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我信。”
左良傅眼里含春,斜眼觑女孩,笑得极暧昧。
“大人别这样笑,叫人毛骨悚然的。”
盈袖慌了,嗓子眼发干,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从前在丹阳县时,她有个闺中密友,叫小凤。记得小凤去年刚和她家夫君成亲,头发绾了起来,人更明艳,笑得酒窝里都是蜜。这丫头私下里和她说,其实成亲前就和未婚夫那个过了。
她骂这丫头糊涂,怎么能在成亲前就把自己交出去,万一那男子负心了怎么好?
谁料小凤抿唇一笑,说:我怎么不晓得这道理,那日正巧我家没人,他过来帮忙挖地窖,弄得满头满身都是土,我从井子里打了桶水,叫他擦洗一下,还拿大哥的衣裳让他换。我往屋里送衣裳时,他正在擦身,我俩都愣住了,谁都不好意思说话,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那个了……
盈袖紧张得心砰砰直跳,她现在的境遇,不就和小凤一样么。瞧,月黑风高夜,高床软枕红烛,还有孤男寡女,太容易犯糊涂了。
“大人先出去罢。”
盈袖冷着脸,佯装恼怒,可发颤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外边冷。”
左良傅笑的有些无耻,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春图,笑着逼向盈袖,柔声道:“我太笨了,竟把春画看成拳谱,幸好这儿还有位行家大师呢,烦请大师指点一二,教我怎么看这画。”
无耻!
盈袖害怕极了,他不会用强吧,
怎么办,竹灯师太的小院偏远,喊也不会有人知道。
“大人,你离得太近了。”
盈袖一分分后退,不妨头,退到了屏风上。
屏风一碰就倒,她也差点跟着倒下,胳膊一疼,被他拽住,一把拉了起来……拉在了他怀里。
“小心些啊。”
左良傅低头,看着怀中受惊的小人,笑着嗔怪:“大人又不是老虎,看把你给吓的。”
“你再这样我就恼了!”
盈袖往开挣扎,好不容易逃开,准备往出跑,却发现左良傅先她一步堵在门口。
“跑什么呀,咱俩说会儿话不好么?”
左良傅此时也极紧张,他想立马得到她,可又怕她从此厌恨他。
“我保证,就说话。”
“我不想说。”
盈袖急得跺脚,都哭了:“你欺负我。”
“别哭啊。”
左良傅暗骂自己太急了,看把人家姑娘给吓的,这下糟了,他还得哄,不过,哄着哄着就哄到床榻上了。
想到此,男人抿唇偷笑,刚准备说两句暖心的话,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大人,您还没睡罢?属下夜郎西,有,有点事要告诉您。”
盈袖大喜,登时松了口气。
“大人,有人叫你呢。”
“知道!”
左良傅脸瞬间拉下了,心里问候了几十遍夜郎西的老娘,拳头紧握,立马就想出去揍人。
男人叹了口气,弯腰扶起屏风,又从柜子里拿出件披风,帮盈袖穿上,看着这丫头因躲过一劫,开心得眉眼俱笑,他莫名也笑了。
“丫头,我要出去办些事,估计得几日才能回来。”
“嗯。”
盈袖忙点头,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时候表现得太过高兴,可唇角就是忍不住上扬。
“大人万事小心。”
“好。”
左良傅点头,从小杌子上拿起自己的大氅和暖帽,低头看女孩,柔声嘱托:
“乖乖待在小院里,曹县地处北疆,是我朝与越国开的榷场所在,两国行商坐贾你买我的蜜蜡、宝石、药材、马匹,我买你的粮食、瓷器、书画,瞧着热闹繁华,可人员混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很是叫人头疼。不是吓你,黑市上还有买卖人口的生意,你这样的姑娘,拿麻袋一套,就把你卖去深山老林,给丑汉傻瓜当媳妇儿去。”
“我哪儿都不去。”
盈袖赶忙保证。
“今儿下午你睡着了,竹灯主持过来给你换药治伤,说不严重,就是怕以后会留疤。”
左良傅柔声道:“不过别担心,师太说今晚就给你配个祛疤的膏子,明早换药时给你。”
说罢这话,左良傅带盈袖走到外间,指着方桌上的珍馐,笑道:“你小孩子还在长身体,咱不吃青菜豆腐,吃肉,桌上的是酱牛肉,冷吃其实也没什么的,但晚上还是吃些粥,养胃。下午我派人去县里采买了好些鸡鸭鱼羊猪肉,全放在院里的小厨房里,你自己做的吃,懂?”
“懂。”
盈袖忙点头。
女孩心里暖暖的,除过爱谋算人,狗官其实蛮好的。
“对了,还有一事。”
左良傅面色严肃非常,沉声道:“我不在的这两三日,你别没事找事去寻陆令容说话。”
“为什么?”盈袖忙问。
“怕你见着人家会心生嫉妒,害得本官又得割肉放血,给你买什么蜀锦珍珠。”
左良傅笑着打趣。
有些话,现在还不方便给丫头明说。
“我又没求着大人买。”
盈袖啐了口,佯装生气,拧身进了内间,她并不想让左良傅看见她嘴角的笑意。
等左良傅走后,她疾步走到窗边,隔着纱,目送他离开,与夜郎西一齐消失在雪帘中。
女孩念了声阿弥陀佛,低声说了句:万事小心。
***
左良傅刚从上房出来,迎面就吹来阵寒风,他把大氅裹紧了些。四下看去,雪又大了,都快把那些凤尾竹给压折了,嗐,竹灯老都老了还这么矫情,栽什么竹子,寒冬腊月嘛,种几棵梅花多顺眼。
正乱想间,看见夜郎西提着灯笼走过来了。
左良傅俊脸生寒,并不想理会这屡屡坏他好事的宗桑,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大人在屋里磨蹭什么呢。”
夜郎西回头瞧了眼烛光闪闪上房,双掌合十,拍了几下,坏笑:“这么久才出来,舍不得吧。”
磨蹭和出来这几个字,夜郎西特意说得比较重。
“滚蛋!嘴里没一句正经,哪天老子得空儿了,定要把宗桑刻在你脑门上。”
左良傅白了眼夜郎西,忍住想揍人的冲动。
“大人别恼啊。”
夜郎西轻撞了下他家大人的肩,坏笑:“这边没尽兴,那边还有个美娇娘等您呢,乖乖,陆姑娘眼巴巴等了大人两个时辰,连水都不曾喝一口,瞧瞧这份痴心,连下官这样的浪子都要动容了。”
“盈袖下午发着热,跟前离不开人。”
左良傅淡漠道:“现在得空,见见她。”
“是是是,而今梅姑娘是最要紧的。”
夜郎西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两大张借据,直往左良傅手里擩:“哥,弟弟知道您贵人事忙,便帮您写了借条,您老看一下,没问题就画个押。”
左良傅双手背后,笑着闪躲,与夜郎西打了几个太极,愣是没让夜郎西把借据擩在他身上。
男人脚底生风似得往前走,完全忽略借据二字,反而责骂夜郎西:
“一天就知道和女人胡天胡地,赶紧的,见罢陆令容,咱还得去一趟曹县。”
夜郎西气得朝他家大人的背影凭空打了几拳,暗骂:等着吧,等回到京城后,老子就去你家偷地契房契,再把你珍藏的几十坛绍兴黄全拉走,好好出这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了一章,觉得不满意,推翻了,今早上重新写了一章,发的迟了些。
明天周四换榜,下午17点更~
第22章 夜半私会
慈云庵虽说地处偏远北疆,可香火之盛,不输两京。再加上寺院经营大量的田业,又暗中替不少豪族贵户存寄田户,每年的收入相当可观,故而曹县有句打趣的话:只怕那慈云庵的菩萨都是金子塑的,赶明儿若是越国贼人打来了,大家一拥而入,只消抠几块菩萨肉,都够过一辈子了。
庵里白日里多善男信女,可一到夜里,就冷清非常,菩萨佛爷仿佛都变了样,鬼气森森的。
左良傅快步走在头里,朝陆令容住的‘桃华斋’的方向行去。因陆令容是俗家女弟,身份也贵重,不好与尼姑们混着住,竹灯主持便单独给陆氏在僻静处拾掇出个小院,叫她与贴身婢女和乳母住着。
不出所料,陆氏的乳母春娘早都等在了院外,大约是等久了,妇人双手缩进袖筒里,时不时地跺脚取暖,一瞧见他来了,赶忙笑着迎了上来。
“贱妾给大人见礼了。”
春娘福了一礼,做贼心虚似得朝左右看了圈,躬着身,让出条道儿,请两位大人进去,低声笑道:
“我们家姑娘在花厅候着,茶水早都煮上了,不知大人想用什么茶点,贱妾在您身旁伺候着。”
“有劳了。”
左良傅淡淡地应了声,扭头,给身后跟着的夜郎西使了个眼色。
夜郎西会意,紧走几步跨到春娘前头,哗啦一声打开钢骨折扇,拦住妇人,笑道:
“想来大人是有贴心话要和小姐说的,咱俩个找个地方去促膝长谈,就别进去点眼了。”
听见这暧昧的浑话,春娘狠狠地剜了眼夜郎西,没敢发作,微笑着福了一礼,垂首站在廊子下,说:大人若是有吩咐,大声叫贱妾即可。
左良傅没理会,直接推门进了花厅。
四下看去,这间花厅也是个内外小套。
外边这间布置得十分简素,窗下一张大书桌,上边摆着墨海、上等的宣纸和洗净的狼毫。桌旁放了只半人来高的瓷瓶,里头有十来副写好的字。
陆令容此时正端坐在四方扶手椅上,仍穿着下午那身素净衣裳,但髻上斜簪了支衔珠金凤,画了远山眉,薄施粉黛,在烛光下显得娇美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