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岫面色青白,将沈木兮打横抱起,“我没事!”
没事才怪!
但薄云风也知道,二哥是绝对不会将二嫂交给其他人的,包括他这个亲兄弟。
沈木兮是薄云岫心头的朱砂痣,谁都碰不得!
山路不好走,薄云岫走得很是小心,生怕将怀里的人磕着碰着。
自打取出了凤蛊,沈木兮便变得很是安静,像是格外虚弱,按照老头的说法,那是因为回魂蛊失去了凤蛊之后,断了与外界的直接联系,所以回魂蛊会在一段时间内显得格外安分。
但等到回魂蛊适应了这种状况之后,就会彻底的占据沈木兮的身子,如此一来,沈木兮便再也回不来了。所以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得抓紧才行!
“师父,还要多久?”薄云风有些着急。
瞧着薄云岫额头上的汗,还有这脖颈处的青筋微起,足见其虚弱与疲倦,再这样走下去,任谁都会吃不消。
“放心吧,很快的!”老头拂尘轻摇,“沿着前面这条路出去,便能看到正道,那山洞不远,若是累了就歇一会。”
“二哥,你歇会!”薄云风忙道。
薄云岫摇摇头,“继续赶路吧!”
低眉望着怀中沈木兮,略带血丝的眸子,目光柔和至极。
他能等,他的薄夫人等不了。
“真是情之为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老头感慨万千,却换来薄云风一记杀人般的眼神。
还敢说,始作俑者!
老头撇撇嘴,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傍晚时分,眼见着薄云岫已经摇摇欲坠,众人便停下来休息。不过山洞也不远了,明日午时之前肯定能赶到。
“我问你!”薄云风悄悄的拽着老头到了僻静处,“我二嫂的回魂蛊,你到底有几分把握?现在瞧着安生,谁知道上了祭坛会不会突然爆发?这讨债鬼太狡猾,我怀疑他是在养精蓄锐。”
老头皱眉,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火光。
沈木兮就这么安安静静的闭着眼,瞧着的确不太对劲。
“废话,我又不是傻子,可现在能到祭坛已经不错了,总好过半路上觉醒,到时候不可收拾!”老头无奈的喘口气,“真是棘手得很。”
一听这话,薄云风猛地瞪大眼睛,“等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没把握?你没把握还拍着胸脯作甚?这是要害死我二哥和二嫂吗?”
“一蛊双生,我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头挠挠头,“一个长生,一个不死,一正一邪,原是相生,谁知道能不能相克?”
薄云风真的想一拳薅死这老头,“你说你没事,倒腾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干什么?”
“昔年秦王,一心想得长生,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赔上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原是想护族徐家满门,谁知最后反而死在自己人手里,真是时也命也,躲都躲不过!”老头摇摇头,想起那些遥远的往事,眼角有些湿润。
罢了罢了,说也无用。
“那到底怎么办?”薄云风压着嗓子低低的问。
老头想了想,“我已经想好了,你且放心罢!”
薄云风皱眉,老头已经回到了火堆旁,瞧着薄云岫夫妻紧紧相拥的姿态,心里真是百转千回。这是他亲手造的孽,若是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总归不能让这讨债鬼,再跑了!
待火光熄灭,待天亮之后,真正的生死一战,即将拉开序幕。
今儿天气不太好,天色都是灰蒙蒙的。
老头走得并不快,脚下似乎有些沉重。
“师父?”薄云风上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是昨夜受了凉。”老头拂尘轻甩,“回头给我弄个叫花鸡来,我吃了一准管用。”
薄云风翻个白眼,“服了你!”
“再往前走便是!”老头指了指前面,瞧了一眼面色发青的薄云岫,俄而将视线落在已经睁开双眼,却始终安静至极的沈木兮身上。
这东西……终是要开始作祟了!
薄云岫紧了紧怀中的沈木兮,他知道,这不是薄夫人看他的眼神,但总是忍不住想迎上她的目光。私心里觉得,多看她一眼,多给她一分暖,也许她会醒过来。
也许,也许……
“那个,好像是王爷吧?”春秀皱着眉。
薄钰愣了半晌,“是爹……”
可是,为何没瞧见沈郅呢?
“王爷抱着王妃呢!”孙道贤不解的皱着眉,“王妃这是怎么了?被绑得跟粽子一样,躺在王爷的怀里一动不动,难道是死了?”
春秀动作是极快的,一手捂住了孙道贤的嘴,一手揪着他的胳膊,瞬时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那一刻,孙道贤瞬时泪流满面。
说说也不行?
疼啊……
死女人,下手那么重,又不是让你杀猪!
当然,这话孙道贤可不敢说出口。
“忍住了没?”春秀皮笑肉不笑的问。
孙道贤流着泪狠狠点头,待春秀抽了手,他便顾自捂住了嘴,免得疼得哭出来。是了,疼也得憋着,不许哭不许叫,否则猪脑袋不保!
“别吵了!”薄钰黑着脸。
姑姑怎么了?
五叔和那老头在一起,那个老头……
莫非就是这个山洞的主人?
他们想干什么呢?
沈郅留下的那封信上说,他是去帮爹娘的忙,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或者,他们是知道沈郅下落的?
薄钰心里不确定,瞧着薄云岫抱着沈木兮,某些黑暗的想法在心里快速蔓延。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沈郅毕竟是薄家的孩子,又是他们的亲生骨肉,按理说不可能去牺牲沈郅,按理说……
可是,这样可怕的想法就像是在薄钰的心里生了根一般,不断的折磨着薄钰的内心。
“师父,就是这个山洞?”因着之前隔得远,是以谁都没发现,附近竟然藏着离王府的人。薄云风在山洞口走了一圈,心里有些奇怪,“就这样,也不怕被人发现。”
“下了一场雨,倒是将封印给洗去了!”老头轻叹,若有所思的环顾四周,“罢了,先进去吧,眼下这种局面,已经没有时间耽搁!”
“沈大夫?”春秀皱眉,扭头望着薄钰,“钰儿,你觉得这事儿有没有什么异样之处?我这心里不太踏实,总觉得要出事似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等来的是王爷和沈大夫呢?那郅儿呢?”
薄钰面色发青,“我也觉得不太对。”
“等他们进去,我们也进去看看!”春秀有些犹豫,“别打扰他们。”
“好!”薄钰招招手,阿右快速上前。
“公子?”阿右看到薄云岫进去的时候,亦是吓了一跳,谁都没想到,竟然会等来王爷。
薄钰深吸一口气,“你挑几个身手机灵的,我们一起进去,不许惊动里面的人,一定要悄悄的。”
“是!”阿右颔首,快速挑拣了几个身手矫捷的。
孙道贤自然怂得厉害,打死也不会进去的,薄钰和春秀也不想让他进去,毕竟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还是留在外头,让门看着他比较好!
压着脚步声,阿右在前面领路,薄钰和春秀小心翼翼的跟在阿右后面。
好在之前进过一次,此番倒也轻车熟路。
薄云岫抱着沈木兮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圆台正中央的那个大鼎,不过老头却是站在台上半晌都没吭声,瞧着似乎是有些疑虑。
也不知这老头在想什么?
两道眉紧紧拧起,好似……
得亏薄云岫现在身子虚弱,否则怎么会感觉不到周边有人?轻轻的将沈木兮放在一旁,薄云岫稍稍喘口气,“怎么了?不行吗?”
“有人动过这里!”老头环顾四周,“我这东西都让人给碰过了!”
“碰坏了吗?”薄云风忙问,上前查看大鼎,“这炼蛊炉不是好好的吗?瞧着没磕着碰着,还是你当初做的那样。我瞧着,没什么不一样!”
老头紧了紧手中的拂尘,“你懂个屁,这地方是我亲手打造的,我还不知道吗?有人进来了,还在这里转悠了很久,不过东西倒是没碰坏,只是……稍稍偏离了我之前的位置。”
“会有问题吗?”薄云岫忙问。
他如今最担心的是沈木兮,别的……
沈木兮靠在墙壁处,睁着眼,冷冷的瞧着圆台上的炼蛊炉,似要用眼神在上面戳个洞出来。
提及炼蛊炉的时候,薄云岫心里紧了紧,他记得沈木兮的药庐里也有个,不过沈木兮的很小,小到一只手就能拿起来,不似这个……大得好像能装下几个人。
“炼蛊炉?”薄云岫眉心紧皱,“敢问,这东西是不是有个,很小很小的……类似的?”
“有!”薄云风率先点头,“这东西有个缩小的式样,便于随身携带,但那个东西,只适合炼小蛊,若是遇见太过庞大的,压根不管用!催生冥花倒是一等一的好用,效用又快!”
冥花?
薄云岫沉默。
“二哥你放心,已然到了这一步,便是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不管是师父还是我,都会帮你和二嫂。这业障,也该结束了!”薄云风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沈木兮。
他可没忘记,这讨债鬼咬他的那一口。
沈木兮轻哼,除了刚刚取出凰蛊时,胡言乱语了一阵,这么多天以来,还是头一回听到她再开口说话,“就用这个对付我?老头,你是不是太自信了?别忘了,我们血脉一致,而且一蛊双生……你要杀了我,就得先杀了你自己!可惜啊,你死不了!”
“你给我闭嘴!”老头轻哼,抬步下了台阶,走到了那块凸起的石头位置。
薄钰定睛望去,眉心紧蹙,为什么还没见到沈郅?
春秀摁住他的肩膀,示意他莫要着急,若是沈郅真的在这附近,一定会出来的。
如上次一般,一声巨响过后,那大鼎便快速沉陷下去。
如此这般,老头又回到了正中央位置,盘膝落座,“死不了又如何?对付得了你便罢了!该了结的,就不该有所犹豫,该结束的……就结束吧!纠缠了这么多年,害了太多人,委实不该再继续下去了。”
“老头,你舍得吗?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沈木兮冷笑,“若我是你,就好好的利用自己,你明明可以活得更好,为什么非要跟过不去,我是你儿子,你不该站在我这边吗?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对付自己的儿子?”
“大义灭亲四个字,要我教你怎么写吗?”薄云风咬牙切齿。
薄钰瞪大眼睛。
姑姑在胡言乱语的说什么??
大义灭亲?
饶是春秀没读过书,也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杀人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