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慎有些头疼:“这是在别人家中,这样不好,去自己的房间睡。”
“不要,不和你一起我睡不着。”
温慎觉得好笑:“那你从前十几年是如何睡着的?”
“我不管,我要和你一起睡。”
温慎知晓这会儿将她弄出去,她定又会跑回来,一来二去还更丢脸些,不如让她赖在这儿罢了。
“那你乖乖睡觉,不要闹。”
“好。”月妩没闹,安安静静睡着。
她休息就是真睡着,温慎只是阖眸浅眠,没多久便醒了,继续与人在外闲
话。
直到下午,她依旧没醒,温慎有些坐不住了,找了借口去叫她。
她正睡得香呢,忽然被喊醒,迷迷糊糊往他身上靠:“温慎,我还没睡醒。”
温慎给她披好衣裳,压低声音:“小妩,这是在别人家,不要闹了,快起来,我在外面等你。”
夫子正站在院中,他一出门,便对上夫子的目光,耳根红了一块儿:“让夫子见笑了。”
“无碍无碍,陈姑娘若是想睡,让她再睡一会儿便是。”
“多谢夫子,不能让她再睡了,这会儿睡久了晚上定又闹着不肯睡。”
说话间,月妩已从房中走出来,温慎上前与她携手向夫子告别,缓步往院门外去。
夫子还在后面送:“你若何时安顿好陈姑娘了,欢迎你随时回书院读书,自学和老师教还是有所不同的。”
“好,多谢夫子,外头便到路上了,您莫要再送了。”
绕出小巷,走至大道,月妩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真的不去读书吗?”
“在家学是一样的。我方才说的也并非假话,留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可在家学和去书院一样吗?”她问,“我娘说,男子凡是想要做官必要读书,而读书必要去国子监,她说以后也请国子监的夫子来教我。”
温慎顿了顿,更猜不出月妩的母亲到底是何许人也了。但她母亲不在了,想出来也无用。
他是觉得这言论有些意思,问:“你想读书做官吗?”
月妩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想做官,但我娘说了,做官便能有权力,有权力便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做官的确是能有些权力,但也不是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这样吗?那我还是不要做官了。”
温慎觉得好笑:“你想做什么,需要这样大的权力?”
“我也不知。”月妩垂眸看着鞋尖,思索片刻,抬眸又问,“那谁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帝可以吗?”
“皇帝也不可以。皇帝公务繁忙,每日卯时起亥时睡……”
“起那样早啊,那我也不要当皇帝了。”
温慎一把捂住她的嘴,左右巡视一圈,见没人看过来,才松了口气,松开手,低声道:“以后不要说这种话。”
“为何?”
“轻则受罚,重则丢命,总之以后不要在外头说这种话。”温慎无法与她解释何谓皇权,皇权又如何能压人,只能如此警告。
她听了这话,果然慎重许多,没再往下问。
下午去书馆时没有再遇到那群纨绔,安安静静看完书,天已微微暗下来,出城门时,刚巧遇到回莲乡的牛车,温慎付了铜钱,两人搭顺风车归家。
月明星稀,凉风阵阵,月妩往温慎怀里靠了靠:“好冷。”
无人同行,温慎直接揽住她,将她包裹在怀里:“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她点点头:“温慎,我今日看了莺莺传。”
“嗯?”温慎等她往下说。
“张生说莺莺长得太过好看,所以不要她了,你会因为我长得好看,觉得我耽搁你读书,就不要我了吗?”她抿了抿,又补充一句,“不是我说自己好看的,是庙里的小道士说的。”
这话里的信息点太多,前后似乎又没什么关联,温慎稍稍理顺,一个个回答。
“张生只是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并非君子所为。我不会因为这个与你分开,也不会与你分开。”
“可是书里是这样说的。”
“书里说的也不一定便是对的。”温慎顿了顿,“圣贤所说也未必是句句真理。”
月妩想了想,问:“那公主说的话呢?”
温慎莞尔:“公主只不过是出生与旁人不同,并未见得见识便比旁人强。”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月妩便要反驳了,可这话是温慎说的,她相信温慎,温慎不会信口开河。
“我知晓了。”
温慎微微颔首,又问:“你说的小道士是如何一回事?”
月妩耸了耸肩,坦荡道:“那日我在庙里喝蛋酒,转身便见那小道士脸红了,我问他为何脸红,他说我生得好看。”
温慎眉头紧皱:“然后呢?”
“然后我就故意逗他,朝他走近两步,他脸果然红得更厉害了,我觉得没意思了,就没和他玩了。”
第24章
“小妩...”温慎闭了闭眼,有些喘不过气,“以后不许这样了。”
“怎样?”
温慎沉声道:“不要与男子走这样近,不仅是因为男女有别,会有损名声,更是因为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们会对你做什么。”
月妩忽然想起上午书馆的那几个纨绔,还有在村子里的那几个小混混。她的确是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是她能感觉到危险,若不是有温慎在,她一定会被欺负。
她紧了紧抱着温慎的手臂,点点头,神色认真。
温慎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发。
回到家时天已经很晚,温慎随意弄了些吃的便睡了,第二天他没有继续去书馆,而是待在家里。
他不太敢带月妩出门了。
温慎不是瞎子,他也知晓月妩生得好看,但他还是低估了人性。他忽然觉得,谢溪行说的是有几分道理的,月妩生成这样,恐怕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月妩也变乖了许多,不让出门,她也不闹,就坐在身旁捧着书看。
上回从书馆里借回来不少书,够看一阵子的。
山中不知岁月,谢溪行寻来时,温慎才想起似乎下个月月妩便要及笄了。
“如你所说,你还不如早些与她成了亲,也好断了那些的人念想。”
“若他们真动了坏念头,即便我和小妩成亲了,他们也能有法子。”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谢溪行猛灌一口气,消消火气,继续道,“那你打算何时回书院?这次是宋夫子嘱托我来的,明里暗里可都说了,让我提醒你,莫要陷入儿女情长。”
温慎微微握拳:“我想在城里租个宅子,带小妩一起去书院。”
谢溪行皱了眉:“你原本就没几个钱,还要这样折腾,你是打算叫你那心肝儿喝西北风?”
“我…”温慎垂眸,脸色微红。
“你若真放心不下,便让她住我家去,虽不及江陵城里方便,但你若想每日回家守着她倒也不成问题。”谢溪行道,“况且我早邀你来过,你一直说有蕙真在不方便,现下好了,你也有妻子了,倒不算不妥。”
温慎默了默,答:“你容我与小妩商量商量。”
谢溪行放他去说话。
他进屋,看见月妩坐在桌边,想走过去,却又有点儿抬不起步子。
还是月妩先开的口:“你不和谢溪行说话了吗?”
“说。”他走过去,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犹犹豫豫问,“你想何时成亲?”
成亲?
月妩有点儿愣住,她从没想过这些,还甚至还弄不太明白何谓成亲。
不过她娘说,对于公主来说,成亲并不是多大的事儿,她们这样尊贵的人,婚姻对于她们来说不过形同虚设。
不过,温慎问起这些肯定是没有坏心思,她如实答:“我还没想过,再晚一些吧。”
温慎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却又觉得再晚一些也没什么,月妩确实还太小。
“好,那便晚些再说。”他道,“谢溪行想邀我们去他家住,这样我既能去书院上学,每日也能回家陪你,你觉得如何?”
月妩放下书册,转过身来看他:“你为何又想去书院了?”
“宋夫子三顾茅庐,我若再推辞便有些不近人情了。”
月妩起身,朝他走来,站在他跟前,双臂勾住了他的脖颈,问:“你每日都能回来吗?”
他早习惯如此亲昵,双手自然而然地搂住她:“能的,书院距南县并不远。”
“好,那我们去县城吧。”月妩弯下身,埋头在他脖颈处,瓮声瓮气,“你晚上要早点回来陪我睡觉。”
“只是去读书了,不是去做别的,定能准时回来的。”他笑。
屋外都能听到他的轻笑声,谢溪行没忍住拍了门:“商量好没?”
温慎一惊,仿佛才想起外头有人在,立即松了手,整理整理衣襟,往外走去:
“商量好了,以后要麻烦溪行和嫂子了。”
“行了,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个?你去收拾收拾东西,现在跟我过去,后日收假便能去书院报道。”
温慎点头应是,转身去收拾东西,月妩就跟在她身后,形影不离,几乎要黏在一起。
谢溪行看得牙酸。
他从未想过温慎会找一个这样的妻子,旁人也没从未想过,例如宋积玉。
“他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啊?你先前说时,我还以为你夸大了,没想到是真的。”他拉着谢溪行在一旁看着黏在一起的人,窃窃私语。
蕙真也和他们在一块,好笑道:“那你以为慎弟该找个什么样的?”
“那种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
“他已经沉稳得不能再沉稳了,再寻那么一个,两人回家当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