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渠眉眼弯弯,一如当初模样。
一下午的生产让清渠筋疲力尽,之彧给压压被角,拨开清渠脸颊旁沾着的碎发,“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清娘放心,这事绝对给你个交待...”
清娘点点头,闭上了眼。
实在是太累了,本来撑着是为了见之彧一面,现在见到了,熟悉的人在一旁,身心放松,很快就睡着了。
之彧看着清渠睡着了,才转身出去,低声交代好丫鬟准备好吃食,清渠睡醒了肯定会饿。
孩子已经被抱下去了,实在是太小了,要好好养着。
侯夫人和云舒还在外屋等着。
待到吩咐完,之彧说道,“娘您身子受不住,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呢...云舒也回去吧...嘉姐儿一下午没你在身旁,肯定会闹的...”
“哎,”侯夫人双手合一,念了声阿弥陀佛,“还好母子平安。”
院子里还跪着三个人呢。
之彧眼神瞬间冷漠,吩咐道:“今天是我儿子生辰日,我不想见血,将这三人压下去,分别关着,明个儿我亲自审问......好好看着,别出岔子了...”
“是。”
侯夫人和云舒都走了,之彧转过身,再次进了里屋,坐在床边,守着清渠。
***
云舒回到屋里,紧绷了一下午的身子松懈下来,坐了一下午,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少夫人回来了...快,快去准备晚饭去...”贺嬷嬷扶着云舒进屋。
云舒坐在椅子上,贺嬷嬷站在身后给云舒捏捏肩膀。
喝了口茶,云舒问道:“嘉姐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哭闹?睡了吗?”
“好着呢,”贺嬷嬷笑着回应道:“中午睡醒了,奶娘抱着吃了奶,又和猫崽子玩了一会儿,又吃了回奶,现在又睡了,不哭不闹的,乖的很...”
听到自己乖女儿的事,云舒露出笑容来,点点头。
贺嬷嬷捏着肩,眼珠子转悠,犹犹豫豫,实在没忍住,试探着问道:“清姨娘生了吗?”
云舒收了笑,端起茶杯抿了口,“生了母子平安...”
“哎,”贺嬷嬷应了声,突然一惊,“母...母子...?是个儿子?”
云舒点点头。
“这,这...”贺嬷嬷睁大眼睛。
“好了,不用再说了,”云舒皱皱眉,有些不耐烦,“是儿子是女儿,我根本不在意,都是庶出...无需担忧...”
“可是...”贺嬷嬷还想再说话。
但云舒将茶盏往桌子上一磕,嬷嬷立即息了声。
“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贺嬷嬷低下头,“奴婢知道了。”
***
第二天,主屋前的空地里跪着昨天的三个人。
昨天跪了一下午,一整个晚上惶恐不安,滴水未进,现在再拖出来都一副菜色,头发散乱,双腿瘫软,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之彧坐在上头,云舒抱着嘉姐儿也在一旁。
之彧挑开桌子上用布包着的首饰,看了一眼,“府里丫鬟每月是一两,这巧工楼的首饰少说也有五六两了吧...”
小娟浑身一抖,没想到世子第一个问的是自己,颤颤巍巍道:“是...是奴婢攒的,前段时间大赏了好几次...奴婢就全攒在一起,还有以前攒的,所以才让竹桃姐帮我带了巧工楼的首饰...这钱全是奴婢一点点攒的...求世子明察...”
“察,当然得察,还要好好察....”之彧冷笑。
小娟一下子冷汗都出来了,低着的头眼睛不停地转,撑在地上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云舒将孩子交给嬷嬷抱下去,这种场面孩子看到了不好。
外面嬷嬷进来,将一大包东西丢到地上,里面首饰不少,有几只太过精巧,一看就不是府里的首饰。
“这也是你买的么...”
“是,”小娟看了眼地上的首饰,点头道:“是奴婢买的...全是奴婢一点点攒起来的....就这几只,这一年多就买了这几只,府里大赏的时候买的...全是清清白白的钱...”
确实,一连这么长时间,府里发生的都是大喜事,光是赏银就赏了不少,主子们大方,一赏就三个月以上月影,当时小小姐出生,更是普通的下人每人直接十两,这样一看,算算价,这买的首饰无可厚非。
但,这样表面一看,最有的嫌疑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嫌疑都没了,每人说的话都有人证物证,一个个都能对应上,好像真的只是两个丫鬟在竹林里弄点自己的小买卖,然后聊天时无意说了些闲话,被怀孕的清渠无意听见,一下子想茬了,自己弄得自己早产了。
真的是这样么?
这时外面进来小厮,走到之彧耳边说了一番话,之彧点点头,小厮就下去了。
站着的人疑惑好奇,跪着的人心里忐忑。
云舒虽然不解,但更多的是看戏一般,闲闲坐在那儿,端着茶盏慢慢喝着。
之彧突然笑了一下。
众人都懵了,但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低着头。
“我最后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故意在竹林里散布消息。”之彧的声音低沉冷静,但是小娟听得心里发慌,喘了几口气,咽了咽唾沫,磕了个响头,“世子明察,奴婢真的没有...”
“你哥哥一个月前因贪赌,欠了赌坊五十两银子,一直被赌坊追债,连家都不敢回,但就在十几天前,慢慢地在三天之内,全部还上了....”之彧端着茶盏喝了口,“你老子娘也在府里做事,但一个月顶多一两多,即使这么段时间府里大赏了几次,也凑不够这五十两吧?我想知道,这五十两是哪来的钱呢?”
“这...这....”小娟瞠目乍舌,“奴...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哥哥找到了事做,把钱还上呢...奴婢毫不知情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么?”之彧将茶盏放在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像是撞在了小娟心上。
这时候,小娟慌乱的样子,还有之彧所说的话,众人都明白了,看来这后面还有隐藏的人。
云舒神色一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垂下眼安安静静当个旁观者。
之彧捏捏眉心,也不耐烦跟这些人拉扯了,摆摆手,下面的人会意,拖起小娟就按在地上,然后执起刑棍就往下打。
昨日跪了半天,一晚上滴水未进,现在再次被行刑,要说之前小娟还能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证清白,现在心态完全崩了。
面上涕泗横流,大叫道:“我说!我说!不要再打了!”
行刑的人停了下来,小娟背上一动就疼,动也动不了,但是小娟也不敢就这么趴着,艰难地用手肘支撑着地,往前爬了几步,哭叫道:“求世子饶命,我全部都说!”
“是瑞姨娘!”小娟抬起头喊道,“是她找上我的,她知道我每次都会在竹林里与别人见面,然后给了我一笔钱...说要我将京城最近在传的事透露给清姨娘听....奴婢这次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奴婢错了,求世子饶命....”
之彧和云舒眼色皆是一沉。
之前有个雪姨娘,现在又来个瑞姨娘,还真是不得安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启之极海听雷真好看!强推!!!哥哥好美!
第七十三章
“去, 把瑞姨娘带过来...”之彧吩咐道。
下面的人领命去了。
竹桃这才懂了,原来昨天买东西是假,套自己话才是真目的, 顿时怒气往上涌,一下子扑过去, 一把抓住小娟的头发, 狠狠的一巴掌, 口中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套我话是吧?!注意打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旁边站着的人都没想到竹桃会来这么一出,拦都没拦住, 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后,才反应过来,上前连忙将两人分开。
分开后,竹桃还挣扎着用脚去踹,口中骂骂咧咧,朝小娟吐唾沫。
竹桃怎么能不气, 这生生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让自己给她背黑锅, “我是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样把我往死路上逼!你要死自己去死,赶紧死,别祸害我!”
小娟捂着红肿的脸低着头哭,惨兮兮的模样, 不过现场屋里的人都没有什么怜惜的心情。
“好了好了!都安静!”嬷嬷赶紧出来主持场面, “都老实点!没完没了还....!”
嬷嬷一说话,竹桃才反应过来两位主子在上面坐着的, 刚才真的怒气上头冲昏脑子了,赶紧唯唯诺诺跪好,不搞得刚洗脱罪名, 现在自己一冲动又落着个冲撞主子的罪名。
上面之彧根本不关心这场闹剧,转头坦言看向云舒,说道,“瑞姨娘是你的人吧?”
“是,”云舒点点头,后面的贺嬷嬷呼吸都停了,很怕世子迁怒自家少夫人。
“但我早已跟瑞珠说清楚了,自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给她改了名也是这个意思,”云舒手指死死捏着帕子,表面却一副冷静的样子,“从她成为妾室之后,就已经不是妾身的侍女了...”
“如果瑞姨娘真的做出了罪不可恕的事,请世子如家法处置,妾身不会有任何阻拦。”云舒坐正身子,露出正室标准的和蔼微笑。
之彧平淡地嗯了一声,就没继续问下去了,好似就只是平常问了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就没了。
云舒表情微微一僵,有些失落,但不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瑞珠被带来了。
看着屋子下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特别是屋子前跪了几个人,那一身狼狈,头发凌乱,跪趴在地上,一看就知道动了刑。
瑞珠本来还挺硬气,一看这架势,顿时腿有些软。瑞珠立马转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云舒,云舒一个眼神都没给。
完了,瑞珠知道自己完了,昨晚这院子动静那么大,自己不是不知道,听到清渠难产,自己还在屋子暗自高兴,让丫鬟一直打探消息,但是后来听到说生了个儿子,母子平安,而且世子亲口下令将几个冲撞的丫鬟关押起来,亲自审问。
瑞珠最后一夜没睡,很怕暴露,很怕丫鬟将自己供出来,毕竟只自己好几天的精心谋划,只要丫鬟没有主动将自己供出来,那是没有直接证据的,绝对不可能扯到自己身上。
但有小厮过来请自己的时候,瑞珠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觉自己暴露了,可是还是不敢相信,怎么这么快?心中有那么几分侥幸,毕竟自己当时可以下了重金封口的......
一路上,瑞珠企图向带路的小厮打探点消息,没想到小厮嘴严的很,只是恭敬地笑道:“瑞姨娘去了就知道了...”
进了屋,看到几个丫鬟身上动了刑,瑞珠这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是主子什么是奴才,主子想动刑,就能一声吩咐,多少疼痛只能忍着。
世子会直接动刑屈打成招是瑞珠真正没想到的,瑞珠越想越慌,脚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才让自己没有失态。
“瑞珠,”之彧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敲了敲。
明明是轻轻的一句话,瑞珠却浑身一哆嗦,惴惴不安。
“你自己做的事你承认吗?”
“什么事?世子说得是什么事....?”瑞珠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笑容来,“妾身不懂....”
“唰——”一声,然后就是清脆的声音和瑞珠的尖叫声。
之彧已经不耐烦了,真是厌恶这些表面一副无辜,内里阴暗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的人,皱着眉,看都不看瑞珠了,抬了抬手。
旁边的下人会意,将跪在地上的瑞珠架起来,准备动刑。
之彧早就不是当初青涩,担心他人口舌而束手束脚的世家公子了,这么长时间在官场中淫浸,明白了有时候手中的权力真的是好东西,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涎皮赖脸的,只要没有威胁到自己,他就可以厚着脸皮昧着良心一直跟你油腔滑调,当板子落下身上了,才老实了,不过之彧也不是屈打成招那种人。至于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背后嘴碎,之彧早已经没有之前的太过在意了,嘴长在他人身上,拦也拦不住,太过在意反而只会束手束脚,涂生烦恼。
当瑞珠被架起上半身,顿时心猛然一紧,感觉真正面临死命挣扎着,叫喊道:“我错了,我错了,世子饶命,我坦白我坦白,不要打我....”
被放下后,瑞珠往前跪行了几步,哭得涕泗横流,哪还有刚才进屋时世子妾室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