,我陪姑姑来靖州礼佛,竟在这儿都能遇见你。”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与他有缘。
可沈之言只抬眼看了她一眼,而她竟从中看出几分凉意。
“有事?”
他的声音也薄凉得紧,曹琴花硬着头皮,知道自己不抓紧取得他的好感就没机会了。
“言哥哥,琴花亲手做了点糕点,正好遇见你,言哥哥不介意的话不妨尝尝?”
沈之言收回目光,“介意。”
接着他谁也没看,便要朝客栈走去。
姜妙忙跟上他,沈之言脚步一顿,她撞在他背后,闷哼一声。
沈之言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忽然叫她:“林妙。”
姜妙乖乖站好,却听他开口道:“等你找到你靖州的亲人,便分开吧。”
分开?什么分开?和谁分开?
姜妙愕然,却见沈之言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上了楼。
她无措的愣在原地,回头看了谢舟一眼,谢舟察觉自己似乎闯了大祸,脚下生风,早已逃之夭夭。
曹琴花见三人皆无视她,沈之言更是半分眼神也没分给自己,不觉跺了跺脚,恨恨地瞪了姜妙一眼。
她没捞着好,只好带着恨意回了钱家别院,一进门,见姑姑曹氏正在镜子前梳妆,听见响动,便皱眉转过头来。
“你又跑哪里去了?还不好好待在庄子里等着出嫁?吴公子可说了,初十就上门迎娶的。”
吴秉?她怎么可能嫁给那个恶心的男人?曹琴花攥紧拳头,心里除了滔天恨意,还有无尽的恐慌。
怎么办?
她其实早就在红绿楼前偷偷打探着了,方才沈之言对林妙的态度她并不是没察觉出端倪,可是,若是她不能抓紧沈之言,那她的荣华富贵,就全泡汤了。
她张了张口,欲向曹氏坦白沈之言的身份,可下一瞬间她又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不..不能说..
表姐钱惠婉是姑姑的女儿,若是姑姑得知了沈之言的身份,这未来国公府夫人的身份,姑姑一定会给她的!
不行,她谁也不能说!她要假装不知道的接近言哥哥,若是能获得他的好感,再陪他吃段日子的苦就再好不过,以言哥哥的品行,日后一定会感恩她的陪伴!
可....离吴秉迎娶自己只有九天了,她该怎么让言哥哥娶了自己?
她咬着唇,手中帕子绞作一团,忽而,脑中划过一个念头。
这念头一出,饶是她也浑身颤抖了一瞬。平静下来之后,她有些害怕,也有些紧张,可更多的,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