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说赖床会养成惰性,你起来,姑姑给你煮粥吃。”
“我就不起。”
盈袖想逗逗这憨货,伸了个懒腰,呈一个大字躺在床上,扭头看板着脸的柔光,故意坏笑:“我不要吃白粥,我要吃肉,小尼姑,给我炖羊肉去。”
“小妖女,你太过分了,佛门哪能吃荤腥,师父知道要打手心的!”
柔光大怒,直接走到床边,扎了个马步,闷哼了声,生生把绣床抬了起来,就像倒水一样,把床上的美人和被子、枕头呼啦啦全都倒了出去。
“哎呦。”
盈袖揉着被摔疼的肩膀和腿,噗哧一笑。
这货不仅憨,还力大如牛啊。
正在此时,只听外头传来阵咚咚敲门声。
盈袖一愣,怎么又来人了,她看向柔光,轻声问:“你大哥还派了人来?”
柔光摇摇头,食指指着自己:“就我一个。”
“那外面是谁,竹灯主持么?”盈袖皱眉问。
“不是。”
柔光走过去,弯腰搀起盈袖,愣声愣气道:“师父早上要坐禅的,雷打不动。”
敲门声不断传开,只听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嘘。”
盈袖手指按着唇上,示意柔光不要出声。
她带着柔光蹑手蹑脚地走到西窗前,隔着窗纱往外看。
只见从外头进来个身量窈窕的丫头,年纪不大,样貌娇美可人,显然是精心打扮了番,身穿华贵袄裙,脚蹬一双旧了的蜀锦棉鞋,头上戴着金钗,怀里抱着个汤婆子。
盈袖皱眉,这姑娘好生眼熟,不知在哪里见过。
“她,她……”
柔光使劲儿揉自己的头,恍然道:“她不是陆姑娘跟前的丫头红蝉嘛,按道理,她是不能来这里的。”
陆姑娘?红蝉?
盈袖赶忙捂住柔光的嘴,接着看。
只见那叫红蝉的俏丽丫头低垂着头,哭哭啼啼地往上房这边走来,好像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得,到了青石台阶下就停步了,捂着心口,抬头张望,不知是进是退,犹豫了老半天,才委屈道:
“大人,奴是红蝉,昨晚上伺候过您的那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记住柔光,你们以后会很喜欢她
第25章 耳鬓厮磨
听见这话, 盈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鼻头竟酸乎乎的。
看来昨晚左良傅走后,径直去找了陆令容, 然后……把红蝉这丫头给睡了。
他怎么能这样, 一边对她暧昧,一边又和别的女人耳鬓厮磨, 也太下流无耻了。
可……这不就是他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对所有人,只是利用而已,有什么好难受的。如果真的钟意红蝉, 许了承诺, 人家姑娘何苦天不亮就偷偷摸来。
正在此时, 盈袖看见红蝉提着裙子走上了台阶, 这丫头在正门前踌躇了良久, 没敢进, 移步到西窗前,抹着泪, 抻着脖子问:
“大人, 您在里头么?”
盈袖用手肘捅了下柔光, 食指按在自己嘴上,摇了摇头, 示意柔光别发出声响,谁知这憨货立马挺直了腰杆,大剌剌地冲外面喝了声。
“大人不在!”
盈袖简直要被柔光给气死了, 果然,这话一出,那红蝉哭得更凄惨了, 噗通一声跪在窗下,口里喃喃自语:大人果然在的,看来我没猜错。
盈袖气得拧了下柔光的腰,赶忙搬了个小矮凳过来,站上去,双臂搭在柔光肩头,头凑到尼姑耳边,轻声道:“外边那个红蝉是你大哥刚讨的的小老婆,如果让她知道左良傅把我藏在这儿,会杀了我的。”
柔光一听这话,拳头立马握起,眼瞅着就要出去揍人。
“别别别。”
盈袖忍住笑,环抱住柔光轻轻摇,偷偷耳语:“好姑姑,你的声音低沉有力,特别像你大哥,这样吧,我说一句,你学一句,咱们一起把这个丫头骗走,行不行嘛。”
柔光楞楞地盯着盈袖,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小妖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好像有点喜欢这个娇娇软软的小妖女了。
她打小就没朋友,乡里的野孩子一见她,就骂她大黑牛、丑婆娘,到了慈云庵,那些大中小尼姑也嫌弃她,从不愿和她靠近,要么说她口臭,要么讥笑她太丑。
这还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抱。
小妖女身上,香香的。
盈袖见柔光没反对,偷偷在尼姑耳边说:“告诉本官,谁告诉你我这儿的?你大声一点问她。”
柔光点头,粗着嗓子冲窗外喝道:“告诉本官,谁告诉你本官住儿的?你大声一点问她!”
盈袖被柔□□得哭笑不得,真是个直肠子的憨货。
她身子往前探,看向外边,那红蝉被吓坏了,丝毫没分辨出来“大人”的声音和话语都不对劲儿,捂着心口,委屈道:
“是奴自己猜的,不干我家小姐的事。大人昨晚上拂袖而去,可是奴伺候的不好么?”
盈袖特别不舒服,隐在袖中的手竟不知不觉握成拳头。
她凑在柔光耳边,道:“挺好的,你伺候得本官很舒坦。”
柔光依样学样,说给红蝉听。
“那,那奴能进来么?奴再给大人按腿。”
红蝉高兴了,俏脸微红,半分娇羞半分嗔怪:“奴这回肯定小心按,不会再像昨晚,把大人的那个…就是那个东西认成软棍儿了。”
盈袖气得都要掉泪了,真想大骂一句不要脸,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竟把荤话挂嘴头上。
可转头一想,左良傅就算再滥情,跟她有何关系,红蝉再口无遮拦,又跟她有何关系,恼什么呢。
想通后,盈袖偷偷用指头抹掉泪,凑到柔光耳边,道:“不用进来了,本官今儿身子不适,不用你伺候,回去罢。”
柔光粗声粗气地学给红蝉听。
“大人可是昨晚来我们小院,接连应付了小姐和奴,耗费了精神,这才疲累?”
红蝉担忧地问。
盈袖越发气恼,揉着发闷的心口,暗骂左良傅这厮好不要脸,居然主仆两个轮番睡,累,肯定累啊。
这些狗男女大清早就给她气受,不行,一定要解了这口气。
盈袖趴在柔光耳边,低声道:“本官饿了,你去小厨房,把地上的鸡鸭鱼肉都拿到院子里,用流淌的山泉水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再把火生起来,煮个白粥。”
柔光学给红蝉听。
“啊?”
红蝉一愣,大人怎么如此不怜香惜玉,竟叫她干这些粗活?转头一想,红蝉啊红蝉,你可真笨,大人估摸着是想看你会不会持家做饭,能不能伺候好夫君。
想到此,红蝉赶忙挽起袖子,脚底生风似得往小厨房去。
…
见红蝉走了,盈袖从小矮凳上下来,趴在窗台边瞧热闹。
只见那红蝉从院里寻了个大扫帚,极认真地清扫方才又落下的雪,做完这事后,手脚麻利地从小厨房里搬出木盆和各类肉,忍住腥臭,半跪在院中的山泉沟渠边,一边干呕,一边清洗。
好容易把这油腻血腥之物清洗干净,搬到厨房归置好了,那丫头已经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手上全是肉油,根本不敢擦额上的汗,委屈地往上房跑来。
盈袖忍住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坏。
“大人。”
红蝉累得气喘吁吁,欠身福了一礼,银牙咬着下唇,怯懦道:
“奴把各类肉食都拾掇好了,只是奴在家中是伺候小姐的,并不会干生火这样的粗活儿,您,您能不能出来帮帮奴。”
盈袖暗骂:好个贱婢,竟公然开始勾引男人了。
不过最坏的还是狗官,没管住下半身,到处招惹是非。他不是很爱算计人么,好,姑奶奶今儿也算计算计他!
盈袖撇撇嘴,踮起脚尖,勾住柔光的脖子,压低了声音,给尼姑教:
“本官看你挺不错的,既然与你好了一场,那便要负责到底。本官不是那起看中身份门第的人,过几日就娶你做夫人。”
柔光一字不差地说给红蝉听。
红蝉简直心花怒放,可仍端着架子,啐了口:“大人休要打趣奴了,奴只是个丫头,怎么配做夫人?奴既被大人看了身子,那就是大人的人了,做个丫头就行,一辈子给您当牛做马,只求大人不要厌弃奴。”
说罢这话,红蝉杏眼含泪,哽咽道:“小姐怎么都不肯告诉奴您是谁,得亏奴聪明,猜到您可能住这儿,不然不然……”
盈袖听了半天,也明白了七八分。
大约是陆令容把身边伺候的美人丫头当礼物般送出去,左良傅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红蝉不忿,找了来。
看来陆令容,也不是什么善茬呀。
想到此,盈袖忙从自己腕上褪下一只金镯,把窗子推开条缝儿,擩了出去。
她这回没找柔光传话,用帕子捂住口,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趁着红蝉心乱情迷之际,压低了声音:“本官叫左良傅,左良傅!京城的羽林右卫指挥史,镯子送你,便当信物了。”
红蝉大喜,赶忙跪爬过去,将镯子捡起来,当宝贝似得捧在怀里。这下她连姓甚名谁都知道了,总不至于做个糊涂鬼。
忽然,女孩皱起眉头,抬头看着西窗,疑惑道:“大人,您的声音怎么和方才不同了,像,像个……”
像个女子。
这话红蝉当然没敢说出来。
“哼!”
盈袖重重地哼了声,喝道:“你先回去,别声张,过几日本官自然派人接你。”
得了准信儿,红蝉喜上眉梢,匆忙给大人磕了个头,暗道幸亏自己执着追来,否则哪能得这么个承诺。
红蝉越发欢喜,起身想进去伺候大人梳洗,蓦地发现自己手上太油腻,又哭得不像样,实在太丑了,大人估摸会生气。
想通这层,红蝉笑着福了一礼,躬身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