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儿,怎的就不听祖母的话不回去歇着?”老夫人嗔怪地道了一句,面上虽是板着的,心中却是极为熨帖。
“诺诺想祖母啦!”萧乐宁笑呵呵地倚在老太太身边,难得地露出几分孩童稚气来。
老人卸了钗环,一头白发映着烛火,温和面容更显慈爱。她圈着身边香香软软的小孙女儿,似是抱着婴孩儿一般摇了摇,浑浊眼中闪着一丝泪光:“枕头大的小人儿一晃就要嫁人了……”
“祖母……”萧乐宁鼻子一酸,眼眶瞬间便红了。
“我的乖囡囡……”老夫人望着跃动的烛火,声音渐低,“万事都有祖母给你撑腰,就是和离了,祖母也养着你。”
苍老声音缓缓一顿,带了一丝轻微颤抖:“可别让自己受委屈了。”
“诺诺不会委屈自己的。”她轻声应着,娇嫩面颊一片濡湿。
******
萧乐宁回院子之时已是深夜,身子早已疲乏不堪。她抬手掀开珠帘,甫一进内室便闻见一股分外熟悉的清冽气味。
她额角猛地一跳,指尖瞬时便褪了温度。
“亦双,今日你也累了,就回去歇着罢。”
亦双向来是个听话的,得了吩咐便痛快地退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萧乐宁抿了抿唇,声音娇柔清甜:“出来吧。”
“诺诺怎么知道我在的?”邵煜从多宝阁后缓缓走出,狭长眼眸闪着醉人细光。
萧乐宁看了看那双狡黠如狐狸般的眸子,垂头理了理袖口褶皱,轻声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世子不必叫我诺诺给他人听了。”
邵煜目光一闪,望着少女纤细白皙的脖颈微微出神,恍然低笑出声。
萧乐宁看着他嘴边弧度,扁了扁唇一言不发。
“东西呢。”
“东西?”她微愣,潋滟水眸染上一丝疑惑。
“我刚才瞧着你似是要给我什么东西。”邵煜声音缓缓,眼中凝着一片漆黑。
萧乐宁面色一红,袖中锦盒仿若立时变成一块儿滚烫的烙铁,灼的她坐立不安。
她抖着手拿出锦盒,抿唇递给他:“世子几次出手相帮,一点心意……”
邵煜垂眸,目光落在那纤细的小手上,指尖修长白皙、指甲盈着淡淡粉色,格外好看。
他接过那素白锦盒,眸中闪着愉悦。
萧乐宁见他缓缓踱步至窗前,粉嫩小脸儿透着一丝古怪:跑这一趟只是为了要东西?
男人兀地转过头来,撞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戾眼,萧乐宁只觉得心尖儿一颤:“世子还有事?”
“再过几天便是纳征吉日,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还望你多包涵。”声音低沉透着丝阴戾,还未等萧乐宁问上一句,他便已经翻过窗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乐宁抿唇,交叠的手紧紧握着,一颗心无端地紧张起来。
******
十一月二十八,宜订盟、宜纳征。
大雪已连绵数日,今日倒是个难得的晴朗天儿。丞相府上下喜气连连,一早便是热热闹闹的。
萧乐宁安静坐在房中,虽是拿着册书,但心思却是静不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反复想着那日邵煜说的话,愈加心神不宁。
“姑娘……”亦双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萧乐宁见了心头猛地一跳。
“出什么事了?”
“宁国公夫人派人来传话儿,说是礼雁在半途中飞了。”
作者:宋长岚:实不相瞒,我有个外号叫鉴biao专家!
诺诺:实不相瞒,我想跟着那雁一起飞了!
烧鱼:不准飞!!!
礼雁在古代婚姻中算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叭,它出了问题也是不吉利的~
对了,今天评论有红包嗷!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焦糖和布丁 5个;芍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寒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十六章
“只是礼雁飞了?”萧乐宁坐起身子,心头微松。
亦双看着萧乐宁平静如水的模样,眉头打成了一个结:“我的姑娘诶!什么叫做‘只是礼雁飞了’?外头传的别提多难听了?”
萧乐宁捋了捋裙幅处的褶皱,眼眸低垂、声音轻轻:“不过是礼雁,总比其他麻烦来得好。”
“那礼雁是何等重要?”亦双有些急了,声音也尖利起来,“如今它飞了,外头倒把由头赖在姑娘您身上,说是您不吉利,大雁不愿来!”
她顿了顿,气愤道:“更有甚者,说姑娘行为不检,那大雁忠贞,羞与姑娘为伍这才飞走了。”
“噗嗤……”萧乐宁闻言,掩唇笑出了声儿,“一只鸟而已,在他们眼里竟当成神仙看了。”
“姑娘!”亦双急的直跺脚,白皙的脸颊也红了起来。
“好亦双,莫急。”萧乐宁展了展眉眼,不急不慢道,“宁国公世子此人吃不得半点亏,他定会想法子的。”
“吃亏?”亦双默默念叨了一句,恍然明白了些什么,“姑娘,您的意思是……这礼雁飞了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宁国公夫人向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萧乐宁端起茶盏,如水眼眸微微一沉。
亦双满怀担忧:“宁国公府竟也是个虎狼窝窝。”
“嫁给燕诤那才叫上天无路、地狱无门呢。”萧乐宁声音淡淡的,品着手中香茗,眉间眼底盈着浅浅笑意,“宁国公府已是很好了。”
“那礼雁的事怎么办?宁国公世子是个不肯吃亏的人没错……”亦双抿了抿唇,眼中满是焦急之色:“可、可这礼雁飞了,打的是咱们的脸,他没有半点损失,也不见得他会出手帮一帮啊”
“傻丫头!我既与他定了亲,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着他自己的脸面,他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萧乐宁笑眯眯的,摘了颇有分量的耳坠子搁在一旁,揉了揉有些痛痒的耳垂儿。
她看着仍是满面担忧的亦双,略一沉吟道:“你若是实在担心,就派人出去说、说……”萧乐宁垂眸看着衣衫上血色的纹路,想了想道:“就说宁国公世子杀戮颇多,惊了礼雁。把他拉下了水,他出手的可能便是十成十了。”
“若是被世子知道了,遭殃的可是您……”
“外头那么多传言,他哪里有闲情逸致去挨个打听一遍?即便是有什么问题,他也定会认为是他继母做的,与我何干?”萧乐宁虽是面色如常,但指尖却是微微散着凉意。
“是,奴婢这就下去吩咐。”亦双心中焦急,连礼都忘了便匆匆转身。
“诶?等等!”萧乐宁虽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心中仍是有些惧意,“等一个时辰再去,若是一个时辰之后事情还没完,你再派人照我的话去办。”
“是。”亦双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萧乐宁眉头紧锁,还未喝上一口茶水,便听见一阴冷声音幽幽响起:
“我杀戮颇多?”
萧乐宁浑身一颤,手中端着的茶盏瞬间滚落,染了一身绿色茶汤。她脊背僵直,就连骨头缝儿里都满是凉意。
“我……您……”她心中仓惶不定,说话磕磕绊绊连不成句子。
“我怎么?”邵煜看着面前的瑟瑟少女,阴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我、我是丞相之女,你不能杀我。”萧乐宁双目紧闭,纤细身子缩成小小一团,声音怯怯、透着恐慌。
“杀你做什么?”邵煜轻哂,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我还得留着你为我镇血灾。”
“对对对……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萧乐宁连连点头,心中忙不迭地念着佛经。
她垂眸,看着裙子上的茶渍幽幽一叹:人果然是不能做坏事的,会遭报应的……
邵煜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悄然落在她微微有些红肿的耳垂儿上。白皙娇嫩的肌肤泛着一抹粉红,显的她那双耳朵小巧喜人,整个人更是如娇花一般。
仿佛一股热气席卷而来,他全身都蔓延着滚烫烧灼之感。邵煜皱眉,沉步走至窗边迎着刺骨寒风站了许久这才舒服些。
“是我连累你了。”
“不连累、不连累……”萧乐宁欲哭无泪,连忙摆手道,“你我一体,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
奉承之语说的娇软,邵煜轻挑眉梢,眼底阴云也散了一二。
“姑娘!礼雁竟飞到咱们院儿里来了。”亦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萧乐宁猛地一震。
她侧眸,正欲开口才发现方才还站在窗边的男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股清冽味道。
萧乐宁轻轻嗅了嗅,面色恍然一红:是丝柏露的味道……
“姑娘,姑娘!”亦双推门进来,满面喜气,“礼雁不知怎的,竟飞到咱们院子来了。”
余惊未消,萧乐宁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姑娘您怎么了?”亦双仔细一瞧,面上喜色立时便褪了下去,“呀!怎么将茶盏打翻了?可烫着了?”
她说着,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方才已派人将礼雁送去了前院。”亦双心中石头落地,乐的一身轻松,“奴婢还遣人去将此事传了出去,现下外人都在说您和宁国公世子是天作之合,便是礼雁都急着往咱们府上飞呢!原先那些污人耳朵的谣言也都散了。”
天作之合?怕是冤家聚头吧!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萧乐宁软软地赞了一句,眉尖儿仍是蹙着,那双狭长眼眸宛如梦魇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寒气肆意散着,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等前头送聘的事儿都忙完,你去母亲那儿禀一声,我明日要去趟清峪寺。”
萧乐宁心头笼着数层乌云,愁绪万千。
“是。”
******
“主子,下回送礼雁这等小事儿就由属下去吧,何苦劳您亲自走一趟?”
邵煜闻言微微挑眉,侧眸看向一旁的一月冷声嗤笑:“送礼雁还有第二回 ?你是期盼我和离再娶还是做个鳏夫?”
一月一颤,瞬时冷汗涔涔:“属下多言。”
邵煜睨了他一眼,眸中冷光森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