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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夺我_分节阅读_第1节
小说作者:一颗大牙印   内容大小:223 KB  下载:锦衣夺我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8-23 02:3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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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夺我   作者:一颗大牙印   简介:   洛桑生得婀娜曼妙,娇憨可人。   她是教坊司的舞女,也是皇帝的新宠。   那日她正笑眼弯弯地倚在圣上怀中,而沈介立于殿中,如岁寒松柏,周身凛冽,洛桑得知,他是如今风头正盛的锦衣卫。   后来,洛桑被堵在墙角。   沈介居高临下,眸色沉沉,他拭去少女面上滚落的泪珠,问道:   “阿姐,你说,谋夺君妃该当何罪?”   *   世上除了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们此前相识…   十七年前,沈介三岁,那时他正被人牙子踩在脚下欺辱,是年仅五岁的洛桑努力又笨拙的推开凶恶的男人,将他保护在身前。   那时她对他说:“别怕。”   她就像是那暗夜里破开的晨晓,莽撞地照进他灰黯的人生。   就这样,八年里,是洛桑扮演着姐姐的角色,与他相依为命。   直到他们终于等到一个逃离的机会。   可惜重重围堵下,外出为洛桑寻药的沈介被人发现踪迹。   年幼的沈介又一次被人踩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洛桑却头也不回,一个人逃走了。   至此,乍现的天光陨落,沈介眼中的光消失了。   *   “阿姐抛下我九年,该用余生来补偿才是。”   多年后,某日夜里,沈介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屋内忽闪的烛火,推门而入。   屋内的女子惊诧,一回眸,眸中波光微动。   “阿介…你答应今日让我自己睡的。”   沈介并无多言,只是轻轻擦过她眼角。   他找回了她,便希望时时刻刻都绑着她才好。   【★阅读指南★】   照顾不到排所有雷,只排大众介意点。   1.+女主真宠妃,职业原因,女非c   注:本文遵守网站规定,主角不会在与一人关系存续期间与另一人交往。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市井生活 正剧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桑 ┃ 配角:沈介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宠妃X锦衣卫   立意:为自己而活 第1章   春日的雨夜,绵绵细雨落在窗檐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一扰着寂静的深夜。   一片两片的叶子被雨水打蔫,然后碾落成泥。   漆黑渗透的床帘之中,浓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然像是被梦中的场景惊扰。   巴掌大瓷白的脸上不安的神色愈明,连额间竟然也慢慢地渗出细汗。   她的嘴唇微张,好似发出了阵阵细语,在一张一阖之间,好似做了什么可怕的梦。   “不要…快跑…快跑啊”   她想大声呼喊却又极力压制。   只是这低柔的嗓音,一下就被屋外突如其来的雷鸣声打断。   最终轻声的低语化为了心惊的呼吸。   洛桑被惊得睁开了眼,也乱了气息,不知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雷…还是因为那噩梦的余悸。   愣了半晌,意识到又是梦境以后,洛桑才渐渐平复了呼吸。   又是这该死的雨夜,洛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在心里暗啐了一声,江南这地方就是这样,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了。   一到黄梅季节,连身上的衣裳都见不着太阳。   被这样一阵惊吓过后,难免感觉有些口渴。   洛桑抿了抿唇,便打算起身去找点水喝。   只是方才支起点身子,腰间就被一个用力一带,措手不及间,不可避免地进了一个热灼的怀抱。   “桑桑这是又做噩梦了吗?”   男人低哑慵懒的声音从洛桑耳垂边传来。   等洛桑反应过来的时候,男子已经又一次靠近了她的耳垂。   “陛下…”   她本想说什么,但开口却只化成了这两个字。   声音轻柔细腻,又带着无尽的缱绻。   “看来是朕方才不够卖力了,才叫桑桑又犯了梦魇。”男人戏笑道。   洛桑总是会在雨夜发梦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她在惊醒了之后总是会扒在他怀里求抚慰,而不是起身下榻。   思及此,皇帝心中难免升起了无以言说的征服欲。   洛桑作势挣扎了一下。   “陛下…桑桑只是想喝水…”洛桑想解释。   恰巧,又是一阵轰鸣之声,话还没有说完,洛桑就吓了一下,本能使她紧紧地抱住了身前的男子,想要寻求一些安慰。   “陛下,桑儿害怕…”   她一撒起娇来,连嗓子都是软的。   江南真不是白待的,说起话来真的是又娇又柔。   说是春日的一汪细流也不过如此。   皇帝这才是对洛桑的反应满意了。   轻轻顺着她的背脊安慰。   “桑桑莫怕,朕在这呢。”   他甚少这么安慰人,尤其是女人,他总嫌女人麻烦,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甚是胆小怕事…   可偏偏怀里这个,那么有过之无不及,却总能勾起他心中的波澜。   “陛下…”   说着,洛桑便窝在男子的胸前开始落泪。   春日的夜里,不算冷也不算热,二人方才云雨过后,皆只穿了一件白色的单衣,不多时,男子的衣衫就被她的泪水打透了。   “桑儿不是故意要哭的…不是…不是故意在陛下面前失仪的…陛下莫要怪罪桑儿…”   说着又将手抚上皇帝的胸口,要替他擦去她沾上的眼泪。   皇帝只笑着摇了摇头:“桑桑可真的是水做的。”   洛桑却被他的混话羞红了耳朵。   佯装生气地撇开了头。   有时候,男人白天和夜里,真的就是两幅面孔。   她敢在他面前这么哭,自然也是知道他不会怪罪她,相反,这也是男女之间的某种情调了。   “陛下哪学来的这些话…您…您是不是…”   洛桑撅着嘴,眼里含着一汪眼泪地望向赵慎。   带着娇嗔,是皇帝喜欢她的模样。   她的额前还散落着几缕洗发,乖乖地搭在她光洁的额前,如同她一样。   皇帝不接她的话,抬了抬手,从帘帐外取来一杯水,含进嘴里后,然后低头才把水给了她   “不是口渴了吗?怎还这么多话。”   话里宠溺却大过了责备。   洛桑喉间不受控地多咽了一下。   一时竟也有些失神。   虽也是解了渴,但脸却还是红了大半。   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这些亲热的举动了。   皇帝的床榻自然不算小,却也因为不透风,热得她难受。   二人虽早已有了肌肤之亲,但刚才这样的举动却也还是头一次。   等洛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又已经青丝交缠。   “陛下,桑儿还疼着…”   “朕会轻一点的,桑桑莫怕。”   不一会,帏帐内又是一阵女子的泣诉声。   后来,那声音难免又传到了屋外。   门口一个值勤的内宦杵了杵一旁快要睡过去的另一个太监。   “这里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热水。”   被叫醒的小太监年纪小,又是新来的,不懂侍寝的娘子怎么哭了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   看着一脸无知的小太监,杨公公摇了摇头。   见识真短。   但不得不说,这桑娘子是真的得宠啊。   虽然只是在江南行宫,但按照以往的规矩,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嫔妃是不得在圣上寝宫中就寝的,即便是圣上来了兴,也会教人在侍寝后离开…   而这桑娘子厉害就厉害在,不仅来了,还留了下来,更不用提这三个月来,陛下除了宠幸桑娘子之外,便再也没传召过别的娘娘了。   也不知回了京之后,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记得,多备点热水。”   杨公公吩咐道。   …   事歇,洛桑累得半点不想动,只能依在男子怀里。   然后小声嘀咕:“陛下年纪也不小了,如此这般…多少也会伤身体。”   听她此言,皇帝那原本还在替她顺发的手顿了顿,眼里意味不明,半响后才轻笑出声。   “你啊你,若把这胆子用到方才,也不至于一个惊雷就吓哭了。”   洛桑知道皇帝这是在打趣她,便又是撒娇地往他怀间依了依。   果不其然,皇帝只是又将她搂入了怀里。   床笫间,男人甚少与她生气。   趁机,把话引了过去。   “我知道,陛下这是又怪我没规没矩了。”   说着话时,倒也是不哭了,眨着眼里的一汪春水,话语间却无不透露着失落,“桑儿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原先是桑儿不懂事,才叫陛下难做的。”   “这好好的,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   皇帝似乎对此有些不满,但更多的又是有些无奈,“你明知朕方才不过打趣你几句而已。”   见他都说到了这里,洛桑便仰起头来看着对方,眉头微微簇起,眼里半含着委屈。   “桑儿是真的知道错了在反省,怎…怎么陛下原来竟是这么想桑儿的…难道在陛下心里,桑儿就是只会无理取闹的人不成…”   若说方才皇帝还有些无奈,那么现在就是被洛桑的反应逗笑了。   这姑娘…   只能一把将人又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是是是,是朕的不是,是朕小人之心了,桑桑真的是懂事了。”   见皇帝都开口哄她了,洛桑最懂的就是见坡下驴,她可不敢再试探下去,不然最后吃亏的总是她。   “桑儿没有怪陛下的意思,桑儿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有时候难免会坏了规矩…但是…但是,桑儿是愿意学的,不然桑儿怕以后犯更大的错误,就不好了。”   说完,洛桑就有些紧张得拽着皇帝胸前的衣衫,她觉着,她这话的意图已经算是明显了。   可架不住皇帝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皇帝:“朕喜欢桑桑如今的模样,桑桑不需要改。”   这话乍听起来是好话,可落在洛桑耳里,心就又凉了一半。   这话怎么听,左听右听,都像是暗指她以后没有犯错的机会的意思。   可是她能怎么办,他们的身份就摆在那里,她还能又哭又闹不成。   旁人都觉着她得宠…   就连她原先也是这么以为的,可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后,她就不这样想了。   最近,她…她总是心里很不安。   这几日,无论她怎么暗示都有用,她就差直接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了。   可她不敢,她哪里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哪里还敢那么作。   心虽然沉了底,但她今夜属实是被折腾累了,也受不住了,不知不觉竟也很快睡着了。   …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身旁人起身的动静。   “桑桑乖,松手。”   洛桑还没醒,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只是本能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乖,朕真的得走了。”   一听走这个字,洛桑即便还没醒,也只是习惯性地摇头。   “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桑儿会乖乖的,不要丢下桑儿。”   听她这么可怜,赵慎也很无奈。   只能先摆手叫内侍们退下。   不一会,寝殿内又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女子散落着青丝,极尽委屈地抓着赵慎点衣袖,偏偏困意卷着她,又睁不开眼。   这么一副美人睡颜图,皇帝倒也看得痴了。   若不是还有几人等着他议事,他倒是想溺死在她的柔情之中。   “朕不丢下桑桑,朕中午就回来…桑桑昨夜还不够累,一会好好睡一觉。”   皇帝贴着洛桑的耳朵,无尽温和地安慰。   不知道是这话起了作用还是实在是太困了,洛桑也没坚持下去,慢慢松开了手,沉沉睡了过去。   “小没良心的。”   在女子唇上落下一吻,皇帝这才起身出门。   …   虽说如今海晏河清,但是作为天子明白,生于忧患而死于安逸的道理,因此,政事上更是不敢懈怠。   特别是这几个月来,他下江南南巡,更是要有提防的地方。   “都起来吧。”   一进书房,就免了几个人的礼。   “陛下圣明,安王在京中果然有了动作。”   在皇帝面前汇报的正是新任锦衣卫指挥使沈介。   玄衣凛凛,英姿勃发,只是垂眸的一双黑色眼眸,连皇帝都看不透。   皇帝颔首,拿起手边的奏折细看起来,想起当初他封他这个弟弟为安王,就是希望他安分守己,没想到啊,他离京不到半年,他竟就这般耐不急了。   听完具体汇报过,赵慎开口:“朕知道了,目前只派人继续盯着他即可。”   “是。”沈介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第五个女鹅来了。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再把阅读指南放一遍。   女主前期真宠妃,所以非c,男主c   非c不是简单地一句话概括,而是真的在前期会和皇帝(男二)有亲密举动。   但本文仍旧奉行网站规定,不会在与一人关系存续期间与另一人交往。   因此女主与男主(沈介)感情戏发生在女主是单身的情况下。   就酱。   不介意的可入。 第2章   安王的事,几人又在御书房讨论了近两个时辰,临到午时,赵慎才让其他人退了下去。   却独独留下了沈介。   沈介此人…   皇帝得承认,此次在处理安王意图谋逆的事情上,面前的这个人功劳不小。   “阿介好像还未到及冠。”   沈介是皇后的外甥,他称一声“阿介”也在情理之中。   沈介不清楚皇帝问这个的意图,颔首回应到:“回陛下,快了,还有两月。”   “是,对,朕想起来了。”   略微停顿后,像是想起什么事,“二十…”   竟然是比桑桑还要小上两岁。   “正好,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朕也送你一份大礼,做你的及冠礼。”   沈介谢恩。   皇帝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是寒暄道:“对了,皇后今日生辰,她念着你,一会你也记得去给她请安。”   沈介又称是。   在礼数上,他从来秉承着就是少说少错的原则。   除了公事,沈介一向就是站在一旁恭敬地等着皇帝开口。   见皇帝也没其他事情,沈介不多时便退下了。   皇帝抿了抿口茶水,轻声自嘲了一句:“没想到朕也有一天会羡慕起年轻人了。”   杨公公惶恐:“陛下正值盛年,又哪里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小子能比得上的。”   给皇帝又奉上杯热茶后,杨公公继续恭维道,“陛下年轻的时候可是亲征过北狄,如今放眼整个朝堂又有哪个能做到。”   “年轻的时候?”皇帝喝茶的手一顿,反问。   杨公公一愣,他自问服侍陛下也近十年了,却不得皇帝此话的要领。   …他这是哪里说的不对吗?   “算了,你下去吧。”他不欲再听这些掰扯,奉承话在他御极的十年里,也快听出茧子了。   “是,遵旨。”   杨公公赶紧退下,临出门前却想到一事,“不知陛下一会的午膳是在哪里用?”   若放在平时,杨公公也没这个疑问,最主要还是因为今日怎么说也是皇后娘娘的生辰,昨日夜里,陛下已经去陪了桑娘子,不知今日是做何打算。   皇帝他本来想脱口而出回寝殿,但是忽然也意识到今日是皇后的生辰。   话到嘴边,还是指了明安殿。   “是,那奴婢这就去传旨。”   …   话说另一头,明安殿内。   天才微亮,皇后沈氏便已经起了身。   “年纪大了,真是连觉都少了。”皇后看着镜中的自己,明显感觉这些年来自己老的不是一点两点。   “怎么会呢,娘娘一直都这么好看。”为皇后梳头的嬷嬷说道。   她小心谨慎地打理着皇后的头发,为皇后擦上桂花味的发油,都说白发不能拔,看到了也只是将它们藏起来。   “不用遮了,再遮也还是有白发。”   皇后忍不住还是摸了摸自己鬓角的白发。   “娘娘只是太劳累了而已。”   要处理三宫六院的事务,本身就辛苦,更不用提来了江南行宫之后,又冒出一个姓洛的贱人。   皇后叹了口气,左看看,右看看,还是觉着难受。   明明她和皇帝是一样的年纪,陛下甚至还比她大上一点,可陛下看着就没什么变化,她看上去却比陛下老上了好多。   “说来,指不定还真是因为本宫生产的缘故。”   她十六岁嫁给陛下,十八岁的时候不幸小产过一个孩子,直到二十岁才生下了第一个公主…   虽然时间过去十几年了,可是看着如今也二十二岁的那个洛桑,总觉着自己就算是才二十岁的时候,也不曾有姓洛的显年轻。   二十二岁啊,看着就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样水灵…也怪不得陛下喜欢了。   她要是男子,她也喜欢。   “她最近可还安分?”既然想起了她,皇后就多嘴问了一句。   李嬷嬷一边为皇后整理发冠,一边回道:“自从上次过后,可不就安分了不少。”   想起这件事,李嬷嬷就气愤,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的贱人,竟然敢对皇后娘娘出言不逊。   她们娘娘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身份。   直接赐死都是可以的。   竟然还敢哭到陛下面前。   “那…陛下昨晚还是召幸的她。”   皇后自己都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用的竟然不是疑问的口吻,好像就是确信了一样。   凤簪扎入指尖,有点疼。   “不过三个月,陛下指不定哪天还没生厌。”   李嬷嬷这话说的婉转,却也承认了皇后刚才的问题。   其实有些话,李嬷嬷还没说,就是昨天半夜了,那贱人还勾着陛下来了一回的事情。   她实在是心疼她们皇后啊。   要知道之前,陛下从来没有连着宠幸一个女主超过半月的。   最多的也就是十来天。   不说初一十五,陛下之前每个月,至少都是有五六天的时间是宿在娘娘宫里的。   但是自从那个叫洛桑的出现后,一切都变了。   这三个月来,陛下便是来了娘娘宫里,也没有再叫过一次水。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姓洛的是漂亮,走起路来也如弱柳扶风,可她活了半辈子,从先皇的后宫看到如今陛下的后宫,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她实在也是想不通,那个女子是有什么手段勾着陛下的。   也不是什么年轻的小妖精了,难不成是习了什么肮脏的手段。   尤其是想到之前的事情,李嬷嬷就恨得牙痒痒。   “罢了,她能得陛下的喜欢,也是她的造化。”   皇后松开了手中的凤簪。   她即便有千言万语想哭诉,最后却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手抚上一旁的花瓶,停顿了一会又放了下来。   罢了,她屋内已经换了许多瓷器了。   也让她明白,有些事情光是碎了花瓶是没用的。   “事情安排妥当了吗?”   李嬷嬷点了点头。   皇后这才把那凤簪带上了发髻,着一身暗红色朝服,去接受命妇的朝拜。   这是她,作为皇后,应享的荣光。   …   另一边,皇帝寝宫中。   临到巳时过半,洛桑才悠悠转醒。   醒来时总觉着浑身都散架了一样。   竟是比头一次的时候还疼。   “娘子醒了?奴婢来服侍您穿衣。”   外头是梅香的声音。   “不要了,我自己来…”方一开口竟发现声音都哑了。   她身上估计又多是青一块紫一块,她属实不想让别人看见,谁知道又会传到谁的耳朵里。   唉,想她昨晚说那么多,也不见得皇帝松了口,一想到这里,也是什么气力都没有了,完全没有精气神了。   直到上妆前,洛桑都一直没精打采的。   可想到如今的自己也只有这张脸能留住皇帝,便是再不情愿也只能好好地拾捣自己。   “几时了?”   “回娘子,快到午时了。”   她这一套下来竟也花了快一个时辰。   “陛下还在御书房吗?”洛桑一边描眉一边问道。   小丫鬟似是有点犯难,犹犹豫豫地开口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   “哦…对。”被这么一提醒,洛桑想起来了。   也就是说,皇帝今日中午…不,甚至是今天一整天都不会来了。   才画了一半的眉黛就也停了下来。   梅香见此问道:“娘子不画了?”   “不画了。”   她不爱做这些,很多时候,也是因为要在皇帝面前露脸才画的。   “不画了也好,娘子年轻,又天生丽质,不画这些更好看。”   洛桑知道梅香是在安慰她,虽然安慰的点也就只剩下年轻了。   她今年二十有二…   其实在整个大祁女子中并不算年轻了,就算是和皇帝的后宫比,比她年轻的也都有,要说年轻,也就只是相对于皇后娘娘而已。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洛桑像是自言自语道:“年轻不过是一时的而已…有谁还能不老似的。”   她倒是更羡慕皇后娘娘。   不过谁不羡慕。   这是皇后的第三十六个生辰。   她三十六的时候,都不知道能够在哪个位置,皇后却已经在那个位置上整整十年了。   那可是皇后,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以后无论皇帝哪个儿子登基,都是可以做太后的女人。   更何况皇后与皇帝同年,几乎是青梅竹马,他们年少成婚,如今已经二十载…   她又算是什么。   更何况皇后身后是整个礼国公府,是整个沈家。   她一个舞姬,她有什么。   活了二十多年,她之前竟然还信男子的宠爱最重要的一套话,也是被猪油蒙了眼。   真是傻子一个,别人不算计你算计谁。   想到这里,洛桑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一个月前是谁给她的胆子,竟然敢顶撞了皇后娘娘。   皇后只罚她跪了一下午,倒也是皇后仁厚了。   她还求什么。   只是一想到那里,眼里还是忍不住泛出了泪花,她咬住唇,尽量不让泪水落下。   可是这不是装出来的眼泪,怎么就收不住了呢。   也幸好,她背对着梅香,没有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模样,不然传出去,还指不定有人又要嘲笑她。   可是再想想,她被嘲笑的还少吗。   “外面很热闹吧?”   即便没有亲眼看到,洛桑也能猜到,皇后娘娘的寿辰肯定很是热闹。   “娘子想去外头逛逛吗?”   洛桑抬手抹了抹眼泪,又摇了摇头:“我一个没名没份的,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外头。”   洛桑成为皇帝的女人之前也没想到,即便是睡到了龙榻上,也指不定是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可是皇帝不给她名分,她又能怎么办,她就差对着皇帝直接说给她封个份位了。   她也是傻,之前竟然真会觉着皇帝宠爱她,竟然狐假虎威到了皇后面前。   幸而现实给了她一巴掌,没让她犯了更大的错。   不然真的得罪完了皇后,她怕是也不用活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与其讨皇帝开心,有时候还真的不如讨皇后开心来的实在。   想起被皇后选上的那些女子,即便皇帝没宠幸过她们,可是她们在皇后面前露脸,也得封了份位,即便只是个侍御,可那也是能拿俸禄的侍御,总比她无品无阶的要好。   哪天皇帝要是不想要她了,她就真的什么都得不到。 第3章   皇后寿诞,依照惯例,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无论命妇都要与皇后请安。   可如今是在江南行宫当中,并没有多少官员内眷随行。   再加上皇后最近也发倦,就只允了两位娘家嫂子下来说话。   一开始不过是彼此之间一来二往的请安,再奉承两句皇子公主的话,可不知怎么的,后来的话就转落到了洛桑身上。   “时间过得真快啊,妾身好似感觉昨日才抱过公主,谁成想如今公主都要开始议亲了,想起妾身女儿出嫁时,妾身真是哭了许久,想来等真到了那一日,皇后娘娘肯定也会舍不得。”   说话的人是皇后的大嫂,因此这样的话也不算僭越。   皇后闻言,嘴角含出一抹笑,无不怜爱地拉过一旁朝成公主的手。   “怎么会舍得呢…陛下前几日还说要留朝成到十八岁再说,就是希望到时候朝成别怪她父皇母后留了她太久。”   被说到亲事的朝成公主先是有些含羞的低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什么,又带着点不高兴地与皇后“抱怨”:“父皇他才没空管我,他最近不是都和那个姓洛的…黏在一起。”   她原本还想骂洛桑一句狐狸精,可是又想起母后说当众这样说话有失做公主的仪态,她才忍了下来。   只是此言还是激起了千层浪。   洛桑自己都怕是都没想到,她人不在,却也成了一群显贵女子的话题。   不过她说完就后悔了,朝成平时说话没个把门的都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因为朝成看到,她母后的脸色在她说完后明显僵了一下。   “朝成!”皇后明显对她的话有了些不满。   倒是皇后的大嫂接着朝成公主的话说了下去:“娘娘,这里也没有外人,妾身也是想和娘娘说句心里话。”   她微微停顿下来,再次确认屋内的都是自己人才说道,“陛下最近确实是过分宠爱那名舞姬了。”   沈二夫人看着皇后忧思的眼神却是宽慰道:“不过娘娘也不用过于担心,不过是一个舞姬而已,还能掀出多大的波浪。”   她与沈大夫人看法相左,在她看来,那个叫洛桑的,不过就是个身份低微的舞姬,别说到现在陛下还没给她名分,便是给了又能高到哪里去。   三品官员的嫡女进宫初封都只能是个美人,就她那样的身份又能如何,这辈子能到美人就是她造化了。   “她是掀不起波浪,可万一她要是…要是有孕了呢?”沈大夫人反驳道。   “有孕?”沈二夫人嘴角的笑意一滞,“陛下…陛下总不能允许那样身份的女子怀有身孕吧?”   沈二夫人不确定,望向了上座的皇后娘娘。   一般地位低的嫔妃,为了防止她们受孕,总有许多手段用在她们身上。   仁慈一点就是赐避子汤药,要是不济,那就是灌绝子汤了。   后宫之中,不乏有出身低微的被灌过绝子药。   可这话太阴私,也不能当着公主的面说出来。   皇后自然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但这说严重点的是皇帝的意思,她与沈府再亲近,也不能透露圣意,因此并没有回答。   只留沈家两位夫人面面相觑。   沈二夫人有些心慌,扯了扯沈大夫人的袖子。   沈大夫人显然是对沈二夫人的口无遮拦有点意见。   窥探天子的房中事算什么意思,况且公主还在这里。   气氛正尴尬时,幸得宫人通禀说沈介在外求见皇后,这才缓和了一些。   “阿介来了,快叫他进来。”皇后吩咐道。   言语中完全没了方才的芥蒂。   …   沈介虽然姓沈,但其实是从了母姓。   沈家有两房,除去庶子庶女外,沈介母亲那一辈也都有八个嫡出子女,五子三女。   与沈皇后同胞出生的,便是沈介的母亲以及如今在坐两位的夫君,为大房所出。   沈介母亲行一,其次便是两位沈家兄弟,最后才是沈皇后。   所以,在场的三位长辈中,只有沈皇后与沈介有血缘关系,沈家两位夫人都是叔母关系。   “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公主。”   “见过两位叔母。”   “都是自家人,阿介不用客气,赶紧坐下。”沈皇后指了指一旁的凳子。   “对啊,表哥,你快坐。”   朝成公主看上去也是很欢迎沈介的模样。   沈介的余光只瞟了一眼那檀木凳,作揖开口却是拒绝道:“臣,还有公务要处理,不敢多做耽搁。”   “臣来,是祝皇后娘娘生辰之喜。”   “阿介有心了,近日可辛苦?”   皇后还是一副慈爱的模样。   沈介面上却是看不出其他表情,还是一副恭敬,毫不逾越的模样:“回皇后娘娘,臣不辛苦。”   “阿介,你总是这么客气。”沈皇后话语间有些失落,“你是本宫的外甥,合该和沈家其他孩子一样,喊我一声姨母,却总是这么见外。”   沈介听罢,却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君是君,臣是臣。”   沈皇后叹了口气,却并没有继续勉强,虽然他们沈家找回沈介才五年,但她也清楚沈介的为人,油盐不进。   太过亲近,反而适得其反。   所以只适当的叹口气便也揭了过去。   “行了,你既有公务要忙,本宫也不好留你,但记得得空了,来本宫这里用饭,本宫殿里清冷,也都盼着你们都来看看本宫。”   “母后,您看您说的,像是我和弟弟有多不孝似的,我们没有来找您用膳一样。”朝成公主撒娇道。   “你这孩子,哪有你这么拆母后台的,母后不就是想多见见你表哥,你这孩子,说的像你没念过你表哥一样。”   朝成公主被沈皇后念得低下了头。   四下也正是一股欢声笑语。   沈介有些不适,但面上却也拾起一抹笑意:“臣记下了。”   “记下,记下就好。”   沈介点头。   等到退出殿外,才隐下嘴角的笑意。   他知道皇后在暗示着什么。   习惯使然想去摸一下腰间的刀,才想起自己在宫内,不得佩戴武器。   …   “阿介长得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纵使沈二夫人不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外甥,但也是有几分怵沈介的。   实在是锦衣卫的手段太过狠辣了,自从意外见识过一次之后,她做了好久的噩梦。   那段时间,但凡见到沈介,总是觉着他手上都是带血的。   “是啊,阿介也要二十了。”沈大夫人附和道。   “说起来,阿介的婚事…”   提起这个,沈皇后才又看了沈大夫人一眼。   饶有兴致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又抿了抿沾在手指间的雾气。   “阿介是本宫的外甥,也是大哥和二哥的外甥,大嫂二嫂若是心中有合适的姑娘,也可以说与本宫听听。”   言外之意,皇后确实是在为沈介安排亲事。   那…门户太低的就不能说出来了。   两人又是一看我我看你半天,直到圣驾来临,她们才找了理由退下。   出宫的路上,二人开始争吵。   “要你口无遮拦,提什么不好,提那名舞姬。”沈二夫人埋怨道。   如果不是她提了什么舞姬,她怎么会说错话。   “你自己没个心眼,还怪我。”沈大夫人反唇相讥。   “哎,你…”口舌上,她是争不过她这个弟妹,“不是你自己说的什么没有外人…”   沈二夫人委屈,她就是信了这个,才有什么说什么的。   “呵…”沈大夫人不知道是说她天真还是傻,“你活了那么久,倒还不如沈介。”   人家沈介就很明白,君是君,臣是臣。   有些话说了,不过是君喜欢听,以及臣该说而已。   “我哪里知道的,就觉着…”真伴君如伴虎,   但沈二夫人学乖了,也明白有些话不能说。   …   明安殿内。   皇帝和皇后公主用完午膳后,沈皇后“赶”了朝成去做功课。   一时间,殿内就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二人之间如此冷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沈皇后还是会没话找话,就怕二人真的没话可聊,可是皇帝却总是只是敷衍地应两句,也不接着皇后的话继续往下聊,反反复复,皇后也就不爱热脸贴冷屁股了。   “皇后陪朕下个棋吧。”皇帝倒是难得地先开口了。   皇后应了下来,她也不会真的让皇帝过不去。   棋盘上一来二去,倒是平分秋色。   “梓潼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这点皇帝没说假话,沈皇后的祖父是当代大儒,棋艺更是一绝,皇后作为他的孙女,自是在棋艺上尤为突出。   “是陛下让了臣妾才是。”皇后落下一子。   “梓潼何必谦虚,朕知道自己的棋艺。”   皇帝也不是自谦,他其实对下棋兴致乏乏,是先皇爱棋,他才学了棋。   又下几棋后,皇帝继续说道:“朕从前一直不懂沈老国公说那句,在一黑一白间见沟壑的意思,直到遇上梓潼,朕才明白,原来真的可以在黑白棋中窥见人的心胸。”   皇帝说这句话时,特意看了一眼皇后,“依朕所见,梓潼的心胸必定宽广。”   随后,落子无悔。   皇帝的夸赞,却没有让沈皇后开心,她知道,皇帝这么说,必定是意有所指。   果然…   “梓潼大人有大量,想来也没必要和洛氏计较。”   果然,这是替那个贱人说好话来了。   还是在她的生辰…   心绪一烦,连棋都下错了位置。   “陛下是何意?臣妾何时为难过陛下的新欢了。”   皇帝没直接回答,却也没否认新欢二字。   只是拾起被下错的白棋,递给皇后。   “洛氏年纪小,有时候容易被有心之人煽动,梓潼莫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才是。”   有心之人…   “那是她蠢,她年纪小,陛下不要忘了,臣妾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朝成都已经两岁了,连咱们景儿都已经出生了。”   皇后一激动,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那洛桑凭什么…凭什么得她夫君如此的重视。   她原先只是有些不安,不安她的得宠,毕竟当时,皇帝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可是如今…   明明早就不在意帝王的情爱,却还是感到不舒服。 第4章   皇帝却听不明白沈皇后话中的意有所指,只是将手中的茶杯往桌前一放,而后眉间微微皱起。   沉声道:“桑…洛氏她又没有一个做国公的父亲,也不曾有一个日日教她规矩的母亲,再说,朕也从未想过让她取代你,皇后拿你自己和她来比,是不是苛刻了一些,若是有人能够和皇后你一样,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又何必非是你。”   言罢,一阵寂静。   皇后是什么出身。   洛桑又是什么出身。   皇帝能不清楚吗。   皇后是沈家嫡幼女,从小到大,所学所受,哪样不是最好的。   因为和他年龄相仿,又从小便被他母后以各种理由召进宫来,说是找个人陪她说说话,但皇帝知道,不过是为了让他以后娶她做足了形式而已。   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恩宠。   皇帝不明白,皇后何必拿自己和一个自幼便失去双亲的孤女相提并论。   但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严重了,松了松语气,继续说道:   “洛氏有时候是不懂规矩,这点朕也知道,可你罚也罚过她了,她自己也知道错了,皇后你又何必还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沈皇后眼眸一暗,似乎是在竭力克制,只是再开口时难免带上了嘲讽的意味:   “难不成就因为洛氏出身卑微,臣妾就该忍受她的无礼吗?”   她看向皇帝,一桩桩地细数起来,“难不成在臣妾面前,穿了牡丹金丝绣衣不是洛氏,被臣妾训斥后,不服臣妾管教的难道也不是洛氏。”   牡丹是花中之王,虽然并没有明文规定到什么人可以以牡丹作为衣物纹饰或者首饰样式,又或者什么人不能用。   但是也绝对不会有人把牡丹纹饰的衣物穿到皇后面前招摇。   可是偏偏,洛桑就这么做了。   半月之前,她依例去皇后寝殿请安之时,竟然穿了一件以牡丹为底的绣衣,为此自然是受到了皇后的训斥。   偏得洛桑那时候以为皇帝宠她爱她,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与她计较,非要让皇帝来“主持公道”。   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皇帝在她“意料之外”地与皇后的态度一致。   她因此也被罚跪在明安殿外。   原本,她装一下晕了也就过去了,可她当时实在是感觉太委屈了,她又不知道在皇后面前穿不得牡丹,心里难受,便硬生生挨了一整个下午,直到日头西下,她实在抵不住晕了过去,皇后才松口。   除此之外,就是皇后下令,让她以后都不能出现在皇后面前。   比起罚跪,这个惩罚就严重许多,这意味着,往后但凡皇后需出席的重大场合,洛桑都不能够出现。   甚至…洛桑觉着,皇后都不会同意让她跟着皇帝回京。   洛桑也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才给皇帝示弱认错,想得到皇后的原谅。   她是真的知道怕了,往先真的可以说是无知才无畏。   顿了片刻,皇后才又看向皇帝,眼里已然含上了泪:“陛下,您可知道,像她那般僭越,臣妾完全可以一杯毒酒,一条白绫了结了她,可臣妾没有,陛下觉着是因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他。   皇后知道,皇帝也知道。   皇后很少示弱,在皇帝印象里,皇后一直都是端庄的,得体的,他们之间即使话不多,但他对她这个皇后,也是满意的。   如今这般,倒是让他觉着自己理亏了。   “是朕的不是,梓潼莫要气着自己,梓潼是中宫,后宫的事情,自然是梓潼说了算。”   终是皇帝先服了软,“今日是你的生辰,咱不提旁人了。”   皇后接下皇帝递来的绢帕,也算是顺着台阶下去了。   “来人,给皇后端盆热水上来。”皇帝吩咐手下道。   转而又转向皇后接着说,“敷一敷眼睛,一会别肿了。”   只是他又忍不住想起来洛桑,那个娇滴滴的姑娘,她从不似后宫中其他女子这般端庄,最喜欢的就是抱着他哭,偏偏才哭一下,眼睛就会变肿。   一到那个时候,就又会遮住眼睛躲着不让他看。   “陛下笑什么?”皇后的声音打断了皇帝思绪。   在皇后面前想别的女子,这样的话即便是皇帝也不会承认。   “自然是想起来,初见皇后的时候,那时候朕还以为皇后这般的女子是从来不会哭的。”   闻言,皇后扯出一个微笑,只是皇帝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笑容中,多是勉强。   但是皇帝没有。   皇后想,他的思绪,怕又是飘到那个舞姬身上了。   …   另一边,因为皇帝中午没有过来,洛桑就没有什么胃口,只简单用了点午膳后,便回到床上小憩。   许是昨晚没睡好,即便是睡了午觉后,洛桑整个人也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娘子真的不去外面走一走?”   梅香的提议让洛桑忍不住往外窗户外头看了看。   “什么时辰了?”天好像还不算晚。   “回娘子,申时过半了。”   “哦。”洛桑简单应了一下,然后又像是喃喃自语地问道,“那寿宴应该也开始了…”   她出去还合适吗?   不得不说,上次的教训洛桑是真的吃下了。   又或者说,她已经有点分不清什么是她能做的,什么又是她不能做的了。   “皇后娘娘的寿宴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梅香思忖了一下,补充道,“不过娘子可以去竹林那边逛逛。”   宴席在行宫东半边举行,竹林在西边…   她过去,应该没事吧…   洛桑在这个屋子里憋的太久了,她真的很想出去走走。   “可以吗?”她一脸期待地看向梅香。   梅香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她有经验,洛桑知道,她比她要懂。   “自然是可以的,奴婢服侍娘子穿衣。”   说着就着手收拢起床榻的帷帐。   这些日子下来,她倒没觉着这桑娘子有多张扬跋扈,倒觉着她是一个听话的。   有时候越矩,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而已。   不过想想也正常,她若是一直都待在没什么人的行宫之中,她也不会懂京城这些繁多的规矩。   “姑姑,我要是早些遇到你就好了。”   梅香伺候着洛桑穿衣,就听见她说这话,“是奴婢的福气,能伺候娘子。”   她这话,太有规矩了。   虽然未必是出自真心。   但是洛桑还是很开心的。   她喜欢梅香。   梅香会告诉她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做了的,而不是像之前的那个人一样,无论自己说什么,那人都能吹出一大堆话,搞得她自己都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后来,洛桑才知道,这种手段叫做捧杀,就是把你夸到天上,然后让你自己在飘飘然下犯错。   真是见识了,之前,她都不知道这忽然还是一种手段。   …   竹林的风很轻,混着一阵淡淡的竹香味,很香也很静。   洛桑,人坐在竹林间的亭榭中。   侧身,扒在栏杆上。   一抹残阳落在她的腰间,盈盈一握。   之前…   她最喜欢的,就是来这片竹林里偷懒。   洛桑自从十三岁那年从人牙子手中逃脱之后,就辗转来到了江南,后来巧合之下,被教习嬷嬷捡到,带回了江南行宫。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救了她的是负责教习舞姬的嬷嬷,她无处可去,嬷嬷见她长得还算标志,就收下了她。   奈何她那时候年纪不算小了,早已经过了习舞的好年纪,更多的时候,她就是给别人打下手的。   行宫里没有什么主子,她们虽被养在这里,却着实无用武之地,因此,洛桑也算无忧无虑地过了八年。   原本,宫女和舞姬到了二十二岁是可以自行出宫婚嫁的。   她原本都打算好了出宫的事宜,偏得,十多年未来江南的陛下就这么来了…   这样一来,她再想找个相公的可能就没有了…   “娘子,天暗了,该回了。”   洛桑这才从回忆中被拉回来。   “好梅香,我能不能再待一会。”   陛下今夜怕是不会回来,她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她不想再去想,她当时怎么就那么蠢听了玉珠的话,从而穿了牡丹衣这件事…   每每想到,都可以敲敲自己的脑瓜子看看这么多年的白饭是不是馋了水。   “好姑姑,太阳还没落山呢。”洛桑哀求道。   但随即,又垂下脑袋,“我是不是又任性了?这么做是不是又不对?”   梅香叹了口气,“不是,娘子没有任性,只不过天暗了,奴婢怕会有危险。”   危险?   “不会的,我以前经常来这里,这里是不会有什么…”   “啊!!!”洛桑危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蛇…   好多蛇…   不知道什么时候,亭子外面竟然聚拢了一堆蛇。   洛桑无措地拽着梅香爬上了凳子,但是,但是,蛇还是吐着蛇信子超她一步步逼近。   一时间,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像是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麻袋…   还有蛇…   它们会黏乎乎地缠着你…   冰冷的鳞片在你身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洛桑霎时只觉手脚冰冷,一动都不能动。   “娘子莫怕,这条蛇没有毒的。”梅香似乎是在安慰洛桑。   但是洛桑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只觉着身子上上下下都麻了。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梅香,神情呆滞。   …   然后,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下来。   一阵焰火在东边裂出一道亮光。   蛇…好些蛇,还依旧盘旋在脚下。   洛桑早就已经害怕地蹲下,将头紧紧地埋住。   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看不见,就不害怕了…   她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   “一条蛇而已,也至于这么害怕吗?”   冰冷的声音像是一支冷冽的箭,穿进了洛桑耳里。   “娘子,没事了,蛇已经死了。”梅香也安慰洛桑道。   死了…   蛇死了…   洛桑还是害怕,实在是不敢抬头。   一声冷笑也被她可以略过,她只在意蛇还在不在。   “真的没事了。”梅香温热的掌心握住洛桑的手,她才敢透过一条缝隙往外观察。   是一个男人。   他的手里还拎着一条蛇。   “怎么才抓了一条?”   作者有话要说:   首发4章。   我写文一直都挺废物的。   写了很久也没有明显的进步,就挺废柴(小声说,其实我觉着我自己的文都很好)。   但事实就是这样,一直没写出一本数据好一点的。   所以很感谢愿意支持我的读者朋友。 第5章   眼前的女子发髻半垂,一袭抹绿色衣裙坠地,因为害怕,蹲在座椅处,将整张脸都埋在膝盖处。   沈介不禁冷哼一声,毫不在意地说道:“在下可没看见哪里还有第二条。”   “是啊,娘子,只有一条蛇。”梅香也在一旁搭话。   洛桑愣住…   泪珠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她的眼眶滑落,她不信,她刚才明明看见了好多好多。   可是,可是这个男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的地上,安然无事。   洛桑这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只是低低绰绰的哭泣声从未停止。   “娘子,已经无事了,蛇已经被这位大人处理了。”   梅香再一次和洛桑保证,她才下了心准备站起来。   可是当她的目光自下而上,再次看到男子手中掐着的蛇时,洛桑还是把头转到了一边。   “梅香…我们赶紧回去吧。”她的话里颤颤巍巍,还带着哭腔,好不可怜。   可是沈介却从不是怜香惜玉的人,没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微微侧开身子,给她让出一条路。   洛桑慌不择路,只想赶紧离开,忙不迭地从座椅上下来,便想赶紧逃。   只是脚才一迈了一步,腿便一软,就这么直直地摔坐在了地上,好不丢脸。   “娘子,娘子,你没事吧?摔疼了没有?”耳边是梅香急切的关切。   洛桑眼里的一筐泪又毫无准备地落了下来。   “疼…”她的话里都带着颤抖。   梅香抬起头,看了看四周,周围一片寂静,有的只有眼前这位大人。   她虽不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甚了解,可看这位男子的穿着,也知道他应该是隶属于锦衣卫的。   到底是男子,桑娘子又是皇帝的女人,是不好让男子送娘子回去。   娘子如今的处境本就不好,若是再让闲杂人等看见娘子和一男子在一处,陛下还不知道怎么想。   再加上…   方才娘子快摔倒的时候,她分明看见这位大人原本是可以扶住娘子的,但他却没有,相反,还后退了一步。   她也不敢确定,这位大人知不知道娘子的身份。   “娘子,奴婢扶着您走。”梅香搀起洛桑。   洛桑点了点头,她原本应当是娇气的,但只要想起后头还有一双…不,两双眼睛直直盯着她的时候,她也害怕,只能硬撑着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别到时候又出来好多蛇。   “梅香,不会回去的路上还有蛇吧…”   她很害怕,她之前来这么多次都没碰上过蛇,怎么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能碰见那东西。   “不会的,不会的。”   “真的吗?”   洛桑放不下心,只能紧紧挨着梅香,连眼神都不敢乱瞟,她怕了,她再也不要出来了。   …   沈介背手而立,看着离开的那一抹背影,眼神晦暗难测。   过了不多久,他扔掉手中早已被他掐死的蛇,嘴角露出一缕轻笑。   看着半空中乍起的焰火,自嘲一声:“阿姐,如果你知道我有一天会拿你最害怕的蛇来吓人,你是不是会来骂我。”   此时的眼里,难得露出点别样的情绪。   “阿姐,你倒是出来啊。”   可是,阿姐,我找不到你。   你都不要我了。   …   行宫的另一处是皇后三十六年岁的寿辰。   一轮焰火过后,依旧是觥筹交错,举杯共赏。   帝后同坐高台,皇帝举起手中的杯子,同皇后碰杯:“朕祝梓潼生辰喜乐,岁岁安澜。”   “多谢陛下。”   皇后面带笑意,举杯与皇帝共饮。   似乎二人之前的争虞只是斗嘴之乐。   “陛下可喜欢这酒。”   皇帝浅笑:“皇后选的,自然是极好的。”   却也不说喜不喜欢。   不过皇后仍然还是不减笑意地继续说道:“这酒说来还是阿介找来给妾身的,说是十年的绍兴女儿红,臣妾也不好酒,喝不出好赖,但总觉着不能辜负了后辈的一片心意。”   皇帝对着皇后颔首:“阿介是个有孝心的,不妄皇后对他的一片栽培之心。”   皇后见皇帝杯中已空,阻止了内侍上前的脚步,亲自替皇帝斟酒。   “那孩子命苦,臣妾的姐姐早逝,他又独自在外漂泊了多年,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臣妾是他的姨母,总归是心疼他的。”   “阿介也是个得力的,梓潼大可安心。”皇帝接过酒杯,算是认可了皇后的话。   “那孩子是个省心的,这几年确实也没叫妾身操过心,但臣妾却也希望阿介身边可以有个知心的人,起码天凉的时候,可以嘱咐阿介添件衣裳。”   皇后说的叫人动容。   沈介的出身在那里,皇帝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内情,他对皇后想要给沈介说亲的事情不意外,但倒也不知,这些事情要说到他面前。   “皇后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既然说到他面前,皇帝也就开口问了。   皇后拢了拢衣袖,似是有些紧张:“阿介的性情冷了一些,若是一样找了个内敛的,臣妾怕二人在一起也是相顾无言。”   这是她准备了好久的说辞,“总想着至少是要找一个与阿介有相同兴趣的姑娘,但臣妾想了许久,看来看去,只觉着怀化将军家的二姑娘性子洒脱,倒是与阿介相配。”   道完,皇后忍不住去看皇帝的脸色。   皇帝面上还是带着浅笑。   “容家的姑娘…”轻轻斟酌着。   “是啊,臣妾见过那姑娘几次,虽不似京城之中的女子爱书画女红,但她喜骑马射箭,臣妾觉着她能与阿介合得来。”   听着皇后的话,皇帝似乎有点印象,抛却其他,他依稀记得是个爱笑的姑娘。   但是…   “既是赐婚,总该叫当事两方都满意才好。”   没有即刻答应,便是对此并不满意。   皇后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朕记得你堂兄家中也有适龄的女子,梓潼怎么不考虑考虑亲上加亲。”   沈皇后一怔。   “陛下,这不合适吧。”   “有何不合适的?阿介说到底也不是真的姓沈。”   她来不及反应,就听皇帝继续说道:“此次江南之行,容家姑娘没有随行,此事等回京城再议,总该问问二人意愿再议。既是赐婚,总不好叫最后成了一对怨侣。”   皇帝说的有理有据,但皇后心下却是一寒。   哪里是什么怨不怨侣,皇帝赐婚,是荣耀,是恩宠,向来如此,他们不也是这样,这分明是皇帝不喜这门亲事。   皇后自然知道皇帝不喜在何处,只是如今这么亲事,对于沈家太重要了。   “陛下说的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   这次换皇帝给皇后夹了一筷子菜,带着浅笑道:“梓潼也是太关心阿介了而已,朕可以给梓潼保证,朕一定会给阿介赐一门满意的婚事。”   “多谢陛下。”   皇后终究是没有执着在这个问题上。   她和皇帝的关系,如今也算紧张了,实在是不能够再走错半步。   …   洛桑如今住在皇帝寝宫的侧殿,一是因为她如今未有确切的份位,内侍府不知道做何安排,二来也主要是因为皇帝确实不舍得她住的太远,因此,洛桑也就在偏殿安置了下来。   回了偏殿之后,洛桑沐了浴,也用了膳,但是心头的余悸依旧没有消下去。   睡到一小会时间,竟然因为心惊又醒了过来。   “娘子,娘子,可是魇着了?”   洛桑坐起身子,点了点头,接过梅香递给她的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   手指却止不住颤了起来。   “梅香,我害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还在抖。   梅香虽然不解桑娘子为什么会被一条蛇吓成这样,但还是安慰道:“没事了娘子,不会有蛇了。”   洛桑将自己蜷在床脚,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需要奴婢去通传给陛下吗?”   梅香试探道。   一听陛下,洛桑感觉抓住了梅香的手腕然后像是拨浪鼓一样使劲摇头。   “不要,不要。”   今夜是皇后的寿辰,她要这么不识趣,非要在这个时候去找陛下…   皇后非扒了她皮不可。   陛下指不定也会嫌她不懂事。   床笫间她胡闹是一回事,可是离了床,她再任性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也知道自己矫情了一点,一条蛇而已…竟也把她吓病了。   “梅香,你别走,我怕。”   这里好黑,似乎所有的人气都去了寿宴处,就显得这里格外冷清。   “奴婢不走。”梅香安慰她道。   虽然跟在这位桑娘子身边的时间不长,确切来说,是在桑娘子得罪了皇后娘娘之后,陛下才将她换到了桑娘子跟前。   但她似乎能理解陛下宠着桑娘子的原因了。   即便是松散着头发,可眼中含泪,泫泫欲泣样子还是那么惹人怜爱。   更别说,桑娘子在圣上面前的模样了。   “姑姑,你陪着我睡好不好?”洛桑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娘子,这不合规矩。”   她是奴婢,怎么能和主人睡一张床。   “可是我很害怕。”   她不敢说,她一闭眼,都是过去的一幕幕。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奴婢就在这守着。”   梅香索性在床榻前的地上坐了下来。   洛桑握着梅香的手,才又躺了下来。   她其实还是很害怕,她想有人…可以抱着她…   但她不能为难了人家梅香。   她想嬷嬷了…   小时候她做噩梦,都是嬷嬷陪着她睡的。   不出意外,洛桑又做梦了。   梦里属实不算美好。   天好冷…   路上都不曾有什么行人,即便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   她偶尔看见,几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小孩跑过,后头是不停叫他们慢些的孩子的父母。   嘴里一直叫他们慢一点。   偶尔有人驻足在她面前…眼里是她看不懂的神色。   然后会从身上掏出一个铜板放到她面前的碗里。   这时候,每多一个铜板,她就知道,她晚上可以少挨一些打了。   真的好冷…   她也好想有一双鞋…   这样,应该会暖和好些吧。   这样,走起路来,是不是就不疼了。   “娘子,娘子…”   迷迷糊糊间,洛桑听到了什么声音,是在叫她吗?   可是她发不出声…一如往常… 第6章   梅香虽觉这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惊吓,但睡前洛桑的模样却让她不敢怠慢。   在中途醒来的时候,梅香感觉到手心一阵焦热,愣了一会,才意识到竟然是洛桑抓着她的手心在发热。   掀开幔帐一看,洛桑脸上果然已经起了坨红,梅香伸手摸一摸,烫得很。   她赶紧唤了两声,却不见桑娘子有什么反应,只是蹙着眉,微张着唇瓣,沉着呼吸。   梅香不敢再耽搁,只得赶紧出了门去找太医。   她没想到,方才竟不是装的,这还真是吓到了。   …   经过一晚上的“兵荒马乱”之后,屋里屋外的脚步声才消了下去。   此时,一波春水荡漾湖心,眨眼间,天边已经乍起一缕淡淡的春光。   夹杂着湖水缕缕水汽,水雾缭绕。   躺在床榻上的洛桑挪了挪眼皮,脸上因为发热而升起的红晕褪下去了不少。   只是舌间苦涩干燥,很渴。   她想喝水。   洛桑这才睁开眼皮,悠悠转醒过来。   她脑子晕乎乎的,下地时甚至因为没太注意,身形忍不住斜了一斜,微微晃了了两下后,好不容易才稳住。   抬起手拍了拍胸口,稳了稳自己后,这才迈起步子,一步两步,去寻外间的茶水。   好不容易摸到外间,拿起水杯喝水的间隙,却听到隔着一扇红木门的外头传来了压制的训斥声。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人的?”   “看来朕还是养了一群废物。”   是皇帝的声音,他的声音不怒自威,更别提带上几分怒气的时候,他说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底下的人都噤若寒蝉。   洛桑甚少见到皇帝发怒的时候,一个手抖竟然将手中的茶杯落在了地上。   “哐咚”一声脆响,难免惊扰了外头的人。   很快就有隐隐绰绰的身影在朝她这边走来。   洛桑有点害怕,不自觉往后推了两步,却不料脚踝在脚边的凳子腿处跘了一下。   “啊…”   甚至还来不及惊呼,就要向后倒去。   洛桑赶紧护着头闭上了眼。   只是…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相反,一个温热的臂膀托着了她的腰身。   随即,一股熟悉的沉香闯入鼻尖。   不知怎么,鼻尖就是一酸。   “你是要吓死朕…”   皇帝原本还想责备她几句怎如此粗心的话语,在看到她嫣红的眼眶后咽了声。   最后,也只是吐出这么一句话。   “陛下…”洛桑泣了一声,随即环住了赵慎的脖颈,靠在他怀里掉起了眼泪。   宫人们见状,赶紧起身退了出去,心中不免升起一丝雀幸。   得亏这桑娘子醒了,不然他们难免要受到陛下的苛责。   皇帝拍着洛桑的肩膀安慰,等宫人关门的一霎,将洛桑环腰抱了起来。   “别动。”   看她的脚还蹬了蹬,皇帝出言道。   洛桑哪里还敢动,也就只能窝在男人怀里,乖巧地等着他将她抱回床塌上。   等到洛桑被放到床塌上后,赵慎便依着她坐在床沿上,还难得地将她的小腿放在他身上。   “怎么都不穿鞋?”   握着她的脚踝,探了探脚心的温度。   皇帝的手劲虽不算大,但也不是洛桑可以反抗的程度。   只能悻悻地解释道:“没找到鞋。”   她也不知道一直被她放在床榻边上的鞋去哪里了,她急着想喝点水,一时就没顾上。   皇帝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倾身过来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   “是朕的不是,没有替桑桑把鞋带过来。”   洛桑这才发现,她已经不在昨夜原本的偏殿处了,而是来到了皇帝的正殿。   “陛下不数落桑桑就好了。”   洛桑垂着个脑袋,很是乖巧的样子。   皇帝不自禁就摸了摸她的脸。   还没完全退烧。   “可好难受?”他柔声问道。   洛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带着丝丝的哭腔,起身环住了皇帝的腰,然后将头埋在他胸前,带着糯糯的嗓音回答道:“本来是难受的,但是看到陛下就好了。”   说完又抬起她湿漉漉的眸子,对上了赵慎的眼睛。   她一生病,就会和小猫一样。   黏人,撒娇。   “朕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   虽然调侃着洛桑话里的不着调,但是可以听出来,皇帝语气间是高兴的。   他顺着洛桑的发丝,又抚过她的背。   “你啊,就是不让朕省心。”   “怎么一条蛇就把你吓病了?”   听见这个问题,还窝在皇帝腰间的洛桑僵了一僵。   她知道,或许对别人来说,那不过是一条蛇,但是…但是对她而言,是一直挥之不去的噩梦。   只是,她自从逃出来之后,便从未再和人提到她的过去。   她也不想…   不,是她不能让圣上知道她不堪的那些过去。   一想到这些,洛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模糊道:“大概是因为桑桑小时候被蛇咬过吧,所以就特别害怕蛇…不是古话也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更何况桑桑看到的还是真蛇…陛下怎么连这些都不懂。”   说她胆子大吧,却又怕打雷又怕草蛇的,可说她胆子小…这宫中,怕也是找不出第二个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了。   “你啊,活脱就是一个气人精。”   洛桑被打趣,也只能颔首讪讪笑道。   男人对合心意的女子,总是有多几分包容的。   轻轻地在男人怀里挪了挪,将头枕在皇帝的膝上,然后一抬头,撞进了男人的眼眸深处。   洛桑觉着皇帝张了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一双多情目,她最近在想,兴许就是这样一双眼,才让之前的她迷失了心窍。   “那…陛下会生桑儿的气吗?”洛桑明知故问道。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然后笑着叹了一口气:“朕只气你昨晚都这般害怕,却也没想起来要找朕。”   他知道洛桑病了的消息,已经是天明时分,他从明安殿出来的时候了。   洛桑扯出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笑容,然后伸手去环住皇帝的腰。   “昨日是皇后娘娘的寿诞,陛下理应陪着娘娘的。”   “桑桑…”皇帝唤她。   “嗯,陛下,怎么了?”洛桑闷闷地回应。   皇帝像是在哄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桑桑可还是在生朕的气?”   他虽不觉着那日对洛桑的处置有问题,却也还是愿意花时间哄哄怀里的姑娘。   “皇后到底是皇后…”   “陛下。”   这还是洛桑第一次打断皇帝的话,“桑儿知道的。”   她垂下头,甚是乖巧。   “之前是桑儿不懂事,桑儿真的知道是自己的错…”   “怎么圣上就不相信桑儿知道错了呢?”   前面的话说的诚恳,倒是后面的那句,掺上了埋怨的娇嗔。   皇帝心下一快,被她撒娇的模样取悦到了。   “是朕小人之心,度了桑桑君子之腹了,桑桑明白,便是最好不过了。”   逗趣她的时候,还伸手用指腹摸摸了她的脸颊。   因为还发着热的缘故,红红的,像个苹果。   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陛下,还病着呢。”洛桑推搡着,却也没拗过男子的力气,脸上被亲了一口。   伴着皇帝低沉的笑声。   …   皇帝坐在榻前,替洛桑捻了捻盖在她身上的衾被。   被一国之君这么照顾,洛桑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那种虚荣感似乎又有冒头的迹象。   不过幸好,她别的不长,就是记性还算是长的。   “好苦。”抿了抿嘴,舌尖还是残留着浓浓的药味,苦涩中又带着一股酸味。   便是两颗梅子下肚了都压不下去。   “良药苦口。”皇帝笑道,然后随手拿过一颗梅子。   洛桑以为是给她的,正欲仰头之际,却眼睁睁见了那颗梅子进了皇帝的口中。   “啧…”皇帝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像是被酸到了一样。   洛桑噗哧一笑。   “桑桑笑了就好。”   原来皇帝这是专来哄她的,洛桑心里难免有些起伏。   她挪了挪位置,过去凑近点皇帝。   “不知道桑儿有没有给陛下添麻烦?皇后娘娘她…”   “无妨。”   说话间,揽住她挨近点肩膀,“朕寅时过半,出了明安殿才听人禀告后过来的。”   “陛下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明明平时,陛下就算有早朝,也要过了卯时才会起。   原本皇帝确实没那么早起的…   只是今日早晨突然醒来之后,发现身边不是他熟悉的味道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只是昨夜多用了些酒,有些头疼罢了。”   用了和对皇后一样的理由。   听到这,洛桑才把心安了下来。   “陛下快去休息吧,桑儿已经好多了。”   她其实也有学到,不能总是缠着皇帝陪着她,不然多的是人会说她的不是。   她虽然不是很懂其中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但这么说总是没错的。   “朕的寝殿在这里,桑桑是要朕去哪?”   然后,还煞是一回事地搂过洛桑,咬着她的耳朵问。   洛桑被一缕一缕的气息拂乱了思绪。   “我…不,妾身还病着呢…不好和陛下太亲近的。”   不然,她又多了一个把柄给别人。   皇帝却是兴致正好,捏了捏洛桑的脸:“想什么呢,朕一会还有事要处理,等桑桑睡了,朕便走。”   是了,皇帝总是很忙的。   至于在忙什么,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嗯。”然后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确实还没睡够,没一会就又睡过去了。   …   明安殿内,沈皇后在伺候完皇帝穿衣离开后,便也开始梳洗。   “看来那洛氏到底是长记性了。”李嬷嬷有些牙痒痒地说道,“昨儿个竟也能忍住没来找陛下。”   语气中竟然还有些失望。   沈皇后接过面巾擦了擦脸:“是听话了。”   语气平平,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看来梅香倒是尽职尽责。”   梅香是圣上亲自选给洛氏的,到底是教会她规矩。   “都是红秀那死丫头没本事。”   本意是慢慢撺掇洛氏以让她来日犯下大错,却不成想这么快就暴露了。   “不急。”皇后转身,由着宫人伺候她穿衣。   洛氏如果能一直那么安分守己,她倒也不介意多留她一段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洛桑的事在皇后眼里不过是些小事。   她想起来的时候过问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也懒得去在意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   她虽在意圣上如今对洛氏的宠爱,可说到底,她是不信这样的宠爱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的。   圣上说到底,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点把握,她还是有的。   “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把阿介的婚事定下来。”   说起这件事,沈皇后面上才露出真正的担忧来。   沈家虽是百年的世族,但近年来,随着祖父去世,父亲病重,而她的哥哥们却偏偏难以独当一面,因此,即便是沈府也需要姻亲来维系。   比起君上的猜疑,日益没落的权势更让人害怕。   退一万步讲,世家不就是在与皇权的来回周旋中一步步强大的,最后屹立百年,即便改朝换代,也依旧可以存在。   “怀远将军并无兵权,想来陛下应该不会不同意这门婚事才是。”李嬷嬷在一旁宽慰道。   说来,怀远将军家的姑娘也是沈皇后和她那做国公的父亲经过深思熟虑才敲定的人选。   一来,怀远将军容掣目前只担虚职,不至于让皇帝过于忌惮文臣和武将的交往,二来,则是容家在武将中属实是有不错的声望。   若这门婚事能成,也会给沈家带来极好的助力,尤其她也要为她的儿子的将来做打算。   她的景儿虽占了嫡,却不占长…始终都是她的心病。   “可本宫看昨晚陛下的态度,分明是对这门婚事有所保留。”   夫妻二十载,沈皇后当然知道皇帝在疑心和忌惮什么,但凡在位的皇帝不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昏君,都知道不能够让氏族过于强大,尤其是文臣武将之间更是不能紧密的联合。   因此,他们沈府在这方面一直都是有分寸的,这些年来,无一不在退让自己手中的权力,不然,她的兄长们也不至于都只娶了五品官员家的女儿。   只是如今立储在即…   她作为母亲,多多少少也该为她儿子争一把。   而选择容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娘娘…”李嬷嬷看着自家皇后,心里一阵酸涩。   她家娘娘多不容易啊。   为妻为女为母,既要考虑沈家在朝中的地位,又要担忧圣上眼中的沈家,诞下三皇子之后,更是要操心自己的孩子。   “替本宫给阿介带个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让容家姑娘同意这门亲事。”   李嬷嬷:“娘娘这就放心吧,公子长得好,老奴不信还有小娘子会瞧不上公子的。”   “可阿介的性子太冷了。”   说冷都是皇后思量过后委婉的说法了,要说的更确切一点,应该是没什么人气才对。   光长得好有什么用。   女子嫁人,更多的肯定还是考虑夫君是不是知冷知热。   就阿介这样的性子…   皇后摇了摇头,想来若不是她帮他认了祖归了宗,怕他也不会给她这个做姨母的有什么好脸色。   “公子在外边长到了十七岁,对别人自然是生分了一点,但至少娘娘的话,公子还是听的。”   听着李嬷嬷的话,沈皇后不由想起了第一次知道沈介时的场景。   那时沈介已经进了锦衣卫,她偶然听见兄长说锦衣卫处有一人手腕上有一处“沈”字疤痕…   难免想起了她那短命的姐姐生下的孩子。   说来她那姐姐也是心狠的,竟也能狠心在刚出生的孩子手腕上用簪子刺下沈字。   要换她想起自己的朝成和景儿,她估计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只可惜啊…   她那姐姐到最后,都不知道她的孩子究竟去了哪里。   最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回到了沈家。   “但愿本宫当年助他回沈家这个决定是对的。”   …   崇德殿,天子寝宫,偏殿。   皇帝显然刚与沈介议完正事,他饮了一口茶,想起前几日皇后寿诞与他提过的关于沈介的婚事。   忽而,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眼前的沈介一番。   见沈介面色如常,他开口问道:“阿介觉着容家姑娘如何?”   沈介眼眸微抬:“微臣不甚了解。”   不了解?   “前几日皇后同朕说那容家姑娘性子明动,与阿介你甚时相配,便想下旨为你二人赐婚…”   皇帝稍微顿了一顿,有意识地朝沈介面上望了一眼。   “只是朕想着,此事怎么也是你们二人的终生大事,朕总不好姻缘乱牵,总该问问你自己的意思。”   说完,方才沉沉地打量着沈介。   说来,皇帝想起,沈介还是在成为锦衣卫,又因查案立功之后才被沈家认了回去。   不然,他倒是没有让沈家人进锦衣卫的道理,幸而沈介此人,既有能力,又有分寸。   沈介眉眼微拢,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并不将情绪外放。   “臣全凭陛下做主。”沈介很是恭敬的模样。   他说的是陛下,并不是皇后。   皇帝的眉眼方才舒展了一些。   皇权和世家之间需要一个平衡。   目前,沈介便是那个平衡点。   “既是如此,便等回京之后,你与那容家姑娘见一面,再商议此事罢。”   “是。”   “行了,你先退下罢。”   皇帝得了沈介的态度,便准备抬手示意沈介退下。   却不料手才将将抬起的功夫,右侧不远处的屏风却不知为何突然倾翻了。   沈介警觉,正欲动手之际,却从后头突然跳出来一只猫。   “喵~”   一只狸斑花纹的小胖猫只睇了沈介一眼,便擦着他的脚边往皇帝身边走。   皇帝却并不惊讶,相反,眼里划过一丝浅笑。   “这是朕新养在身边的猫。”   说话间,小狸猫已经跳上的御案,仰着背求抚摸。   皇帝像是习惯一般,抬手抚上了它有些炸毛的背。   就在这时,一道女声从屏风后传来。   “吉祥,你又乱跑。”   不一会,一身着竹青色袄裙的身影便从珠帘后头小跑了出来。   这是圣上的偏殿,与其紧密相挨的正是圣上的寝殿。   那么能从皇帝寝殿出来的,除了圣上的嫔妃,还能是谁。   而且方才沈介已经听出了这个女子的声音,虽然不似那天晚上那般害怕所发出的声音,但也可以听出来。   思及此,沈介才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   不去看那女子的长相。   洛桑小跑出来时,便看到了这样一番场景。   除了陛下,屋里还有一个…男子。   她稍微打量了一下,穿的并不是内侍的衣裳。   这样,就只能是臣子。   完了…   她感觉她又闯祸了。   “陛下,是吉祥自己跑出来的…是妾身不对,妾身没管好它。”   她越说越小声,就差没把头垂下了。   “妾身是不是打扰到陛下了。”   她平时在皇帝面前很少自称妾身,也就是在其他人面前会这么称呼。   “无事。”   皇帝将猫抱给洛桑,“朕只是在与阿介话家常。”   阿介…   洛桑听到这个字,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却还是没忍住转头看了那个叫阿介的一眼…   面前的男子,身量挺拔,一身玄衣,衬得他身姿勃发。   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她看得仔细,怀里的猫却不安分地在她怀里蹭。   洛桑这才回过神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在确认什么,她明明早就忘了那个人的长相。   过去那么些年,她便是再见到,估计也认不出来了。   “桑桑在看什么?”   她停留在沈介身上的时间太长,她也不是什么伪装的好手,自然是被皇帝注意到了。   洛桑被问住。   “没…没什么…就是觉着有点眼熟。”   她一紧张,就不太会撒谎,名字有点耳熟,也算眼熟吧…   “眼熟?”   皇帝拉过洛桑在一旁坐下,又在书桌的掩护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   “阿介是皇后的外甥。”   皇帝像洛桑补充道。   “啊…”洛桑显然有点意外。   皇后的外甥…那也就算是皇帝的外甥。   她一个皇帝的…没名没份的啥,坐在这里是不是不太好。   这么一想,就有点坐立难安了。   皇帝却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揽过洛桑,还摸了摸她怀里窝着的狸猫。   “桑桑还没说,怎么会觉着阿介眼熟的?”   洛桑没想到,皇帝还能揪着这个问题。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下首的沈介倒是先开口了。   “想来娘娘是没注意,那日为娘娘捉了蛇的正是微臣。”   洛桑很好奇,他居然能认出她来,她因为当时太害怕,什么都不记得了。   “原来如此。”倒是皇帝面上一笑。   “阿介救了桑桑,朕有赏。”   “多谢陛下。”沈介谢恩,方才退了出去。   …   厚重的殿门再一次被关上。   “沈大人,沈大人,您的刀。”   内侍追在沈介后面。   觐见皇帝都是不准带武器的,因此锦衣卫入殿之前都会把佩刀交给外头的内侍保管。   追在沈介后面的内侍疑惑,这还是沈大人第一次忘了自己的佩刀。   这是在里头发生了什么?   “多谢。”言简意赅。   沈介停下脚步,只简单吐出这两个字,便接过自己的佩刀转身。   第一次,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刀竟然这般沉重。   此时,正是午时。   日头晒出他的影子。   孤身桀骜,形单影只。   一如既往。   阿姐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九年了。   ‘阿介,我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桑桑,因为桑葚可甜了…’   ‘阿介,我们能逃出去的。’   ‘阿介,你一定能找见你的亲人的。’   ‘阿介,我不会不要你的。’   阿姐,难怪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找不到你。   …   “大人,您这么早回来了?您不是说要去见皇后娘娘吗?那属下还需要替您的班吗?”   “不用了,你回去吧。”沈介的语气依旧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   “是,大人。”   与此同时,房门被关上,屋内只余下窗户缝间透过的几缕日光。   沈介坐在书桌前,从衣襟前取出一封信。   信上赫然是皇后让他接近容家姑娘的消息。   他沉默了一会,随即将其靠近火折子点燃。   黑暗里,烧尽的火光格外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更新(虽然不一定能被看到)   截止本周三更新到3w字。   下周的更新看上榜情况,上榜更新1w+   没上榜大概会少更,因为要为下下周榜压字数。   最后,上网时,看到了一些话。   和文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想要分享一下。   所以下面的话非原创。   教授:“有没有一些情况中,yes也不代表同意?”   一位同学:“有,当两个人的权利不平衡时。 ”   当两个人的权利不平衡时…   我先说,我只是不那么幸运,但也没有很不幸过。   但是这话,我觉着还挺有道理的。 第8章   偏殿之中。   沉香燃起阵阵烟袅。   洛桑被拉着坐在了皇帝的腿上。   皇帝的手掌在她腰间微微用力,她便顺势倚着他,然后洛桑便听见他覆在她耳边问道:“方才为何紧张了?就连手指都变凉了。”   洛桑闻言,抬眸看着皇帝,不置可否。   她刚才确实因为听到了那久远却又熟悉的名字而紧张了。   她有些尴尬地抹擦了一下指尖,沉思了片刻,方才往皇帝脸颊处讨好地蹭了蹭。   说道:“怎么说也是在皇后娘娘的外甥面前,桑儿胆子就那么一点,陛下又不是不知道。”   把这争宠的花招耍到皇后外甥面前,不就相当于是耍到皇后面前,   “你啊。”   皇帝一个吻落在洛桑颊边,似是安抚。   而后继续说道,“不过朕倒是没想到那日帮了桑桑的竟然是阿介。”   “嗯。”洛桑点了点头,“桑儿也没想到…当时桑儿实在是太害怕了,一直低着头,再加上天色昏暗,就什么也没看清楚。”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眼里似有泉溪流淌,她说的都是实话,底气都足了很多。   “倒是陛下的锦衣卫真的厉害,听个声就能认人。”洛桑感慨道。   想了想,洛桑觉着大概他应当就是根据声音判断出她来的。   皇帝一直浅笑着看着她:“他们都是有点真功夫在身上的,何止能听声音辨人,更甚者,光是听个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真的好厉害啊。”   不知怎么她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因为嗓子受了伤,恢复后,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   不知道有没有谁有这个本事,可以听出来。   皇帝笑问:“怎么,那朕呢?桑桑觉着朕厉害不厉害?嗯…”   他温声细语,嗓音中带着阵阵蛊惑的意味,连带着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占有的意味。   “陛下怎会问这样的问题?”洛桑不太明白皇帝为什么问这个,“陛下享有四海,自然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真心话?”皇帝搂着洛桑的腰,将唇贴近她耳边,“如果朕不是皇帝呢,桑桑还会觉着朕厉害吗?”   “嗯…?什么?”温热的气息吞吐在她耳畔,整个人被一只手牢牢禁锢着,连带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忽然,她感觉一只手探进了她的身前,随即,怀间的猫“喵呜”一声,从她怀中窜了出去。   “朕送桑桑猫,不是让它在这里妨碍我们的。”   洛桑感觉到一双温热的唇贴上了她的脖颈,连带着原本他还算规矩的手都躁动起来。   “陛下,这里…”   这里不合适,话还没说出口,洛桑就被男人堵住了唇。   一来一往间,洛桑似乎听到皇帝说:“朕觉着很合适,桑桑还没和朕在这里试过。”   洛桑还想说什么,但她已经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了。   皇帝很会。   总能催得她晕头转向。   只是她恍恍惚惚之间,听到了有什么声音从门外传来。   “烦请公公通禀…”   没一会,皇帝也松开了洛桑,显然也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   洛桑认识的人不多,但还是认出来,是大皇子的声音。   确实没有老子在儿子面前做这档子事情的道理,不由得庆幸了一下。   于是,洛桑很识相地从皇帝身上退了下来。   “等等。”在她临起身的时候,皇帝叫住她。   很是爱怜地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先回去。”   “嗯。”洛桑乖乖应下。   见她如此乖巧听话,皇帝伸手擦了擦她唇边已经花掉的胭脂。   “很甜。”还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   很不巧,洛桑的脸又红了。   恰时,内侍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洛桑这才起身退下。   内侍:“陛下,大皇子求见。”   皇帝:“嗯,让他进来。”   有点心乱的洛桑离开前,就听见了这两句对话。   至于大皇子找皇帝到底有什么事,就不是她能够去关心的了。   皇帝总共有过八个孩子出生,五子三女,除去早夭的两个孩子,平安活下来的,就是四子两女。   这个数量的子嗣,不能说少,但是鉴于陛下是皇帝,且陛下也不过三十有六,总还是能有别的孩子的。   陛下虽子嗣不愁,但也只有大公主和三皇子是皇后嫡出…   按理来说,三皇子早该因着中宫嫡出的名分被册立为太子的,但眼看三皇子已经快十四了,陛下却仍然没有立储的念头。   如此一来,要说别皇子没有自己的心思,洛桑也是不信的。   想到这里,洛桑将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怀上一个。   …   吉祥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了她的脚边,正翻着肚皮等她摸摸它。   “啊呀,胖了。”   洛桑把小狸猫抱起。   抱的时候还掂了一掂,感觉比它刚来的时候重了一些。   吉祥是圣上前几日见她还是因为受惊吓的事情睡不安稳,特意找来陪伴她的。   说没有任何触动是假的。   她也不止一次想过,圣上待她是不是真心的?   梅香:“今日御膳房送来了娘子最喜欢的桂花糯米糍。”   “娘子,娘子。”见她不应,梅香多唤了洛桑两声。   洛桑这才从思绪中回来。   应道:“我在这。”   说着,洛桑抱着吉祥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这小家伙太调皮了,一不抱着它,它就乱跑…”   洛桑抬头看看梅香,又看看这小狸猫。   “方才它还跑去了偏殿。”   “陛下没怪罪娘子吧?”梅香很快反应过来。   因着桑娘子这几日总是梦魇,陛下便将一般处理琐事的地方从书房迁到了偏殿。   为的也就是更多地陪着桑娘子。   洛桑抿着唇,摇了摇头。   她觉着应该没有。   “那就好,奴婢给娘子端水净手,娘子您一会用一些糕点。”   说着还将洛桑怀里的猫接了过去。   洛桑看了看桌面上,带着桂花碎屑的糍粑,还是豆沙馅的。   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好像真的很好吃。   坐下后,便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外酥里嫩,真的很香。   只是突然,脑海里不由得闪过一些画面。   洛桑放下吃了一半的糯米糍,有些犹豫地试探性地开口:“姑姑知道还记得那日在竹林帮了我的那个男子吗?”   梅香不知道洛桑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了点头。   “娘子怎么想起这个了?”   明明前几日都未曾提过这件事。   洛桑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没什么,只是今日突然间得知那人竟是皇后娘娘的外甥…”   “什么?!”   梅香的语气中显然是带上了惊讶。   洛桑垂眸:“姑姑也不知道吗?”   那日委实是太暗了,梅香确实也没看清。   不过皇后娘娘有个外甥是锦衣卫的事情,她倒是有所耳闻。   “确实不知原来那人便是皇后娘娘的外甥。”   “那姑姑是知道有这么个人的!”洛桑言语间有点激动。   洛桑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心机,几句话就露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桑娘子不该过问这些。”   洛桑是皇帝的女人,暂不论她就不应该过问别的男子的事情,更何况还是皇后娘娘的外甥,于情于理,都过界了。   洛桑有种被戳破小心思的窘迫,开始无措起来。   她确实还没有不动声色的本领,很多小心思都会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比如,现在她脸上一定写着,她想多知道那个男子的事情,这样的信息。   于是洛桑只好悻悻地说道:“我没想问什么,我就是既然知道了当时帮我的人是谁,就应该送点东西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也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才多问了一句。”   但其实,她确实也不是为了这个才问的。   说到底她多少还是因为“阿介”这个名字乱了心神。   梅香轻叹了一口气。   “娘子若想送礼表示感谢,吩咐奴婢一声便是,无需知道那么多。”   “哦。”洛桑怔怔地点头。   宫里的人,尤其是能在皇帝面前当值的,嘴都特别严。   他们太知道多说多错多理。   因此不该他们开口的时候便半句都不会多说。   洛桑自然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她好像真的是不太聪明。   所以…圣上大抵也是在看她犯蠢的吧。   …   天色渐沉。   沈介的房门被人扣响。   “大人,沈府来人,请您过府用膳。”   沈介虽姓沈,却不与沈国公府众人同住。   在京城时,沈介有自己的宅院,而到了江南,沈介干脆直接住进了镇抚司。   沈介:“知道了。”   沈介脱下了身上的飞鱼服,换上了一件普通的黑色常服。   他身姿极好,即便是穿着汗衣,也可以隐约看到内里的肌理。   匀称且有力。   一张侧脸在烛火下,刀削俊逸,眉目清冷,眼眸里,则是深不见底的陨黑。   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前往沈府。   他对沈府中人不甚亲近,自然沈府中人对他也没有多少感情。   “好端端的,让那阎…那人回来吃饭做什么?”   说话这的,正是沈二夫人。   不过她也不敢大声说,就只敢在沈二爷身旁小声嘀咕而已。   沈二爷却是剐了她一眼,压着声音呵斥道:“你一会管好你的嘴。”   沈二夫人虽也出生名门望族,却是个缺心眼的,嘴一般都会比脑子快一点。   虽然一直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但也始终没改掉爱小声嘀咕的毛病。   幸而,她也就是对下面的人嘴碎,对比自己身份高的,却也能管好自己不出什么大错。   而在一旁坐着的沈大夫人明显自若许多,甚至在沈介进门时,还起身“热情”地招呼他。   “阿介来了,快坐这里。”说着,将沈介招呼到她儿子身边坐下,“你们年轻人坐一起,也好多聊聊。”   全然没看见她自己儿子面上的一抹不自然。   不,确切地说是手有点抖。   相反,沈介面上依旧没什么情绪,象征性给几位前辈见礼后,便坐了下来。   一顿饭吃得不咸不淡。   还是沈老太爷先开口:“阿介,陛下今日可有对你的婚事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涨收藏这件事真的好难呀   不行,我要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能再增加自己的焦虑了。 第9章   沈国公问出这个问题,自然也是知道他今日进宫面圣的消息。   平日里素来最讲究规矩的沈老太爷,食不言寝不语,却能让他在用饭期间主动开口的事情   沈介微微抬眸,便见饭桌上十二只眼睛都侧目盯着他看,仿佛群饲的饿狼。   “回外祖父,皇上只说此事回京城再议。”沈介停下手中的筷子回道。   “就这些?”沈老太爷显然不满意沈介的回答。   “是,就这些。”沈介点头。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有某种震慑,给了沈老太爷警醒。   沈老国公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一些失态,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   他老了,也病了,最近有些时候甚至开始犯起了糊涂。   想他沈桊,十五年宰辅,位高权重了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如今,却对这样的现状却越发无力。   有时候,他午夜梦回,甚至会开始怀疑当年助陛下登基这件事是不是一个错误。   每每想起,却又免不得出一身冷汗。   可一想到,如果三皇子没办法继位,那么他一生的经营都将付之一炬的时候,便怎么也忍不住这纷繁的思绪。   沈家如今无可用之才,一旦未来继承大统的皇子与他们沈家没有关联,那么…   沈家百年基业,断不能就这样葬送在他的手中。   可惜啊…   沈老太爷看了一圈围坐在饭桌前的众人。   沈家如今却没一个中用的。   唯一一个有能力的,却偏偏又不是真的姓沈。   “继续吃饭吧。”沈桊摆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用饭。   桌上众人这才继续拿起碗筷。   除了沈介,众人这顿饭吃得都没什么心思。   各怀心思不过如是。   就在这顿饭不尴不尬地吃完后,沈介以公务未完为由,拒绝了沈家两位夫人的“唠家常”。   其实若是平时,他也不会干脆地拒绝,只不过今日,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公务为重,阿介你去忙吧。”沈老太爷开口道。   “多谢祖父。”于是,沈介行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离开沈府,刚进镇抚司,转头便去了教坊司。   不过,不是正大光明去的,而是趁着夜色深重,悄声去的。   做了锦衣卫多年,对于内廷布防设置自是了然于心,因此没花什么功夫,便溜进了教坊司掌管人事档案的地方。   也很快,便从众多资料中,找到了他所需要的东西。   【洛桑,于明德二年五月,入洛氏籍,为江南行宫教坊司舞姬。】   短短数语,旁的,再没有更多的信息。   明德二年…   正是他们逃走的第二年。   他们之前所在的地域位于川蜀,所以,他并没把精力放在江南地带搜寻。   因此这些年来,他找遍了明的暗的。   却始终不得她的踪迹。   今日,若非那一声“桑桑”,他也不会抬眸看她一眼。   偏偏,这九年来,他见的人再多,也不是她。   可就是那么一眼,就是单单那么一眼。   他就知道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能这么确定。   明明,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明明,时过境迁。   可是,他就是确定了。   偏偏,就只是一眼,他便确认了,就像他往常也只需一眼,就可以认出旁人绝不是她一样。   忽而,一声打更声打断了沈介的思绪。   在将资料放回原处时,沈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张纸从一摞档案中挪出。   折进了自己怀里。   最终,像他一般,隐于暗夜。   …   沈国公府别院。   沈老太爷沈桊倚靠在床头,一旁是他刚用完的药。   他摆了摆手,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只余下了他的长子,如今的沈家大爷,沈兆丰。   沈桊:“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的?”   沈兆丰心思一怔,有些犹豫。   他知道,他父亲说的是将沈介过继到他膝下的事情。   原本这倒也没什么。   只是,沈介此人,他实在是琢磨不透,一旦入了族谱,将来便有可能掌控整个沈家…   “父亲,按理说沈介身上也流着我们沈家的血,儿子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但是,儿子主要担忧,若是沈介将来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沈兆丰“真相”二字还未说完,一只茶杯便被沈桊摔在了地上。   只见他双目瞪圆,怒气上涌:“此事如今只有你知我知,怎么,你是有自己的打算?”   沈兆丰岂敢,立马便跪在了沈桊面前。   “儿子怎会。”   如此有辱门楣的事,他又怎会透露出半个字。   “可沈介如今是锦衣卫…”   锦衣卫何等能耐,十年的冤案都能被他查清,只要他们有心调查…谁知道能否查出当年的一些蛛丝马迹。   沈桊打断道:“锦衣卫又如何,沈家百年基业,对圣上亦是忠心耿耿,一个锦衣卫而已,难不成还敢对我们沈家出手!”   “父亲!”   沈兆丰第一次对着沈桊急出了声,想来父亲真的是老了,糊涂了,尤其是近两个月来,病情是越来越严重了。   “若儿子是沈介,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出手。”   相反,他必定是会渗透进沈家内部,然后慢慢蚕食掉沈家。   这样的道理,他想的到,若是先前的父亲,也必定是考虑周全的。   偏偏如今,父亲是越来越糊涂了。   沈桊不服输,先是牢牢地盯着沈兆丰,然后眼神却止不住地慢慢涣散…   最终,抬起的手开始颤抖,终是成了一声叹息。   “当年的事情,他断不可能发现。”沈桊一口咬定。   沈兆丰却是不赞同,当年他们也不是谁都没料到,沈介会活着,甚至还回到了沈家。   “父亲,我们赌不起啊。”   要他说,沈介就是一匹狼,养不熟,也拉不拢。   当初最不应该的,就是认下了沈介的身份,这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咽不下,也甩不掉。   可偏偏促成这件事的是他的小妹,也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父亲,如今于沈家来说最好的结果,还是促成沈介与容家姑娘的亲事最重要。”   若是能再借着这个机会,再将沈介调离锦衣卫,就更好了。   “这还用你说…”沈桊没好气,什么时候,竟然轮到做儿子的来反驳老子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止不住咳嗽起来。   因为害病,沈桊的身形消减了不少,如今一咳,整个背脊都在发颤。   “父亲,您莫急。”   沈桊抬手拦住了沈兆丰试图替他顺背的手。   他还不能服老。   “我无事…回头,往宫里给太后娘娘递个消息。”沈桊吩咐道。   “是,儿子记住了。”   …   是夜,皇帝寝殿。   一番狂风骤雨过后,洛桑有点出神。   今日的皇帝似乎有些不一样,以至于她现在连动个脚趾都费劲。   正失神之计,皇帝已经将她搂在了胸前。   “桑桑…桑桑…”慵懒而又缱绻地唤她的名字。   “在想什么?”说着,便在她额前落下一吻。   许是他自己得了餍足,就来了兴趣关心一下洛桑的想法了。   洛桑太累了,腰酸腿疼到她的脑子里已经都糊成了一团。   “浆糊…”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等洛桑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经止不住自己的笑声了。   慵懒中带着惬意。   “陛下…”洛桑难免红了脸,她刚才在说什么鬼话。   居然说了什么浆糊。   她正想着是不是要顺势认个错的时候,皇帝却高兴地拥着她,在她耳边说道:“桑桑,你知道吗,朕最喜欢的便是你这般的模样。”   嗯?   什么模样?她自己都不知道。   见她眼里还都是困惑,皇帝继续说道:“朕喜欢你有话直说的模样。”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   她一身玲珑翠绿的舞裙,明明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伴舞,可那场宴席,他却偏偏只被她所吸引了。   倒不是这姑娘跳得有多好,恰恰相反,她有一种笨拙的可爱。   像一只无措的小鹿误闯了人间的繁华。   竹丝声乐间,她总是错漏百出。   大概因为她整场舞蹈下来,目光都紧紧跟着她旁边的同伴,以至于他们第二次遇见时,她竟然没有认不出来他,还猜他是乐师还是画师。   他就这样记住了她。   “桑桑,不用在朕面前藏着心事。”皇帝再一次说道,“也不用害怕朕。”   他希望她依旧能手舞足蹈地和他狡辩,那场宴会,她才没有犯那么多错。   纯真而又倔强。   可自从皇后那件事情之后,这姑娘虽然嘴上没说,但他还是能感觉到她对他,不似往常那般随意了。   或者说是,她在害怕他了。   就和其他人一样。   “陛下说真的?”洛桑一双眼睛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求证的气息。   “一言九鼎。”说着,抬手掐了一下她脸颊。   扉面上透着淡淡的桃红,很香。   “虽然在别处礼不可废,但在朕这里,桑桑永远都可以是桑桑。”   这话她之前倒是听过。   不过,她那时候想着,皇帝才是最大的,那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以为,左右皇帝都会护着她的。   可是,原来这话真正的意思其实是,关起门来可以由她闹腾,可这门一旦打开,她就什么都不是。   可既然这样,她也得给自己讨点好才行。   “那陛下回京的时候会带上桑桑吗?”   她眼里含着一汪春水。   尤其是现在,额间还沁着绵绵的细汗,唇间的一抹红尤为乍眼。   这样一个美人,谁还能听她说了什么。   但皇帝毕竟是皇帝,即便是动情的时候,也还是听清了问题。   他不解:“怎么问这个?”   完了,看见皇帝皱眉的模样,洛桑的心凉了大半截。   骗子,明明是他自己承诺她的,结果真要他做什么的时候竟然还真就不行。   这么一想,委屈得不行。   再加上身子也不舒服,于是眼泪忍不住就“啪嗒”往下掉。   果然,他就是见色起意而已。   他就是单纯想玩玩她罢了。   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越想越伤心,眼泪真就和黄河决堤了一样。   断了线一般地往下掉。   皇帝被她弄得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这是怎么了?   她不想和他回京不成。 第10章   洛桑伏在皇帝胸前,眼泪和不要银子一般,止都止不住。   低声啜泣,好不可怜。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不过就是皇帝在江南行宫找的乐子,所以才会这样,虽然宠着她,却其实根本不打算给她什么名份。   原来她真的和李芸兰说的那样,真的傻的可以,还会相信达官贵人会抬举她们这样的舞姬…   她之前就听说,在她之前,有个舞姬和她一样,在献舞的时候被显贵相中。   那人是个侯爷,也是一样地宠着那个女子,那女子当时也是锦罗绸缎,珠环玉器,好不风光。   可是后来那个侯爷回京了,却不曾带走她,只是留下一句“你这样的身份,要我如何带你回去。”就这样丢下了她。   可怜那姑娘赔了身也赔了心,最后别说是妾,就连个外室的身份都没捞着。   明明前几日还在同她们说等她去了京城,就给她们写信的姑娘,那么好看明媚的女子,在不久后的一天清晨投了湖,最后连个尸首都没找着…   她原本还想着说,她依上的可是皇帝,不只是一个侯爷,京城里侯爷有多少,皇帝又只有几个。   看上她的,可是万万人之上的帝王,她就没把李芸兰说的话放在心里,只当李芸兰是嫉妒她罢了…   可是如今,如今,她感觉她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下一个“引以为戒”。   什么叫尽管让她做自己,什么叫让她不用害怕他。   不过就是因为,圣上只不过从来没把她真的放在心里罢了。   反正一个以后再也不会在意的“玩意”,男人又怎会期盼她守好规矩,然后做个端庄的人呢?   自是希望她们越轻佻越好。   洛桑担心这件事担心了好久,可是真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也只能哭着说:“陛下…陛下能不能别丢下桑儿,桑儿不会给陛下惹麻烦的,桑儿会听话的,听陛下的话,听皇后娘娘的话,陛下别不要桑儿。”   她总希望用眼泪和示弱唤起男人的一些心软。   皇帝也确实是如了她的意,看洛桑哭得那么伤心,就只剩下哄她的心思了。   “朕怎么会不要桑桑呢,朕只希望日日与桑桑如此才好。”   怀里的姑娘哭得伤心,低低啜啜,她本就纤瘦,一哭起来就更加惹人怜爱了。   这样的女子,就该受人疼爱才是。   洛桑:…   她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她都想好,皇帝会推托一番,然后她再哭一会来着的。   他回答得这般爽快,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抱她抱得紧,洛桑听着耳边传来皇帝阵阵的心跳声,有些茫然。   她扬起头,就着床笫间一点点朦胧的亮光。   眼眶嫣红分明,还垂着两滴泪珠,其间似有琉璃一般。   皇帝看着她这般,嘴角似是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   他的姑娘,可真好哄啊。   “不哭了?”皇帝似有戏谑地问道。   洛桑怔怔的,先点点头,再摇摇头。   然后将头埋进枕榻间。   “陛下莫不是要哄我的才好,陛下得真的记得带桑桑回京才是。”   既得了话,洛桑话里都多了几分娇嗔。   她还真就是这样的人,太会开染坊了。   这时皇帝才又正视起洛桑话里的意思,到这些安抚地沉声道:“桑桑怎么会这么想?嗯…觉着朕不会带你回京。”   皇帝下意识觉着,一定是有人和洛桑说了什么,才会让她这么觉着的。   “是谁说了什么吗?”   皇帝的语气和平和,像是只是在与她谈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只是被这么一问,洛桑心里开始打起了鼓。   细细一想,好像也没人真的和她这么说过。   李芸兰当时也不过是说,希望她不要步先人的后尘,也没说陛下就不会带她回京。   虽然她听着是阴阳怪气了一些,但到底这只是她的感觉。   她和李芸兰向来不太对付,所以把李芸兰说的话放心里才是她傻。   其他,还有什么…   对了,还有就是皇帝也不提给她一个什么份位,这些都让她很不安。   洛桑实话实说:“也没人说什么…”   说着说着还心虚了起来,底气也弱了下去,“就是…就是之前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皇帝失笑:“哪样的事情?朕怎么不知道,说来让朕听听。”   他还想知道是谁在散布着哪些话。   洛桑想了想,还是老实把自己知道的那件事的始末都说了。   说到最后还补充道:   “这件事一直被嬷嬷当教训说给我们听。”洛桑补充道,“教我们别痴心妄想去攀附权贵,让我们都安安分分地待到可以出宫的年纪。”   虽然她是江南行宫乐坊中的舞姬,但是可不可以出宫,什么时候能出宫都是按照上头京城的规矩行事的。   “其实再过一个月就是桑桑二十二岁生辰了。”   言外之意,按照原来的规矩,她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出宫了。   “嗯,朕知道。”虽然嘴上云淡风轻,但环在洛桑腰间的手却隐隐发力。   然后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这表示,桑桑就合该就是朕的。”   洛桑被说得红了耳朵,却还是嘴硬地撒娇道:   “陛下,桑儿在和您说的是正事呢。”   怎么扯到别的地方上去了。   虽然,她还挺喜欢这些话的。   谁不喜欢听甜言蜜语呢。   “朕听着呢。”他耐着躁动的心开口,“所以桑桑是觉着朕和那个负心汉是一样的?”   皇帝的语气听不清喜怒,只是像是在转述她内心的想法。   可是洛桑哪里赶承认这个,这不是当着面指责皇帝负心薄幸…   她先是赶忙摇头否认,可摇着摇着又顿住了:“桑儿自然不会将陛下与那等薄幸郎相比…桑儿只是不相信自己而已…不相信,桑儿真有那么好,可以得到陛下的喜欢。”   她自问,也没有什么能让人喜欢的地方。   “桑桑不必妄自菲薄。”皇帝试图安抚着洛桑,“桑桑自有优点。”   他的手向下,停留在洛桑的臀上,最后甚至拍了一下。   洛桑瞬时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比如…桑桑总是令朕,情难自已。”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没能上榜,还需要压字数,望大家见谅。   预告更新:这周(到17号)之前,应该是隔日更,每更2000字 第11章   说完,皇帝低头埋到洛桑的颈间,情难自禁,他实在喜欢她身上的气息。   一种淡淡的桃香。   “陛下~”洛桑小声地回应。   “朕在。”   推拉之间,皇帝终是体谅她的身子,没有再要她一次,只是浅尝则止…   床榻间,皇帝搂过洛桑。   就像寻常男女一样,相偎相依。   “桑桑,若是朕没有留下你,你出宫后,有何打算?”   为帝十年,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做假设的人,但方才说到此事时,他竟起了好奇。   “嗯…”洛桑沉思了良久。   “嬷嬷以前同我说,她有一个交好的友人,在苏州城内开了一家绣坊,嬷嬷说,若是我出宫之后不知道何处去,便去投奔那人,做一名绣娘。”   “桑桑会刺绣?”皇帝问她。   洛桑短暂犹豫了一下:“会一点点,嬷嬷有教过我。”   不过不算什么好手。   皇帝浅笑:“看了桑桑口中的嬷嬷对桑桑很是不错。”   洛桑这下没犹豫,很快回应道:“嬷嬷可以说是对桑桑最好的人了。”   给她容身之所,还教她可以立身的本事。   只可惜,她不争气。   没一样学得好。   “那朕呢?”   “什么?”洛桑呆滞了片刻。   随后才又听皇帝说道:“是你口中的嬷嬷待桑桑好,还是朕待桑桑更好?”   “那怎么一样。”洛桑脱口而出。   只见她笑意盈盈地看下皇帝:“桑儿待嬷嬷犹如长辈般,是敬重,对陛下…”   她环住皇帝的脖颈,“对陛下,是女子对男子的爱慕。”   此时,脸上又恰好地升起绯红。   皇帝爱死她这样的模样。   “难得,桑桑与朕诉说爱意。”   感觉他们之间,她又变成了那个会对他巧笑倩兮的小姑娘。   …   与皇帝寝宫里,春宵帐暖不同的是。   此时昭狱之中,沈介正在审问一名囚犯。   囚室内,只有屋檐上方的半隔天窗透着屋外隐约的月光,木炭燃烧出血红的火焰,在斑驳的墙面上无尽跳跃。   屋内极尽血腥之气,连深谙审讯之道的狱卒都换了两波。   沈介起身,走近被双手吊在半空的囚徒,抬起一把刀柄抵住他的下颌。   “都说完了?”语气极为平静,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奄奄一息的活人。   手腕被吊起来的男子身上全是因为拷问得来的伤口,被一把刀抵起头时,连半睁的瞳孔里也充斥着血水。   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龟裂的嘴唇开口便是:“杀了我吧…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气息微弱游离,若不是沈介耳力好,还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沈介只居高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我还当你的嘴能有多硬。”语气里暗含嘲讽,“原来也不过如此。”   似乎还有些失望。   他还真当安王的死士是可以视死如归的,笑话。   他嫌恶似的挪开了脚,才叫来手下善后。   手下看看男人,又看看沈介,有些踌躇:“大人,那这人如何处置…”是直接杀了还是活埋了?   他有时会拿不准大人的“喜好”。   沈介挑着一双丹凤眼,目光却并不偏移,只略微停顿之后,便淡淡地开口道:“杀了。”   沈介走后,留下的两个锦衣卫小声嘀咕道:“我怎么感觉大人今日不太对劲的样子?”   “怎么说?”   其中一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你没发现吗?方才大人…竟然有表情了!”   若是其他人,没有表情才是不正常,可那是他们大人啊。   一个年纪比他们小,官职却比他们高的沈介。   锦衣卫看似风光,实际过得却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像沈介那般,十三岁便和一群成年男子一起受令并最终脱颖而出的,更是少之又少,不,甚至可以说是本朝第一人。   尤其是,自打他们认识沈介以来,就没见过沈介有什么喜怒哀乐,甚至当年,沈介被沈府认回之后,他都没有流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   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大人居然对一个阶下囚露出了嘲讽的语气…   他还以为他恶心出幻觉了。   …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   皇帝今日休沐,他起身后,便来到洛桑背后。   此时的洛桑正坐在镜前梳妆,她方才整理好自己的发髻,就被皇帝拢住了腰身。   “怎么不多睡一会?”男子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些慵懒。   散落在她耳垂边温热的气息痒到了她的耳尖,洛桑不由得浑身上下都紧张了一下。   “陛上…”她羞赧妩媚,故作生气,侧身望向男子,指着自己的眉骨道,“您看,都画歪了…”   她眼波流转,往往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瞥见她眼中的委屈。   “是是是,都是朕的不是。”皇帝接过洛桑手中的眉笔,继而抬起她的脸。   “不若便让朕给桑桑画眉当作补偿可好?”   男子给女子画眉,有比喻夫妻恩爱的意思。   夫和妻…吗?   洛桑想到这个,有些惶恐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泛起些蜜漾的感觉。   “陛下会吗?”洛桑犹疑道。   虽然说帝王后宫佳丽众多,但洛桑不觉着皇帝是那种喜欢这些情趣的人。   也不对,她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   在洛桑脑子里想东想西的间隙,皇帝已经用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他给洛桑转了个身,让她看向镜中的自己。   怎么说呢…   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也不算差,看得过去。   只是…   洛桑一侧目,竟在在眼角眉梢处看到了一朵桃花。   她下意识想伸手摸一下,却被皇帝按住了手。   “别蹭掉了。”皇帝开口提醒道。   “喜欢吗?”他又继续问道,皇帝于她身后与镜中的她对视,语意件透着浓浓的绵柔。   “人面桃花相映红,朕觉着,桑桑当真是个美人。”   他初见她,他就觉着,她像是一朵待放的桃花。   娇媚,灵动。   于他,有一种想要剥开那些花瓣,一窥花蕊的冲动。   洛桑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她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又转头看着皇帝。   “陛下画得好看,桑桑自然是喜欢的。”   先回答他方才的问题。   “可是…可是桑桑一会得去见皇后娘娘,陛下忘了吗?要不…”   下次再画…洛桑心里这样想。   昨夜在他们温存之后,洛桑提出想去给皇后娘娘赔罪。   皇帝那时情意正浓…   他说什么来着,反正好像是答应了。   他当不当真洛桑不知道,洛桑反正是当真了。   皇帝说话必须得一言九鼎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本文收到的第一个雷,记录一下。   小桃灼灼柳鬖鬖,春色满江南。   来自《诉衷情·小桃灼灼柳鬖鬖》   宋·黄庭坚   人面桃花相映红   来自《题都城南庄》   唐·崔护 第12章   洛桑又是如此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皇帝其实不解,她分明是他的女人,怎会在见不见皇后的问题上如此纠结。   “朕当然没有忘记。”皇帝被稍微扫了点兴致,放下手中的眉笔后便转身向床榻走去。   而后才唤了人进来侍候。   他还记得洛桑脸皮薄,总是在有旁人在内的时候害羞不自在,因此皇帝与她同寝时,都会屏退宫人。   便是他需人侍候之时,也都会替她将帘子拉好。   结果,这姑娘竟是惦记着去见皇后。   他总归是有点扫兴了。   洛桑自然也是敏感地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识趣地走了过去,从宫人手中接过皇帝的外衣,迎上去亲自替他换上。   “陛下…您还真生气了?”   她明知故问。   “桑桑是觉着朕不该生气。”皇帝反问道。   他何时愿意花时间替别的女子描眉,结果倒好,人还不领情。   洛桑也委屈,怎么男子在床上说的话,下了床就能不认的。   男子的气,总是生得莫名其妙。   可面前的男人是皇帝,她算什么?   洛桑在为皇帝系腰带的手缓了一缓。   绕过圣上腰际的时候,指间一寸一寸向上。   此举大胆,连皇帝也是一怔。   可望见她眼角的漾波时,气节消了大半。   宫人识趣,不声不响间已经退出了殿门。   须臾间,洛桑便被压在了梳妆台前。   她甚至都不记得是如何过来了的。   口脂早就化开了。   皇帝在如此清晨得了餍足,方才不与洛桑计较额角的那一朵桃花。   反正她早就看着它在铜镜中花成了一团嫣红。   “桑桑为何对去见皇后之事如此执着?”   要知道,他当时便是觉着她这性子受不得宫里的那套规矩,才默许了皇后对她的惩治。   如今,这姑娘倒是上赶着要去见皇后。   洛桑:“桑桑心中一直不安,总觉着得亲自去给皇后娘娘赔罪才安心。”   实话实说的话,其实是,她怕皇后咽不下之前的那口气,以后再为难她就不好了,洛桑觉着,如果她去赔罪了,皇后大人有大量,指不定就原谅她了。   哪怕要为难她,出了这口气,说不定将来就好了。   但她也想过,皇后见了她会更生气。   她不知道,她只觉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要去猜的感觉太累了。   她心思本就敏感不安。   越是一个人想啊想,就越是容易陷进死胡同。   她就想着去见一见皇后,也好窥探一下她的态度。   便是让她在自己身上出了这口气,怕也是好的。   但是,这话她不敢说给任何人听,怕别人觉着她矫情,也怕别人觉着她烦人。   洛桑不知道怎么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就只能掰弄着自己的手指。   这是她不安和紧张时候的表现。   皇帝却在这时握住了她不知该何处安放的手。   “桑桑别想太多,皇后…她气量不会这般得小的。”   皇帝像是终于察觉洛桑在不安什么一般,开口安慰她道。   “真的吗?”洛桑抬眸,眼里透露着一些期待。   她其实不太相信,但是却又是希望如此。   皇帝与她笑道:“朕的桑桑怎会想的如此之多,有朕在,便是皇后也不能对桑桑如何的。桑桑与其想着得到皇后的原谅,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在朕身上。”   他将她拥入怀中,想叫她信了他的话。   皇帝本就觉着,皇后不是肚量那般小的女子,她是公府嫡女,自小学的就是中馈之道,眼界自然不会只落在他身边的女子之上,要不然也做不好这些年的中宫之主。   而他会宠洛桑,也是因为,洛桑与皇后…不,甚至是与这后宫中的女子最大的区别,便是这姑娘的心思全都在他的身上,喜怒哀乐也都写在脸上。   她不会思虑她的家族,也不会与他有利益上的算计。   她的眼里只有他。   这都是他过往三十多年间不曾得到过的。   “圣上这话说的,难道桑桑在圣上身上还不够花心思吗?”   洛桑觉着,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她做梦都怕自己再说错话。   皇帝看着她一张一阖的唇角,晦涩难明。   “可以再多一点…”说着,皇帝俯身又去寻洛桑的唇。   她的唇瓣总像是掺了蜜一般,怎么都叫人要不够。   皇帝这一吻占有欲十足,叫洛桑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   “可桑桑也想…也想能陪着圣上出席宴席…不…不想一个人…”   像被藏起来一样。   她喘着气,啜泣良久,攀着皇帝的肩膀,方才又说了自己的原因。   皇帝看她这幅可怜的模样,也是心头被触动了一样。   罢了罢了,是他拉着她来到他身边,总不能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她。   皇帝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才点头应下她的要求。   “不过,最近皇后都在为她外甥的婚事忙碌,若是不愿见你,也别想太多。”皇帝补充道。   皇后外甥…的婚事…吗?   听到这里,洛桑的眼里忽而闪过一些别样的情绪。   “是昨日那位大人吗?”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些,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脱口而出。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是桑桑失言了,桑桑不该问的。”   她垂着头,赶紧给皇帝整理衣裳,想把这句话揭过去。   皇帝却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桑桑很聪慧。”还夸她来着,   洛桑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   “那日皇后说要将怀远将军家的女儿指给阿介…”   皇帝顿了一下,垂眸只见洛桑还规规矩矩地在认真扣他的腰带,才继续说道:   “但朕还是希望赐下的婚事,男女双方都是愿意的才是。”   洛桑没想到皇帝还会在意这个。   只是她还来不及回一句,就又听到皇帝在她耳边问道:   “桑桑昨日也见到了阿介,桑桑觉着阿介是不是闺中女子会喜欢的样子?”   “什么?”洛桑是真的困惑了。   一抬眼,连眼睛都睁得圆了半圈。   她沉默不语片刻,倒是真的很认真在考虑这个问题。   “会吧…”洛桑真的有很认真在想,“那位大人年轻有为,也长得好,自然是受姑娘家喜欢的。”   她不会用什么文邹邹形容风度翩翩的词语,对她来说,长得好这三个字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洛桑答得这么认真,倒是把皇帝逗乐了。   他原本以为,这姑娘会说出一些,她当时没仔细看这类的理由。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姑娘是真的心眼有点缺。   在他面前,年轻有为这四个字都敢说出口。   不得不说,洛桑属于有点心眼,但着实不太多的人。   她大概率要过一会才能回过自己话里的不当之处。   “那桑桑觉着朕是该赐这个婚?”   什么…   她话里有这个意思?   洛桑糊涂了。   看她愣住了许久,皇帝才抬手摸了摸她的鬓发。   “无事,收拾收拾去见皇后吧。”   也是,她知道什么。   她哪里知道一门婚事背后的世家利益交错,朝堂文臣武将的互弈。   他又何必真的把这问题放在她面前。   洛桑莫名其妙。   她赶紧皇帝说话没说完,好像只说了一半。   但是她又完全摸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毕竟她只觉着高门大户之间,门当户对也就如此。   皇后的外甥和怀化将军之女,听着就是挺合适的。   但是皇帝给她的感觉就像这门亲事他不看好一样。   难道…   是皇帝自己喜欢怀化将军家的女儿,然后皇后发现了,不想让那姑娘进宫,就故意把那姑娘指给自己的外甥…   想到这里,洛桑的脚忽然顿住了…   那她刚才说人家年轻有为…是不是不合适?   毕竟皇帝年纪辈分可都比那人大。   洛桑反应过来了一点,但又没有完全理解。   …   明安宫外。   洛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皇后娘娘的那位锦衣卫外甥。   不过,二人之前虽有过两面之缘,但这还是洛桑头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他的模样。   眉骨深邃,明眉皓齿。   忽略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外,可以说的上是一位意气风发少年郎。   就是这样一位,听说还未到二十及冠。   洛桑是很难想象,这样的年纪,竟然已经成了锦衣卫里的话事人。   “大人。”   洛桑方才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他问个安,梅香便在后面扯扯她的衣角。   那她大概是需要全了这个礼数的,毕竟人家是有品阶的锦衣卫。   洛桑上前一步,与他恭敬地福身行礼,沈介却只是简单的向她抱拳示意,便侧身过去。   感觉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气氛竟然在这艳阳天竟然有些冷。   洛桑对这样的反应倒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这人是皇后的外甥,想来应当也是天然就不喜欢她的。   只是站在皇后殿外,洛桑多少有些焦虑和急促。   抿了抿唇:“想起来我还未曾好好谢过大人先前的…帮助。”   她原本想说恩情或者相助之情?可细想一下,好像他们也没到恩啊情啊的地步,就换了一种说辞。   沈介却在此时眸光微动,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是卑职的职责。”半天,沈介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只是眼神依旧只是望着前方,并没有看向洛桑。   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人好冷,这是洛桑的第一反应。   以后得离他远一点,这是洛桑的结论。   她小小地后退了两步,下意识觉着应该离这个男人远一些。   只是低头挪步时,余光却感觉到了一丝凉气。   她抬头,却发现并没有任何异样。   也是,他看她做什么。   但还是好奇地问了问她身后的梅香:“刚才可有人在看我吗?”   要不是洛桑还不知道沈介的全名,估计就直接问出来了。   梅香摇摇头,不清楚洛桑话里的意思。   洛桑还是带着点狐疑,却只敢偷偷地拿眸光看一眼沈介。   沈介还是如同守职的禁卫一般,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好生奇怪。   在殿外等了须臾,明安殿内出来一嬷嬷径直先朝着沈介走去。   言语中颇是恭敬:“沈大人,皇后娘娘宣您进去。”   沈…?是在叫这个人?   还未等洛桑从一个沈字中反应过来。   那位嬷嬷已经转向走到了她的面前,只是面上忽然就没有了方才那样的和气。   “外面天热,皇后娘娘也叫老奴让娘子进屋,不然等娘子再在殿外晕过去,到时候又成了皇后娘娘的不是。”   她语气尖锐,听得洛桑很是不舒服。   “不敢。”但她学乖了。   洛桑低着头,才在那嬷嬷的眼神示意下,跟着进了殿内。   但此时,她满脑子都是,沈这个字。   不知不觉,竟觉着手脚都悬浮了起来。   她偷偷试图去看前面男子的背影…   眼睛却在这时候模糊了起来。   怎么会?   不可能。   一定只是同名同姓,前面这位可是皇后的外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小的更新…(心虚)   但后面的更新都会是3000字以上每章了(我保证) 第14章   洛桑没读过什么书,真要说的话,也不过只是些微识得几个字,但就这么几个零星的能认识的字也都还是后来嬷嬷教她的。   以前,她只知道桑树叫做桑树,但要说具体的“桑”字““树”字长什么样,怎么写,她都是不知道的。   阿介的名字也是如此,她只是叫惯了而已,其实根本不知道那些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后面认识的字,都是她进了宫才慢慢学会的,但她启蒙晚,又学得断断续续,零零碎碎下来,她大概就认识个五六百个字。   会写的,大概只在二三百之间。   但是其中…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沈字。   那时他们都还小,她只觉着阿介那手腕间的伤疤着实令人难受,她想象不到,小小的一个人,是怎么忍受当时扎在皮上的痛的。   阿介他个子小小的,会在她问他痛不痛时,倔强地摇头,告诉她,他不痛的,让她不要难过。   他们就是这样,相互安慰着度过了八年。   记得,有一次她偶然间经过一座府邸,很是气派,她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在看到府前挂着的牌匾时,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着上面的图案和阿介手腕上的疤长得一样。   为此,她还拉过阿介到前面亲自比对了起来。   她以为她发现了什么,拉着阿介就去敲门。   可是那时她十二岁,阿介十岁。   两个孩子,很快就被管家的赶了出来。   他们嘴里骂骂咧咧,让他们别脏了他们的地方。   她拼命地想解释,但其实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想说什么,只一直拉着阿介,想要给他们看他手腕间的疤痕。   或许那时候,她就以为阿介是他们家走丢的孩子。   她不记得她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但她始终记得那群人当时看她和阿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堆垃圾,也想是在看一个笑话。   他们什么也没和他们说,就把他们关在门外。   她和阿介就这样又是孤零零地站在街上。   寒风刺骨,他们握着的手更是毫无温度。   后来,还是一个好心的夫人看不下去,将他们叫到一旁。   她很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嘴里念念叨叨,不停地重复叫那夫人看阿介手腕处的伤疤,也不知道说清楚了没有,   但也是那时,她才知道,那不是一个图案,那是一个字。   一个“沈”字。   “那阿介就应该是这里的孩子才是啊。”她倔强地重复着。   “傻孩子。”那夫人只是蹲下来,看着他们摇摇头,语气温柔,“可这世上姓沈的人家多了,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也未曾听说这家人有丢过孩子。”   意思就是,阿介还是没找到家人。   她听不太懂,但却记住了,那是一个字,沈字。   那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字。   …   记忆回笼。   洛桑已经跟在沈介身后踏入了明安殿中。   殿内的香炉燃着沉香,一袅一袅地萦绕在皇后身侧,沈皇后扶着额枕在坐榻上假寐,听到侍女在她耳边通禀,才悠悠抬眸望了一眼。   视线只擦过洛桑,就落在了沈介身上。   “阿介来了啊。”皇后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让他坐在一侧,但并没有搭理洛桑。   皇后的声音将洛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来到了皇后面前。   猝不及防,她才“噌”一下跪了下去。   完了,她好像又没做对。   洛桑乖顺地低着头,给皇后请安,却没注意到一旁沈介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掠过她。   眸子里意味不明。   但他掩饰得很好,便是皇后在与沈介说话,也未曾发现半分。   皇后就这么晾着她,只在一旁与沈介说话。   可能是碍着她这么一个外人跪在一旁,皇后也没提沈介的婚事,只在一旁与他话家常。   说了什么,洛桑没怎么细细听,她只是不由得又想起了那日。   她是趁着那群人要他们沿街乞讨时才偷偷拉着阿介去的那个沈府门口,结果可想而知,他们两个那日又没有乞来多少铜板。   那们那日夜里免不得又是一顿毒打。   待到半夜,他们两人才得空依偎在破房的角落取暖。   她也是那时侯才发现到阿介好像很不舒服。   果然,自从阿介稍微长大后,每次挨打,他都会挡在她的身前。   不论是拳脚还是棍棒…他都会连眼睛都不眨地替她挡下来。   他自己也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孩,连个头都比她小。   “痛不痛啊?”她又是不争气地哭了。   一边哭,一边想给他吹一下伤口。   每当这样的时候,那时也才不过十岁的阿介,就会小心翼翼地抬手擦掉她眼角的眼泪。   她还看到,他每次给她擦眼泪之前,手都会先不停地在身上擦干净,好像总是害怕会弄脏了她。   “阿姐,我不痛的。”阿介摇摇头这样安慰她。   她也是后知后觉,那时才看到他的手腕处出现了红红的一圈印记。   她想起,白日里,阿介其实不想去沈府的,是她非要拉着他过去。   也是她一直自顾自地拽着他的手腕给别人看。   那时,他一定被她拉着很疼吧。   是她害阿介被沈府的仆从打,被那群人打。   她总是做错事…   偏偏阿介从来不曾怪她。   “对不起,阿介。”她只能不停地道歉。   后来,时间过去得太久,她到底是忘记他们之间到底还说了什么。   …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想着想着就开始掉起了眼泪。   当然她这一哭,自然也是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只听沈皇后似是压着不满沉声问道:“看来圣上说的没错,还当真是一朵娇花。”   皇后这才又瞥了洛桑一眼,只是眼中尽是不耐烦和嘲讽。   若是可以,她还真想将手边的茶杯砸过去,让这跪着的人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本分。不过让她多跪了那么一会,竟也还敢当着她的面哭起来了。   难不成还以为她这个皇后也是那些男子之流,会怜惜她那不值钱的眼泪不成。   想到这里,皇后甚至侧眸看了一眼旁边的沈介…   不过看起来,沈介倒是没什么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端正地面朝她而坐。   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说话!”一声沉闷的拍桌声响起。   实打实地吓了洛桑一跳,她本就仅单单着了一件素衣,被这般一吓,连带着后背都颤了一下。   她有时候觉着,能让这么端庄大气的皇后生她的气,她真是出息了。   可这么想归想,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开始认错,但是她一紧张,居然开始结巴了:“妾…妾不是,不是因为娘娘罚…不,不是,是…是因为…”   完了,她想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沈皇后,洛桑更紧张了,连带着甚至开始害怕。   就这样,她开始不自觉地目光向着一旁看去,可能不看着皇后娘娘就不紧张了。   沈皇后不禁觉着好笑,就这样鹌鹑一样的胆子,之前是怎么有底气和她叫板的。   还是说,她是在做戏?   想到这个层面,沈皇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是就只会在男人面前惺惺作态不成。   就这副欲泣不泣,我见犹怜的模样,怪不得圣上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她。   可惜她不是圣上,也不是男子,最看不惯这般矫情的模样。   出生卑微便就是卑微,半点上不得台面。   “给本宫好好说话,眼睛往什么地方看。”皇后的语气是愈发严厉了。   洛桑哪里还敢哭,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她都感觉下一刻,皇后就能让旁边的锦衣卫一刀砍了她。   “妾…妾是见娘娘与大人感情深厚,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亲人才会如此的。”   说完,洛桑心里还感概了一番,她都庆幸自己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她提起亲人,皇后不由讥讽起来:“本宫倒是不知道你还有亲人。”   据她所知,这洛氏分明就是被一教坊司嬷嬷收养的孤女,哪里来的亲人。   洛桑:“在妾心中,周嬷嬷就是我的亲人,只是嬷嬷去世了…”   说到此时,竟也哽咽了。   她虽然方才没有实话实说,但这话却是真心的。   自嬷嬷去世之后,即便是待在圣上身边,但她总是感觉孤身一人…   皇后听洛桑讲完,却侧身看了沈介一眼,只见沈介朝她点了一头,她才相信了洛桑说的话不是在说谎。   “行了,你的请罪本宫收到了,回去吧。”皇后抬了抬手,示意她出去。   洛桑见好就收,乖乖又请了安便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细细盘算着,好像宫中只有正六品贵人往上的宫妃才有资格逢初一十五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那她想来,以后应当是没这个资格的才对。   幸好幸好,洛桑揉了揉自己的膝盖,想想总是保住了才是。   这一趟,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   …   明安殿内,洛桑走后,皇后才开始与沈介说正事。   “父亲应当与你提了将你过几给大哥的事情,对此,你怎么想?”   皇后一边问,一边打量着这个外甥。   沈介只是颔首:“但凭祖父与娘娘决定。”   于他来说,做谁的儿子都不重要。   皇后看了一会,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便只嗯了一声,又开始说起旁的事情。   “那过继之事,本宫会安排的…”   “至于你的婚事…”皇后顿了一顿,“本宫听圣上说起,回京也就在这一个月之内了,等回了京城之后,本宫让你与容家姑娘见上一面。”   其实说起这个,沈皇后真的也会忍不住想问沈介,他是不是也和圣上一样,喜欢洛氏那般弱不禁风,柔柔弱弱,非要仰男子鼻息的女子。   但多年的修养让她止住了这样的冲动。   “容家姑娘,本宫见过,颜色不比方才的洛氏差劲。”但她还是给沈介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知道,她作为他的姨母,不会胡乱指给他一个无盐之女。   听到洛桑,沈介方才在心里有所触动…   “娘娘放心,阿介知道。”同样,沈介也给了皇后他的承诺。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回3333了 第15章   洛桑因为回想起来被她尘封许久的往事,一时兴致恹恹。   梅香见她如此,看了看今日的天气明媚,便提出让洛桑可以去一旁的御花园走走。   “如今正是桃花开得烂漫的时候,娘子可以过去看看。”   洛桑心情说来不是很好,对桃花的兴趣属实一般,可想起,回去寝殿也不过是对着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时,内心里还是有了松动。   “嗯,那我们去看看吧。”   折上几只桃花,想来也可以为沉闷的宫殿添上几分生机。   梅香点点头:“那奴婢去给您取件衣裳来。”   洛桑答好,便自行先往桃林间走去。   她在行宫中生活了近十年,虽说很多地方都不曾踏足,但那么多年道听途说下,将整座行宫记个七七八八不是问题。   明安殿外有一条青石板路可以通往御花园。   正当她一边观望一边顺着记忆往桃林中走时,却迎面遇上了一个不想碰到的人…   洛桑只感觉顿时气血不足,脚底生寒,稍稍反应过来之后本能地就转身想跑。   只是她这边还没跑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声“桑娘”。   洛桑于是又是不争气地停住了脚步。   她不敢回头,却听见脚步声正一步一步得靠近。   直到鞋面摩擦地面的声音顿住。   洛桑有些窘迫得不敢呼吸,只听见身后的男子说:“桑娘,真的是你。”   声音里充满了疲态。   洛桑可以从他的声音听出,他离自己真的很近,或许她只需要后退半步,便可踩到他的脚尖。   “桑娘。”大概是见洛桑没什么反应,男子又是出言唤了一声,可似乎除了再叫一遍她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洛桑避无可避,只能转身,顺带着后退了两步。   “李公子。”洛桑开口道。   “桑娘。”这位李公子有些哽咽,“你之前都是叫我李大哥的…”   如今却是明显的生分和见外了。   洛桑无语,但她更紧张被旁人或者折返的梅香看见这一幕,那她就是身上再长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她四处观望了一番,确定这幽僻小路再无第三个人之后,才向一旁的假山中走去。   不出意外,那位李公子也跟了上去。   洛桑仰头看着高她不少的李召文,心情很是复杂。   首先,虽然她与这位李召文之间清清白白,但要说问心无愧,她也是不敢的。   他们之间的故事,不对…渊源?算了,就且先算是个故事。   其实很简单,她是江南行宫教坊司的舞女,李召文则是行宫内的一名御林军。   三年前,他们偶然相识,之后…便逐渐熟悉了起来。   李召文其实不仅仅只是一名御林军,他同样也是苏州知府家的郎君。   先前圣上曾问她若是出宫之后有何打算时,她其实隐去了一段,那便是,她之前确实曾经筹谋过想嫁给李召文…   但真的也就是她单方面地想了一下,他们之间可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她甚至都没牵过人家的手。   顶多也就是给人补过衣服上的破洞。   可那也是冲着好好提升她绣工的目的才应下的。   她就是再蠢也知道,她如今入了圣上的后宫,便不能在与旁的男子有半分瓜葛了。   “公子说笑了,以前是洛桑不懂事,才冒犯了公子。”   这也是提醒他,如今时移势易,万不可同日而语。   幽暗的假山间,李召文低头看着洛桑。   她如今决绝的表情,让他一时很难接受。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有将来的。   可谁知,当他从探亲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喜欢的姑娘竟然成了圣上的女人。   就在他回家的一个月里而已,一切竟然都不一样了。   “你好吗…过的?”其实他心中有千万种疑问,最想问的其实是,她是不是自愿进的圣上的后宫,但这些早就没有意义了。   洛桑借着洞外一些透过的光,抬首才又看向余月未见的熟悉的面孔。   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心中有些感慨而已。   想来,若不是三月前宴上的那一舞,他们之间是会不一样的。   可这只是如果,圣上如今待她很好,她不能违心地说她过得不好。   她这一点头,李召文面上露出了一抹凄凉的笑意。   “那就好。”他多干涩,却实在不知道回答什么才好。   他对上的是天下之主,不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他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皇帝抢女人。   “你过得好就好。”说完这一句,狼狈地跑了出去,方才叫住她,已经用尽了他平生的勇气。   即便有那人作保,他也不敢赌上李家满门。   确定人真的走了之后,洛桑才松下这口气,她都不知道,李召文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在御花园就叫住她。   幸而,没有人发现。   洛桑拍了拍心口,确定心跳平复下来之后,才准备离开此处回去,她可受不得再一次的惊吓了。   可偏偏她半只脚还没踏出假山时,便突然被一道黑影裹挟,又被拉进了假山只之间。   “别叫,你总不想引来旁人。”   黑黢黢的声音,深不见底,洛桑浑身都吓呆了,什么感觉,她只觉着脚底生寒。   果然,不一会,她就听到有两三个人从假山旁经过。   刚才好不容易沉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完全忘记去想,捂住她口鼻的人究竟是谁。   直到她感觉快喘不上气了,才有所挣扎起来。   这时,困住她手脚的人才给了她一丝空隙。   她自长大之后,除了圣上,就没有再离哪个男子这般近过,近到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   很难形容是什么味道,但却能很清晰地给她一种冷冽的感觉,冻得她以为是回到了寒冬腊月天。   “你是谁?”她的声音很明显在哆嗦。   只听那人低头俯在她耳畔反问:“你觉得呢?”   洛桑终于慢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她在脑子里回忆了好一会…   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时间,她一双杏目睁大,眼里充满了一种绝望的无力。   是皇后娘娘的外甥…是那个或许叫沈介的锦衣卫。   他是皇后娘家的外甥,也是皇帝忠诚的臣子…   洛桑只感觉自己离死不远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他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她呢,她刚才有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动作呢?有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   不行,她好像呼吸不过来了。   巨大的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沈介只是冷冷地看着,以为她在做戏。   直到她白皙纤细的手指搭上他的胳膊,然后汪然欲涕地看着他。   她的眼睛还是如此…会装可怜。   沈介在心里冷笑。   “够了,别装了。”沈介拉开她的手,后退一步。   洛桑委屈…她哪里装了?   这么一想,更发怵了。   这人明显对她没有好印象,不,可能甚至是厌恶吧。   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他姨母的眼中钉,自然也是他沈介的眼中钉。   可她根本没装,她就是被这一个两个吓的,她是真害怕,一不小心可能就得被安上秽.乱宫闱的罪名。   她是活够了,才会不害怕被误会给皇帝带绿帽子。   是,她如今都不知道是该害怕被人发现她和一男子单独待在假山之中,还是害怕面前这人胡说八道来高发她和别人私通。   烦死了。   随便了,她待够了,大不了一起死算了。   “沈大人才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离宫妃这么近。”   洛桑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之前,她决定威胁他,恐吓他,吓死他,让他不敢把今天的事情往外说。   沈介却是不惧,淡淡地从她身上瞟过后,开口说:“宫妃?倒是不知道姑娘是几品份位?”   撒盐,绝对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洛桑想吃了他的心都有了。   他真的好讨厌!!   “我…我怎么也是圣上的女人,沈大人还是该对我客气一些才好。”   枕边风的力量他知道厉害的不啦。   圣上的女人…这几个字明显戳中了沈介的逆鳞。   洛桑感觉到一股凉气从身边而来,对上的,是一双凌厉的眼眸。   她竟然感觉他在生气。   只听他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含冰地说道:“你若记得你的身份,倒却还敢和一御林军私会,你倒是不怕死。”   “那人叫什么来着…?”沈介故作反问,“看着像苏州李家的二公子。”   说着说着,沈介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刃,好似能将她凌迟了。   这人一针见血,虽然说的不是事实,却狠狠拿捏住了洛桑软肋。   洛桑气急,却无力反驳。   她说什么无用,因为关键是沈介居然认识李召文。   早听闻锦衣卫可怕,她当初和李召文的事,如果他要查,根本就无从掩埋。   洛桑是真的害怕了,一时情急,竟然拉住了对方的袖子。   “不是的。”她重复,“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和他清清白白的。”   她都已经哭出来了。   但沈介看上去似乎不相信她。   “若你和他之间真的清白,你怕什么?”   怕什么?   真好笑,自然是怕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也怕皇帝和她之间,本就没有多少的信任轰然倒塌。   同样的事情,对于男子就是风流,对于女子便是浪.荡。   见她不回答,沈介继续问道:“你就那么怕死吗?”   洛桑快被气死了。   这是什么破问题,谁不怕死。   你告诉我,谁不怕死。   “那沈大人呢?您不怕死吗?”说到这里,洛桑又来劲了,这人好赖话不听。   “沈大人若是不怕死,那您敢让人发现您和我单独在这假山之中吗?”   洛桑强调了单独二字。   沈介看着她的眼睛。   一时失神。   他原以为他是了解阿姐的,但是后来他以为是他看错了她。   可是如今却又是这样的眼神。   决绝,倔强,委屈。   好似又是那个他熟悉的人。   “姑娘不必害怕。”沈介似乎带着蛊惑,“我若是想害姑娘,刚才就不会阻止你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来晚了。   这里求个收藏。 第16章   他…他,这人什么意思?他究竟想说什么。   什么叫做他要是想害她,就不会阻止她出去了?   洛桑糊涂了,她不明白,也不理解。   于是,在她愣神之际,只听沈介继续用低沉的嗓音继续开口道:“你不会真以为御花园里没有人吧,不然你觉得我是怎么发现的,刚才的人又是为何往这边过来的。   这人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她耳畔,但是洛桑还是从其中听出来嘲弄,他在嘲笑她,也在戏谑她的天真,或者说是愚蠢。   一种羞愤感油然而生。   她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方才皇后面前那个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沈介联系在一起,她还以为,这人该是个话少的人。   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一个碎嘴子。   不过洛桑嘴硬,她不承认。   她伸手去推搡沈介,推不动,他…太重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洛桑气急,脸上因为愠怒升起了一片绯红,乌亮分明的眼睛也为此掀起生机。   好似一颗石子落入湖面,荡起涟漪。   “或者…你想要什么?”洛桑补充道,她虽然不能说聪明,但也知道,这种情况,还愿意和你费口舌的,一般都是别有所图的。   可她不觉着这人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她要钱没钱,要权也没权。   更别说帮他升官发财了。   总不会是要让她帮他给皇帝吹吹枕头风吧?   锦衣卫难不成也是这么下作的?   “别瞎想。”沈介严声喝止了洛桑的猜测,好像他能看透她内心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靠得太近,洛桑的脸更红了,这下连耳根子都烫了起来。   被气到了。   “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想。”她就不承认。   沈介脑海里忽然就闪过类似的画面,可惜这些回忆在后面每每想起,便是一种折磨。   “那你有话快说…”洛桑压着声音说,别离她那么近。   她有种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感。   沈介没有回答她,反而是问:“你很怕我?”   不知道是不是洛桑的错觉,她怎么有种,这人很在乎她怕不怕的感觉。   洛桑抬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又听到假山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是方才折而复返的声音。   惊得她赶紧往里面缩了缩,正正好,像是被护在男人怀里一样。   “是不是在这里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错的,肯定不会有错的。”   “那再去那边找找。”   外头感觉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的声音,可能是洛桑心虚,她总觉着她们是在找她的样子。   这么一想,就更往沈介怀里躲了。   她此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就这样和这个人被发现了,他会不会当着她的面就了结了她们,也了结了她。   毕竟这对沈介来说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越想越害怕,腿肚子都在哆嗦了。   想到这里,洛桑再说话时,底气都不足了。   “我…我不害怕你,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   沈介:“……”她在撒娇。   可她明明没有认出他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沈介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看。   洛桑下意识摇了摇头,意识到不对劲,又感觉看向他点点头。   果然,男人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特别是他的那一双眸子,看上去就特别复杂。   “你…你是皇后娘娘的外甥,也…也是锦衣卫指挥使…你…你姓沈。”糟糕,她的牙关在打颤,“你是不是叫沈介?”   她的眼里闪着泪光,给沈介一种她认出来了他的错觉。   但看着她仍旧迷茫的眼神,他知道她没有。   沈介没回答是,也没回答不是,只是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身后留下惊魂未定的洛桑。   最后,她好像只听的沈介背对着问她:“你不会真以为刚才只是巧合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   洛桑愣住,她吃过一次这样的亏,所以对这样的事情尤其警惕。   她好像能明白这人话里的意思,但又不是特别明白。   只能气得在原地跺脚。   “啊。”好痛,她最讨厌说话只说一半的人,这说一半,那说一半,老是让人猜来猜去。   故作神秘,嘴长在脸上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比哑巴还会打哑谜。   …   回去的路上,洛桑碰到了折返过来的梅香。   洛桑看着梅香看了好一会。   脑子里不停地重复起刚才那锦衣卫说的话。   甚至学着那人刚才那样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   “娘子,你怎么过来了?”梅香看她一瘸一拐,赶紧上前搀扶她。   洛桑自然不会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就只说自己刚才崴了一下。   她刚才确实因为想躲李召文,脚踝拐了一下,刚才太紧张,以至于都没有注意,方才一生气一跺脚,才发现。   好委屈。   洛桑甚至顾不得还是在路上,就抱着梅香哭了起来。   “好疼的,姑姑。”   其实她心里还想的是,可千万别是姑姑才好啊。   …   洛桑到底是没能哭多久,毕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像梅香说的,要是让旁人误会是皇后娘娘拿她怎么了,她就又要得罪皇后了。   为此,洛桑也只能够把眼泪憋回去。   她没有什么亲人,也很少有朋友。   李芸兰总说,像她这样小家子气的,是不可能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的。   她听不懂,她不知道她怎么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小家子气,她甚至都不知道小家子气的反面该是什么样的。   她没有和人说过这些话,她怕她说不清楚,又或者说,她害怕她说了,就更没人理她了。   她似乎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不知怎么,成了一群人中,最不被人喜欢和在乎的那个。   除了嬷嬷,整个教坊司中,也没有人喜欢她。   经历了白天那么一出,傍晚,洛桑与皇帝用膳时,便试探性地说,可惜没机会再去看看嬷嬷。   “嬷嬷去世之后,桑桑都还未曾去祭拜过。”洛桑小心翼翼地开口,她总怕皇帝会忌讳说起这些白事。   皇帝倒是还好,没有生她的气,只是似乎有点不理解。   “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了?可是白日里受了委屈。”   皇帝虽说心思并不敏感,但他也不瞎,这姑娘在回来之后,连眼睛都肿了。   洛桑没想到皇帝会关心她,一时倒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实话肯定也不能说,同样也不能把皇后娘娘扯出来。   洛桑试着斟酌着开口道:“不是的圣上,桑桑没有受委屈…桑桑只是想起嬷嬷去世快一年了…”   嬷嬷和她一样,没什么亲人。   也不是,嬷嬷甚至都没有嫁人,她去世之后,丧葬都是她们教坊司的姑娘在处理。   说起来,那也是上头给了恩典,她们才能将嬷嬷葬去城外的山上。   但是宫女并没有什么机会出宫,她自从给嬷嬷立了碑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去祭拜过。   以前总想着,等她到了年纪出宫,也总是有机会的,可是如今看来,是她妄想了,   皇帝静静地听她说完了这些,似有怜惜地摸摸她的脸。   “桑桑是想家了啊?”   皇帝一说“家”,洛桑眼泪一个没忍住,掉了下来。   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积压在心头。   圣上其实对她很好了,但是…但是,她似乎也没办法很爱很爱圣上。   “嗯,桑桑想嬷嬷了,桑桑想去见见嬷嬷。”她哭着点点头。   有时候情绪一旦找到一个宣泄口,也不管倒是是对大多小的事情,就能哭得不能自已。   这晚膳用到一半,她就抱着圣上哭了大半个时辰。   皇帝到底是给了她这个恩典,但也就是让她悄悄出宫。   毕竟,一般来说,连后宫高位嫔妃,一年都不能出宫探亲,更别说是去祭拜这种事。   更不用说,去祭奠的只是一个教坊司的嬷嬷。   “真的吗?”洛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本意只是想起来以后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嬷嬷才哭的,倒也是没想过可以出宫去看看嬷嬷。   她哭得眼睛都红了。   皇帝轻轻叹了口气,安抚着她:“桑桑都快把一年的眼泪哭完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也不是墨守陈规的老古董。   到底是他要了她才会如此的,给个恩典也不是什么大事。   “偷偷地去,朕安排一个人保护你,不过可不能在宫外过夜,太阳落山前一定要回来。”   洛桑这才开心了,顺毛地点点头:“知道,陛下您真好。”   …   第二天,一大早。   “……”洛桑无语。   怎么说呢,圣上对她好也是真的好…   但就是,好像哪里风水不对付。   洛桑看着宫门口,骑在马上的,一脸不满的沈介。   怎么都感觉不对劲。   哪哪都不劲。   照着洛桑自己的简单的不转弯想法…   第一,皇帝给她这出宫恩典的事情,是怎么也不能让皇后娘娘知道的。   不然的话,她怕帝后之间再因为她起什么龃龉,她可受不起。   因此,皇帝怎么会安排皇后娘娘的外甥来安排她出宫的事情呢,这不是生怕皇后不知道?   第二,沈介怎么说也是锦衣卫指挥使,来保护她…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洛桑想得自然有几分道理,但皇帝这么安排,自然也有他的用意,只是其他的不方便和洛桑解释罢了。   如果说洛桑脸上表情是不解和无语加一些窘迫。   那么沈介心里,则是五味杂陈。   单不论皇帝给他这个任务有存了试探他忠心与否的心思。   单就是再见洛桑这件事,他心里就很复杂。   具体表现在,他看见洛桑从西侧门走出来时,竟忘记了下马。   就这样,两个人,一男一女,在这一刻,都是怔怔地望着对方。   沈介骑在马上,居高临下,让洛桑很不舒服,她不喜欢这个沈介的眼神。   具体她说不上来,但是每当他看向她,洛桑总能感到很大的…掠取的意味,看得她有点害怕。   但她没办法,只能先咽下这口气,讪讪地自顾自上了马车。   哼,给她当马车夫也不知道找准自己的身份。   作者有话要说:   沈介,一个在别人面前惜字如金,但在女鹅面前,少说半个字都觉着是吃亏的男人。   沈·口是心非·介   最近二阳的人变多了,大家出门还是带好口罩。   我觉着口罩真的有用,比如我每次出门都带着口罩不摘下,到现在都没有阳过。   最后,求收藏。   这本还没写多少字,我已经在想写下一本了,想写那本见青梅,也想写女神探,还想写女为帝。   可惜啊,码字速度太慢了,这本要是能自己完结就好了。   “醒醒,想peach,别做梦了。” 第17章   马车轱轱,洛桑先是一本正经坐在车内,慢慢得有些坐立难安。   她看着被风吹起的帘子,忍不住,有些新奇地探头向外望去。   像她这样的宫人,出宫采办的事情轮不到她,满打满算,她自从跟着嬷嬷进了教坊司之后,也就出过两回宫,甚至其中一次是为嬷嬷扶灵。   因此她真的很久都没看到这么热闹的集市了。   车外人声阵阵,熙熙攘攘,洛桑一时看得有些失神。   此时正好瞥见一旁骑在马上的沈介,洛桑思忖着问道:“沈大人,京城是不是比这还要热闹啊?”   说完,又觉着有些尴尬…他们之间没那么熟。   她其实也不想没话找话,但昨日这人说的话她一直耿耿于怀,她实在是想问清楚。   直接问的话,多少有些突兀,于是她就打算从话家常开始。   毕竟嬷嬷说过,人与人之间也就是这样开始熟悉起来的。   但就是不知道这种方法对人家这样的锦衣卫有没有用。   洛桑很忐忑,便索性扒在马车窗直直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心里一二三,数着数。   可直到慢慢数到了十也不见人看她一眼。   洛桑有些失落…   正打算转身的时候,才听见沈介轻轻地嗯了一声。   声音很轻,就只是能刚好被她听到而已。   洛桑见状,于是顺竿子往上爬:“大人,像您这样的,是不是平时都很忙的啊?您会有时间出门买东西吗?”   她絮絮叨叨,每说一个字,沈介心的心便随之跳动一下。   他自问从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按现在的情况,他就应该立马叫她闭嘴然后坐好。   但是,开口的时候却是:“我什么样的?”   她觉着他是怎样的人?   洛桑闻言,突然像只炸毛的猫,警觉起来。   她脑海里闪过,杀人如麻,心狠手辣八个字,可这些词总是不能这么当着人家面直说的。   不由控制,咽了咽口水,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往沈介握着缰绳的手上瞟。   她卡词了…   她本以为像他们锦衣卫手都应该是粗糙的,但是这人不是,他的手很好看…很有劲的样子。   脑海间不自觉闪过,那日黄昏,他的身影。   表情变得有些讪讪,硬着头皮说,“就是…忙的人…”   洛桑不确定,试图观察他的神情,但是他侧着脸,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继续找补,“您应该很忙吧,像锦衣卫,平日里都是什么时间上值的?逢年过节,会有休沐的时候吗?”   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奇,真的好像是一副关心他的模样。   不过沈介很快就清醒过来。   “总是忙不过圣上的。”   语气里,竟然多少拈着些酸气。   不过洛桑没听出这些,她只是一怔,她其实也只知道圣上忙,却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   虽说这几个月,她与圣上住在一起,但是平日里白天,她都是很难见到圣上的,一般来说,皇帝可能就是午时会和她一道用个饭,然后没一会,他便又离开了。   晚上的话,说来说去,也就是差不多那档子事。   等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圣上一般早就走了。   她为此时常怀疑,男子爱做那些事,是奔着采阴补阳的目的。   不然,皇帝一个人,为什么要有后宫那么多女子,皇帝他…他真的都能喜欢?   洛桑低着头,为此真的想得认真,连沈介扫过她的目光都没有注意到。   果不其然,等她再看向沈介时,总觉着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大人,您不舒服吗?您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   她不是故意的,但说完,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不好的念头。   脸上“刷“一下红了。   而沈介本就不太好的心情,被她忽如其来的情绪搞得更差劲了。   如果仔细看的看,沈介此时手背上已是青筋暴起。   她就那么喜欢陛下不成,现在都还想着。   洛桑回到座位上坐好,摸摸自己变红的脸。   她其实一直是个有些出格的,只是平日里也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她曾经做过不少难为情的梦。   她也私下里问过嬷嬷,男女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嬷嬷没告诉她,只会指着她的脑袋说她不学好,让她不要胡说。   害她曾经都以为只要她自己是如此的,别人都不这样。   可是,后来发生了宫人和行宫侍卫私相授受的事情,她才知道,其实好多人都和她一样,只是大家都不说而已。   少女思春,其实不过就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已了。   可是,话虽如此,她本人却属于有心没胆的,想的多,但要她真的和别人有私情,她也是不敢,因为实在是害怕落得和那些人一样的下场。   不过,从这些事上,可以看出,她本就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   再加上,她如今也是经历过事的人了。   因此她方才…难免闪过一点点…但她发誓,真的就一点点。   她刚才在想…像沈介这样的人,是不是在床笫间也是那么凶的…   还是他今日身体不舒服,是晚上做了什么事?   啊呀,念头冒出来的一刹,她就后悔了。   不说这些想法太出格了,但就想想,好像也对人家不太尊重。   她发誓,她没想那么多,就是一个念头起来了而已。   但这话,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就…就从道理来说,她觉着,男人肯定也是想过这些的,甚至应该是比女子想得更露.骨。   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讨好几房妻妾了。   怎么明明做的那么多,就是偏偏说还不能让人说呢。   她虽没想明这些,但刚才那些,到底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   随着车马慢慢驶出城,洛桑也是冷静了下来。   祭拜,总不能那么无礼才是。   因为唾弃自己刚才多想法,洛桑下马车之前还特意掐了自己虎口一下,   她觉着,要是让嬷嬷知道,她这么“不安分”,怕是又得骂她了。   …   前往祭拜的山路很崎岖。   主要是,嬷嬷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之人,她的墓地只能在后山一片很荒芜的地界。   没有那么多人祭拜,便不会有一条好走一些的路。   “就是那!”洛桑把位置给沈介指了指。   沈介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是一块小小的碑立在那里。   一般来说,达官显贵之间,会有专门安葬的墓地,而大多数百姓,都是哪里有空位埋在哪里。   “嬷嬷她没有孩子,她死后是火葬的。”   通常没有子女的,为了省些墓葬的位置,就会被火葬,最后剩下的,只有那么一块小小墓碑。   上面没有姓名,只有一个周氏…   沈介皱着眉,他其实并不能很好地与洛桑感同身受。   一来,他并不认识这位嬷嬷。   二来,他见过太多尸首,生与死,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种描述而已,更不用说是什么埋葬方式了。   他不将人挖出来鞭尸就已经是仁慈了。   “火葬挺好的,不然指不定以后还会被盗墓贼惦记。”   沈介好像试图在安慰她。   洛桑:“……”   她原本想说,她不想就这么死了的,让他高抬贵手,把昨日看到的事情忘记的,结果…   是她忘记眼前这位是干什么的了,呵。   …   洛桑原本以为沈介会袖手旁观,可谁知,他竟然帮着她除杂草和摆祭品。   野生的杂草都带着一股韧劲,最后,洛桑甚至看到沈介的衣服都划破了好几个口子…   甚至他原本苍劲的手上都多了细细麻麻的血痕。   洛桑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左右拉扯着她。   她看着一旁忙碌的沈介,却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分明还很恶劣地威胁过她,怎么这会,她竟还能看到温柔的感觉。   什么鬼!   洛桑赶紧摇摇头。   她怎么会觉着这人温柔。   一定是锦衣卫迷糊人的方式,她才不傻。   但到底还是有一些触动的,洛桑在下山的路上,忍不住就偷偷瞧了他好多次。   虽然每一次,这人都没什么其他表情,面无表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大人,您还未曾回答我,您是姓沈,单名一个介字吗?”   洛桑想起,她还不知道他确切的名字。   沈介却在此时停了下来:“重要吗?”   “什么?”   “名字。”   一时无言以对。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和重要有什么关系。   “大人您这问题我不懂,像我,您要问我叫什么,我就回答您,我叫洛桑,洛阳的洛,桑树的桑,和姓名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不重要的话,我就不叫这个了。”   沈介嘴角一抽…   他其实不过只是单纯厌恶自己的名字罢了。   “您就说是不是,哪里还那么多问题。”她都有些生气了。   她每次一生气的时候,就喜欢瞪着对方。   可是,一双窈窕杏目,丝毫那样半点威胁。   沈介无奈,点了点头。   “哪个介?”   洛桑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介意的介。”沈介回答,没有什么情绪。   “大人今年贵庚?”   “二十。”   洛桑的呼吸声在午日的树林下愈加明显,她甚至忍不住想去打量沈介手上是不是有一个沈字。   有或者没有。   是或者不是。   其实很简单,她直接开口问就是了。   但是偏偏,唇张开了闭上,闭上了又张开,犹犹豫豫,却就是发不出声音。   盯着面前的脸,洛桑试图去寻找一丝熟悉的感觉。   但是,她真的忘记了…   她也害怕了。   这时,不知为什么,明明不是同一片树林,却一样让她窒息。   她只能落荒而逃…   就和九年前一样…   沈介看着她仓皇而走的背影,紧紧握住了拳,眼神里多了一抹他多年未曾出现过的情绪。   悲凉。   方才何尝只是对洛桑的折磨…   只是,他的眼神还未来得及变冷,就听见不远处“啊”的一声。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脚步已经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洛桑因为跑得慌不择路,不出意外地摔倒了。   谁能想到她一脚踩空,就摔倒了一个坑里。   “好疼啊…”   她咬着唇,泫泪欲泣地抬头望他。   沈介的心忽然就漏了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忍不住脑子里都是些废料。 第18章   洛桑大概出门的时候没有看黄历,要不然也不能够这么倒霉…   那么多落脚的地方,偏偏就掉进了坑里。   她摔得脑袋都晕乎了。   一直到沈介站在坑前看着她,洛桑才反应过来她刚才从摔了下来。   疼也就算了,怎么还老在这个人面前出丑…   这个洞怎么不能再深一点,好让她把头彻底埋进去算了。   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疼,洛桑有些使不上力。   “沈大人,您帮我一下吧。”洛桑下意识求助,还还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直到她话音刚落,抬首时,却发现沈介仿佛失神一般地看着她。   这样的眼神,不知为什么竟然让洛桑心里有些发毛…   直到沈介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洛桑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低头一看…她胸前的衣衫都乱了…泄下颈肩的一缕春光。   吓得她花容失色,赶紧拿手捂好。   虽然只是露出了一角肩膀,但她如今有主,这样暴露在别的男子面前很危险。   洛桑眼前甚至浮现出不久将来她跪在皇帝面前不停求饶的场景。   太可怕了。   “你别转过来。”洛桑甚至急到抓了一株草往沈介方向扔去。   奈何她力气早就在爬山的时候耗尽了,这株草甚至都没有挨上沈介的半点。   洛桑无心顾及别的,只低着头手忙脚乱地收拾身上的衣服。   全然没注意沈介已然崩紧的身体。   他虽然背对着她,可还在微微抖动的手指,出卖了他已经乱了的气息。   要知道,他便是第一次取人性命之时,都不曾如此。   他到底怎么了…   另一边,洛桑还在和衣服做斗争。   为了不引人注意,她今日穿的是一件男装,衣服版型本就比她的身型宽松许多,这时候更是在她身上堆积了好多多余的布料。   她还站不起来,这样的结果就是越整理越乱。   在快临近午时的日头下,着急得额间都渗出了细汗。   洛桑无奈,只能再朝着沈介开口:“你…你得帮我一下。”她一个人搞不定了。   在这么下去,得拖到不知道什么时候。   沈介克制自己呼吸,正准备转回去的时间,又听洛桑着急地打断他:“不行,你…你别转过来。”   沈介无奈:“那姑娘要在下怎么帮你。”   洛桑也没拿好主意,只是觉着,不能让他看到她现在这幅样子。   “你,你下来…但是别回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是沈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见他一个后步,就跳下来了。   洛桑惊得长大了嘴,他居然没有摔倒诶。   随后,一只手便出现在她面前。   洛桑搭上沈介的手腕,才借力站了起来,   他怎么那么听话…搞得她都对刚才的态度愧疚起来了,她是不是对他太大声了。   洛桑看着放在她眼前还受着伤的手,居然真心开始反省自己。   可等不及她慢慢反省,她就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衣衫在她的腰部,不知怎么豁了一道口子。   一定是方才勾到什么地方了。   “沈大人,这该怎么办啊?”她没有主意了,只能求助沈介。   沈介的喉间滚了滚:“严重吗?”   洛桑再看了一眼:“破的有点严重…”   反正肯定不能这么回宫。   沈介沉默了一会:“我是问你,你受伤严重吗…?”   “啊…”洛桑怔注。   她这才重新抬头望向眼前这个男子。   不知怎么的,心情一时之间很古怪,有点疼。   “还好。”洛桑抿唇回答,“但是我的脚好像扭了。”   她脚昨日就有些受伤,但她没和皇帝说,她怕她说了,今日就没机会出宫了,但是不说的后果就是,现在更伤了。   方才她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根本就迈不动步子了,现在也就是将将能站住的水平。   沈介望了一下四周,提议:“马车上还有一套衣服,我去拿给你。”   这种天气,沈介身上也只穿了一件,根本没有多余的衣服给她。   除非他自己不穿了,但这也不现实。   他想起马车上应该还有一套衣服,这才这么提议。   但这提议,立马被洛桑否了,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不行!”   洛桑甚至为此拉住了沈介的胳膊,阻止他离开。   “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洛桑的声音在颤抖,“你知道的,我最怕蛇了,这可是山野之地…”   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什么蛇虫鼠蚁。   沈介哽住。   他侧眸望了望洛桑握在他胳膊上的手,忽然没由来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洛桑以为他是为他方才的提议道歉。   “这也不是大人的错,大人不必道歉。”   说下来,她方才就不应该乱跑…   自责的情绪一旦起来,洛桑就有些止不住地掉眼泪。   沈介感觉到身后有一些低啜声,不由得开始烦躁。   这样的场景过于相似。   “如果今日跌倒的是我,姑娘会怎么做?”   沈介的问题没头没脑,但成功打断了洛桑低落的情绪。   “大人一个男子,就是衣衫破了又如何…”洛桑也是很认真得回答。   虽然不知道这个答案沈介是怎么想的,但他并不再多言。   反而是微微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   这…   洛桑有些举棋不定,但她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只能将自己靠到沈介的背上,然后由着她被他拖起。   说来,她竟然不争气得心跳加速了。   可实在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她总感觉痒痒的。   反观沈介,洛桑有一些受挫。   她特意看了一看,沈介居然连耳朵都没有红。   她就这么不吸引他…   不对,她在想什么,她吸引他才有问题吧。   而洛桑不知道的是,沈介脸不红,纯粹是因为,他控制得好。   而他控制这般好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她刚才的答案。   只是此情此竟,他背着她的模样,亦是像极了当年。   …   下山的路不算短,洛桑代入了一下自己,总觉着沈介辛苦。   心里甚至开始考虑之后要怎么感谢他。   “你累不累?”   少女关切的声音和如此贴近的气息…   沈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洛桑这时才发现沈介的脖子红了。   不过这时,她也只当是男人累红的,毕竟已经背着她走了许久了。   …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才回到了马车上。   幸好此处荒芜,并没有什么人,不然洛桑得尴尬死。   “车座底下有一套衣裳,你可以换上。”沈介说完便把帘子放了下来。   洛桑一时还有些懵,等到帘子完全放下才反应过来。   于是,她只能撩开帘子,探出头去:“不行!”   沈介皱眉。   洛桑解释道:“我不能换了一身衣服回去的,这样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到时候我怕我解释不清楚。”   即便解释清楚了,沈介背着她下山的事情也会瞒不住…   倒不是他们真的有私情,只是这件事还是烂在他们两个肚子里才好。   “那要如何?”沈介并未不耐烦,反而是真的认真询问她的意见。   这让洛桑心里淌过一丝暖流。   她忽然觉着这男人这的挺好,是真的会在乎女子的感受。   想了想,洛桑开口问道:“不知道城里有没有能补衣裳的地方?”   她没怎么出过行宫,很多都不知道。   沈介点点头。   “那我把衣裳换下,沈大人…您能不能帮我拿去把衣裳给人补一下?”   看着洛桑哀求的神情,沈介自然拒绝不了。   “沈大人,您真好,想来将来能嫁给您的姑娘一定很幸福。”洛桑是真心的,不枉她之前还在圣上面前夸他年少有为,必得姑娘喜欢,想来也应当是真的。   她欢欢喜喜地放下了帘子,却没注意到沈介在听完她的话后,脸色变黑了。   沈介啊沈介,你可真没用,明明已经这么多年了,却还被这人牵动你的情绪。   为此,一路上,沈介都没和洛桑说什么话。   两个人就驾着一辆马车进了城。   …   洛桑被安顿在一家客栈,而沈介拿着她换下来的衣衫出了门。   洛桑等在客栈的房间里,好不无聊。   忽然,她听见门口说话的声音…确切的说,是两个女声在吵架。   “你就是一个庸医,我要去衙门告你。”   “唉,你这妇人,好生不讲道理,我师父免费给你女儿看诊…你居然还污蔑我师父。”   “呸,明明是你这神棍师父污蔑我女儿的清白。”   “我师父污蔑…呵,报官吧,你赶紧去。”   好一会,门口的妇人骂骂咧咧地走了,外头才安静下来。   洛桑耐不住好奇,忍着脚痛走去门口想悄悄观望,谁知一个不慎,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跌了。   声音惊扰了住在她对面的房客…   一男一女两道视线,随着门被她撞开,落在了她的身上。   还是那名女子率先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扶起她。   “姑娘,你没事吧?”   洛桑摇摇头。   “你受伤了?”   洛桑点点头:“脚扭了。”   “我师父是大夫,你要不要让他帮你看一下。”说完想起刚才的争吵,女子有些不好意思,“你别信刚才那个人,她就是胡说八道,我师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大夫。”   洛桑这才抬头往那间屋子里望去。   一男子正端坐在桌前饮茶。   大约二十多,三十不到的样子。   脚踝处还有隐隐约约的疼痛,洛桑觉着叫人看看也好,还可以问他买一些药膏治擦伤的,沈介的手上还有伤。   这样想着,便也点了头。   …   别说,那药擦上去,还真的挺舒服的。   看他还有些本事,洛桑有些犹豫地开口问道:“不知道,先生能不能看女科?”   明显,男子在听她这么说的时候愣了一下,他行医那么些年,还没有哪个女子会这么直接问他。   “姑娘先说说你的问题吧。”   被他这么看着,倒是洛桑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不是别的,就是她想问问,她为何会一直没有身孕,她也不是没想过请太医看看,可圣上总说不急,也没派人给她特意看过这个问题。   她这么想,倒也不是她很喜欢孩子,只不过,就是觉着如果能有一个,那她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应该会好过一些。   洛桑摸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啊孩子,不过你要是来了,她也会学着做一个好母亲说。   “先生会吗?”洛桑有些期待。   只见那男子点点头,并示意她把手伸出去。   搭脉啊,洛桑还是知道的,于是听话地将手伸了出去。   只是洛桑看他,搭着搭着竟然皱起了眉。   “姑娘成亲有多久了?”那人问道。   洛桑一下子紧张起来,连背都挺直了不少。   “……”她哪里来的什么成亲,但被人这么问了,也只能厚着脸皮,伸出三个手指,“三个多月。”   “其实三个月怀不上也正常。”   但他把着把着脉又问:“平时…夫妻间的事做得多吗?”饶是有经验的大夫,都有些不好意思。   更不用说洛桑,她怎么也不是那么无所谓的人。   但想着他也不认识她,还是咬着牙回答:“还行吧。”   事实上,她并不清楚多不多是怎么算的。   “先生,怎么算多不多啊?”她赶紧不能瞎回答,在这上面还得严谨一些。   她这么直接,倒是吓到了这位大夫。   但他是医者,还是耐心解答:“一般来说两到三天一次…”   洛桑红着脸想了想,点点头。   圣上毕竟也忙,年纪也不算小了,他们之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   洛桑很难开口,但是还是继续问:“先生我问你,你说,男子要是年纪大了,是不是也不太能够使女子受孕?”   洛桑总觉着不是她的问题才对。   圣上前头一个孩子出生都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三十一和三十六还是有区别的。   “有…有多大?”这回是大夫结巴了,倒是没遇上过这么直白的女子。   还有就是大概没想到面前这位女子是嫁给了多大年纪的男子。   “三十有六。”洛桑老实坦白。   “三十六的话还好吧。”大夫也照实说,“便是五六十岁的男子都有还能生孩子的。”   洛桑点点头。   “你…你的丈夫…”大夫竟然不知怎么开口,“有别的孩子吗?”   洛桑继续点头:“嗯,有几个,最小的是五年前生的。”   然后看着大夫,皱眉:“所以真是我的问题吗?”   大夫一下也得不出结论,只能再叫她把手伸过来。   “还是那句,三个月怀不上,也还是正常的,一般来说,如果一年过后还未曾怀孕才需要检查。”   话虽这么说,但通过把脉,总觉着她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现在还因着一些小心思伪装得比较正常,后面会发生一些事情,嘿嘿   求收藏!   这周随榜更新,到周三更新1.5w字。   下周估计会没榜,到时间再看,应该还是隔日更。   (我是没想到,这本涨幅能这么拉胯,笑着流泪)   实在是我这辆车有点差劲,加满油也跑不动,我写到现在,没顺v过,哈哈哈。   我尽量放平心态更,毕竟是我最喜欢的一本。 第19章   沈介拿着补好的衣服回到客栈时,正巧碰到洛桑从对门出来。   门关上的瞬间,沈介的余光瞥见了屋内坐着一个男子。   他刚想直接问,可当洛桑转过身时,他的话却卡在了喉间。   她哭了。   “大人…”   洛桑转身的时候差点就撞上了沈介,难过之余又平添了几分吃惊。   “衣服补好了,姑娘该回去了。”沈介淡淡地开口,然后将衣服递给了她。   他明明没说什么,但洛桑总感觉脊背凉凉的。她木然地接过衣裳,然后在沈介的指引,一步接一步进了屋。   门被关上的霎时,洛桑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来自锦衣卫的压迫感。   …   回程的路上,洛桑顾不得思量客栈里大夫说的话,一门心思都花在给沈介的解释上。   她坐在马车内,而沈介骑着马,于是洛桑便扒在马车窗上与他解释道:   “沈大人,客栈里的那人是个大夫,我想着去他那里拿个治扭伤的膏药才会过去的…您可千万别误会…”   洛桑怕沈介误会她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再把这事告到圣上面前,她估计就死定了。   她一脸紧张地等着沈介开口,可沈介却没什么动作,只是在她说完之后,转头看了她一眼。   “姑娘的伤回去自有太医医治。”   意思是,她根本不需要费力去外边找什么身份不明的大夫…   洛桑听出来了,沈介不信她的这个理由。   “你不相信我…”   莫名的,她有些委屈,她还以为,他们之间,起码是有一点信任的。   “大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调查,我没必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撒谎,再说我十年来都不曾有机会出国行宫,我..我上哪认识什么…情…男人。”   她越说越生气,脸颊都因为气愤染上了一缕绯红。   沈介见她如此,补充道:“在下并非不相信姑娘,只是想着那人身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打着行医的名义招摇撞骗。”   洛桑:“……”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可我觉得,那人不像是坏人。”洛桑选了一种最没说服力的理由。   “是吗?”沈介似是饶有兴致地侧头看她,“那姑娘以为什么样的人才是坏人?”   他先是安静地等了她一会,再是似打趣问道,“是在下这样的人吗?”   洛桑:“……”   她不是,她没有,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真的气结,为什么这个沈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搞得好像并不是在听她的解释,反而是在和她生气。   气什么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别说她不是与人有私情,便是有,也不是把绿帽子带在他头上,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凭什么和她说话的时候这么阴阳怪气。   不过洛桑不满归不满,话还是要好好说的:“沈大人怎么会这么想呢?”   她故作惊讶,“沈大人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又怎么会那么想。”   “呵。”沈介不置可否。   洛桑见此,乘胜追击继续说道:   “沈大人说的是…这次是我思量不够周全,下次不会了,但我刚才真的是去找他看病的,大人您可以觉得我不太聪明,但不能就这样以为我是另有所图啊…”   她都说成这样了,沈介再不信她,就说不过去了。   其实洛桑也很奇怪,明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可是怎么越听越像是狡辩。   沈介却没明确表示信不信她,只是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姑娘放心,在下昨日说的话,依旧有效。”   他昨日说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说了不会把她与人见面的事告诉圣上。   怎么感觉像被人揪住了把柄一样,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我…”洛桑还想解释什么,但好巧不巧,马车已经快到了行宫门口。   眼看时间不多,洛桑便没有继续解释,默默地放下了帘子。   回宫之前,洛桑路过沈介身侧,犹豫了片刻,还是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像是在腰间寻找着什么。   过了片刻,一双手举到沈介面前。   她纤长的手里,是一个小瓷瓶。   “大人,这是我从那…大夫手里要来的药,对手上的剌伤有用。”   说完,她一脸期许地看着沈介,让沈介一时之间有些怔住和无措。   见他不接,洛桑有些遗憾地将手放了下来。   “也是,谁知道那人是不是个骗子,大人您的手也是您吃饭的家伙,总不能用这来历不明的药。”   是她又思虑不周了,人家怎么会稀罕她送的药。   她还在遗憾之际,却感觉手中一空。   那个装着药的小瓷瓶已经到了沈介手中。   只见他盯着那小白瓷瓶,缓缓开口道:“在下可以帮姑娘去鉴定一番,也好知道姑娘今日遇到的是否是个骗子。”   怎么明明说的话很正常,可从沈介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取笑的意味。   不过这样也好,她刚才光顾着伤心,确实也没想过,那人是不是一个骗子…   想到这里,洛桑似乎又有了希望。   也不管沈介说话好不好听,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真如雨后彩虹一般…   “那我先回去了。”洛桑与他告别。   然后努力撑着,像行宫中走去,通过侧门冗长的通道时,洛桑总感觉今日的一切,像是做梦一般。   只有脚上依稀传开的疼痛,告诉她这是真的。   宫外的沈介,看着慢慢消失在他眼前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瓷瓶。   他强迫自己转身上马,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   沈介几乎是住在镇抚司,因此即便今日无事,也依旧回了那。   一回屋,沈介便拿起桌上的笔墨,开始在纸上画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屋内才重新传来了别的动静。   不多时,沈介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时,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张纸。   “去查查画上的这个人是谁,这人如今住在城东的东悦客栈。”   听到吩咐,手下的人接过了沈介手中的画像。   “是。”   来人领命后,便准备立马出门拿人。   却在即将准备踏出门时,又听沈介吩咐道:“悄悄地查,别惊动他,也别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是。”   此时,天边依旧大亮。   不知为何,沈介眼前竟然闪过洛桑方才哭过的样子。   明明,他已经告诫过自己,别再对她上心,但是为何…为何还是忍不住在意。   昨日,他见她独自一人进了御花园,分明也在心里告诉自己别在意,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沈介啊沈介,她分明就是一个满口胡言的女子,便是往日说的那些承诺,也不过是她迷惑人的方式。   可为何,还会在意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沈介,你可真廉价。   …   另一边,洛桑刚回到寝殿,便听得偏殿处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果然,不久,洛桑便听到偏殿之中传来皇帝训斥的声音:   “逆子,朕若不是看在你母妃辛苦侍奉太后的面子上,朕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还不赶紧从朕面前滚出去。”   洛桑不明所以,虽然知道骂的不是她,但还是吓了一跳,她侍奉皇帝这么些天,还是头一次见皇帝发脾气。   天子之怒,那可是会死人的。   吓得洛桑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虽然好奇,但却是没这个胆子进偏殿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倒是皇帝身边的内侍监先从偏殿入口处进来,对她安抚道:   “娘子莫要在意,不过是圣上在教育大皇子而已。”   内侍监会来告诉她,必定也是得了皇帝的授意。   洛桑稍微安下点心,便顺着说道:“多谢总管告知,还请转达陛下,叫他莫要气坏了身子才好。”   内侍笑意盈盈:“娘子关心圣上,该是亲口叫圣上知道才好,圣上知道娘子回来了,说是会在晚上陪娘子用膳。”   洛桑点了点头:“是,多谢总管告知。”   内侍随之退下。   而洛桑也在沐浴梳妆后,等来了皇帝。   不知是不是见了皇帝不一样的一面,她这时竟然也写难以自持的紧张。   “今日可还高兴?”皇帝用膳的时候问道。   “嗯。”洛桑乖乖地点了点头,“多谢陛下恩典才是。”   皇帝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将洛桑的手握在掌中。   “怎么手这般凉,是不是朕方才吓到你了。”   他当时教训儿子正在气头上,也是随后才反应到,这姑娘回来了。   洛桑微微抬头,轻轻摇了一下。   想起方才内侍监说的话,试探地问道:“桑桑无事,就是不知道何事竟惹了陛下如此生气?”   皇帝见她关心自己,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不少。   放下手中的碗筷,皇帝拉着她在床榻前坐下,与她开口道:“桑桑想知道?”   语意中不乏逗弄。   洛桑点点头。   其实她本身是不敢知道这些的,但既然是皇帝先开的口,她说不想知道,就说驳了皇帝的面子。   后,只听皇帝悠悠说道:“那逆子要朕给他赐婚,若是正经官宦家的女子还好说,可他看上的是他母妃宫中的宫女…”   “这本也没什么,他也到了年纪,原本他若喜欢,将那宫女收入房中,给个侍妾的名分,朕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那逆子不仅想娶她,还敢叫朕给他赐婚…”   明明皇帝说的是大皇子的事情,可洛桑越听越像是在说她自己。   因为她就是一个宫女…   在皇帝眼中,她也就是他看着喜欢,便收了的女子。   洛桑不得不怀疑,皇帝这是在敲打她。   “陛下说的是。”她不敢说太多。   她话虽少,可皇帝还是看出她情绪不对。   “桑桑怎么了?”皇帝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洛桑赶紧摇了摇头。   皇帝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摸摸了她的头,就像她平时摸吉祥一样。   “朕说了朕今日发生的事,桑桑就没有什么事想同朕说的吗?”   有那么一刻,洛桑甚至怀疑是沈介和皇帝说了什么。   但是,沈介今日并没有进宫面圣。   洛桑虽然存疑,但要让她自己什么都说,也是不可能的。   “桑桑今日别的都好,就是下山的时候扭了一下脚。”   说着,还把手上的脚搁在皇帝腿上,给他看已经红肿的脚踝。   果然,她能从皇帝的眼神看出心疼。   “怎么这么不小心,朕叫太医过来。”   洛桑却拉住了想要起身的皇帝,她靠了过去,然后倚着皇帝的耳朵说道:“陛下,现在很晚了,桑桑不想折腾了,陛下替桑桑揉一揉吧。”   温热的气息入耳,谁又能把持得住。   其实,她勾.引人的手段很笨拙。   但就是这些幼稚的办法,皇帝却很是受用。   …   这夜,洛桑做了好多噩梦。   除去往常那些烂透的,她还梦到被砍头…   吓得她赶紧醒了过来。   虽然她并没做什么对不起皇帝的事情,但世人常言,伴君如伴虎,她没有什么倚仗,唯一有的是皇帝如今还喜欢她。   可这种喜欢能多久呢?   她自己都不喜欢自己,更何况别人。   等激.情褪去,她难保不会死无葬生之地。   随后一侧身,被皇帝搂进了怀里。   看着皇帝的侧脸,洛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还是好看的。   岁月对于天子总是宽容的。   不然她当初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认命了。   她曾经也天然地想过,若是他们之间有了个孩子,是不是会很可爱…   但是洛桑现在完全没有了这样的心情,她满脑子都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事情太多,她有些不好消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担忧何事。   脑子里忽然闪过她以前问听到的一个问题。   她记得当时她听别人调笑,有人问,有什么办法能让男人对你好,让男人记你的好一辈子?   当时有人回答说,最好就是让男人觉着欠了你,这样才好叫他时刻记着你。   洛桑当时没当回事,可是现在想想…总觉着有几分道理。   再加上今日大夫的话,漫漫长夜里,她的心里似乎是有了什么决断。   作者有话要说:   羞羞脸,我还挺想写一些别的,但是感觉不太好,哈哈哈。   预告一下,下章或者下下章应该是一个小高潮(自以为的)   楼上在装修/拆家,搞得我最近神经衰弱…所以看情况写。 第20章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转眼竟然已经来到了六月。   六月已是盛夏,屋外的树上蝉鸣了了,屋内的梅香打开了寝殿的一扇窗户,试图散去一写屋内的热气。   洛桑此刻正坐在桌前撑着下巴沉思,斟酌着手中的珠钗,然后又有似犹豫地开口询问道:   “姑姑,你说我明日带这支珠钗与陛下同去普陀山合不合适?”   她倒不是担心这簪子带上好不好看,她只是怕又闹出先前那样的祸患。   一件牡丹绣衣着实是让她长了不少记性。   她忐忑不安,梅香却是笑着与她保证这支珠钗绝对不会有问题。   “娘子都看好久了。”   洛桑呡了呡唇,不敢确定,只是有些发愣地看着手中的珠钗,她不是不相信梅香,也不是真的觉着这只珠钗有什么问题,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可却不知道在的担心什么。   “姑姑。”洛桑忽然叫住梅香。   “娘子怎么了?”梅香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洛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然后靠近她耳朵,小声问道:“姑姑,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人见过麒麟吗?”   她说的小声是因为圣上似乎是真的相信,而她,并不想让她的怀疑传到圣上耳朵里。   说起麒麟…   这件事还要从大概是一个月说前,那日,杭州府奏,有奇人预言,六月十六这一天,普陀山中将有麒麟降世,届时将金光普照,祥云当头,是百年难得之祥瑞也。   都传,圣上听闻此言,为之大喜,更是下令将早该回京的圣驾延后,为的就是在六月十六那日,亲临普陀山,亲眼一睹麒麟这祥瑞降世。   可洛桑越听越玄乎,总觉着这事假的很,或者真的如人所言,她只在乎自身的荣华富贵,理解不了更高的追求。   她不服。   不过她也不敢直接和皇帝说,只敢悄悄地问梅香。   “麒麟总是有的吧,不然年画中也不会有人画出麒麟送子图了。”   “是吗?”可这还是不太能说服洛桑。   见她还在为这件事纠结,梅香干脆说道:“娘子何必想那么多,究竟有没有,又长什么样,娘子明日不就能知道了。”   “也是。”   洛桑点了点头。   不过她转头一想,又问:“姑姑你说,如果明日没有什么祥瑞…那算不算底下的人欺君啊?”   欺君,可是要杀头的。   洛桑不理解,万一真要是没有…   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拿这样的事来赌的。   洛桑正好奇地看着梅香等着一个回答时,寝殿外传来了皇帝的声音:“桑桑想知道这些,怎么不直接问朕。”   等洛桑反应过来时,皇帝已握着她的手,让她与他一起坐下。   梅香见此,依例退下,将房间留给了二人。   洛桑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偷偷说人坏话被抓包了一样。   “嗯,桑桑怎么不说话了?”皇帝温热的指腹擦过洛桑的唇角。   洛桑的心都加快了两分。   “桑桑也没问什么…”她支支吾吾的。   “桑桑就是在想,传说中的麒麟是什么样子的?”   听完她的话,皇帝倒是像是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呀,就是直接说不相信也没什么。”   洛桑被道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皇帝却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梁,好叫她不要这般紧张。   见皇帝似乎并不生气,洛桑也找回来一些胆子:“还不是因为之前都没听人说见过,也不知道真的见到的时候要不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哈哈哈。”听她思量得那么认真,皇帝心情也转好了不少,顺手拉着洛桑,让她坐在他腿上。   洛桑顺势勾住了皇帝的脖子。   “桑桑,朕很高兴,你能与朕说真心话。”   自祥瑞的消息出现,文武百官无一不是嘴上说着好听的话,可他们一个一个分明心里都清楚的很,哪有会有真的什么祥瑞出现。   只有他的桑桑,会当着他的面质疑事情的真假。   “陛下没有不高兴吗?”洛桑疑惑,在她看来,她已经质疑了陛下的决定。   皇帝看着洛桑,浅浅一笑:“难道在桑桑眼里,朕便是此等迷信之人吗?”   “嗯?”这话的意思是?   看她不解,皇帝摸摸她的脸,继续说:“桑桑不是想知道若是明日没有什么祥瑞会如何吗?”   “啊…”洛桑忽然惶恐起来,“会如何?”   皇帝此时却像是给洛桑打哑谜一样,不再继续回答,反而是看向她放在桌上的珠钗。   “朕瞧着这支珠钗甚好,莹润如玉,珠圆润滑…”   然后气息就交融在了一个吻里。   被突如其来衔住了唇瓣,洛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勾上男人的脖子,借着力才能不倒下去。   直到她的腰间被一双大手掌握,掌心滚烫,洛桑的手才渐渐往下放,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两人鼻尖相抵,就这样应着屋外蝉鸣之声,有一下没一下。   刚才那样的话,似是夸讲了珠钗上的珍珠,也像是夸了她…   …   普陀山之行不出意外地如期而至。   六月十六,天晴无云,宜出行,忌嫁娶。   这是洛桑第一次伴驾出行,因她如今没有名分,很是自然地被安排作为御前宫女与皇帝同行。   虽说名义上如此,可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在后宫之中已然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   为此,她也没少受众人打量的目光。   洛桑尽可能低着头,试图去忽略被人审视的一切。   只是登上御驾之时,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的沈介。   他似乎真的履行着他的承诺,没有与陛下说半点她的事情。   这么想着,洛桑朝着沈介点头笑了一下。   不过意料之中,没换来任何反应…   洛桑也不失落,转身进了御撵。   第一次乘坐御驾,洛桑整个人都有些局促。   她原本还可以绷着精神,安安份份地在一旁为皇帝沏茶,却不料山间的一缕紫薇花瓣,随着山风吹入御驾。   而洛桑看着落在桌上的一片花瓣,不由得想起那天也是差不多的天气,他背着她一步一步的走下了山。   不同的是,那日山林间寂赖无声,只有夏风裹挟着阵阵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和期间掺杂的稀稀鸟鸣。   那种无言的平静似还围绕在她身侧。   一直等到茶水溢出之时,洛桑才反应过来,她方才竟然一时间走了神。   这时,洛桑才手忙脚乱,赶紧找东西来擦桌上的水渍。   “怎么这么不小心?”皇帝皱眉,放下手中的奏折,便来看她手上的伤势。   白净的手背上,热水已经在虎口处印出了一圈红痕。   洛桑心虚,只干干地说道:“陛下勿怪,是桑桑手笨。”   “你啊。”他对她总是又好气又好笑,即便是想教训她,可当看到她低头认错的模样时就下不了狠心。   “方才桑桑是想到了什么才这么入神?”皇帝捉着洛桑的手腕问道。   洛桑嘴唇微张,刚想解释,可突然惊觉她刚才想到的竟然是沈介…   这叫她怎么开口。   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她想起来另一个男人。   洛桑轻轻舔了舔嘴唇。   只是还没有说话,就被拉进了男人的怀里,让她坐在他腿.上。   这不怪皇帝,着实是那如花娇艳般的实在是勾人,他看到了,便想尝尝其中的滋味。   洛桑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挣脱不开,最后也就这样忍着。   兴许是因为天气太热,也可能是因为这是在大白天的马车上,比起情难自已,洛桑明显害怕更多一点。   偏生这时,她的余光正好瞥见了被夏风吹起了马车帘子。   恰巧天气闷热,为了防止暑热,即便是御驾,马车窗也是打开的,能隔绝车内车外的只有两片锦布做的车帘。   洛桑甚至还可以听到外边络绎不绝的马蹄声。   她开始胡思乱想…   只是不断探进她衣襟的手打断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   “陛下…陛下…不可…”这不合规矩,也不合时宜,洛桑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但到底这样子,她的声音传到皇帝耳中就变了味道。   皇帝却被这种新鲜的刺激感蒙蔽,他竭力地感受着来自洛桑身上的气息。   是一种年轻的,甘甜的又带有令人愉悦的味道。   他如今满脑子都是这姑娘衣衫下如花般的动人身姿,叫他如何能停下来。   对皇帝来说,食髓知味,但这对洛桑而言,却第一次觉着这么难熬。   她不知道身边这个男人是如何,但她从未行过如此出格之事。   第一次觉着,时间真难捱。   “啊…”洛桑被忽然对忽然而来颠簸惊呼出声。   她还惊魂未定,车外便有人因为马车驾驶颠簸而在请罪:“陛下恕罪。”   被这么骤然打断,即便是皇帝也不会完全毫无影响。   “朕无事,都退下。”隐约中明显暗含着怒气。   但皇帝慢慢清醒,也意识到方才他出格了,自然也不会真的降下罪去。   “刚才吓到桑桑了吧。”皇帝恢复自己凌乱的呼吸,柔声安慰她。   洛桑此时方才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毕竟她此前可从未想过在这种情景下行那些事。   “陛下方才实在是吓到桑桑了。”她委屈,“陛下怎么可以这样。”   看她快哭了的模样,皇帝本想抱抱她,结果却被洛桑躲开,一个人去了另一边坐好。   “是朕不好,桑桑别生气了。”   洛桑别头,不去理他。   这还是她头一次和他耍性子,皇帝也由着她,只是无奈得笑了笑,继续看他手中的奏章。   洛桑坐在窗边的坐垫处,忍不住的,却又小心翼翼地向窗外探去。   在没有发现熟悉的身影时,松下一口气,但…还是不可控的有一些失落。   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在想什么。   她只是单纯不想让那人看见她那样的模样…   至于为什么要在乎他。   因为洛桑不想又一个把柄被他握在手里。   想想要是被沈介看到如此一幕…   他会怎么想她,   关键还不是这个,重点是万一他告诉皇后娘娘…   洛桑都不敢往下想。   …   行至下午,御驾才到了普陀山顶。   观看祥瑞这种事,很难说谁不是第一次。   洛桑作为“御前宫女”也是非常谨慎地跟在皇帝身边。   只是她偶然间抬头望向天际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哪里不一样。   天还是一样蓝,云还是一样白,就连树也还是一样绿。   洛桑本以为皇帝的脸色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过并没有,他好像,甚至很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长途跋…   “嗖…”长箭划破天空的声音打断了洛桑无聊的思绪。   洛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   零碎纷繁的声音,洛桑只分辨出什么“救驾”“有刺客”。   一时之间,洛桑整个人都发懵了。   是那种真的整个人停摆的感觉。   甚至被人拉来拉去都没什么反应。   她听到兵刃相接的声音,也听到好多人的嘶吼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她这是碰到几十年都不一定有的行刺御驾的时候…   原本还在她和皇帝面前保护他们的一个人忽然就睚眦俱裂地面朝他们。   她眼神这辈子都没这么好使地就看见那人还从袖中露出来了什么东西。   洛桑不知怎么,一时间想过很多很多。   要说最多的,就是如果…   如果,她能救下皇帝,那么…那么是不是即便她以后不会有孩子,即便她以后会犯很大的错误…   皇帝都能看在她救过他的面子上,饶她一命。   这是不是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奇迹…   也就是想到这里,洛桑甚至是来不及多想,就转身一把抱住了皇帝。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好像都没记住。   只觉着好吵,好吵。   对了,她似乎朦胧间,还看到有一个身影,像是努力地朝她这边奔来。   是谁呢?   这世上,还会有谁关心她呢?   她好冷啊…   为什么明明是夏日,却这么冷呢?   为什么明明昨日睡得挺好,却还是这么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啥也没写,来,让我们看一段英文冷静冷静。   Firstly, they make vertical cuts down the bark using small sharp axes, then lever it away in pieces as large as they can manage. The most skilful cork-strippers prise away a semi-circular husk that runs the length of the trunk form just above ground level to the first branches. It is then dried on the ground for about four months, before being taken to factories, where it is boiled to kill any insects that might remain in the cork.   和文没什么关系。   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来自宋代一首词《醉春风·浅酒人前共》   感概老祖宗的含蓄内敛和奔放。 第21章   那支箭矢射出之前,皇帝从未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女子可以这么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可事实就是这么发生了,这个叫洛桑的姑娘就这样生生为他挨了一箭,从她身体里淌出的血液浸湿了他的衣衫。   一切都是那么的显眼,刺目。   明明方才还和他生气的姑娘,如今却这样苍白地躺在他怀里。   脑海里,浮现皆是她曾经哭着或笑着的容颜。   与如今的她形成鲜活的对比。   分明是那么怕疼的一个小姑娘…   皇帝很难想象,洛桑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替他挡了这一箭。   她那么单薄的身躯,又是怎么受得住的。   他多希望,如今的她也能对着他撒娇地喊他陛下…   可是她已经丝毫没有反应了。   “桑桑…桑桑,你别睡…朕在这里,你别睡…”皇帝竭力地唤着洛桑的名字,可是她却没有什么反应。   震惊,心疼加上…悔恨,几乎要淹没了他。   “沈介,沈介,去找太医,赶紧去找太医。”他几乎是疯狂地喊着。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让这小姑娘出事,她甚至都还没有过她二十二岁的生辰。   差不多是他喊完的瞬间,沈介就出现在他面前。   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所有敌人,可最后看见的,是浑身是血的阿姐。   沈介半跪在洛桑身前,用着最后一丝理智才对着皇帝说道:“陛下,让臣先带她下山。”   皇帝红着眼睛看着洛桑,入目的,是眉头轻皱,很是痛苦的洛桑。   她是不是很疼…   他本能不想这姑娘离开他,可思索后,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很清楚,马车行驶缓慢,要想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只能骑马。   现下歹人虽诛,但他身为帝王,却不能在这时候丢下文武百官。   最好的办法,只能让沈介带她下山。   “阿介,务必照顾好她,让她活着。”皇帝虽不情愿,还是将怀里的洛桑托付给了沈介。   沈介应是,随后毫不犹豫地带着重伤的洛桑翻身上马,向着山下而去。   他方才检查了一下洛桑的伤口,不幸中大幸的是,箭矢贯穿射中的是洛桑的肩膀,只要他够快,就能救她。   “阿姐,阿姐。”时隔九年,沈介终于又一次这样唤她的时候,她却听不到。   阿姐,你要的一切都在你眼前唾手可得了,只要你活下去。   …   江南行宫虽位于杭州府,但若进宫找太医为洛桑治伤,免不得要过禁卫军的审查,即便手持天子令,但还是免不得要耽误时间。   因此沈介直接骑马带着洛桑去找了他认识的一个大夫。   “砰。”沈介抱着洛桑下马后,立马踹开了医馆的大门。   “郑大夫,他人呢?”   沈介看了一圈,发现屋内不见沈介熟悉那个大夫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一个月前出现在客栈的那个男人。   这人沈介调查过,也是一位大夫。   “叔父身体不适,如今在家修养。”郑安亭作揖回答到。   不过作为医者,见此一幕,很快反应过来,忙招呼沈介将伤者放到榻上,开始检查她的伤势。   郑安亭在看清洛桑的脸后,也是明显一滞,他对这个姑娘有所印象。   只是他来不及细细回忆,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你有几分把握?”   问的,是他的医术。   虽然沈介之前查过这人,知道这个人的医术还算可以,但还是不敢把洛桑的生死托付给他。   “公子前头的处理很好,血已经大致止住了,如今只要把箭拔出来就好了。”   “幸好,箭上无毒。”郑安亭仔细观察,发现伤口处的血色没有发黑。   沈介有气无力应了一声,然后让洛桑靠在他胸前,示意他把箭拔出来。   郑安亭有些为难,因为他首先需要将伤口处清理一下,才能保证之后伤口的愈合。   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你会不会?”沈介被他的犹豫失了耐心。   沈介不是没有受过伤,所以见不到这个人这么磨磨唧唧,但凡慢一点,阿姐就会多一分危险。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动手…   可是当他看到阿姐的脸色因为伤口而变得苍白时,他的手便在发抖。   “那劳这位公子先把这位…姑娘的衣服解开…”   郑安亭说着,就去准备拔箭用的工具和伤药。   他准备得很仔细,用烈酒擦过自己的双手,然后扶住洛桑的后背,从后往前,将箭取出。   洛桑确实之前疼得已经晕过去了,可是忽然又一下钻心的疼。   “呜呜呜,好疼。”她疼得冷汗直冒,衣衫混着血汗,早已经湿透。   迷糊之中,她感觉有人抱着她,像极了小时候,阿介与她互相依偎的感觉。   “阿介…我好冷。”   沈介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不免愣了一下,却还是尽量控制住洛桑的手,不让她乱动。   可是洛桑吃痛,吐掉嘴里的白布,就要上了沈介的肩膀。   沈介吃痛,却一动不动。   直到郑安亭将箭矢取出,洛桑才慢慢松了口,此时,他的肩膀处已经被咬出了血痕。   郑安亭又给洛桑上了伤药包扎好伤口才让洛桑躺下。   听见床上的洛桑呼吸渐渐平稳,沈介才稍微安下心来。   “在下有一个女徒弟,不如叫她来替这位姑娘换一声衣裳。”   郑安亭慢慢想起床上的姑娘为何面熟,自然也知道这位姑娘是有夫君的,而面前这位比他还年轻的少年,明显不是这位姑娘口中已三十有六的夫君。   刚才情况紧急,不得不褪下了姑娘的部分衣衫,可如今已经不那么急切,自然是得避闲。   沈介看着洛桑渐渐舒展的眉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拿过一旁的酒坛,就往屋外走去。   当悬着的心回落时,纷繁的思绪开始侵蚀他。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待在这里。   …   皇帝尽可能快的解决好山上的事情下了山,一到行宫门口,便看见皇后一行人已经等在了宫门口。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与皇后无关,可…想起之前他与皇后的计划,却只觉着对不起洛桑。   “带朕去见桑桑。”皇帝一见到皇后便这么说道。   皇后虽未跟着皇帝前去普陀山,但皇帝遇刺的消息还是很快传到她耳朵里。   她自然也是知道洛桑替皇帝挡了一箭的事情。   如今看到皇帝满眼都是洛桑的模样,皇后心里不免酸涩。   “臣妾知道陛下担心洛氏,但洛氏还并未回宫。”皇后说道。   “什么?”事情一次又一次地超出皇帝的预期,让他不免烦躁,“沈介人呢?朕让他把带桑桑回来,他给朕把桑桑带去哪里了?”   被斥责的手下,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知道。   还是一直服侍皇帝的内侍监反应过来,赶紧让他们都去找。   “陛下经此一遭,还是先回寝殿找太医过来看看才是。”沈皇后见皇帝不悦,在一旁劝慰道,“阿介还没回宫,必定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皇帝不语,但他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下皇后的面子,便也应下,先回寝殿。   众人都能感受到皇帝心情的不悦,便连大气都不敢喘。   连太医为皇帝检查时,都不敢多问两句,就怕雷霆之怒发作到他头上。   他老了,就想平安地告老还乡,可不能吓他啊。   皇帝心情确实不好,他见不到桑桑,甚至都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转危为安。   他甚至一直问太医,女子若是肩膀处中了一箭,有几分几率无事。   可太医一直支支吾吾,说得见到真人才能确定。   气得他大骂庸医。   皇后见此,屏退了众人。   只留自己,陪着皇帝。   直到殿门被重重地关上,皇帝才抚着额,像是对皇后说,也像是对自己说:“梓潼,朕后悔了,朕不应该利用桑桑的。”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在三个月那场宴席上看上了洛桑是真的,但比起简单的见色起意,他更多的,是加了一层政事上的考量。   安王意图谋逆,而他则需要给安王一个机会。   普陀山之行,便是他为了擒住安王的顺水推舟。   为了让安王相信他是真的没有防备的前往普陀山,他需要带上一个他宠爱的人一同前去,以给安王一个假象。   皇后与他不能同时遇险。   那么这个人,只能是洛桑。   他不能说先前的宠爱皆是假的,但是,但是说到底,这同样也是一场,他精心筹谋的计策。   而洛桑,便是他迷惑安王的障眼法。   只是他千算万算,独独没有算到桑桑她会为自己挡下那一箭。   说到底,是他害了他的桑桑。   以上的一切计划皇后都是知情的。   所以,即便她后来察觉到皇帝渐渐对洛桑起了真心,对洛桑的错,也不过是小惩大戒。   “等洛氏平安了,陛下自是有机会补偿她。”   皇后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并不如是想。   她倒是希望,洛氏就这么去了才好。   “朕真的还有这个机会吗?”皇帝第一次如此怀疑自己。   正当皇帝悲伤之时,外头终于来人禀报了洛桑的消息。   皇帝急忙推开门走了出去,殿内只留下皇后一人的身影。   洛氏啊洛氏,你可当真是好命啊。   皇后悲凉地想,她甚至都可以预见洛桑未来的好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今天有更新。   没想到吧,皇帝是这样的人。   求个收藏,想要有机会再上榜。 第22章   洛桑被人接走的时候,沈介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门口看着那辆马车从他的眼前消失。   倒是皇帝身边一直侍候的内侍监走到他旁边对他说:“陛下今日对沈大人这般一声不吭的自作主张很是不满…不知沈大人是否准备好了和陛下解释的理由?”   内侍监对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今日的行为也很是不解,虽然他一内廷之人不算了解眼前这位,但多少对这位皇后娘娘的外甥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怎么想,都不觉着这会是这位大人能做出来的事。   “劳公公费心,沈某一会自会向陛下请罪。”沈介只是淡淡地敷衍道。   内侍监何曾受过这样的冷待,他是皇帝身边的近身内侍,平日里谁和他说话不是带着三分敬重。   他看着这个沈介是皇后外甥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他,结果人家倒好,竟然完全不给他面子。   于是,他也“好心”提醒道:“陛下今日估计会守着桑娘子,倒是不一定得空能见沈大人。”   说完,竟然直接瞥了一眼沈介就离开了。   而沈介,却在听完这话后,一言不发,只是生生捏碎了手中的酒壶。   随着酒壶破碎发出清脆的声音,一滴又一滴的血顺着他的掌心落在青石地上,混着碎落在地上的碎瓦片,格外显眼。   “啊呀,你流血了。”郑安亭的徒弟被这个人吓到了,受伤的人她见的多,但也没见过这么把自己弄伤的人。   沈介却对此置若罔闻,他甚至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只是再看到碎裂的酒壶时,笑了一下。   只是这样的笑,谁看到,都不能违心说是正常。   “你没事吧,你要不要我帮…”   只是她还没说完话,沈介已经离开了…   “师父,他们都是谁啊?怎么奇奇怪怪的。”   于芊芊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能问她的师父。   “别管,和咱们无关。”   “哦,知道了。”   …   沈介出了医馆的门,便独自一人走在回程的路上。   他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斑驳的血迹,路人看见他先是纷纷侧目,但当看清他身上的是锦衣卫制服时,又都低着头感觉走过去,生怕自己惹了什么阎王一样。   沈介对此毫不在乎,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是这样的感觉。   活了二十年,前十一年在努力活下去,后面九年在往上爬。   他还是第一次认真地看一座城,一个街道是何模样。   他看见抱着孩子的父亲,也看见在路边摆摊的小贩。   突然间,他好像看到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站在卖包子的蒸笼前,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不停地吞咽口水。   他驻足停了下来,可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幻影便消失不见了。   沈介自嘲一声。   回到镇抚司之后,沈介又独自把自己关在房内。   房内漆黑一片,只在他面前点燃一支烛火。   烛火影影绰绰,像极了他曾经独自一人所在的每一个暗夜里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自从十三岁那年加入锦衣卫之后,他就很少做梦了。   梦里没有鞭笞拳脚,也没有冷冻挨饿,更没有她的音容笑貌。   他原以为他早就忘了她的长相。   可是…偏偏他却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了她。   九年里,沈介已经记不清自己经历过多少次希望和失望。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里,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天底下没有什么感情是可以九年不变的,就算他当年那么喜欢她,也不过是两个流浪之人的相互安慰而已。   而如今,他对她,只不过是不甘而已,即便他依旧在找她,也不过是想看看她当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之后可以活成什么样子。   只不过,是想知道她后没后悔而已。   他甚至…神助只是想听她说,她当年抛弃他,不过是求生之举。   想活着,并没有错…他可以理解她,他也可以原谅她…   可是,他今日才知道他错的有多离谱。   原来,她分明,分明可以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奋不顾身…分明可以把那个男人放在她自己的性命之前。   只不过那个男人不是他罢了…   原来种种,只是因为他不值得而已。   他才是那个笑话。   沈介望着眼前的火焰,将手慢慢伸了过去。   “大人。”门外的声音正好唤醒沈介的思绪,“大人,皇后娘娘宣您进宫。”   沈介方才撤回自己的手、回了一声知道了。   这个当口宣他入宫,不用想,皇后必是从那阉人嘴里知道了什么。   …   沈介换了身衣衫就进了宫。   与往常不同的是,皇后这次见到他时正皱着眉,脸色不是很好看的样子。   一见他进了屋,就忍不住责备道:“阿介你说,你是怎么想的?”   沈介眼眸轻轻一台,解释道:“当时那位姑娘的伤势很重,臣恐其支撑不到进宫的时候,便就近找了一个医馆。”   他说的有理有据,哪怕皇后明明感觉有何处不对劲,却也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只是,别这脸问:“那洛氏的伤在肩膀处…那你有没有…”   “娘娘多虑,医馆有一位女大夫。”沈介看着皇后的眼眸认真回道。   皇后被沈介看得心虚:“那就好,洛氏毕竟是陛下的女人,总不能被别的男子看了身子。”   她真的有一瞬间,希望沈介的回答是肯定的。   可是转念一想,洛氏救了陛下的命,即便陛下知道,追究的也不会是洛氏,反而是会对沈介心怀芥蒂。   于是只能扯着嘴角笑着。   不过她又很快前面想起一件事,又是正声道:“本宫听说,陛下派人接走洛氏的时候,你在喝酒?可有此事?”   听说,沈介不用猜也知道是听谁说。   不过他只是恭敬地回道:“不知娘娘听何人说的,臣当时不过是替医馆的大夫在清理工具而已。”   他回的坦荡,让皇后不得不信。   “原来如此,是本宫误会了。”皇后顿了顿,似乎是对沈介的怀疑有愧疚,“阿介,你做的很好,本宫会替你像陛下解释的。”   “多谢皇后娘娘。”沈介不欲多言,说自己还要去审问刺客之后便退下了。   等沈介离开后,皇后转动着手中的佛珠,问:“不知道是不是本宫的错觉,本宫怎么感觉阿介像是有意在维护洛氏一般。”   李嬷嬷:“不应该吧,沈大人与洛氏也并未有所交际…况且像大人那样性子的人,怎么可能看上洛氏那样的狐媚子。”   要问洛桑在她心中是什么样的?   不过就是,狐媚无用,空有一张勾人的脸而已。   虽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沈皇后依旧皱着眉。   想到洛氏,她竟然头疼了。   如果早前,她还没有将洛氏的事情放在眼里,那么今日经此一事,她就不得不把洛氏的事情放在心里了。   皇帝今日的那一番话,明显是有补偿洛氏的心理在里面。   再加上他对洛氏的兴趣…   倒不是怕后宫之中很长时间要唯她专宠了。   “不行,本宫不能什么都不做。”   沈皇后思量了一番…   “嬷嬷,去,去准备给陛下传信,就说太后病了,望圣驾早归。”   …   洛桑醒过来已是三天之后了。   对于期间发生的事情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感觉自己后面睡了好长的一觉。   等慢慢有意识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糊涂的,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她慢慢地回忆,记起了在马车上的事情,然后她下了马车,然后,出现了刺客…   最后…   最后她替陛下挡了一箭!   回忆起来之后,忽然就发现肩膀好疼。   呜呜呜呜,太疼了,早知道那么疼,她就不挡了…   可是当她醒来发现皇帝居然在陪着她的时候,多少又觉着这回应该是划算的。   “桑桑,桑桑,你终于醒了,还疼不疼,难不难受。”   皇帝拥着她坐了起来。   她没有那种睡很久之后口干舌燥的感觉,也知道她在昏迷期间应当被照顾得很好。   不过,她还是摇着头,说自己还疼。   “陛下,桑桑是还活着吗?”   她应该是还活着吧,不然也不会那么疼。   皇帝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很是心,摸摸她的脸,说:“自然,桑桑自然是还活着。”   洛桑听完哭了,她真的太不容易了。   她哭得伤心,皇帝也由着她哭,把她搂在怀里,总觉着对不起这小姑娘。   可有些话,他又不得不说,不然就没时间了。   等洛桑情绪平复一下,皇帝很是为难地开口道:“京中来信,说太后病重…”说到后面又觉得开不了口。   洛桑静静地听着,只觉着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后面她就听皇帝继续说,“朕得回京了。”   “那桑桑呢?陛下是不打算带桑桑回去了吗?”   洛桑不敢相信,只能无力地拉着皇帝的袖子。   她付出那么多,不至于吧…   还是说,皇帝要给她别的补偿…   没有千两黄金,她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然不是。”皇帝赶紧否认,“只是桑桑如今还需要一段时间养伤,不适合与朕一道日夜兼程的回京。”   什么意思?   洛桑不明白。   “朕先回去,等一个月后,再派人接桑桑回京。”   “……”骗子,这绝对是骗她的。   谁知道皇帝回京之后还会不会记得有她这个人。   “我不要。”洛桑哭着反对,“桑桑无名无份…万一陛下回京之后不记得桑桑了怎么办?”   皇帝这才想起,他还从未给过这小姑娘什么名分。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因为当初如果给洛桑一个名分,那按她的身份,必然是只能给一个最低位,那如此便不能取信安王。   于是为了迷惑安王,他只能先按下对洛桑的册封。   告诉有心之人,他打算等回京再行册封。   “桑桑,你信朕,朕怎么会忘记你。”   洛桑却还是摇摇头,都是骗子。   她不敢动手打帝王,只能不停扭动身子,把手臂从皇帝怀里挣脱出来。   “桑桑,别乱动。”   洛桑被这么一吼,更伤心了。   桑这个字一点都不好,全用来伤心了。   “桑桑别哭,朕将沈介留给你可好?”   一听这个,洛桑真的止住了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放弃了3333,太难了,我这种v不了的,只能慢慢写字数。   稍微改了一点节奏,本来没那么早提回京城的,本来还有一点女主和男二腻歪的情节,但我转头一想,这是男二!够了已经够了!   伤也没好,腻歪什么腻歪,赶紧走剧情,让男主上主场。   于是男主黑化10% 第23章   朕将沈介留给你。   为什么是沈介,皇帝其实对此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对于将洛桑一个人留在江南的事情,他自然是不放心的。   他也不敢保证皇后以及她背后的沈国公府不会出手坏事,那么为了防止这一可能最好的办法,便是让沈介保护洛桑。   如若中间,洛桑有半点闪失,沈介自然不可能摆脱干系。   将沈国公府放进计划之中,便是他为洛桑的考量。   洛桑是不知道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只是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脑袋晕晕的有种不真实感。   一时间,她都以为沈介不是锦衣卫,而是一个侍卫。   “合…合适吗?”半天,洛桑才憋出这么一句。   她傻傻的,却是很可爱。   皇帝抹去她哭剩下的泪水,对她点点头:“自然,桑桑需不需要朕写份圣旨?”   洛桑喉间还有一些哭泣的余味,她抽了抽鼻子,摇摇头:“陛下别忘了桑桑就好。”   说着,就扑进皇帝怀里。   “不会的,朕害怕桑桑忘了朕。”他安抚她。   “陛下总会哄我。”洛桑可算是破涕为笑。   她觉着皇帝可能不要她,但没可能也不要沈介那么一个得力的锦衣卫吧。   更何况沈介还是皇后娘娘的外甥,皇后娘娘总不会看着沈介被丢在江南吧。   “那陛下能不能和沈大人说一下,让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凶…还有就是能不能让他在这段时间都听我的?”洛桑和皇帝商量起来。   她的语气明明娇憨,却让皇帝抚着她后背的手一顿:“桑桑为何会觉着阿介凶?”   他以为,二人之间应当是不熟悉的才对,为什么桑桑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两人之间很熟一样。   皇帝这才回忆起,那天桑桑和他说她的脚在下山的时候扭了一下…   那晚他正在为别的事情生气,也没有问事情发生的原委。   “沈大人看着就很凶啊…一直板着一张脸,也不笑,陛下有见沈大人笑过吗?”   看着洛桑坦诚又懵懂的眼睛,皇帝还是选择将话咽了下去。   应该是他多想了。   他将洛桑搂在怀里,摇了摇头:“阿介性子确实是冷了一些…不过想来也和他的身世有关。”   “身世?”洛桑不解,“沈大人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吗?”   洛桑从皇帝怀里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皇帝,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不安。   皇帝却不回答,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桑桑为何对阿介的事情这么好奇?”   洛桑生气,鼓起了腮帮子:“桑桑哪有好奇,难道不是陛下先说起这些事的吗?”   再说,哪有人是不好奇的。   “是朕的错。”皇帝看她嘟着嘴的模样,很想逗逗她,不过还是很正经解释,“到底是皇后家的家事,朕也不好随意说给桑桑。”   不过事实上,他是皇帝,倒也没必要顾及一个臣子家事能不能说与旁人。   他只是单纯不想让眼前这姑娘知道而已。   怕她会心生怜悯…   洛桑撇撇嘴,皱皱鼻,对此表示不满:“不说就不说,陛下记得和沈大人说让他听我的就成。”   “好。”皇帝笑了笑,然后又把洛桑抱紧。   洛桑却在皇帝看不见的地步,舒了一口气,天知道,皇帝刚问她怎么知道沈介凶的时候有多紧张……   她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心虚的。   …   皇帝还是就这样留下她回京了。   就在她醒来后的第三天,就像是一个负心汉一样。   虽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一种被丢下的感觉,还是会在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愈发明显。   她半夜醒来,望着空荡荡的寝殿,只感觉不知所措。   “姑姑…”听见脚步声,洛桑下意识喊道。   “娘子是需要什么吗?”说话的却是最近一直在侍候她的宫人。   洛桑这才想起来,梅香跟着皇帝先回京了。   她当时知道的时候不理解,好去问了陛下为什么要把梅香带走?   皇帝当时说什么,梅香太过死板,如今她不需要守什么规矩,便不叫梅香继续跟着她,也好叫她在行宫过得自在一些。   她争辩她没什么不自在的,她说她挺习惯梅香的…   但是皇帝还是坚持。   说不过皇帝,洛桑也就放弃了。   想想也是,梅香好像是最高一阶的宫人,便是回京了,也不可能一直在她身边侍候,毕竟她便是受封,品阶应该也不会太高。   她实在胆小,到现在都没敢问皇帝打算册封她一个什么份位。   她不敢将自己的小心思表露出来。   回过神来,洛桑看着眼前的宫人,才缓缓道:“无事,我就是睡不着。”   她抱着腿,一头秀发散下,遮住她落寞的脸。   可她与人不熟,等了一会也没等到什么安慰人的话。   只是听人说:“奴婢给娘子倒杯安神茶吧。”   “不用。”洛桑拒绝得爽快,那茶可太苦了,她不要。   她转头看了这宫人一眼,然后拍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过来。   那人推拒半天,最后拗不过洛桑还是坐了下来。   这点好似比梅香灵活一点,洛桑暗暗在心里想到。   “秀秀,你多大了?”   “奴婢十六。”   “家里有几口人?”   “除了奴婢,还有三位姐妹和两个兄长。”   “人好多啊…”   深夜里,洛桑就这样和人聊了起来。   被放大的孤独感似乎渐渐平稳。   不一会,她们已经聊到了七夕花灯节。   “满眼满眼的花灯,真的很漂亮。”   洛桑听得两眼放光,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自然心动。   “真的很漂亮吗?比皇后寿诞的焰火还好看吗?”   秀秀点点头:“七夕那日也有焰火,虽然没有皇后娘娘寿诞的焰火华丽,但是配上琳琅的花灯,便觉着没有什么比它更好看的了。”   洛桑忍不住心动。   可是如今已经都七月底了,七夕是根本没机会了。   “中秋也会有庙会吗?”洛桑问。   秀秀:“有的,逢年过节都会有庙会,大一点和小一点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洛桑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些念想。   …   随着八月十五越来越近,洛桑心里有了一些些…小小的躁动。   之前几年,行宫长时间不曾得到君王临幸,因此逢年过节都是冷冷清清的。   除了八月十五中秋节能分到一个月饼之外,好像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庆祝仪式了。   因此,宫外的各种庙会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突然,她就很想看一眼今年的庙会。   她思索了良久,才下定决心,让人去找沈介进宫。   因为她不放心沈介会独自丢下她回京,为此皇帝答应每隔几天,可以让沈介到她面前露脸,保证他不会丢下她。   这会,她好像忽然能感受到梅香不在的好处了,毕竟梅香要是还在,绝不会任由她这么胡来。   可是没办法,如今这里,她最大。   真是想想就开心。   …   沈介过来的时候,洛桑正在御花园荡秋千。   不过她不敢荡起来,只是坐在秋千上,脚尖轻轻触地,才荡起很小的一个弧度。   “沈大人。”   看到沈介走近,洛桑很高兴地喊了一声。   仿佛他们很熟络一样。   洛桑下了秋千,向沈介小跑过去,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沈大人,我中秋的时候能不能出宫去看庙会?”   她很期待,面上带着笑,连眼睛里都好似有星辰。   不过回应她的是沈介冷冷的不行两个字。   “为什么?”洛桑不死心,只是眉头间都皱在了一起。   “姑娘以为呢?”沈介毫不委婉,“不论是作为宫人亦或是陛下的嫔妃,无诏皆不得出宫。”   “这是以前!”洛桑反驳,“如今陛下不在,我上哪要什么诏去。”   “所以姑娘就不能出宫。”依旧拒绝得好不客气。   “可是陛下离开之前说了,你要听我的。”洛桑依旧在争取。   “一码归一码。”沈介完全不上套,“只要不出宫,属下自然是听从姑娘调遣。”   洛桑气急,沈介这个人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那我要看花灯。”洛桑故意为难沈介。   “姑娘还是留着力气养伤吧,你早日康复,我们也好早日出发回京。”   沈介好似专门气她一般。   “我伤好了…”洛桑转了转胳膊给他看,“真的好了,太医都说我要是想养好伤,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我就想看看花灯,我不乱跑,看完我肯定心情就变好了,到时候药也好好喝,饭也好好吃…”   “沈大人,您就让我出宫去看一眼吧。”   “陛下都说要让我开心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沈介该听她的,怎么到头来,居然是她不停地求着沈介呢。   糟心,真糟心。   “姑娘这么想去,也不是没有办法。”沈介看她死缠烂打的模样,松了口。   “当真?”洛桑忽然又把低声下气的屈辱感抛之脑后,毕竟这东西没有实打实的东西来的实惠。   沈介歪着头,静静看着她,然后才慢慢从嘴里吐出字来:“不过姑娘要保证,当天一切都要听属下的。”   洛桑花了一点时候想了想,觉着挺有道理的,就点头答应了。   沈介方才抿唇笑了笑。   果然,阿姐依旧还是那么天真…好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这是沈介的小心机。 第24章   八月十五,日暮。   天晴无云,霞辉落下,渲染出一片落日余晖。   沈介等在行宫外,远远就看到洛桑向他走来。   她面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甚至在快接近他时,小跑了两步。   “好看吗?”洛桑揪着裙角,在他面前转了两圈,高兴得像在展示什么珍宝。   其实只是一件简单的素青色罗裙,配上一支简单的木兰银簪而已,不过当一片绛红色夕阳落在她身上,与她巧笑倩兮,真的就仿若出尘的仙子一般。   偏偏沈指挥使从不是一个善解风情之人,只是皱着眉侧过头去,似乎还是带着不满说道:“不是说了,让你和上次一样着男装吗?”   “可是…”洛桑下意识给自己辩驳,“可是今日是去看花灯啊…”   男装虽然更加便利,但是她又不是去办事的,她可是去看漂亮的花灯的。   她可能这一辈子都只有这一次机会,自然是希望可以打扮得漂亮一些,好看一些。   沈介对此不置可否:“庙会人多眼杂,姑娘穿成如此,很容易招惹别人的目光。”说完还不忘补了一句,“姑娘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语气严厉,吓得洛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   她也没穿什么华丽的衣裳啊,低头再确认一眼,嗯…她穿的明明就是一般出身姑娘家的衣裳啊…   抬手又摸摸了自己的发簪,也只是普通银制簪子,甚至都不是镀金的。   明明她上次出宫的时候,就看见有人是差不多的打扮。   “怎么会…这一身都是嬷嬷生前送给我的。”洛桑小声嘀咕。   还有头上的簪子,也是嬷嬷送她十五岁的及笈礼。   嬷嬷和她那时候都没什么银钱,又是哪里来的闲钱购置什么吸引人注意的衣裳。   她又转了一圈:“大人你看清楚,都是很常见的衣服样式,我也没带什么贵重的首饰,怎么会被有心之人盯上呢。”   沈介被她扰得偏过头去。   “罢了,上马车吧。”   洛桑原本还想为自己争取两句,她都想好说些什么了,没想到,倒也是没想到沈介这人这么轻易松口了。   一直到一只脚踏上马车之前,洛桑才转过头问沈介:“沈大人其实也是觉着我好看的吧。”   不然也不会说她穿成这样出门不合适。   洛桑想到这里,俏皮地笑了一下,她撩起马车的帘子,然后又打趣沈介道:“我觉着沈大人今日这身打扮也很好看。”   她看到沈介时就注意到了,脱下锦衣卫制服,换上深青色劲装的沈介也不似往日那般严肃了。   洛桑说完就赶紧钻进了马车厢,留下马车外的沈介,不知是不是夕阳的余晖太红,竟也印染了他的耳根。   …   他们出发前正是落日时分,等到集市之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中秋,是难得城中不设宵禁的日子,因此这日,集市中充满了男女老少。   洛桑下车的时候,收到了沈介递过来的帷帽。   “一定要带吗?”洛桑皱眉。   她虽然不怎么出过宫,可是也没听说女子上街要非要带帷帽的。   “这是为了姑娘的安全。”沈介坚持。   “可是她们都没带…”洛桑指了指街上其他姑娘。   “若姑娘坚持,便还是回去罢。”   “你威胁我?”   洛桑看着沈介那张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脸,很气愤。   “是姑娘答应出来以后都听在下的,誓言尤在耳,姑娘不会不记得了吧。”   沈介的声音明明很平静,但洛桑听着却觉着很刺耳。   罢了罢了,高兴的日子,不和他一般见识。   但也不想轻易随了沈介这个人。   只见她在身上翻找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才翻出一块面纱。   “帷帽太繁重了,我不喜欢,沈大人看这个怎么样?”   像是一个得逞的小孩,洛桑把手中的面纱朝沈介面前挥了挥。   还带着少女清新的面纱就这样拂过他的面颊,唇角,然后是脖颈。   最后又离开。   “大人,你看看周围,哪有姑娘代帷帽的,不都是什么都不戴,或者带个面纱的…带这么夸张才会奇怪好吗。”   然后不等沈介答应还是反对,洛桑就跳下马车,往庙会走去。   沈介无奈却轻笑了一下,也转身跟了上去。   他们之间,好像是她听他的,又好像一直是他在妥协。   …   既然是逛灯会,洛桑路过卖花灯的摊子是自然买了一盏花灯。   一盏很普通的纱灯,四四方方的。   但灯面上画的是几个少年在田野畔放风筝,她没放过风筝,也没守住自己儿时的朋友,便将它买了下来,当作是她曾经真实的回忆。   她提着这盏花灯,却还是会再看路边其他样式的花灯。   “姑娘若喜欢,再买下来便是。”   沈介注意到,洛桑已经又是再一次看向另一盏兔子花灯了。   他也觉着,比起洛桑手上还是平平无奇的花灯,那盏兔子灯应当是更受姑娘家喜欢的。   洛桑却摇摇头,捏紧了手中的花灯:“我是还能喜欢别的花灯,可我之后一双手,既然已经选了这一盏,那便不会再买别的了,买了又提不来,就浪费了。”   她说的明明是花灯,可这话落在沈介耳朵里,却只觉着很不舒服。   “即便是遇上十分心仪的,也不会丢掉手中是这盏吗?”   洛桑沉默了一下。   怎么感觉这个沈指挥使很认真地在问她这个问题,她不就是买不买花灯吗。   怎么感觉这件事和严重一样。   洛桑回答道:“我只是觉着没必要而已,花灯买太多也没意思,要是喜欢多看两眼就是了。”   她不是一个喜欢便要得到的性子,她人生中有太多想要但得不到的东西,这种两个都喜欢怎么选的问题对她来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倒是沈大人不挑一盏喜欢的花灯吗?”   “没兴趣。”   好短的三个字,她可说了那么多话诶。   洛桑挠了挠头,奇怪,她明明记得沈介之前话挺多的啊,怎么如今又变少了。   以后做沈介媳妇多姑娘真可怜。   不过很快洛桑就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是可以许愿的河灯。   洛桑又高兴地付了钱,这回她买了两个。   还有一支笔。   然后随着人群来到河边。   “不是说不会买其他花灯了吗?”   旁边沈介是声音。   她忽然发现,沈介好像是在嘲讽她的时候,话就会变多。   不过不重要,她今天开心,不和他一般见识。   “这是许愿用的,不一样,我多放两盏,被菩萨看到的机会也大一点。”   “那怎么不再多买一点?”沈介不懂这些,也不信这些,可就想知道洛桑在想什么。   “不行,不能让菩萨知道你太贪心。”   其实是店家说一个人最多只能买两个…   她原本想让沈介帮她再买两个,但看着他的脸,又不想开这个口。   想想也知道,沈介那张嘴会吐出什么回答。   洛桑说完,就拿起手中的笔开始准备写字。   她平生有两个愿望…嗯,好吧,确切是最大的两个愿望。   一是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平安。   二是希望阿介也可以平安。   她写下第一个愿望之后,就着手写第二个。   “沈大人,读介的字有多少啊?”   听她问这五个,沈介眼角一跳,走进她,带着些无谓的语气问:“怎么,姑娘的愿望还和在下有关?”   洛桑不满他的轻蔑,转头瞪了他一眼。   一双杏目,即便是生气,也没什么威慑力,只觉着娇气。   她不理沈介,还是专心想着怎么写。   思量了一会,洛桑落笔写下了“阿弟”。   然后蹲下身,将两盏河灯放在水面上,看着它们随波离开。   她想,就算再也见不到,也希望阿介可以在什么地方,平安地活着。   想到这里,洛桑抬头侧眸望了望站在旁边的沈介。   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   洛桑的心停了一下,好似什么在她的记忆里重合。   但这回忆很快被一阵焰火打断。   洛桑被斑斓的焰火吸引,想站起身看得更清楚一些。   不料起身说功夫,脚下一用力,被水浸湿的路面打滑…   只是意料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是什么力量搂住了她的腰。   此时一道璀璨的焰火划过天空,也在他们二人之间迸发。   洛桑睁开眼,眼前的是沈介的面容。   一阵擂鼓般的心跳在彼此之间跳动,一如生命般鲜活。   沈介黝黑的眸子落入洛桑眼中,他的眼里有绽放的焰火,也有她。   可这种奇异的感觉只是一瞬,洛桑很快清醒过来。   道了一声多谢便后退离开。   沈介也并未多言,只是瞥了眼远去的花灯,眸色暗沉。   …   两人最后坐在了一家馄饨摊前。   周围有一些些尴尬。   但是当热气腾腾的馄饨上桌时,洛桑就忘记此前发生的事情了。   馄饨的蒸汽中,洛桑看见的是另一桌上的一家四口。   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洛桑突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然后很认真地望着沈介问:“沈大人,你会不会怨我,因为我,你都没办法和自己的家人过中秋。”   她没有亲人,自然有时间不会意识到家人的重要性。   她光记得中秋逛花灯的事情了,以至于都忘记是因为她,沈介才没办法和家人团圆的。   不仅不能过节,还得陪着她看他没兴趣的花灯。   洛桑很认真,沈介却是无所谓。   “姑娘想多了。”   而后,又补充道:“姑娘以为在下为什么会姓沈?”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先道个歉,女主到现在还没认出男主,写着写着就多字数了,不过快了。   第二,本文没有任何规训穿衣自由的说教,只不过是当时当地(毕竟一个架空王朝)的考量。   最后请大家多多支持和收藏!感激不尽!   希望每天可以5个收藏。好贪心。(作话许愿)   目前v不了,也没榜,所以基本隔日更。   如果有幸入v,会多更(感觉和画饼一样,哈哈) 第25章   夏夜里的风伴着桂花的花香拂到洛桑的脸上,她怔了一会,细细地在脑海间又回忆了一遍沈介的话。   “姑娘以为在下为什么会姓沈?”   洛桑先前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父母两人同姓,又或者男方入赘女方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这些可能其实都有问题。   一来,自古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的说法,普通人家之间或许不一定会遵守,但世族之间,一直都是相信这个说法的,毕竟能是同一个姓的世族,多多少少都沾亲带故。   二来,沈家是名门望族,儿女婚配自是讲究门当户对,不说各个女儿都像沈皇后那样高嫁帝王,但也不可能选门第太低的。   只要门第不是太低,又怎么会同意让自家男子入赘别家。   更何况,沈介的母亲还是沈家嫡长女。   沈家又怎么可能同意和门第过低的家族联姻。   不过这些洛桑不是很清楚,毕竟都离她太远了。   只是当沈介这么问出来的时候,洛桑就知道答案肯定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   “我原先以为是因为沈大人的父亲也姓沈。”洛桑轻声说。   沈介面上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淡淡地开口,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沈某并没有父亲。”   他这么直接,让洛桑不知道怎么反应。   “对不起,沈大人。”   “姑娘为何道歉?”   洛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意识就说了对不起,大概是她问了不合适的问题,也勾起了沈介的伤心事。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默默低下头去。   沈介却是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明明姑娘也和沈某一样,无父无母,不,姑娘甚至连个亲人都没有,为何…为何还要为沈某感到抱歉。”   和小时候一样,那时大家分明一样,都在泥沼之中挣扎,可她却会为他哭,为他笑。   沈介不明白,她分明能随时抛下他,又为何要为他如此。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深陷其中,以至于无法自拔。   洛桑皱眉,对他的话感到冒犯。   虽然也都是实话,但哪有人这么赤.裸裸说出来的。   小馄饨也放下不吃了,洛桑回敬上沈介的目光。   但她当对上沈介的眼眸时却愣住了。   不是她想象中的冷漠调笑,反而是一种带着炽热的求是。   夏夜依旧热情,连带着,彼此的呼吸都重了。   …   但是洛桑还是很生气,她做什么了,要被人这样揭伤疤。   “我让沈大人想起了伤心事,是我不对,可…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先前并不知情,所以才向大人道歉,可大人呢,您明明知道的…”   洛桑哽咽。   她接受自己无父无母是一回事,但被人这么说是另外一回事。   这人怎么惯会戳她痛处的。   她不懂,怎么有人可以这么轻易地伤害别人。   越想越气。   一气之下,剩下的馄饨也不吃了,洛桑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   面对询问,洛桑一把甩开沈介的手。   “我爱去哪去哪,与沈大人无关。”   “你回来。”   不等沈介说完,洛桑就已经跑开几步远了。   沈介只能赶紧跟上去。   走之前,却还不忘拿上洛桑买的那一盏花灯。   庙会人实在太多,沈介的身型也不似洛桑娇小,很快,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越来越大。   洛桑一直跑到累了才停下来,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人群跑到了一座桥下。   她正打算靠着桥边的树干歇下来喘口气,却没想到靠上的霎时身子一空,她竟然整个人向后倒去。   原是树干早已枯朽,根本经不住她这一靠。   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好惨,她怎么这么倒霉…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掉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无不在侵入她每一个弱小的地方。   洛桑并不会水,一时间,她只感觉口鼻都被水充斥着淹没,难以呼吸。   又是那样的无助感使她毫无挣扎的力气。   她只能将手伸出水面求救。   索性人多,落水的声音很快被人注意到。   洛桑挣扎之中,听见岸上有人在喊“有人落水了”。   她不停地想咳嗽,呛水,但是虚浮感包裹住她的全身,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力。   她明明才在这河里许了平安一生的愿望…   不知过了多久,洛桑感觉,终于抓住了什么。   “别怕。”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声音钻入她的耳朵。   求生的本能,使她来不及思考,只能尽可能依赖着来救她的人。   她感觉这么抱着他,她就是安全的。   沈介差点跟丢了洛桑,听到桥边的骚乱,他便立马赶了过去。   几乎只是看到她挣扎出水面的手,沈介便知道这是阿姐。   毫不犹豫便跳了下去。   一直等到摸到她还温热的体温,沈介的心才放了下来。   …   沈介把洛桑带回了马车,带着她找了一家客栈。   落水的惊吓使洛桑如今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当沈介准备出门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捉住了沈介是手腕。   就像前不久,他捉住她的一样。   “你去哪?”强烈的不安感,使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拼命地想要捉住仅存的一点熟悉。   “我去给你找身衣服…顺便…让店家提一桶热水来。”   他们二人如今实在是狼狈,浑身都湿漉漉的,沈介一个男子倒是还好,洛桑已经开始发抖了,蜷缩在角落里,通红着眼。   再加上夏日的衣服属实不是很厚。   沈介挪开眼,他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很快,一个浴桶就被抬了上来,等热水慢慢注满,洛桑哆嗦着抬手去摸那一层水汽。   “那你怎么办?”洛桑问沈介。   他们来得不是很巧,今日客房就只剩下了一间,洛桑看着沈介为就他而湿了的全身,难免心有不忍。   沈介难得没有和她斗嘴,只是一遍帮她加热水,一变回答她:“我和店家借了柴房,我一会过去收拾一下就好。”   洛桑点点头:“好。”   沈介又嘱咐了她几句,便把房间留给了她。   等沈介走后,洛桑才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整个人浸进了浴桶。   屋内寂静无声,一切又是空荡荡的。   身上的寒意被祛除,洛桑才看到她肩膀上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竟然开始渗血…她慌了,不敢洗太久,简单把身上洗干净之后就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穿衣这件事本来她已经不用麻烦别人了,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水,明明之前已经好了她的肩膀现在又开始疼了,以至于她现在都伸不了胳膊去穿衣服。   她慢慢得穿,穿了很久,直到额间都渗出了细汗。   敲门声却在不经意间响起。   “等一下。”洛桑这才给自己的衣裳系上最后一个结。   心里感叹,太不容易了。   洛桑去开门,是沈介。   他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然后见他手里拿着一瓶伤药递给她。   “上点药吧。”   洛桑:“……”   实在是很难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一方面,还能记得她的伤,洛桑应该是开心的,毕竟她确实伤口开始疼了。   但是…她才刚把衣服穿好诶。   沈介借着烛火也看清了洛桑额间的细汗。   “可是伤口裂了?”   洛桑点点头,她心里还是有点怕的。   “过去,我替你上药。”   “什么?”   怎么他能这么轻易地说出这句话,不说男女之间授受不亲,更何况,她…她还是…   “等回宫也一样的…”洛桑拒绝。   沈介却是轻笑一声:“那姑娘是怎么和上药的人解释伤口裂开的原因。”   洛桑不作反应,沈介便继续:“姑娘当然也可以不解释,但是流言有时就是这样传出来的,而且可能很离谱。”   沈介加重了离谱两个字,然后转身看着她,等她的回答。   “那我可以去外面找医馆…”   结果不等她说完,又被沈介反驳:“不说如今是什么时辰了,便是能找到医女,姑娘也别忘了自己受的是箭伤,一般人哪里会受这么重的伤。”   “姑娘或许不了解,但是一般情况下,官府都要求医馆上报此类情况,到时候…”   不得不说,洛桑已经被唬得一愣一愣了。   “在下大概还没有和姑娘说过,姑娘受箭伤之后,还是在下带姑娘下山治伤的。”   洛桑:“?”   她确实不知道。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寝殿了,她自然以为,是皇帝带她下的山。   洛桑惊讶地看着沈介。   总感觉他的话里,怎么还带着一种邀功的味道。   沈介忽然就靠近她,用着意味不明的声音轻声在她耳边又说:“姑娘想来不记得了,不过姑娘昏迷的时候,嘴里喊着阿介…倒也不知道,原来姑娘认识一个与在下同名的人。”   如果说洛桑一开始还只是有一些震惊,那么听到这话,洛桑一下就被定在了那里。   她甚至不敢去看沈介是用着什么表情在和她说话。   洛桑努力解释:“我…我难道就不能有个弟弟吗?”   “弟弟?”沈介轻笑,“不知是亲弟弟,还是情弟弟?”   洛桑只觉两眼一摸黑,这人好不要脸。   她发现,沈介总有一种本事,可以让他对他改观的时候,又立马可以惹恼她。   她要是再觉着他不错,她就是小狗。   作者有话要说:   沈介:想做情弟弟。   下一章会温情一点…咦为什么是温情。   最后预告一下,周五周六周日,我都有事,下一章放在周日晚上。   补偿大家,评论区有红包,感谢支持 第26章   什么情哥哥,情弟弟的,乱七八糟的胡说八道。   “沈大人慎言。”洛桑难得如此严肃。   慎言这个词还是她跟梅香学到的,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还有机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沈某说得难道有错,据沈某所知,姑娘并没有什么兄弟亲人,不是吗?”   沈介目光灼灼,好似能将洛桑看穿。   洛桑受不了这般审视的眼神,却也不甘心落了下风。   她紧着沈介的话:“沈大人那么厉害,连我有没有兄弟姐妹都知道,那沈大人怎么不帮我找找我的父母啊。”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就是想让沈介知道,他并没有知道那么多。   可沈介却不这么认为,他只是抿着唇,眸色渐深,因为他想起,他曾经为了找她,也试图寻找她父母的痕迹,但是不同于他,阿姐的父母当初是真的不想要她。   “你想见他们?”   “……”她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洛桑也不会把这句话当回事,毕竟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生父生母的半点信息了,怎么会真的觉着沈介会知道,只是,他问得认真,让她难免有一种错觉。   一种,他似乎很了解她的错觉。   洛桑抬眸看向沈介的眼睛,不知为何,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战栗在她心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沈大人,我看不懂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介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说话的时候是真的好,如果说前几天救她是皇命难违,那么其他事情呢,明明他会背她下山,也会带她出来看花灯,会毫不犹豫跳下来救她。   可不好的时候也是真的坏,先是揪着李召文的事情不放,然后再是戳她无父无母的伤疤。   这都让洛桑很难判断沈介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说友好不算友好,说恶劣不算恶劣的态度最烦人了。   洛桑就着烛火仰头望着沈介,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但是,沈介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洛桑气得转过身去,试图解释,“我指天起誓,除了陛下,我与其他人都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沈大人信也好,不信也好…”   结果她等了半响,沈介依旧没说话,只有身后似有似无的呼吸声,洛桑急了,剁了剁脚。又转过去看他,“你不会真的还不信吧,我都向天发誓了。”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动作。   结果她忘了她肩上的伤口,抬起手的一下,又牵动了伤口。   “嘶。”洛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又觉着委屈,她都那么惨了,竟是半点得不到这人的同情。   她眼里的泪差点要掉下来的时候,听沈介干瘪瘪地说:“过来,我替你上药。”   只见沈介阴沉着一张脸。   洛桑憋着一肚子气,才不想顺了他的意:“我不要,你都不相信我,又为什么要帮我,你让我疼死算了。”   有时候,也不知道她的脾气从哪里来的。   “别闹。”见她如此,沈介索性直接动手,将洛桑摁在椅子上。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你…你,沈介,你这是…以下犯上。”洛桑眨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放开我。”   她试图挣扎,“沈介,你敢。”   “别动。”沈介压着声音说道,“不想废了这条胳膊就继续。”   这一下,果然,洛桑被唬住了。   她平时再与人置气,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是真的好疼,而且她本来就怕疼…   因此只能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安安份份坐了下来。   她的头发还湿着,一滴两滴的水珠顺着发梢落到她身后的衣衫上,打湿出一片旖旎。   明晃的烛光下,皙白的皮肤隐隐绰绰。   沈介的呼吸都不免重了一些。   他的指尖在轻颤,却还是拢过她背后的青丝,将它们整理好,顺到洛桑的身前。   又给盖上一块干净的沐巾。   洛桑被他的举动震惊,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倒是没想到,沈大人挺会啊。”   居然还知道给她擦头发,连陛下都没给她擦过。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   洛桑不耐烦的情绪终于慢慢消散了去。   二人之间就这样静静的一前一后地相处着。   后来,肩头的布料被拉下,裸.露的肩头暴露在幽暗的烛火中,一闪一闪。   注意到沈介的视线落在她右侧,洛桑不自在地挡了挡。   “别乱看。”   沈介难得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凳子面前是一面铜镜,当伤口被这样展露时,一些好不容易消话的情绪又再一次翻江倒海。   洛桑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很难看啊?”   那箭射得凶狠,留下的疤一直从肩侧遗留到胸前。   她每次宽衣穿衣时都特意避开自己的目光,就怕看到的时候会难过,可如今又这样出现在她面前,避无可避。   沈介注意到她的情绪,竟然一把扯下自己的衣领,露出自己小臂上可怖的伤痕。   “这是刀伤…大概是三年前的,之前更不好看,但是它在慢慢变好。”   洛桑意识到这是他在安慰她。   但也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做锦衣卫的危险。   她几乎都要忘了,那日她失去意识前,看到的也是浑身沾血的沈介。   他好像就是一直这样,不顾安危地做着锦衣卫的活计。   一种异样的情绪慢慢蔓延上心头。   这种心情一直到那药粉铺散在她的肩头,洛桑被疼得一直躲,却无济于事。   因为沈介一直都掰着她的坐姿,不让她乱动。   “我疼。”洛桑数次抗议。   皆无效。   沈介只是一遍替她上药,一遍没有什么情绪地说:“姑娘那日那么英勇地挡灾他人面前,沈某还当姑娘不是怕疼的人。”   洛桑:“……”   “我…我那日….”   大概只有洛桑知道自己当时心里的小九九。   这怎么能说给别人听呢。   “姑娘当时在想什么?”   不同与方才平淡的语气,沈介说这话时,情绪内敛,他好似在压抑着什么。   洛桑当然不能说是为了叫皇帝记住她的好才如此的。   便只能回答:“我什么也没想,那箭一下就来了,我哪有时间想。”   是啊,什么也没想,情之所至,才会毫无计算地挺身而出。   他分明知道,却还是自取其辱。   沈介克制着情绪,才没有将手中的瓷瓶捏碎。   …   一刻钟后,伤口处才上好伤药。   洛桑收拢领口,方才才迟到地问出那一句:“沈大人,你当时也疼吗?”   她在关心他,沈介的手一顿。   “习惯了。”他还是平淡地像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一样。   但洛桑好像感受到了他言语中的无可奈何,忽然问出来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却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大人为什么会做锦衣卫的。”   据她所知锦衣卫虽是天子近臣,但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   底层人试图出头才会来做锦衣卫,而就沈国公府的出身,完全不需要走这条路。   “为了活下去。”   沈介的回答完全出乎洛桑的意料。   怎么会?   “姑娘之前不是想知道我问什么会姓沈吗?”   沈介望着洛桑的眼睛,一字一句:“因为我不过几年前才回的沈家。”   一石激起千层浪。   洛桑脑子里只觉着轰的一声。   她麻木的,后又不受控制的,靠近沈介。   然后去找沈介的手腕。   是左手还是右手?   她的手在抖…   她终于问出了那一句:“阿介,是你吗?”她的声音在颤抖。   年龄一样,名字一样,连经历好似都一样。   她想知道究竟是不是。   但是沈介却有意识地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   然后故意给她浇下一盆冷水:“而在下先前一直都生活在太原的乡下。”   洛桑顿住,却重复着:“一直吗?真的是一直吗?为何?”   “当然,至于为何,就不方便告诉姑娘了。”沈介能面不改色说谎,“倒是姑娘好像是在找什么故人吗?”   “哦,对,阿介…”他饶有兴致地重复了这个名字。   洛桑这下觉着也没必要找补了,干脆承认了。   “就是我说的弟弟。”然后还强调,“是真的弟弟。”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她是真的拿阿介当亲人的。   沈介却在此时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样子,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所以姑娘是和你弟弟走散了。”   只有沈介知道,弟弟两个字味同嚼蜡。   事已至此,洛桑点点头。   “沈大人…”洛桑不太好意思开口,“就是,您能帮我找找他吗?”   他可是锦衣卫诶。   沈介:“……”他以为他听错了。   “姑娘若要找人,何不和陛下说。”据他所知,陛下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行。”洛桑想都不想地摇头。   “为何?既然只是弟弟,为何不让陛下知晓。”   洛桑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很难说究竟是怕陛下知道她曾经儿时的过往,还是怕被人知道她曾经那么贪生怕死地丢下过一个亲人。   “沈大人这就不懂了吧…”洛桑故弄玄虚,然后继续说,“男人吃起醋来是没道理的。”   吃醋?   这话气得沈介手指关节都在作响。   但洛桑丝毫没注意:“如果沈大人喜欢的女子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沈大人难道不介意吗?”   沈介觉着可笑,反唇相讥:“哦,那陛下三宫六院,姑娘也不介意?”   洛桑:“……”被噎住。   “咳咳,那不一样。”洛桑嘴硬。   沈介却好像“恍然大悟”一般:“我知道了,原来姑娘其实并不喜欢圣上….”   “才不是。”洛桑又一次被戳中心思,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沈介一脸不信地看着她,想看她能说出什么。   洛桑傲娇地撇过头,不理这个话,反而是开口说:“我和陛下的事,才不告诉你。”   他又不是阿介。   沈介冷笑。   “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洛桑放软了语气,甚至去扯沈介的衣角。   沈介不经意看了一样:“再说。”   洛桑:可真行。   …   突然“咕噜”一声,打破了二人间奇怪氛围。   “我饿了。”洛桑开口,“我要吃小馄饨。”   她方才短短的时间心情起伏太大,如今是真的饿点慌。   “没有。”   “……哦,那算了。”   沈介没想到洛桑竟都不争取一下。   “我困了,沈大人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着就开始赶人。   沈介看着她,忽然就明白阿姐是在打什么算盘。   果然…   她熄灭烛火不到一刻钟,沈介就在门口逮住了刚要出门的洛桑。   洛桑:见鬼了。   沈介:是真不长记性啊。   作者有话要说:   洛桑:你骗我。   沈介:我就不说,我看你什么时候认出我。   感恩。   求收藏啊,你们的收藏就是我的动力。 第27章   洛桑正蹑手蹑脚地关上门,刚转身就撞上了沈介。   他双手环胸倚靠在墙角,正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姑娘不是睡下了吗?”他好整以暇地问她。   洛桑被逮了正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睡,确实是睡下了…但腹中无物,一闭上眼,就忍不住咕咕得叫。”   然后又是眼巴巴地望向沈介。   她有些局促,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小孩,很难说没有羞愧感。   而他此时身着一身黑衣,恰好的修身,衬得他身型修长,腰腹部的布料更是紧紧贴合着他的腰身。   此时,洛桑一下就想起他刚刚扒开衣服时,肱骨处分明的线条。   然后脸一下就红了,她该死。   沈介不疾不徐地走向她,立在她面前看了她一会后,转身离开。   洛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刚想问,又见沈介走出两步就停下。   “不是饿了吗?还不跟上?”   “啊…”随后意识到沈介是什么意思,洛桑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一抹笑,然后乐呵呵地跟着沈介出了客栈。   她觉着沈介又可以是个好人了。   随后,他们又来到了刚才的馄饨摊。   没想到,老板还没有收摊。   老板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看见他们很是热情地迎了上来,招呼他们坐下。   又是先前的位置,一张四四方方的方桌,沈介坐在洛桑左边那一侧的位置。   “二位这是和好了?”一边问,一边给他们倒了杯茶。   洛桑没想到老板还记得他们,只觉着不好意思,讪讪地把笑露出来,是也不是地点了点头。   “就是,小两口吵吵闹闹的,才热闹,感情才好。”   “是…”洛桑很尴尬,她没想到他们的吵架被老板看到了,而且还记下了。   她只能听到什么就点头,好把这事应付过去。   然后等到老板去下馄饨了,才反应过来。   小两口…   她看了看一旁的沈介,倒是好,居然悠哉地在喝茶。   “我刚没听清楚…”洛桑解释。   “嗯。”沈介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放下茶杯,好似笑了一下,“沈某并不介意。”   “切。“洛桑不服,“怎么,是我不好看吗?难道还配不上沈大人吗?”   只不过,话音刚落,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这嘴啊。   “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果然是飘了,以为圣上喜欢她,就好像天下的男子都会喜欢她一样。   要实在地说,从很多方面说,她好像确实也配不上沈介。   她只能低下头,默默喝茶,想把这句话糊弄过去。   反而是沈介,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里流淌出一种淡淡的伤感。   “沈某并无此意。”   “我知道,沈大人年少有为,长得也好,自然配得上极好的姑娘。”   洛桑想起了圣上说的容家姑娘。   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洛桑隐隐约约的,竟然有些羡慕那个姑娘。   洛桑:“沈大人有喜欢的姑娘吗?”   突然被问到的沈介与她大眼瞪小眼。   对此,沈介竟然苦笑了一下:“之前有。”   “……”洛桑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是吃惊。   她只想过有或者没有,之前有过是什么样子的情况。   今晚的月亮格外耀眼,而沈介却只是看着她,那一瞬,洛桑竟然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落寞。   “沈大人也不用伤心,缘分这东西很奇妙的,想我,如果不是认识了…嗯…我大概六月的时候就出宫了…”   “沈大人将来一定能再遇上喜欢的姑娘的。”   洛桑看似在安慰他,实际又往沈介心上插了一把刀。   “哼,缘分。”沈介冷笑。   洛桑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竟然感觉被嘲讽了。   “……”她很无语。   “所以后来为何不喜欢了?”   她其实不该问这个的,但实在是好奇沈介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因为她眼神不好。”   洛桑:“……什么意思?”   沈介好像意有所指的样子,问她:“姑娘你说,明明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什么也没看到,这是不是眼神不好?”   洛桑:她怎么会知道…   “就这样…?”然后,她压着声音小声说,“这也太小气了吧。”   但是没想到沈介的听力这么好,居然被他听清了。   “姑娘是说在下小气。”   洛桑忙不迭摇头赔笑:“没有没有,沈大人听错了。”   见他茶杯里空了,还给他添茶。   “那姑娘刚刚说什么?”沈介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洛桑掩面语塞…沈介是人吗…耳力怎么这么好,她分明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她讪讪地笑:“我刚说的是可惜,是觉着好可惜,您说是不是,那个姑娘年纪轻轻竟然就眼睛不好了…”   沈介笑着看她,不置可否。   “难道真的就看不好了吗?大夫是怎么说的?”   她如此…叫沈介也很难继续崩着脸,他只能尽全力压住不断翘起的嘴角。   洛桑不明所以,她都没谴责他因为对方眼睛不好就抛弃对方的行为,他居然还在笑。   呵,男人。   果然靠不住。   …   很快,有一晚香喷喷的馄饨被端了上来,此外,洛桑还要了一个葱油猪肉馅的包子。   洛桑拒绝了沈介递给她的筷子,就用一张油纸包着刚出炉的包子放在嘴边一口接一口地吃。   鲜咸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很快,一个包子就没了。   沈介刚想说什么,就被洛桑打断。   “沈大人你先别说话,等我吃完再说。”   洛桑得出结论,和沈介说话,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总能气到自己。   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浪费馄饨了。   她低着头,吃得认真,月光混着花灯散出的光,轻柔地撒在她的头丝上,一头青丝被她随意编的一个编发将它们缕在右侧。   只是偶有不听话的发丝还从她的额角垂下。   沈介手快,趁着发尾掉进碗里时,将它们勾住,然后别到主人的耳后。   洛桑:……   被这样的举动震惊,她半只馄饨甚至还没来得及咽下。   她甚至感觉到沈介的手指摸过她时耳骨。   一种酥麻的感觉到达她的心尖。   洛桑:这是在干嘛。   她心里真是有一万个疑问,但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她只是抬眸看着沈介,刚好沈介也正看向她。   忽然之间,就像两相对望那般。   清风拂面,落花成泥。   “小两口感情真好。”卖馄饨的老板感慨道。   洛桑羞得满脸通红,哪里还敢说话。   沈介难得心情好了一些,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她的气息。   细细绵绵地缠绕着他。   …   打更的声音传来,昭示着亥时已到。   此时,路街边的商贩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摊,连馄饨摊都没有什么人了。   华灯渐消…洛桑陡然升起一种不真实感。   就仿佛身处一场梦一样,从头到脚都是虚的。   回去的路上,洛桑再一次和沈介道谢。   “今日多谢沈大人,我很开心。”   虽然她没有玩到庙会的投掷,没有猜到花街的灯谜,也没有留住想要的花灯…   甚至还因为吵架落了水。   但,她也是真的看了满目的花灯和焰火,也许了一直以来的愿望。   “姑娘客气了。”   一路上,二人难得话少,安静和睦地从街头走到巷尾。   沈介似有踌躇,一直等走到客栈前的转角处时才停了下来。   洛桑疑惑,也跟着停了下来。   也不知道沈介从哪里掏出来了一盏花灯。   确切的说,是一盏琉璃制的莲花灯。   上面襄着萤石,即使不用烛火,也可以在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衬得莲花栩栩如生。   “这是…”沈介斟酌着用词,“补偿给姑娘的。”   补偿…洛桑听到这个词的反应,不亚于看到这盏花灯时的惊讶。   “给我的?”洛桑指了指自己,还是不敢相信。   “嗯。”沈介点点头。   洛桑惊喜,用双手小心接过去。   她的手和沈介一比,确实小只,沈介一只手能握住的东西,她要两只手才能捧住。   她看得高兴,连眼里也泛着光。   “沈大人什么时候买的?”   她分明一直和他在一起,怎么不见他出去买过花灯。   沈介脸上有一丝的不自然。   因为他不是今日买的。   “住店老板送的…”沈介随口编了个理由。   洛桑瞥了他一眼:“原来如此。”   她没纠结,花灯好看就行。   “真好,我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灯,可惜估计以后都没机会出宫了。”   沈介却说:“如果姑娘真的想许愿,城外有一座寺庙很灵验,姑娘要是想…”   洛桑眼里忽然亮了点光,但很快呜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多谢沈大人好意,我今日还是借着秀秀的身份出的宫,我想一次也就罢了,若是次数多了,也怕连累秀秀。”   说完,又怕误会,补充道:“我不是不相信沈大人可以保护好我…我,我只是不想连累了别人,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该这么任性了。”   今日,已是她平白赚到了。   巷口很暗,沈介眼里的失落,无人可知。   “所以后来为何不喜欢了?”   没有不喜欢,只是还不到时候。   …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   可是那一夜,洛桑却失眠了。   窗户处映下一大片月色,她呆呆地看着。   她很清楚,圣上于她,是她前二十年所追求的可以安逸无忧生活的最好选择。   她终于可以过上三餐不愁,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以不用忍冻挨饿,也不用再过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   这些,是她做宫女的时候都得不到的。   但她同时也很明白,从此青砖绿瓦,四方红墙,她怕是再也没机会和今日一样了。   床头的莲花琉璃花灯还发着淡淡的光,洛桑又想起了沈介。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给她花灯。   像是一个迟到的二十二岁生辰礼。   …   回宫后,洛桑又过起了一个人的生活。   每日睡到自然醒,天气热的时候就一直窝在房间里,天气凉快的时候就去花园里逛逛。   无聊的时候,竟也开始数一棵树一下午能掉下来多少叶子。   掰着手指过日子,枯燥又无趣。   她甚至想起沈介说的那个庙,可是又觉着不能言而无信。   然后开始后悔那时候自己说的话说绝了。   她总是这样,扭捏困惑。   也不止一次想过,都那么久了,圣上怎么还不叫她回去,也会想,如果真的就这样忘了她,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活。   在她的纠结中,九月初二那一天,宣她回京的圣旨到了。   洛桑拿着手中的圣旨,又看见不远处的沈介,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惭愧,原本这些我是要在6w字写完的,结果超了不少。   明天,应该还有一章… 第28章   九月初六,离开江南行宫的第一天,宜出行,但生气。   因为奉命来接洛桑的那个人,非要走水路。   那个人的理由是,从陆路回京城需要一个月,而水路只需要半月的时间,而且比起陆路本身的复杂性,水路会更加安全。   道理是很充足也很有说服力,但是,但是他完全忽略了,洛桑既怕水又晕船的事情。   好像她是个货物,根本不是一个人。   他们只是来运送她的一般。   她想找沈介,但也被人拒绝了。   因此,自从接到圣旨,一直到从行宫启程,她都没见到沈介半面。   后来,结果自然是,她在船上难受得七荤八素。   九月初七,难受到想跳下去。   大概是见她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为首的方才让船靠岸,一行人改走陆路。   下船的时候,她腿都在发颤,却还听见有人嫌弃她麻烦。   洛桑:……很生气。   要不是她难受得头晕眼花,浑身没力气,她说破天要给自己找回公道。   他们是不是忘了,他们是奉旨来接她的,怎么现在成了她寄人篱下的样子。   九月初八,不宜出行,但还是生气,很生气。   来到驿站的房间后,更难受了。   之前她觉着沈介难搞,如今看来,她真是冤枉死沈介了,比起那个人,沈介真的…   “我要见沈介。”这是洛桑第十次提出要见沈介。   但是门口的侍卫颔首道:“回洛娘子的话,沈大人有事要忙,洛娘子若什么需要,可以和属下说。”   每次都是一样的回答,洛桑感觉自己要被气没了。   胃疼。   “我的需要就是,我要见沈介!”洛桑捂着不舒服的肚子重复,“他都忙了一路了,难道就没时间来见我一次?”   晕船的感觉还没过去,洛桑只觉着想吐。   可是没人理会她…   她明明该是个主子,怎么最后却像个犯人一样,半点不由人。   一盏茶后,她的要求没叫来沈介,反而是招来了他们之中为首的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不顾她的死活,一定要走水路,也是这个人,不让她见沈介。   洛桑看见他就恨得牙痒痒。   “这位大人,你满意了?”洛桑嘲讽道。   “此次是梁某考虑不周,为此向洛娘子致歉。”   洛桑冷笑,她丝毫没有看出这个姓梁的有什么对她感到抱歉的地方。   明明脸上只有不屑和傲慢。   洛桑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长得人模狗样,偏偏就是不干人事。   “我要见沈介。”洛桑又一次要求。   “沈大人有事要忙,洛娘子想说什么可以和梁某说。”   洛桑:……   这话,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洛桑十成十确定,这人是故意的。   “你这么对我,信不信我回京之后去圣上面前告你一状。”洛桑威胁他道。   “洛娘子随意。”   洛桑:被气到没脾气。   然后这个人吩咐手下看好她,就走了。   洛桑无语,她表示自己不是一个喜欢吹枕边风的,但这个,她还就吹定了,不然都对不起自己这几天受的苦。   啊呀,胃又难受了。   想吐。   …   梁成从洛桑那边出来后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甫一进门,就叫一个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然后来人撒娇般地喊了一声“师兄”。   此时,梁成的脸上竟一番刚才,露出了近乎宠溺的笑容。   “你啊,都这么大了,还和师兄玩这招,我方才差点就出手了。”   少女揽着笑,雀跃得出现在梁成面前。   “啊呀,师兄,我错了。”嘴里说着知道错了,但语气里全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梁成这才把手中的刀放在桌上,然后问她:“不是说要去找沈介吗?怎么到师兄这里来了。”   容若安摆摆手:“别提了,我都不知道那沈介乐不乐意陪我出去。”   梁成对此只是笑笑:“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姓沈的愿意也得去,不愿意也得去。”   容若安若有所思:“这搞得像是我逼迫他一样…”   “怎么会,安安这么漂亮,是姓沈的得了便宜才是。”   容若安很满意这话,不禁笑了出来。   然后眼睛里出现一抹狡黠,她突然问梁成:“师兄,你见到陛下那个新宠了吧,是不是真的很好看?”   提起洛桑,梁成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   他不否认,站在男人看女人的角度,那女子很美,美到对男人有一种极致的吸引欲。   但也仅此而已,说到底也就是以色侍人罢了。   这么一个人,在他眼里,和花街柳巷的姑娘无异。   所以,同时,梁成对于圣上派了这么一个人去给他是剖有微词的。   也不知道沈介被指在江南两个多月看着这么一个女子是什么心情?   “你不也在队伍里,难道没看到吗?”梁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像是耻于承认洛桑的貌美。   “我没仔细看。”容若安心虚得笑了一下。   其实,她当然不可能真的没看到。   她只是想知道,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是怎么看的而已。   毕竟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那差别可太大了。   “所以,她好看吗?…师兄你说、和我姐姐比呢?”   梁成几乎没思考,只是沉声道:“她不过是一介舞姬,即便得了圣上宠幸,也改变不了她的身份,又怎么有资格和你姐姐相比。”   “师兄…”   她还想问,却被梁成打断:“时辰快到了,你还不走?”   被人催促,容若安才不情不愿地离开。   她觉着师兄很不对劲,往常她问类似的问题,师兄总是回答说她最好看,没有人比她更好看的话…   可是今天不是…   难道那个新宠在男人眼里就真的那么好看?   …   洛桑的心情啊,可真是太一言难尽了。   太难过了,这几日充分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她数次表示想要出去,都不给。   可笑的是结果还是大夫说她最好出去换换气,守卫才准许她出去。   对,是准许,她就好像被禁足了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   可她连问都没地方去问。   这一切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她,她与众人的格格不入。   他们是规矩的制定者,而她只是遵守者。   洛桑咬咬牙,表示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要是不去圣上那里告状,她就不姓洛。   可是…可是…如果这是圣上默许的怎么办…   这样一想,更难过了。   偏偏此时竟然看到了沈介…   而他身边居然有一个姑娘…   原本就快决堤的眼泪,就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远远地喊了一声沈介。   “沈介,你混蛋。”她边哭边骂,   她还真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原来是去陪别的姑娘了。   被气到打嗝。   竟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压得她恶心。   要不是手里边没东西,她在朝他的方向砸过去了。   然后她就不想看见他了。   真的是被气得转身就跑。   沈介却没有要去追的意思,反而是文一旁的容若安:“容姑娘还有要去的地方吗?”   容若安暗暗自得,她还以为沈介会扔下她跑过去,没想到他竟然是顾着她的。   她故意试探:“沈大人不过去看看吗?”   沈介面色日常,然后拒绝了。   “我为何要去?”   容如安这在意识到,确实不应该过去。   那女子是圣上的女人,沈介过去才奇怪。   “但是…”容如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洛桑,“她似乎好像有什么事找沈大人。”   沈介很平常地说:“她经常如此一惊一乍,叫沈某大概也只是因为这十几人之中,沈某与她来说比较眼熟吧。”   容若安想想确实挺有道理的。   …   洛桑数到十,没追过来。   数到二十,还没身影…   数到三十…   数到了五十…死沈介,死了算了。   因为这个沈介,气得洛桑晚上的时候多吃了一碗饭。   洗漱之后,躺在被窝里,居然忍不住就想哭。   她离开的时候没把秀秀带上,以至于现在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其实也很想把秀秀带上的,但她不能这么自私,秀秀是杭州人士,只要过了二十二岁就可以出宫和家人团聚。   如果她把人家带上,不说京城对她来说人生地不熟,便是将来能不能平安出宫都不好说。   跟着她这么一个人,估计也是没什么出头之日的。   所以,她又何必连累别人。   但是怎么会这样,她怎么那么惨…   正想好好哭一下,却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是什么敲在了她屋子的窗户上。   洛桑有点害怕,但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还是一个人抹了抹眼泪,起身去看是什么情况。   她不敢直接把窗户打开,就只能颤颤巍巍得慢慢靠近,有点害怕地仔细听有什么声音。   听不清楚,就浅浅开一条小缝。   再开一点,一点点。   “姑娘,是我。”   …居然是沈介这个臭男人。   洛桑怎么会理沈介,二话不说就要把窗户关上。   幸而沈介眼急手快,立马拦住了即将关上的窗户。   洛桑皱眉,就和他这么较着劲。   “姑娘下午的时候不是找在下吗?”   亏他有脸说,洛桑更生气了。   气呼呼地说:“现在没有了。”   见沈介仍然没有放手意思,洛桑继续:“大半夜,沈大人好意思敲姑娘家家的窗户吗?”   她杏眼正圆,眉眼在生气的时候更加俏丽。   沈介难得耐心与人解释:“姑娘若是睡着了,也不会开这扇窗户了。”   他想,今晚睡不着的估计不止他一个。   “你好意思,明明是你吵醒我了。”   “是沈某的错。”   沈介这么直接和她道歉,洛桑没想到,他还以为他还要和她吵两句。   但想想,她都那么惨了,要还和她吵,沈介就真不用做人了。   “不理你,我要睡了。”但没打算原谅他。   沈介依旧扒着窗框不放手。   “你不好奇白日里站在我旁边的是谁?”   “没兴趣。”洛桑回答得干脆。   沈介笑了笑,没在意,只是继续说道:“那人便是容家姑娘。”   “关我何事。”洛桑才不在意。   容家荣家还是阿家,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对。   等…等等,容家?   洛桑好歹是反应过来了。   “皇…皇后娘娘说的那个容家?”   沈介点点头。   所以,他才不敢在其面前表现出与洛桑有半点相熟的意思。   他只是半带着调侃:“姑娘难道不怕被人误会和在下有私.情吗?”   “我们哪有…”洛桑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反驳,她怎么会动别的心思。   沈介明白,但见她否认这般快,心里还是不自在。   但洛桑心里是舒服了。   起码她知道沈介不理她不见她,不是毫无理由的。   “你冷不冷?”她终于知道开口关心他。   沈介抿着唇,摇摇头。   洛桑终于见到熟悉的人,心里的委屈又忍不住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姓梁的好坏,我明明和他说了我晕船也怕水,还要走水路,你都不知道,我在船上的时候可难受了。”   沈介当然知道,但他没办法立马解决,他想了办法,可没想到,仅一天,洛桑就已经撑不住了。   她原本红润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而且他还不让我见你,我每次说想找你,他就只会拒绝我,我说了好多次,我都怕你走了…”   “大人你的官职难道比他要低吗?”   沈介无奈,他很难去解释这些。   “梁成是护军参领,和我官职相当,但他奉的是天子诏书,所以是由他负责姑娘此次回京事宜。”   “可是圣上为什么选他不选你啊?”   是啊,为什么呢?   沈介心中不是没有猜测。   洛桑:“大人你放心,等我见到圣上就告他的状。”   沈介:……   有种又无奈又好笑的感觉。   “不要去招惹梁成。”沈介叮嘱道。   洛桑不服:“我哪里招惹他了,明明是他无缘无故地就…很讨厌我。”   她不明白,她难道这么遭人恨吗?   怎么才见她一眼,就那么讨厌她。   沈介想替她擦眼泪,但还是忍住了。   “梁成的嫡亲姐姐是圣上的的贵妃,贵妃也是大皇子的生母。”   洛桑:“……”   好家伙,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怪不得当她说要找圣上告状的时候,他那么无所谓。   反正估计枕头风两边吹,也影响不到他什么。   好气人。   说起来,她确实不知道贵妃这号人物,好像是因为贵妃并没有随圣上下江南。   这么一看…确实大皇子的眉眼间和梁成有点像…   她就说,感觉有那么点眼熟。   不过她原本也没见过大皇子几面,自然也不会特意想到。   “哦…所以,他才会那么讨厌我?”   洛桑这才反应过味来。   她是争他姐姐在皇帝面前恩宠的人。   突然好像就好理解了。   但同时,她又不理解,所以圣上为什么会派这么个人来。   圣上就不怕他中途为难她吗?   别说陛下不知道会这样,她才不信。   想到这里,洛桑有一种那一箭白挨了的感觉。   臭男人,都好可恶。   “京中近日也发生了不少事…”说到这里,沈介的眸光凌厉起来。   似乎,皇后和贵妃暂时联手了。   …   说起梁贵妃…   她是圣上还未登基时的太子侧妃,梁家当时虽然门第没有沈家显赫,但也是那时武将中的后起之秀,因此陛下才会在沈皇后第一次小产后,选择让梁贵妃诞下长子。   但梁贵妃自生下皇长子后便伤了根本,无法继续生子,后面便是一心侍奉起了太后。   皇帝登基后,念其生育皇长子以及侍奉太后的功劳,便封其为贵妃,只位于皇后一人之下。   贵妃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表现出争宠之心,但她与皇后是天生的劲敌。   太子之位,皇长子并非毫无胜算。   所以按照常理,二人一般不太可能联手。   但之前皇长子犯了错,是皇后从中斡旋,皇帝才勉强消了气。   沈介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皇后究竟和贵妃谈了什么条件,才让贵妃答应与她联手。   但显然,如今宫内的局势更加复杂了。   …   洛桑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但比起贵妃皇后,她发现她竟然更在意那个容家的姑娘。   我当时没仔细看…   但尽管只是一瞥,她都觉着那姑娘和沈介站在一起都是极为相配的。   她很难说自己为什么竟然有些不舒服。   但就是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介意这件事。   “没想到容家姑娘也来了…嗷…”   她很少用这个语气词,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用了出来。   沈介没什么反应,听到问题,也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但说出来的信息不像是随意而来的:“她应当是跟着梁成来的…不过这其中大概也有皇后的授意。”   毕竟之前皇后就和他说过要他和容家那个姑娘多亲近的意思。   “梁成早前跟着容家祖父学过兵法,所以可以算是她的师兄,还听说早前梁成和容家二姑娘议过亲,但最后没有成功。”   沈介似乎很急切地想把那些复杂的人物关系说给洛桑知道。   但洛桑显然没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   “那大人你喜欢她吗?”洛桑没头没脑地问了出来。   沈介气结,反问:“姑娘以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介:用温柔和善解人意诱你入套。   我好厉害,5000字,人已麻了…..   我画饼,还会有加更的一天的 第29章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后,洛桑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当然也少不了沈介的安慰。   第二天早上,洛桑难得笑意盈盈的出现在驿馆大堂,准备吃个早饭。   “洛娘子怎么过来了?”   她听见有人小声地问梁成。   洛桑扫了一下大堂,发现沈介就坐在不远处,心里莫名就有了底气。   “我饿了。”说着,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正好就在梁成那桌旁边。   “我要是自己不出来,怕是饿死在房间都没人知道。”   “洛娘子说笑了。”   梁成这才示意手下,给洛桑上了一份吃食。   是两个馒头…   有点太干了吧。   但是洛桑不生气,她指了指一旁的水壶,示意给她倒水。   手下看了看梁成的脸色,又看了看洛桑的,最后在梁成的示意下,给洛桑倒了杯水。   “洛娘子将就,这里大伙都是北方人,怕和洛娘子的口味不同。”手下说。   洛桑翻了个白眼,她最看不惯梁成的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模样,沈介也是北方人,怎么还知道带她去吃小馄饨,到他这里…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还要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哼,小人之心。   洛桑也不理他,只管吃自己的。   梁成估计这辈子没被人翻过白眼,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心里自然不好受。   他趁机提说:“看洛娘子胃口不错,想来之前只是不适应水路,再试一次,或许就好了。”   洛桑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说这人小人都是客气的。   不过洛桑也不怕他,直接摆明自己的态度:“梁大人要是不介意送个断气的人回京,那就这么做好了。”   反正要她好好配合地走水路,门都没有。   梁成冷笑,没想到这女子还会换着方式威胁他。   “洛娘子不会以为梁某会受你威胁吧。”   “无所谓啊。”洛桑学到,要对付梁成这种人,就不能比他气急败坏,“反正如果要走了水路,我就跳船,梁大人最好能时时刻刻看着我,不然找到机会我就跳。”   “呵,你以为梁某不敢。”   哦吼,梁成开始生气了。   洛桑对着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我怎么敢这么想,梁大人就算要绑着我去见圣上都是可以的,我一个弱女子,还能反抗得了不成。”   她一双眼,做足了委屈可怜模样。   梁成觉着真刺眼,他嘲讽道:“这些都是沈介教你的?”   洛桑很无辜:“梁大人这话从何说起,今日还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沈大人,之前,可是梁大人和我说沈大人一直在忙的…况且这里这么多人,我和沈大人可是半句话都没说…”   又是这样一张故作无辜的脸。   洛桑不嫌事大,继续补充道:“虽然梁大人和沈大人官职相当,但沈大人和梁大人相比,年纪小,辈分也小,又怎么会和梁大人唱反调呢。”   梁成:“……”   沈介比梁成小五岁,但二人皆是正三品。   对此,一直是梁成的心结。   对比梁成的脸已经黑得像炭,沈介的心情就明显好很多。   洛桑也对着沈介偷偷的笑,一扫前几日的憋屈。   …   梁成没想到,一夜过去,这人竟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是他看错了她,果然,女人都不可信,最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对此,他也只能下命令,改走陆路。   毕竟,他不可能真的送个半死不活的女人给圣上。   洛桑得了逞,手里的馒头都香了很多。   但梁成显然也不会由着她高兴。   通知改走陆路之后,竟是要她即日出发。   “陆路耗时长,应当即刻出发才是,毕竟圣上还等着娘子回京。”   洛桑无语,她都怀疑,难道他早送她回京是可以升官发财吗…赶鸭子上架也没他这么赶的。   “我不要…”洛桑有点支支吾吾,“我…”   但其实她拒绝的原因是因为她早上的时候发现自己来了月事。   自从受伤之后,她就一直在喝药,前两个月要不就是不来,要不就是来得不彻底。   因此,这次她都能感觉到这次会特别凶猛。   再加上这次晕船,她也认识到,她是真的需要一个人帮帮她。   可是偏偏随行的都是一群男人…这要她怎么找一个人出来。   “洛娘子又有何事?”梁成明显的不耐烦。   “我…我需要一个可以照顾我的人…一个女的。”   梁成:……   “当时那么干脆拒绝那个宫女同行,梁某还以为洛娘子不需要人照顾。”   他口中的宫女就是秀秀。   她没让秀秀跟来有她的理由,但她没想到来接她的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个女子。   这难道合理吗?   陛下来江南的时候都不知道带了多少宫女,而这居然一个都没有。   …也不对,有一个,但洛桑又不能让容家姑娘来伺候她。   “这应该问梁大人吧,梁大人奉旨来接我回京,难到不应该带上一两个可以可以照顾我的人吗…梁大人自己思量不周,竟也好意思怪我。”   梁成本就对这次下江南之行有怨言。   他是护军参领,也是武将,要他来接一个女人,这件事本就对他是一种羞辱,他只想早去早回,自然不可能带着女子出行拖慢他的脚步。   但这话说出来,洛桑才不会信,他们是坐船来的,怎么会因为多带两个人而拖慢行程,再说,不还有一个容家姑娘跟着,难道容家姑娘就不是女的了。   梁成最好是别说这些,不然洛桑可得嘲讽他。   “梁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看不惯我,但梁大人别忘了,我不是犯人也不是货物,圣上派你来是护送我回京的,不是让你给我脸色看的。”   说完,也懒得再看梁成的表情,转身就走。   洛桑离开了,梁成只能到沈介面前阴阳。   “回京之期一拖再拖,沈大人满意了。”   沈介抿了口茶:“沈某觉着方才洛娘子说的很合理,这件事是梁大人考虑不周。”   “沈介,你少和我说这些,你别忘了皇后娘娘是怎么吩咐你的。”   沈介不动声色,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开口:“梁大人都不怕得罪圣上,在下怕什么。”   其实梁成不是不怕得罪皇帝。   他只是以为皇帝绝不可能因为一个洛桑而发怒而已。   洛氏即便告状,也只会让陛下感觉厌烦罢了,毕竟哪个男人会真的对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上心,洛氏漂亮,也不过是圣上新鲜的玩意。   沈介见梁成还糊涂着,便继续道:   “沈某一直以为梁大人是个聪明人,但是如今看来…”沈介顿了顿,“梁大人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何圣上会把这差事指派给梁大人吗?”   梁成自然想过。   但却从没往那方面想过。   他对女人一贯如此,自然也不会觉着圣上是个例外。   …   洛桑回房就睡了,没办法,她每次来月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根本不想动。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碰她的脸。   她想,应该是吉祥吧…只有吉祥会摸她的脸。   她努力试图睁开眼…真的很努力。   看清是什么之后,忽然就笑了起来。   “沈大人,是你啊…我梦到你了诶。”   “沈大人,你在笑诶。”   她果然是在做梦,不然沈介怎么会笑。   “沈大人,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平时怎么都不笑呢?”   “沈大人,我表现得是不是很好?你的话我都有听进去。”   她一直在沈介的手心蹭来蹭去,在求表扬。   沈介知道她还没有清醒,但还是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姑娘做得很好。”   得到夸奖,洛桑很高兴。   “谢谢沈大人,沈大人你好厉害啊。”   没有男人听到这样的话能没有反应。   更何况还是他那么喜欢的姑娘。   “那有奖励吗?”沈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地诱.惑。   洛桑摇摇头,有些失落:“我都没有钱,我好穷的。”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她懵懂地看着他,眼神迷离,两颊还带着一片绯红。   沈介喉头一紧,舌尖燥热。   “我想要…”   洛桑很“认真”地听着,她其实还挺想知道这个答案的,毕竟像沈介这样的人,很难猜他想要什么。   但是很可惜…   她还没听到答案就换了一个梦。   洛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她整个人都懵懵的…   她站起身子反应了好一会才回忆起来自己刚才做了一个梦…   啊……   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还梦到了沈介。   怎么会这样。   她居然还在梦里求夸奖。   好热啊,怎么办?   不过她梦到哪里了?   哦,对,梦到沈介刚要回答他要什么。   然后她就不记得了…好可惜。   不过也对,她又不知道沈介要什么,梦到这里断了也很正常。   “喵~”   洛桑听到吉祥的声音…   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桌上摆着什么东西。   她下床,打开。   才发现是一碗红糖姜茶。   碰了碰碗壁,甚至还是热的。   不应该啊,她有睡那么死吗,怎么有人进来都不知道。   “臭吉祥,你就只会吃吃吃,怎么有人进来你都不炸毛的,明明平时多摸你几下,就炸毛了。”   嘴上抱怨着,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求收藏,什么时候收藏可以250,好难写。   求文曲星。   预告一下,三章之内女主认出男主。 第30章   之前的水路走了一天,如今一行人下榻在苏州的驿站。   洛桑一直记得,苏州,是嬷嬷的故乡。   嬷嬷之前还为她打算,等她出宫之后就去苏州的绣坊做工,银钱虽不多,但也够她生活,她可以租一个小院子,再找一个人品好的郎君,然后生两个孩子,过平凡但安定的一辈子。   洛桑还记得,当时听到找郎君的时候,不由得红了脸。   “嬷嬷你说什么呢…”   “桑桑啊,嬷嬷只想告诉你,找一个穷但人品好的男人,过的也会很好。”   洛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当时确实和李召文走得比较近…   想来嬷嬷对此是不满意的,嬷嬷常说,做官的人家,不是她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   “桑桑啊,嬷嬷知道你小时候过得苦,但如果一直追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下半生怕也会过得很难。”   洛桑当时点点头,想,她当时应该也是明白的。   不过人总是算不过老天。   没想到,嬷嬷那年冬天竟然一病不起,没撑过桃花盛开时节便撒手人寰。   更没想到的是,圣上在一年之后来了行宫…   而她也成了圣上的其中一个女人…   洛桑时常想,如果嬷嬷还在世,应该会很不高兴吧,还会揪着她的耳朵,然后深深的叹口气。   她总是这样,惹嬷嬷不高兴。   …   “我想去帛安绣坊一趟。”洛桑提说。   听到有点耳熟的名字,沈介顿了顿,方才想起来为何耳熟。   “帛安绣坊?姑娘为何知道城内有个帛安绣坊?”沈介明知故问。   对此洛桑实话实说,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大人还记得我的嬷嬷吗?”   沈介点头。   洛桑:“就是嬷嬷和我说的,苏州有个帛安绣坊。”   “所以姑娘要去做什么?”   这个问到了洛桑,她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买衣服绣品的话,她没有这个多余的钱。   可直接说她认识周嬷嬷她又觉着有些突兀,毕竟除了周嬷嬷,她也不知道还认识谁。   还真难为到她了。   就在她认真思索之际,沈介已经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   顿时,一股凉风吹醒了她。   “过来。”沈介朝她招手。   洛桑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听话起身向沈介走了过去。   “干…”她的嘛字还噎在她嗓子口的时候,人已经被沈介拖着腰半举起来。   她下意识捉住窗框不撒手。   要不是她意识还算清醒,她一定大声喊了出来。   “你做什么?”洛桑的眼里七分疑惑,三分惊恐。   但她只敢压着嗓子质问的模样,又显得她格外敏感。   沈介示意她安静,又指了指门口。   洛桑意识到,沈介这是要带她翻窗户。   不难理解,他自己就是翻窗户进她房间的。   毕竟他和她的身份,也不能光明正大独处一室。   洛桑显然心虚了,她慌张地看向门口处,幸好把守的人不是贴着门站岗,不然这样的动静肯定被人发现。   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轻手轻脚。   她不是没翻过窗户,她只是没有被人抱着一起翻过窗户。   沈介的手还搭在她的腰上,让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好了,沈大人。”   她没动,沈介就也没动,于是两人还面对面靠得很近,洛桑只能干巴巴地提醒。   沈介这才收回了手。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这天气好似格外得热人。   洛桑脸上早已起了一片红晕。   …   苏州…其实挺大的。   洛桑一直待在行宫之中,很多时候,旁人口中的常识,于她而言,需要有人解释才能理解。   “大人,我好像不知道怎么走…”洛桑她心虚,她非常心虚。   她看着车水马龙的集市,完全不知道该往东南西北哪个方向走。   这事还得依靠沈介,果然最后还是沈介领着她走。   一时之间,洛桑对沈介又改观了,她觉着这人真的好厉害,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惊叹。   “沈大人,你好厉害啊。”她是由衷地感叹的。   对此,沈介表示,他并不需要这么浅薄的赞叹。   带着她认路就能被她夸赞,沈介多少觉得这样的夸奖有点廉价。   也不知道,她可以对多少人露出这种惊喜的神情。   帛安绣坊并不远,只走了两刻钟就到了。   而洛桑不知道的是,沈介自然是因为早就知道帛安绣坊的位置,才叫她和他步行的。   不然,沈介也不会这样带她出门。   “到了。”   洛桑顺着沈介目光望去,果然看到了对面的一家绣坊,门面上挂着四个烫金大字。   ——帛安绣坊   “真的诶!”洛桑有一点点兴奋,她甚至捏住沈介的衣袖蹦了一下。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去,有人出来,他们之中,有夫妻,有母女,也有姐妹。   正巧,一对男女从门口走了出来,男子脸上挂着笑,然后接过女子手中的物品,还贴心地提醒她注意脚下的台阶。   洛桑觉着这样的感情真幸福。   “这男的是个赌徒,估计是哄着家中妻室来卖绣品的。”沈介在一旁很冷静地说。   洛桑:“……”   她不服:“为什么这么说?”她不信沈介还认识这两个人。   沈介隔着马路,指了指那男人的手。   “你仔细看那个男人左手小拇指,是不是断了半截?”   洛桑眯着眼,仔细盯着看了半天。   “还真是。”   “这是催债人惯用的手段,一次不还就断一截手指,从小拇指开始。”   听得洛桑感觉自己的手指都疼了。   她有些泄气,先前觉着美好的画面一下子破碎了。   这会越看越觉着那男人笑得是那么的不怀好意。   她很难想象,如果是她遇上了这样一个男子会怎么办。   她想如果是她,大概会跑路吧。   “唉。”再看着这对夫妻,洛桑叹了一口气。   “沈大人…”她开口问,“那你呢,好赌吗?”   “沈某从不赌钱。”   “那花楼呢,沈大人爱去吗?”   “……不爱。”   “那沈大人会打女人吗?”   “不会。”   连沈介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听话地回答她的问题。   洛桑则是看着地上的影子,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看来这世上也不是所有男人都那么不堪的,沈大人就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洛桑其实不知道什么是好男人,只不过想起嬷嬷曾经和她说的话,嬷嬷说,男人多多少少都有毛病,让她以后找不赌不嫖,也不打女人的男人就够了。   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嬷嬷明明自己都没嫁人,又是哪里来的这么多道理。   沈介嗤笑:“这样就是一个好夫君了?”   他都不知道阿姐找男人的眼光这么低了。   继而又冷嘲道,“那姑娘也算是找到一个好男人了。”   洛桑:他这是在阴阳她吗?   “不进去吗?”见她一直只站着未动,沈介问她。   洛桑有些踌躇,她其实挺想进去看看的,她一直都只是听嬷嬷描述,还没有亲眼看过绣坊是什么样的。   但是想起自己囊中羞涩…   还是耷拉着脑袋承认:“我没有银子…苏绣听说还挺贵的。”   她可买不起。   “我觉着我进去也是打扰别人…”   她一直如此,好奇,但也害怕给人添麻烦。   “而且,我在想…要不要和他们说周嬷嬷…哎,沈大人,你…”   她一个没注意,沈介就已经先她一步进去了。   洛桑也只能跟上。   …   “两位想要什么?”   一进门,就有店小二招呼他们。   洛桑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反应。   倒是沈介气定神闲,直接和他说要看看样衣。   店小二很热情,随即就开始招呼他们坐下,然后要去拿样衣册给他们看。   “我没钱。”洛桑再一次重申。   沈介不慌不急地喝着茶,然后徐徐开口:“沈某有。”   就在洛桑以为沈介这是准备送给她一件衣服的时候,就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沈某可以给自己买一身衣裳。”   洛桑:“……”   是她自作多情了。   …   洛桑随意看了几个刺绣样式,不得不说,嬷嬷以前说她可以来这家绣坊做工,属实是抬举她了。   就她的绣工…她感觉和这些展出的真是云泥之别。   她正看得认真,想她得再努力多少年才能达到这样水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洛桑…”   抬头,竟然看到了一张她熟悉但同样抗拒的脸。   “李芸兰。”   她不敢置信地叫出面前的人的名字,在想她是不是眼花了…   结果,人家一开口就是:“你这就被人抛弃了?”   洛桑:她就不能说点好的…   李芸兰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洛桑这小蹄子攀上了皇帝,又怎么会出现在苏州,可是她越看,越觉着像。   最后没忍住,还是决定出来看看。   结果,别说,还真是洛桑。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一同开口,大眼瞪小眼,谁也不先说。   “这是?”李芸兰眯着眼,打量起洛桑一旁的沈介。   这看着就不是个普通人,李芸兰感慨道。   洛桑迟迟没开口,李芸兰可太知道她了,也知道她之前被皇帝看上的事情,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起沈介这个人了。   “在下沈介,锦衣卫指挥使。”   李芸兰一惊,好大的官。   这下是不敢多问了,不笑不得地坐到洛桑旁边,有些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锦衣卫是什么身份,她可不想死。   洛桑讪讪道:“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所以你是被抛弃了还是没被抛弃?”李芸兰咬着牙在洛桑耳边小声问,这回是不敢大声问了。   洛桑尴尬笑了一声:“没有,先别说这事了。”   “好。”随后又是一声尬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3000   希望到我下次更新前可以涨10个!10个!   开玩笑,5个。   要不3个也行,呜呜。   我都30章了…… 第31章   洛桑和李芸兰的关系…嗯…怎么说呢。   许久不见,即使之前还和对方因为一些小事在冷战,现在见面竟然觉着亲切。   她想和李芸兰叙叙旧,便又求助地看向沈介。   沈介点了点头,安排她先翻窗户回去后,然后就李芸兰从正门带入。   不久,她就等来了李芸兰。   不得不说,沈介做事的效率就是很高。   …   她们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李芸兰感慨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洛桑附和:“是啊。”   然后问起李芸兰为何会出现在帛安绣坊,“你之前不是说等年纪到了可以出宫之后就回家的吗?”   李芸兰不像她,人家是有亲人的,她还有一个姨母在世的。   李芸兰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逃出来的…”   接下来,她简单讲了一下,她出宫以后遇到的事情。   她原本按照计划那样去投奔她的姨母。   谁知道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出乎她的意料。   先是,拿自己多年攒下来的银钱替姨母的儿子还了债,随后又得知姨母要把她卖给一个老男人为妾…   然后她就逃了出来,想起嬷嬷和她说过帛安绣坊的事,就来了这边。   毕竟和洛桑的绣技相比,她可以称上一句优秀了。   讲到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我们终究是辜负了嬷嬷对我们的预期啊。”   洛桑深有感触:“是啊,自从嬷嬷去世之后,一切都变了。”   李芸兰:“想我们之前还有精力吵架,也是因为嬷嬷庇护着我们…想想后来,嬷嬷走了没多久,你就被安排去御前献舞,就知道那老虔婆的歹毒心思,不然你舞技那么烂,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让你去。”   洛桑:后面一句倒也大可不必直接说出来。   李芸兰口中的老虔婆说的是行宫中的另外一个嬷嬷,姓王。   王嬷嬷这些年一直屈居在嬷嬷手下,后来一朝翻身,自然是看不惯被嬷嬷一直照顾的她们。   洛桑就是被第一个开刀的。   被用来杀鸡儆猴,树立威望。   她跟着嬷嬷进宫的时候已经不算小了,再加上她也没有跳舞的天赋,因此虽然是舞姬的身份,但她的能力本身就…不太行。   让她去御前献舞…轻点是出丑,重点就是让她去死。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也怕啊,没日没夜地学,可结果还是跟不上…   她就不提她跳舞时候的心情了,和受刑没什么区别。   “不过你是没看到,那姓王的得知你被陛下看上要你侍寝的时候,那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的样子。”   李芸兰越说越开心,最后竟然抱着她笑个不停。   听她这么说,洛桑想象了一下,也忍俊不禁起来。   两人突然就抱着笑得很开心。   李芸兰笑了一会,半开玩笑道:“没想到今日我也享受了一番陛下才有的待遇。”   “什么?”洛桑疑惑。   “就是和你睡在一起啊。”李芸兰答得认真。   洛桑:“这也算?”   “怎么不算,你说,是不是只有我和陛下睡过你。”   “额…”洛桑听着话,脸都红了。   好像确实也是。   但她嘴硬:“切,那陛下睡过的人可多了,你有本事把皇后娘娘啊,贵妃娘娘啊都睡了再说。”   她说的那么轻巧…   “你这小蹄子。”李芸兰忍不住道,“看来白为你担心了,都和谁学的不正经。”   “你啊。”洛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不过看你也不是很喜欢陛下,我就放心了。”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背。   洛桑惊觉:“胡说,我…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陛下的,我…分明…”   “装,我还不知道你。”哪有人能接受喜欢的人有别的人,亏她还能说的那么轻巧。   “洛桑桑,我知道你的秘密咯。”   洛桑无语。   “我也没有不喜欢…”这话她自己说都不太相信,“我只是…只是没有很喜欢。”   李芸兰翻了个白眼。   “算了,不和你争这个,你先和我说说,圣上长得好吗?”   洛桑认真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有没有很喜欢是一回事,长相好不好是另外一回事。   “那比今日我看到的那锦衣卫还好吗?”   想到沈介…   洛桑又摇了摇头:“你不能拿陛下和沈大人比…沈大人才二十,陛下都三十有六了。”   差了一个辈分,比长相就过分了。   “才二十啊…那真的好小。”李芸兰感叹,她们都二十二了,“我还以为人家只是看着小,没想到是真的小。”   “我今天看到你们的时候,还以为你换了男人。”   洛桑无奈笑了笑:“你觉着这可能吗?”   “也不是没可能啊,比如陛下不要你了,你就可以找别人了。”   洛桑叹了口气:“要找也不是能找沈大人那样的。”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也是。”李芸兰赞同。   不说官职,就那样的长相,啧啧。   “不过太小了,我比较喜欢另外一个大人那样的。”   另外一个,洛桑还反应了好一会。   “就,就那个姓梁的。”李芸兰来的时候还被他拦了下来。   “啊…”洛桑不明白李芸兰的眼光。   “哎,我就随便说说。”她什么身份,攀什么高枝…   聊了一会男人,李芸兰又很认真地问她:“你老实说,陛下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洛桑点点头,心想,陛下对她确实很好了已经。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李芸兰对此还是有些疑惑,即便早已出宫,她也知道圣驾三个月前就已经回京了,可她却还看到洛桑一个人在这里,难免多想。   洛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只能说:“也不算一个人吧,外面不都是人嘛…他们也都是来接我回京的。”   李芸兰想起来那个姓沈的锦衣卫…还有她进来时候遇上的那个凶巴巴的男人,撇了撇嘴。   “那,对了,你是不是还没说陛下给了你什么份位?”   洛桑:又被人提起了让人难堪的事情。   “那…那个…还没有,陛下还没给我说。”   “那你怎么说出陛下对你还好这句话的。”李芸兰替她不平。   洛桑不知道怎么说。   她只是从个人主观感觉上是这样觉得的。   毕竟,除了没给她名分外,其他都是不错的。   “可怜呐。”李芸兰观念里,皇宫就是龙潭虎穴,后宫之中更是腥风血雨。   “你说陛下下个旨意给你个美人的位置有多难,要我说还是因为男人本身就靠不住。”   洛桑再一次被她震惊。   “可别胡说了,祖宗,那是陛下啊。”   李芸兰方才住嘴,但她也是真的为洛桑感慨。   她这么一个脑子缺根弦的笨蛋,还无权无势,到底要怎么才能在其中活下来。   她是不信等洛桑容颜不再的时候,皇帝还能像如今这样喜欢她的。   为此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子嗣的问题上。   “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趁陛下现如今还喜欢你的时候,和陛下要个孩子,这样以后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提到孩子,洛桑沉默。   她就提起了之前在客栈看大夫的事情。   “暂时怀不上…为什么?”李芸兰没料到是这么个答案。   洛桑摇摇头,表示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没问清楚?”   她又摇摇头:“当时时间不够,我还没问完,就结束了。”   “那陛下知道吗?”   洛桑摇摇头:“我也很奇怪,之前太医都没和我说过这些。”   那确实,很奇怪。   “你要不是碰上了庸医…”李芸兰很认真地分析,“要不…就是太医在骗你。”   这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又感觉和没说一样。   偏偏李芸兰不依不饶地继续问她:“我问你,你和陛下行过房之后,陛下有把那…什么留在你体内吗?”   那…什么…   她好大胆,听得洛桑脖子都红了。   “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些?”洛桑感叹,她没经人事之前,也就只是一知半解,有些东西,都是之后才知道的。   李芸兰她一个…怎么这么大胆问她。   问的人倒是脸不红气不喘,很是无所谓地答道:“不就是我那姨母告诉我的,她让我去给人家做妾就是去给别人生孩子的,不得把这些都和我说了。”   李芸兰眯了眯眼:“你别和我装纯啊,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洛桑冤枉啊,她顶多是年轻的时候口无遮拦了一些。   “你快说,问你话呢…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知道嘛,我姨母和我说,她有个表姐,当年成亲一年了都没怀上孩子,看了好久的大夫之后才被她的婆母发现,他们怀不上是因为夫妻两人睡觉的时候是睡素的…哈哈哈哈。”   洛桑被气笑,她的人生见闻咋那么精彩。   为避免李芸兰再说出什么更胆大的话来,咽着口水,点了点头。   陛下每次虽有克制,但确实还是会有进去的。   “那每次那之后,你有被要求喝什么避子药吗?”   洛桑摇头:“陛下没给过我避子药。”   “那确实奇怪了,不会真的是你的问题吧…”   “有可能吧,总不会是陛下不能生。”   毕竟,陛下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哎,做女子真难啊。”   李芸兰想起,几年前,她们都还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只做正头娘子的。   结果倒好。   “阿兰。”洛桑很正经地侧头看她,“你要不和我去京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说一下,没有副cp,主要是梁配不上李。   最后照例,求收藏啊求收藏 第32章   “阿兰,你要不和我去京城吧。”   听了这话,李芸兰沉默了起来。   洛桑怕她刚才的话有歧义,于是又补充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和我进宫…而是,想着你反正要逃,要不干脆逃到京城算了,这样你我也好有个照应,如果你一直待在苏州,之后万一你的姨母找过来,怎么办?”   李芸兰也不知道,她很害怕想这个问题。   她有些无奈:“可是…洛桑桑,那你说我去京城以后怎么活下来呢?”   虽然不论去哪里她都是举目无亲,可是待在苏州她好歹还有住的地方,这要是去了京城…她怕是连口饭都吃不起。   “阿兰,你要不信我一次,我把能卖的东西都卖一卖,凑一下,我出钱,你出力,咱们也在京城开一个绣坊,不用像帛安绣坊那么大,就开一个小一点的…”   她还没说完,李芸兰就在她身边抱紧她,然后咯咯得笑:“洛桑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明明之前还是那个每次发俸银都要数上好几遍的你。”   洛桑被她说起糗事,面上有点一尬。   “就…你能不能记我一点好的。”   李芸兰趁机戳了戳她的腰,调戏她道:“我记住的呀,你的腰很好。”   洛桑:“……阿兰,你有话就说,别给我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知道,李芸兰但凡没个正型的时候都是因为她在逃避。   被戳中了心思,李芸兰叹了一口气。   “洛桑桑,你知道京城官衙登记户籍的制度吗,你知道府衙有规定说不准未婚女子单独开户吗…我一个连户籍都开不了的人,又怎么能租到房子和店铺呢。”   “而且就算户籍的问题能解决,店铺呢,租金呢,京城寸土寸金,你知道一家门铺租金有多高吗?而且经常的商铺都有统一的管理,像我们这样的外户根本没有门道…”   “抛开上面的不谈,是你会算帐还是我会算帐,我们两个人加起来就没认识多少字,更别提记账管店了,还有每月还得向官府报账缴税…这些我们的银子能撑到我们安定下来吗?”   洛桑:……她确实都不知道。   李芸兰:“我也是这些日子跟着老板娘进进出出听说来的。”   她们两个就像是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家雀,当被放飞的时候,就会迷失方向。   “我不否认有人能坚持下来,但是洛桑桑,咱要承认,咱们不是干这个的料。”   这会换成洛桑沉默了。   冷静下来,她也要承认李芸兰说的是有道理的。   在这里,李芸兰起码还有老板娘照料,要是和她去了京城…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又怎么能保证李芸兰可以在京中立足呢。   是她鲁莽了。   洛桑侧过身子靠近李芸兰。   “阿兰,你说的对,是我天真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会认错的一天,我还以为你就会嘴硬呢。”   洛桑之前确实嘴够硬。   就算是她错了,她也不愿意承认。   但如今不同了,她们也都变了。   …   转眼,两天后,就到了洛桑离开苏州的日子。   她时不时把脑袋钻出车帘,然后东张西望,没见到期待中的人又把脑袋钻回去。   洛桑疑惑,她都等好一会了,也没看到李芸兰来和她道别。   她们明明约好了,今日,她会来送她出城的。   “洛娘子,时间不早,该启程了。”   洛桑不满地瞥了一眼梁成。   催催催,他就知道催。   迟迟等不来李芸兰,洛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这个念头一起来,便如雨后春笋,止也止不住。   她开始胡思乱想,越想心就越麻。   洛桑趴在马车的窗框处,探出一个脑袋:“沈大人,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她,我怕…出什么事情。”   她满眼都是担心的神情,在沈介眼里格外扎眼。   他只点了点头,然后随即动身。   一旁的梁成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这女人真是惯会找麻烦。   前天让沈介带回一个女子说是找的丫鬟,然后第二天又说不合适让人回去了。   怪不得都说女人善变。   今日又不知道在等什么,还要劳累别人和她一起等。   梁成扶额,再次提醒道:“洛娘子这是在等谁?”   洛桑堵着口气,本想装作没听到。   可到底是别人在等她,她也不好任性妄为。   她解释道:“我在等一个朋友。”   “朋友?洛娘子在苏州哪来的朋友?”   洛桑觉着这话很冒犯,他了解她吗?怎么就知道她没朋友。   “梁大人,是我的问题,不过劳烦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让沈大人帮我去看了,等沈大人回来我们就出发。”   她突如其来的示弱,倒是让梁成有些意外。   不过梁成不知道的是,不是洛桑不介意梁成这样的语气,只是,她现在没心情和他计较。   等待的时间是枯燥的。   等一个结果的时间是焦急的。   和她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等一个结果,如坐针毡。   洛桑把自己关在马车里,即便是马车开始变得闷热都不开窗。   她心里在期待一个结果,好像这样为难自己就可以实现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才急急忙忙打开车窗。   是李芸兰,她正慌忙地朝她跑过来。   洛桑第一反应是把悬着的心放下,可看见李芸兰冒着汗珠的额头,她左右看一下,发现没有沈介的身影。   不等她问有没有碰到沈介,李芸兰就喘着粗气说:“沈介受伤了。”   洛桑以为她听错了:“谁受伤了?”   “沈介。”李芸兰说着要来敲她的脑袋。   怎么可能,那可是沈介。   结果比她还快反应过来的是容若安,只见她一个翻身下马,就扯着李芸兰,要她带她去见沈介。   李芸兰才不依,嚷嚷着让她放开。   洛桑这才从浑噩中反应过来,有些磕绊地下了马车,什么也不问就感觉往外跑。   “在我住的地方。”李芸兰在她后面提醒她。   结果,这边梁成还在护着容若安的时候,洛桑已经跑过了转角,人不见了踪影。   他们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女子住在哪,根本不知道往哪边去找。   偏偏李芸兰还什么也不说。   见人多势众,李芸兰索性晕了过去。   只有梁成的脸黑了。   …   洛桑跑着拐进了李芸兰的小院。   门锁掉落,满目破乱。   一看就知道院里遭遇了什么样的打斗。   她甚至在院落石板上看到了斑驳的血痕。   她无措地推开仅有的一间屋,随着咔吱一声,看到的就是倚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的沈介。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沈介这副模样。   他闭着眼,好像要碎了一样。   洛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甚至不敢碰到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沈大人。”   没有反应,她又叫了一声。   沈介这才迷离着睁开眼:“姑娘,我受伤了。”   “我知道。”洛桑特别轻声地说,就怕不小心吵到他。   “你怎么了?你要什么?我该怎么帮你。”   洛桑克制着哭腔,她还没面临过这种情况,她怕因为她什么也不会耽误了沈介。   沈介听到了啜泣的哭声。   原来,她也会为他哭啊。   “我去找大夫。”她这才想起来要去找大夫才是…   可是大夫在哪里?   洛桑又一次知道自己这么没用。   她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   沈介另一只手拉住洛桑,安抚她:“我没事,只是中了一点毒。”   他把右手伸到洛桑面前。   伤口不大,但是伤口处却泛着黑。   “那更得找大夫了….”   沈介松开她的手,然后递给她一瓶药。   “伤口不严重,就是麻烦姑娘帮我上个药。”   “怎么上啊?”   沈介无奈地笑了笑:“端盆干净的水,帮我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上药,包扎。”   洛桑止住哭,然后按沈介说的忙活起来。   她去烧了水,找了一块干净的布,然后仔细地替沈介清理手上残留的血迹。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她想问问沈介,但是看他闭着眼在休息,又不忍打扰他。   “姑娘做的很好。”   他在他最迷茫的的时候给她鼓励。   洛桑把眼泪收回去,然后继续上药。   她还记得之前沈介帮她上药的方式,于是照猫画虎,也学着他之前的样子那么做。   她慢慢挽起沈介的袖子…准备帮他包扎。   然后,不出意外,看到了沈介手上的沈字。   就是那个沈字,她熟悉的那个沈字。   她傻住了。   这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吧。   …沈介就是…就是阿介…   阿介…怎么会成了锦衣卫,成了皇后娘娘的侄子?   阿介…阿介知道她是她吗?   洛桑被突如其来的一切砸晕,她因为震惊站起来的时候,眼一花,竟然昏了过去。   一倒,沈介正好将她搂住。   …   今日的一切,虽不是他刻意为之,但也是顺水推舟。   不然当那匕首向他刺过来的时候,他不会用他的右手来挡。   更不会在明知匕首上有毒的情况下还让它伤了自己。   “阿姐,找到了我,你会开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开心…你看我开心吗?   大家可以和我说说你们看文都喜欢什么题材吗?我也好学习学习。 第33章   九年前。   下了一夜的雨终于停了下来,黄豆大的雨砸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斑驳的水迹。   与绿意青葱的山林相反的是,一间空置经年的破庙中,时不时传来止不住的咳嗽声。   屋内的洛桑无力地躺在湿漉漉的茅草垛,每咳一下,单薄的脊背都潦草颤动。   “阿姐。”   沈介看着面色苍白的她,焦急又心疼。   “阿姐,这样下去不行,我去找人帮忙。”   洛桑急忙拉住起身的沈介,局促着摇头。   “不行,不行的…咳咳咳咳…阿介,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咳咳咳…不能…不能…”   “可是阿姐,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沈介红着眼眶,扶着洛桑肩膀的手都在发抖。   他不能,不能看着阿姐继续病下去。   “我会小心的,不会让他们发现我的。”   洛桑还是不停摇着头,她不敢冒险。   他们是趁着昨天傍晚的一场雨,而看管他们的人牙子去收打猎得来的鹿肉的时候才逃出来的,如今雨停了,他们肯定会来抓他们的。   他们甚至没有逃出这座山,人只要一出去,肯定就会被发现的,   “不…不要…咳咳咳…”   她说不了太多话,因为一说话,就忍不住咳嗽。   她恨自己的虚弱,如果不是因为她淋了一场雨就病了,他们肯定不会这样。   沈介没有继续与她争辩,只是轻轻替她顺气。   明明也才十一岁的少年,却知道照顾她。   洛桑心里难受,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阿介…你别管我,你自己逃吧,你赶紧逃吧,阿介,你别管我了。”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让洛桑清楚,她其实是阿介的负担。   没有她,阿介可以逃走的。   “阿姐你胡说什么,我说过会保护阿姐一辈子的,我长大了,可以保护阿姐的。”沈介安慰着她。   “我不是胡说,没有我,阿介你一定可以逃出去的。”   “别乱说。”沈介替洛桑擦着眼泪。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有她,他才想活着的。   …   沈介还是出去了,洛桑看着空荡荡的寺庙,忍不住发抖。   她向着斑驳的佛像许愿,只要能让他们逃出去,她什么都可以。   她快十五岁了…   洛桑永远记得,她八岁那年原本是要被卖给别人当丫鬟的,但是那天来了一个女人,捉着她的下巴看了又看。   然后转身就对为首的男人说:“哟,你这还有这么好的货色。”   “就这小丫头片子?”男人指着洛桑。   “你不懂,老娘我看女人多了,你别看她现在这样,等到了时候,指不定是个美人,现在就卖了,可惜了。”   那个男人看着她,陷入了沉思。   “那你出多少?”   女人没立刻答应:“我那里可不养闲人,她现在毛都没长齐,怎么也得再等几年才行。”   后来,洛桑才知道,他们这番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后面男人确实没把她卖给先前说好的买家,而是继续让她出门乞讨。   到如今,眼看她确实好看了起来,她真的不能等着他们把她卖去青楼。   …   洛桑感觉等了好久,等到日头升起,又等到日头渐落,她还是没有等回沈介。   她不安,也局促,身上甚至还发着高热。昏昏噩噩,喉头灼热,身上更是被还未干透的衣服贴得难受。   她也不敢睡,但是靠着墙角,她还是不自觉发了好多噩梦。   梦里什么不好的都有。   忽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不止一个人。   求生的意志使她不敢怠慢,她赶紧躲到了佛像后面。   “妈的。”不堪入耳的话传来,“敢跑,等老子找到她,非要先让自己爽一下才行。”   “老子顾及雏能卖个好价钱,才没动她,她还敢跑,等找到她,非让她知道被男人骑的滋味。”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打砸声。   洛桑心吊到嗓子眼,怕到失神,动也动不了。   她掐住自己的喉咙才阻止咳嗽出声。   她不敢想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是阿介…吗?   等那两个人走后,洛桑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   她不敢在大路上走,只敢穿在茂密的灌树丛里摸索。   每动一下,尖锐还带着刺的树枝便划过她的身体。   每一下,都很疼,被划穿皮肉,渗出鲜血,然后又提醒着她此时的处境。   可她不敢停,她只能哭着,然后一步一步走。   她希望可以找到阿介,然后再一起走出去。   她感觉走了许久,可是看不到尽头,突然她听到了熟悉的又刺耳的喊骂声。   “小畜生,敢跑,你敢跑,叫你跑。”   随之而来的是鞭子划过,又打在人皮肉上的声音。   “说,那贱人在哪?”   她太熟悉这个声音,身体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洛桑知道,就在她不远处。   她缓了一会,然后木木地转头,就见一个脸上一道疤的男人把沈介踩在脚下。   沈介的脸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和鲜血…   可洛桑知道,那人就是沈介。   他死死咬着牙,一个字都不说,只是瞪着那个男人。   “你个小畜生。”   男人被激怒,一把把瘦小的沈介举起,又重重摔下,一旁,是如同看戏的另外两个人的嬉笑。   他们如同戏耍一般,将沈介的手踩在泥土里,连带着他手中握着的草药。   沈介这才挣扎,可他如今又怎么能抵挡的了凶残的人贩子。   “还敢动还敢动。”混着他们恶心的笑声,洛桑整个人都止不住发抖。   她甚至都不敢呼吸。   她也不敢动,她怕他们发现了她。   她该怎么办?   她丝毫没有上前的力气,她浑身都叫嚣着后退。   忽然,她与沈介目光有一瞬间的接触。   沈介看到了她。   洛桑一下子想起刚才被人找到破庙的事情…   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她甚至都忘记了之后的疼痛和跌撞。   她只是一门心思地跑,只想逃离看到的听到的一切。   是的,她逃走了,只留下沈介一个人。   留下他面对一切。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窸窸窣窣,洛桑只是想起了刚见到沈介的时候。   那时,沈介三岁,她五岁。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挡在沈介面前,让那群人别欺负他。   后来,沈介便跟着她,叫她阿姐…   原来,人的勇气是会消失的,是会用完的。   原来,她可以那么轻易地放弃一辈子。   这个梦,零碎又难过。   …   沈介站在床头,静静地看着洛桑。   他也想起那天,他看到了当时躲在树后到洛桑。   他当时还担心她会跑过来…他甚至想到了如果阿姐跑了过来,他该怎么保护她…   可结果却是,她只在看到他的一瞬就跑了…   沈介自嘲。   他单手替自己包扎,然后又将手覆上洛桑紧皱的眉心。   他原本还想再等等,可是时间不多了,她又那么笨,怎么指望她主动认出来他。   于是他只能给添上一把火。   李芸兰的姨母找来的人,就是他的契机。   他总是想卑劣地留住她。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沈介收回自己的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起身开门。   “沈介。”门口是梁成的声音。   “梁大人,动作挺快。”   梁成不管不顾推门进屋,却看到床上躺着的是洛桑。   他又看看站着的沈介,眉目间晦色难辨。   “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沈介神色自若,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   “不是你受伤了吗?”   沈介随即把手摆在梁成面前:“是受伤了。”   梁成被他不在乎的模样激怒,用佩刀摆开他的手,指着床上的洛桑问道:“你受伤,怎么是她躺着?”   沈介无所谓的转身:“她累了而已。”   “沈介。”梁成在后面提醒,“你别忘了,她是圣上的女人,即使没有名份,她也是圣上的人。”   一句话,终是让沈介眸里染上了戾气。   可也只是一瞬。   “梁大人何出此言,沈某自是记得,不用梁大人提醒。”   梁成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着荒唐。   他不是傻子。   这女人在有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求助沈介,甚至没说几句话,沈介就了然这女人的需求,还有这女人在听到沈介受伤时的反应…   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怎么可能看不到这两人之间的猫腻。   “你最好是。”只可惜他没有证据,“你别忘了你背后的皇后娘娘和沈家。”   梁成尽可能让自己平静,可还是忍不住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介冷笑:“我的事,还轮不到梁大人操心。”   “你想死,也别连累别人。”   “梁大人放心,我做什么都连累不到你们梁家,更连累不到容家。”   “我是说她!”梁成又指了指洛桑。   “梁大人慎言,没有证据的事,梁大人还是不要妄自揣测才好。”   沈介的语气轻笑,可却透露着威胁。   梁成揪着沈介的衣领,然后一拳落在沈介胸口。   得手的一瞬,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能打到沈介。   “阿…沈大人,你怎么样?”   洛桑醒了,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立马下床,来到沈介身边,然后怒目瞪着梁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话,就是换了个封面,嘿嘿 第34章   “梁大人,你怎么能动手呢?沈大人他还受着伤?”   洛桑赶紧跑过去扶住沈介,然后生气地瞪了一眼梁成。   因为知道了沈介就是阿介,所以她就是见不得阿介被人欺负。   “梁大人,今日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向大人道歉,但是,沈大人不过是帮我的忙…”言语里难免有谴责之意。   梁成简直气到手抖,抬手咬着牙撂下一句:“洛娘子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然后摔下房门就走了出去,只留下破哑的木门吱吱呀呀。   洛桑管不得梁成话里的意思,她只是关切地察看沈介身上还有没有受伤。   恨不得把他每一处都看一遍。   “阿…沈大人,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吗?”   四下无人,听她仍然称呼他为“沈大人”,沈介眸色一暗,随后垂眸看着洛桑问她:“姑娘方才为何忽然晕了过去?”   被问到重点,洛桑心头一悸,有些无措带来的紧张:“我…我也不知道…”   沈介比她高好多,她只能仰着脸回答,惊喜,难过还有无尽的内疚,她也不知道哪种感情占据了上风,她只是忍不住很想哭。   原本个头还只在她肩膀的小男孩,如今真的长大了,不仅找到了他的亲人,还当上了锦衣卫。   只是她不敢想她当年独自逃走之后,阿介都经历了什么,她每次只要想起就会很难过。   眼框已然酸涩泛红,洛桑只能极力克制地忍住,她转过身去,不能再看他。   沈介收敛身上的气息,他原本还等着听她胡邹的话语,但等来的只是她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她的背脊映在对面青灰色的墙壁上,那样单薄和无力。   克制着自己烦躁的心情。   “姑娘没有什么想和沈某说的吗?”沈介最后问她。   洛桑一怔…   她有,她有好多想说。   她想知道她逃走后,他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如何做了锦衣卫……   可是,可是这些她想了好多遍的问题,当真的和他面对面时,她又不敢问。   最后,洛桑只是摇了摇头,她甚至不敢出声,就怕被人听见她的哭腔。   “好。”沈介淡淡地应了一声。   最后,房内只剩下一道身影。   随着“砰”一声关门声又一次响起,洛桑无助地捂着嘴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就和上次她逃出来之后一样,就和之前每个独处的深夜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没有办法和之前一样,大声地哭出来。   阿介问她有没有想和他说什么,她当然有,她最想和阿介相认,想和他说对不起…   但是当她对上阿介的眼神时,她怯懦了,又一次,和之前一样。   她不知道阿介有没有认出她,大抵是没有的吧,不然他之前也不会三番四次地帮助她。   她不怕阿介知道她是她后,指责她,骂她…   可她怕阿介再也不会理她,她也怕阿介会离开她独自回京,这样,她怕是再也和他见不了面。   想到这里,洛桑就很难过。   事隔经年,物是人非。   …   一行人终究还是在苏州又耽搁了一天。   夜里,洛桑和李芸兰躺在一起,很久,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有睡着。   李芸兰愁得一把薅住洛桑。   “可恶,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找过来的?”   她今日刚打算出门去送洛桑,结果就被人堵在门口,她姨母带着几个壮年男子就要来绑她回去。   她反抗了许久,终是不敌,也就是幸好沈介出现,她才得救。   洛桑回抱住她,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   “幸好没事。”   “看来苏州是真待不下去了…”李芸兰感慨。   “别怕阿兰,别想那么多,我们慢慢来,一步一步走,总会过去的。”   “好。”李芸兰摸摸洛桑的头。   “不过…你别和我摸吉祥一样摸我。”洛桑抗议。   李芸兰咧嘴笑了笑:“可是摸着真的很舒服。”   洛桑气结。   李芸兰又是靠近她,然后贼兮兮地说:“我终于不奇怪陛下为什么会看上你了。”   和她睡过,李芸兰才发现,她是真的很香香软软。   洛桑:“……”   其实她都很奇怪圣上怎么会看上她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情去想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洛桑没忍住开口:“阿兰,我问你个问题。”   “嗯,你问。”   洛桑于是支支吾吾地把自己的事伪装成故事,又经过一通隐藏地说了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把她过去的事情告诉嬷嬷或者阿兰…   但是她不敢,她不敢让别人知道她是个那么自私自利的人,她总是很怕她一旦说出来,就没有人愿意再和她亲近了。   因此就算问,她也只敢拐弯抹角地问。   “你从哪听来的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李芸兰的瞌睡都醒了,这故事还有后续吗。   两个相依为命的“姐妹”,但是为了逃命,姐姐丢下妹妹跑了,十年后,姐姐偶然找到了妹妹。   问:觉着妹妹会原谅她吗?   李芸兰抿唇,觉着这个问题很复杂。   “你别问我怎么听来的,你要是这个妹妹你怎么想?”洛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急切地想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   “额…”李芸兰很诚实,“我反正挺记仇的,如果是我,大概就是不会再想理这个姐姐了。”   洛桑咬着唇,感觉心凉了大半。   怎么办?沈介看着就像是一个很记仇的。   “阿兰,那如果是你是那个妹妹,你要怎么样才会原谅姐姐?”   洛桑没有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   李芸兰拉着洛桑坐了起来,然后很认真地摇摇头:“很难说,你看,如果我是那个妹妹,我估计怎么也不会原谅姐姐,但如果你是那个妹妹,我估计给你几两金子就原谅别人了…所以,得看人。”   洛桑:真谢谢你。   她烦躁地一股脑睡了下去,不想理李芸兰了。   “诶,洛桑桑,你别生气啊,你真生气了,我也是夸你…”   洛桑不理她,她才没那么好哄。   “其实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不是姐姐做一件两件事情就可以解决的,最重要的还是慢慢来。”   “慢慢来…”洛桑重复道。   “嗯,慢慢地,一天天地对妹妹好。”   可是要怎么对别人好呢,洛桑又陷入了沉思。   “有好吃的惦记着她,对她嘘寒问暖,她开心的时候陪着她笑,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哄她开心,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站出来给她出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再抛下她。”   李芸兰说了很多,洛桑都记下来了。   李芸兰又摸了摸洛桑的头,感叹一句,真好哄啊。   …   另一边,容若安在看到三人是一起回来之后,越想越难受,她去找沈介,结果被以他受伤想休息的理由搪塞过去,为此,她只能转身去找梁成。   “师兄…”   她推开门,却意外被梁成吼了一声:“出去。”   容若安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你凶什么?”   梁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你多大了,姑娘家家不知道不能随便进男子的屋吗?”   容若安不服,她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就今天说她,一个两个都这样。   “哼,不进就不进,我又不稀罕,”   意识到自己过了,梁成的声音软了下来:“安安,是师兄错了,进来吧。”   容若安不进,就站在门口。   梁成没有办法,走过去拉着她进来:“安安,别生气了,再生气就不漂亮了。”   像是被戳中软肋,容若安蹙着眉反驳:“你才丑,我再生气都是漂亮的。”   “好好好。”梁成无奈。   气消下来一点之后,容若安问:“师兄,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的感觉很不好。   梁成想起白天的事,脸色就开始不好,他囫囵地讲了一下洛桑朋友的事情,但终究还是隐去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女人真麻烦。”容若安忍不住抱怨,“先是非要连累沈大人在行宫等了她三个月,再是连累师兄千里迢迢来接她去京城,放着好好的水路不走,非要走陆路,时间一拖再拖…现在还来了一个朋友,呵。”   “安安。”梁成提醒她,“在我面前说也就算了,这些话不要再对第三个人说。”   容若安撅着嘴,不情不愿答应了。   说到此处,梁成觉着有些事有必要早做决断:“安安,师兄觉得,沈介不适合你,这门婚事还是想办法拒绝好了。”   “为什么?”容若安不甘心,“我不要。”   “安安。”梁成的语气都严肃起来,“你父亲托我考察沈介的为人,那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   “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便是爹爹也不能说了算。”   她不管,她就要沈介。   “沈介有什么好的?他和…”梁成气急,差点就说了出来。   “他哪里不好。”容若安反问。   梁成皱眉,却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总不能说他怀疑沈介和圣上的女人不清不楚吧。   兹事体大,没有证据,他不能轻举妄动。   …   夜里。   沈介独自坐在床头,手指抚过腕间的伤疤。   “阿姐,为什么还要装作不认识我?”   沈介从洛桑的反应上就知道,她肯定知道了他是谁。   可是为什么,偏偏还要装作不认识他。   “呵。”沈介又是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他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可有可无而已,难怪当年,她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他,难怪,她即便认出来他都要装作不知道。   难怪…   沈介难得气恼,屋内昏暗才遮住了他眼里的一片猩红。   随着“啪”一声,他竟然硬生生掰断了床板的一块木架。   荣华富贵,帝王恩宠?   阿姐,你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好难写,文好难写!!   也亏得v不了,不然我要怎么保证日更!! 第35章   第二天,洛桑还记得,她要对阿介好的决定,于是第二天赶紧趁着还没人过来的时候,笑意盈盈地和他打招呼。   “沈大人早上好啊。”   “沈大人,你用过早膳了吗,我这里有个包子,豆沙味的,还是热…”   她把手中的红豆包递到沈介面前,然后期待地看着他,可沈介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直接回拒她道:“沈某不爱吃甜的。”   洛桑:怎么会?她记得阿介明明是爱吃甜的…   这下竟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手中的包子收回来。   只是不过还没等她仔细看沈介的神情,一个两个的人就已经从从驿站中稀稀簌簌地走了出来。   她心虚地低头转身,这一幕又恰好落在沈介眼中。   “希望洛娘子今日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   站到洛桑面前说话的是容若安。   这还是洛桑第一次正面见到容若安,这是一个看上去就和她不太一样的姑娘,柳叶娥眉,娇俏动人,那么的骄傲和自信,好像光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洛桑不自觉往沈介的方向看了看,这就是将来要和阿介在一起的姑娘啊。   真好看。   “马车不比骑马,我们一行人骑马从京城赶来都花了小半个月,坐马车回去到怕是时间要更久,陛下有令让娘子尽早回去,如今才至苏州就已经耽误了好几天,因此后面的路上或有照顾不到娘子的地方,望娘子见谅。”   洛桑赶紧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再惹麻烦了。   一旁被提到的“麻烦”本人,李芸兰,不服气地撇撇嘴。   奇怪,洛桑桑今日怎么这么乖顺,明明这人就差指着她的头说她麻烦了。   …   街上马蹄阵阵,车轮轱轱,一阵秋风飘过,洛桑怯生生地掀开帘子一角,却发现旁边没有沈介的身影,她作势又向后看去,却被梁成挡住了视线。   男人的身型很高大,影子直接落在洛桑头上,带着三分压迫。   “洛娘子在看什么?”   听他的语气都带着不善,洛桑微微蹙眉,被人这么盯着,她还怎么对阿介好。   “没…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   只是她又想到一个问题,“梁大人,我们这样,到京城需要多久啊?”   她主要是想知道她在宫外还有多少时间。   梁成瞥了她一样,简单回答道:“大约二十余天。”   洛桑在心里暗暗想二十天…才二十天啊。   “谢谢梁大人。”尽管答案不那么美好,洛桑还是给了梁成一个微笑。   她笑起来,浅浅的两个酒窝,就连眉眼都是弯的…   其实很美的一场景,只是这一幕落在沈介眼里就越看越碍眼。   就连容若安在一旁叫他,他都没注意了。   “沈大哥。”容若安又叫了一声。   “容姑娘,抱歉。”沈介这才回过神来。   “没事。”容若安摇摇头,“沈大哥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她叫了他好几声都没有反应,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沈介独处来着。   “没什么。”   沈介回答得简单,容若安便是想和他聊都聊不起来。   她一时很是受挫,平时都是别人找她聊,什么时候需要她这么主动。   容若安受不了这般拐弯抹角地套近乎,于是决定有话直接说:“沈大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兵法有云,以退为进,或许沈介不吃套近乎这一套。   沈介抬了抬眸:“我与容姑娘相识不过数日,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才不会。”容若安反驳,“两个人相处是看缘分的,有时候只一眼,心里就有答案了。”   比如她也不过认识沈介几日,但她心里知道,她是喜欢沈介的。   沈介对此不置可否。   反正别人对他来说,都一样。   “容姑娘真性情,沈某自愧不如。”   容若安:没了吗?不多说两句。   “总之,沈大哥,虽然皇后娘娘有一意撮合你我,可我容若安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如果你不喜欢我,直接和我还有皇后娘娘说就好了,我不会勉强的。”   说完,小心偷看沈介的反应。   偏偏沈介一直都没有多少表情。   “容姑娘通透,是沈某配不上容姑娘。”   容若安: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   而马车上,李芸兰不服气地想抢洛桑手中的包子。   “不给。”洛桑赶紧护着怀里的包子,“我自己还没吃饱。”   今天早上两个包子,一个甜的,一个咸的。   她是特意把她爱吃的甜的包子留给阿介的,结果人家也没要,早知道把咸的留给阿介了…   没事,她记住了,长大了的阿介不爱吃甜的了。   “洛桑桑,你没吃饱,刚才怎么不吃?”   李芸兰想起今天早上,洛桑一个包子下肚以后就赶紧揣着另一个赶紧出了门,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这让她觉着很不对劲,李芸兰打量着洛桑…   “你不对劲哦。”   “我哪里不对劲了?”洛桑反驳。   李芸兰打量着她:“你平时吃包子都是只挑甜的吃,今日为何反而吃了咸的?”   洛桑:……她有吗?   “就,换换口味而已。”   李芸兰不信,她总觉着昨天开始,洛桑整个人就很奇怪。   和她说了奇奇怪怪的故事也就算了,还老是心不在焉的。   洛桑心虚,甚至不敢去看李芸兰的眼睛,她有那么明显吗?   “洛桑桑,你知不知道你一说谎就耳红脖子也红。”   “胡说。”洛桑不听李芸兰乱说,扒开她,然后低头吃手中的包子。   唉,都凉了。   包子入腹,一路颠簸,但洛桑满脑子都是,怎么对一个人好…   她学着嬷嬷对她好一样,把她爱吃的豆沙馅包子留给阿介,但是不管用。   唉,难啊,难到她头发都开始掉了。   …   出发的第三天,徐州。   洛桑趁着随行侍卫都在收拾行李的时候,偷偷溜进沈介的房间,把一瓶伤药和写的纸条放在他的桌子上。   ———沈大人,记得换药。   这个“藥”字…她写的和狗爬一样,但好歹应该是可以认出来的。   确定把东西放在显眼的地方后,洛桑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这可是她想了两天对人好的方式——就是关心对方的身体。   洛桑一直以为自己做得没有疏漏。   直到梁成来敲她的门…   “梁大人,找我有事?”洛桑满头疑惑。   直到梁成把一个药瓶摆在她面前。   是她刚才送到沈介房间里的那瓶药。   “这怎么会在你这里?”洛桑一把拿过药瓶。   梁成冷哼一声:“分明是洛娘子自己放在梁某房间的。”   洛桑:“……”   原来她搞错房间了,怎么会这样。   “洛娘子,别怪梁某没有提醒你,你的身份。”   洛桑当然知道,她不应该和阿介有什么私下的往来,所以她才都是偷偷摸摸的。   “梁大人多虑了,沈大人是为了救我朋友才受伤的…我给沈大人送点药也在情理之中…反而是梁大人这么晚来找我才不合时宜。”   洛桑反将一军,反正她本来就是送个药而已,又没什么把柄被人抓住。   见他没话说,洛桑抬手就要关门。   梁成用手抵住门框,然后对着她说:“洛娘子最好是别让梁某发现什么才好。”   洛桑被他这态度气得就是一脚:“本来就没什么,我才不怕。”   她话说的强硬,但当门关上的时候,洛桑还是心有余悸。   她也在想,她是不是真的有点越界了…   原来,她的这些举动在旁人眼里是男女私情啊。   她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清楚,有些事情是越线的她知道,但她不知道原来送个药也不行啊…   看来她确实不能想当然了,万一…   那到时候不仅是她,一样连累到阿介。   她已经害了阿介一次,总不能害阿介第二次了。   洛桑想,或许对阿介好的方式,是不再打扰他的生活才对吧。   她不知道对不对,她只是好舍不得。   …   另一边,这还是梁成第一次被人当着正面关在门外。   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谁料才走到拐角,竟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哼,沈介,真巧啊。”   沈介不打算和他废话,伸手要他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梁成佯装不知。   “那张纸条。”   “怎么?想毁灭证据。”   洛桑不知道,梁成方才留了一手,他把那张写给沈介的纸条留下了。   “你觉着吧也能称为证据?”沈介嘲笑他。   “能不能,是看圣上会不会相信。”   梁成看着沈介,问:“怎么,你是害怕了?”   沈介笑他愚蠢:“梁大人,做人蠢不可怕,可怕的是自作聪明。”   “怎么,你还以为,在已经留我在杭州的情况下,圣上还派你来接人的原因是因为不信任我吗。”   “你动动脑子,圣上御极多年,凡事都讲究制衡,有我在,沈家不会轻易出手,同样,有你在,贵妃一派才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梁大人你说,你如果拿着这张纸告到圣上面前,圣上会想什么?”   “会想,你真蠢。”   这大概是沈介和梁成说过最多的一次话了。   沈介再次伸手,果然这回,梁成把纸放到了沈介手中。   沈介没再废话,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女鹅在成长过程中是缺少父母亲朋友的,所以她对人好的方式一开始会很麻木。   对不住大家,迟了迟了,最近确实有点卡文,在克服之中。   求收藏!! 第36章   京城,皇宫,御书房。   内侍监杨德胜给皇帝奉上一盏茶,刚准备退下的时候,就听皇帝开口问他:“梁成等人走了有一个月了吧?”   杨德胜应是:“梁大人他们是上个月二十出发的。”   今日是二十二,算下来,确实一个月多了。   杨德胜明白,陛下是想洛小娘子了。   “原来才一个月啊,朕怎么觉着时间过得那么久了呢?”   杨德胜低笑:“陛下这是想洛娘子了。”   “你呀,平常也是这么揣度朕心思的吗?”   皇帝的话语虽像斥责,却透露着愉悦,不得不说,杨德胜揣测圣意还是在行的。   杨德胜见此,提出:“陛下不如修书一封,让梁大人在路上不要耽搁,早日回京。”   皇帝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毕竟他也是真的想他的桑桑了,就是不知道他的姑娘,有没有像他一样地想他。   但想起上次梁成的信件,上面说洛桑晕船,走不得水路,为此,他们只能从陆路回京。   信能通过驿站日夜兼程送达,但人不行。   思及此,皇帝摇了摇头:“安全为上,倒也不用叫他们加快脚步。”   尤其是想到洛桑的伤才好没多久,更不能叫她操劳。   杨德胜恭维:“陛下为娘子考虑的心,娘子知道,必是会感动的。”   皇帝却是摇头轻叹道:“朕只希望桑桑将来不要怪朕才好。”   杨德胜以为圣上是对洛娘子份位安排一事有感,便回道:“陛下也有难处,想来洛娘子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关于给洛娘子份位这件事迟迟没有定下来,主要还是因为陛下和太后意见有所不一。   陛下有意封妃,但太后咬死不同意。   即便陛下退了一步,说给洛娘子一个嫔位,太后仍然不松口。   于是这件事就一直僵持着。   直到一个多月前发生了那件事,陛下才决意要将洛娘子先接回京,   皇帝谓叹:“但愿吧。”   随后杨德胜说起给洛桑回宫后到安排,便试探问道不知之后是不是叫梅香继续服侍洛桑。   结果被皇帝想也没想地一口否决。   不仅如此,皇帝甚至开口说:“梅香在宫中也已经很多年了,朕考虑让她出宫。”   什么?杨德胜在心里一惊,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梅香是少有的能做到御前侍奉的宫女,深受皇帝信任,要不然当初圣上也不会选了让梅香跟在身边下江南。   如今,却是让梅香出宫,杨德胜才会如此吃惊。   但他只是一个宦官,可揣度圣心,但绝不可过问圣意。   杨德胜有些试探的小心问道:“陛下是需要奴去告知梅香吗?”   他想,圣上将这件事告诉他,大抵是存了让他去做这件事的心思。   “朕确有此意。”皇帝甚至不遮掩地承认。   “是,那奴这就去办。”   杨德胜退下了,但他心里打着鼓,暗自揣度,莫不是因为上次的事情,陛下对梅香才有了芥蒂。   …   杨德胜做事的动作很快,转头就把圣意转达给了梅香。   梅香骇然,立马跪了下来。   “求公公让奴婢见一见陛下吧。”   杨德胜念着往日的情谊,将她扶了起来。   “梅香啊,陛下圣意已决,你还是莫要再惹陛下不快为好。”   “公公…”梅香拉住杨德胜,小心问他,“陛下是否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   见杨德胜不语,似是默认的样子,梅香赶紧又一次澄清:“公公,你也知道,那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奴婢…奴婢又怎敢抗旨。”   “唉。”杨德胜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好多话噎在喉咙里,最后只轻叹道,“梅香你实在糊涂啊。”   梅香低头不语,也在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杨德胜:“别人即便是再像洛娘子,那也不是洛娘子…”   事情发生在一月之前,陛下当时正准备就寝,结果进来了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不仅如此,那女子的眉眼间还与洛小娘子有七分相似。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后来圣上大怒,不仅撤了一批宫人,更是要求严查谁是背后指使之人。   可是…不巧,最后偏偏是查到了太后娘娘头上。   而梅香是圣上身边的掌事宫女,她必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却依旧让这件事发生,陛下又怎么会不将怒火发在梅香的身上。   梅香仍然垂着头。   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不过,她只是一介奴婢又怎敢违纪太后的旨意。   还有就是…   圣上向来是个体恤下人的君主,若是之前,圣上必然不会迁怒到他们这群听令行事的奴婢身上。   即便有惩罚,也是小惩大戒,绝不会如今日这般,竟然直接让她出宫。   “公公,真的没有转圜余地了吗?”   梅香哀求地问道。   杨德胜也很无奈,摇了摇头。   事情发生有一个月了,想来陛下做这个决定也不是一时冲动。   “陛下还是念旧的,虽让你离开,但也不会亏待了你。”   梅香咽下眼泪,点了点头,最终接下了这旨意。   她十三岁时就进了东宫为婢,从东宫到皇宫,足足十七载…最后却是以这种方式离开。   …   坤宁宫。   沈皇后听到梅香被遣出宫的消息后,正在修建盆中花枝的手也是一顿。   “此事当真?”   李嬷嬷急得:“娘娘啊,人都已经要走了,怎么会不真。”   沈皇后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这倒是本宫没想到的。”   “娘娘这可怎么办啊?”   与李嬷嬷的慌乱相比,沈皇后却淡然得很:“慌什么,这件事说破天又和本宫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前的事情是太后安排的,她什么也没参与,皇帝即便是查,也半分查不到她的头上。   太后娘娘看不上那姓洛的也丝毫不意外,更不用说,陛下自打从行宫回来后,就再也没诏过其他嫔妃侍寝,太后心里总归是对洛桑深有芥蒂的。   沈皇后对此坦然,李嬷嬷却是还有顾虑:“娘娘您说,梅香会不会把那件事捅出来?”   那件事?   不说,沈皇后自己都要忘记了。   “不会。”沈皇后很笃定,“说出来对她没好处,她如今还可以拿着银钱平安离开,要说出来了,还指不定能讨到什么好。”   “那需不需要老奴去…”   “不用。”沈皇后打断李嬷嬷的话,“不要多此一举。”   李嬷嬷看着皇后娘娘气定神闲的模样,方才安了点心。   想想也对,她们也只是叫梅香那日把姓洛的带去御花园,本质上,也没有把什么把柄留给梅香。   她即便是反水,也没有任何证据。   “还是娘娘深思熟虑。”   沈皇后算算日子:“对了,之前梁成来信说,姓洛的如今到哪里了?”   李嬷嬷想了想:“说是到徐州了?”   沈皇后:“那如今应该快到济南了吧?”   看来,距离回京没有多少路程了。   一只多余的花枝落在桌面上,沈皇后让李嬷嬷附耳过来。   小声说了什么。   李嬷嬷再一次确认:“娘娘您确定吗?”   沈皇后点点头,轻笑:“梅香在陛下身边伺候多年,本宫也该回报她点什么。”   李嬷嬷随即应下,她也忍不住想看事情接下来会怎么发展。   …   确实和皇后估计的那般,洛桑他们已经来到了济南城。   回京的路程也已经走了过半。   这几天,洛桑掰着手指开始数日子。   以前总觉着日子过得太慢,一天一天,数着自己可以出宫的日子。   到现在竟然也感觉日子真恍如流水一般。   她都不知道进宫之后,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阿介……   最近这几天的梦里,她又开始梦到阿介。   他们之间实在是不是轻易可以忘记的,那是他们相依为命的整整八个年岁。   那时候,他们就只有彼此而已。   不过是她先放弃的阿介,洛桑还真是没办法诉苦。   忧思过虑的结果就是,洛桑病了。   当晚她喝了药,就开始恍恍惚惚起来。   睡梦中,她好像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   “阿介。”   她果然又开始做梦了。   “原来阿姐还记得我?”沈介蹲下身,与她对视。   这一眼,洛桑委屈得都要哭了。   她想去抱他,就和小时候那样,可是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不能,哪怕明明是在梦里,她也不能跨出这一步。   “我记得的。”洛桑急切地想解释,“我一直都记得的。”   记得他,也记得他们之间的八年,   “那阿姐为什么要当作没有认出来我。”   沈介抚过洛桑额间的发丝,问她,“不是说要找到我的吗?”   确实,当洛桑还不知道沈介就是阿介的时候,还拜托他找人来着。   “阿姐,你高兴吗,找到了我。”   洛桑带着哭腔点头。   她高兴的,虽然其中掺杂着很多别样的复杂的情绪,但是总的来说,她很高兴,阿介还平安地活着。   “我高兴的,我以前还许过愿望,希望你可以平安。”   她的眼神很诚挚,倒影着月光的清澈。   沈介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阿姐,如果说实现愿望有代价呢,你还愿意吗?”   洛桑脑袋懵得很,理解不了这样的话所带有深刻含义。   “嗯。”她听话得点头,“我一直都在许愿,如果阿介你可以平安,我可以一辈子不吃肉,不杀生。”   这个誓言真的很诚心了。   沈介却是:“……”   他每次都要被阿姐气到语塞。   “如果不止这样呢?”   洛桑:“??”还要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洛桑的病没耽搁赶路,每次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骂梁成一句混蛋。   “来,喝点水。”   洛桑晕乎地接过李芸兰递给她的水,小抿了一口。   可她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嗐,原来她不止晕船,还晕马车。   “这几日你都瘦了。”李芸兰捏捏她的胳膊得出结论,“吃素原来真能瘦下来诶。”   洛桑委屈地撇着嘴点头,也不光是吃素的原因,她这几天吃也没吃好,谁也没睡好。   一吃东西,就晕得难受想吐,一睡,梦里就全是阿介。   可,每当这时候,洛桑还是忍不住朝马车外沈介的方向望去。   然后她又想起最近最近频繁而起的梦…   梦里,阿介居然说要她以后好好补偿他。   这也就是梦,现实里,她哪敢想这个问题。   阿介和她,大概终究是愈行愈远的结局。   一个宫内,一个宫外,大概就是他们的以后。   马车沿着街道驶过,偶尔的石子绊了路,将车帘掀起一角。   很偶然的,洛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会?”洛桑像是没睡醒一样眨了眨眼,她难道是饿得眼睛都花了不成。   一旁的李芸兰疑惑地望着她:“怎么了你这是?”   洛桑掐了一下李芸兰的脸,温的。   “不是做梦。”   “你瞎说什么。”李芸兰打开她的手,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我刚看到姑姑了。”洛桑向李芸兰说出方才看到的。   李芸兰不解:“你什么时候有个姑姑?”   洛桑反应回来,李芸兰确实不知道,梅香到她身边已经是李芸兰出宫以后的事情了。   她便将梅香的事情简单和李芸兰说了一下。   李芸兰:“哦……但这是沧州,也不是京城啊。”   “对啊,所以我在想我是不是眼花了,但是真是很像…”   洛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最近身体不舒服,总觉着自己眼睛都不好使了。   …   一路上,洛桑都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毕竟人有相似,她就看了一个侧脸,实在也没有办法十成十确定。   直到她到了沧州驿站后,有人交给了她一封信。   “给我的?”洛桑有所怀疑,怎么还会有人给她写信,她这辈子都还没收到过信。   但毕竟只是一封信,洛桑回屋后还是把它拆开了。   令她意外的是,这封信居然真是梅香写给她的…   她虽然识得的字不多,但是落款上的梅香两个字,她还是认识的。   信上是一个地址,还问她能否有时间找过去一趟。   洛桑真的看得满脸的疑虑。   但她还是可以看出这就是梅香的笔迹,再加上街上她也好像看到了梅香…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洛桑挠了挠头。   她左看看右看看,上看下看,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看一看。   不过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不傻,自然不会独身一人前去,万一这其中有什么陷阱怎么办。   阿兰?   不行,她们两个都弱得很,到时候如果有危险就是一起去送死。   其他人就更不用考虑了,只能是阿介。   洛桑不是没有犹豫,都打算不打扰阿介的了,这怎么还能接着去麻烦他呢?   对此,洛桑很纠结。   但或许,在她心中还是很希望靠近阿介,因此没拧巴一会,洛桑还是决定拿着信去找沈介。   “沈大人,陪我去一趟好不好?”洛桑把信给沈介看。   沈介接过信,看了一下。   半响后,问她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洛桑多少是有点意外的:“沈大人不反对?”   沈介喝完茶:“那就别去了。”   洛桑:变脸真快。   “还是去吧…”她总觉着好像是有什么事发生。   “嗯。”沈介还是点点头。   洛桑对他的反应,是二丈和尚摸不到脑袋。   …   下午的时候,沈介陪着洛桑来到了一处民宅。   洛桑先是绕着周围看了一圈。   沈介被她的反应逗笑,倒也是先知道观察周围的情况。   洛桑觉着一切都挺正常的才敲开了院门。   随着“吱呀”一声,木门被打开。   怎么说呢…   即便洛桑心里做了准备,但真真实实看到梅香站在她面前时,还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感觉。   一种无奈感。   “姑姑,真的是你!”   “洛娘子。”梅香给她见礼。   洛桑瞧着梅香似乎憔悴了好多,“姑姑,你怎么会在这里?”   梅香并没有立马解释,只是将洛桑迎进了屋。   “奴婢已经出宫了。”梅香一边给洛桑倒水,一边和她说道。   洛桑有点难以置信。   她知道梅香姑姑的地位应当是相当高的,按理来说,梅香已经算是掌声姑姑了。   “为何?”   “奴婢在宫中做错了一些事,幸陛下仁慈,准我回乡。”   “怎么会?”洛桑不敢相信梅香也会做错事情。   她总觉着就算是她做错一百件事,梅香姑姑也不会行差踏错一步,毕竟姑姑是那么一个严谨的人。   她看着梅香苦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说安慰的话吗?会不会勾起梅香伤心事…   还是把这件事装作没事一样揭过?可是这样是不是显得她无情…   所以她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洛娘子多虑了,奴婢并没有难过。”   梅香与洛桑对视,又请求她:“奴婢希望娘子可以保守今日见过奴婢的事情。”   “为何?”   “奴婢只是想娘子了,才冒昧给娘子递了消息,奴婢不想让别人以为,奴婢是想攀附娘子再次回宫。”   洛桑想了想,信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姑姑放心吧,我会保密的,至于沈大人…我也会叫他不要告诉旁人的。”   梅香点了点头,确认洛桑来见她这件事没有其他人知晓后,竟朝她跪了下来。   把洛桑都整不会了。   “这是做什么啊,姑姑。”洛桑想把她扶起来。   可是梅香很坚决,就一直跪着。   “洛娘子,有一件事,奴婢一定想和你说。”   “什么事啊,姑姑说呗。”倒也不用跪她。   “娘子怀疑过为何你与陛下同房这么久却迟迟不见身孕吗?”   洛桑愣住,她没想到是这件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是呆呆地开口:“所以…是为何?”   梅香眼里像是带着决绝,望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那是因为娘子在行宫里的每一餐里都被加入了不孕的药。”   不孕的药?   为何,洛桑不接甚至大过震惊。   “是…是皇后娘娘的指令吗?”洛桑顿顿地开口。   梅香有些犹豫,可最后还是摇头否认:“是圣上的命令。”   洛桑一下子脑袋没转过来弯。   不是,为什么啊,圣上大了光明正大地把药给她,何必如此。   “不是…圣上为何要这么做?”   梅香这才咬着牙道出了原因:“因为圣上需要用独宠你来麻痹安王。”   什么叫用独宠她来麻痹安王…   洛桑她脑子不聪明,她不知道怎么理解这句话。   但她本能觉着这不是一件好事。   “圣上是为了给安王做局才下江南的,宠爱你,也是做戏给安王看的,带你去普陀山也是为了让安王误以为圣上是真的相信了麒麟的传言。”   好复杂…   但洛桑清晰地感觉,梅香说的每一个字,都伴随着她心里难得的盔甲的倒塌。   “可是为什么呀?”洛桑重复。   “娘子,陛下若堂而皇之给你避子药,又怎么能有你独宠后宫的假象!但是子嗣又不能由你来生育,陛下才会出此下策。”说到最后,梅香已经声泪俱下。   洛桑好像听明白了一点,就是,就是,圣上嫌弃她的出身,可以把她当成一个玩意,但是绝不能让她成为皇子皇女的生母。   “你怎么知道的?”   她还不傻,这样的机密,梅香是怎么知道的。   “药是奴婢安排的,奴婢自然知道,至于其他事情…安王伏诛之后,就不是秘密了。”   洛桑的心随着回答慢慢沉了下去,其实无论梅香的回答多么离谱,她都是信了这样的话的。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好似这一下,原本所有想不通的问题都有了答案。   皇帝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因为她跳了那么一支烂舞就看上她,又怎么会为了她不再宠幸别的嫔妃,也难怪,大夫说她怀不上,但是御医从没说过这个问题。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这都是陛下的手笔罢了。   可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   她明明就快可以出宫了,他们权贵的争斗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凭什么成为牺牲品。   她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肩膀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不过怪不得,怪不得圣上会“选择”她。   她既蠢又笨,是了。   “我知道了。”洛桑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她只能重复这句话。   然后她感觉这屋子真是烦人的很,她只想逃出去。   她又犯了恶心。   没走几步,就感觉脚下虚浮,然后竟然晕了过去。   真可惜,她分明原本可以出宫过她的日子的。   …   这时,沈介恰好接住了洛桑。   他怀里抱着洛桑,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梅香,然后对她说道:“你放心,你的弟弟会没事的。”   梅香这才彻底瘫倒在地上,掩面哭了起来。   若非她的弟弟嗜赌,她绝不会如此伤害一个姑娘。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圣上让她出宫,除了因为太后的事情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之前给洛娘子下药的人是她。   无论是之前不让她留在行宫,或者是这次,圣上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洛娘子知道避子药的事情。   第二天,“洛桑”照旧上了马车。   但行至城外之时,队伍遇上了山匪,马匹受惊逃窜,竟拉着马车跌入了山崖。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每次写完都挺想写点作话的,但是多想想又觉得算了,还是让大家看文舒适一点重要。   所以~求收藏啊 第38章   洛桑总感觉睡了很沉的一觉,沉到仿佛这十几年的生活都是如今的南柯一梦。   她睡得昏昏沉沉。   头好痛…   疼痛使她的意识渐渐回笼,洛桑也想起来睡过去前发生的事情。   “阿兰。”   “阿兰,你在吗?”   洛桑呼喊了两声,但是没人回应,留给她的只有黑漆漆的房间和空荡荡的回想。   怎么没人?怎么回事?   洛桑疑惑,准备坐起身来。   结果一动,“啊,好痛…”   和要了她半条命一样,腰酸背痛,腿肚子无力。   感觉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   然而就在她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洛桑听见了门口的响动。   随后随着“吱呀”一声,囫囵的日光从缝隙中倾泻而出。   这居然还是在白天?   眼睛半躲避着刺眼的阳光,好一响,才认出进来的好像是沈介。   “阿…”不是,“沈大人,是你吗?”   “发生了什么?阿兰呢?”   她问了很多,沈介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口,慢慢地开口:   “阿姐,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洛桑懵懵的,一时没反应过来,对哦,发生了什么?   她呆住了一会,又反应了好一会,然后才点点头。   她还记得晕倒前听到梅香说,陛下从始至终都在利用她,还对她用了避子药。   嗯,然后她就晕了过去。   这也没什么,洛桑在心里安慰自己。   等…等等,等一下。   那一句“阿姐”的回音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洛桑忽而转向沈介,眼里带着不可思议,他…阿介他刚刚叫她什…什么?她耳朵坏了吗?   “沈…沈大人…你…你…”她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沈介。   他逆光而立,落在洛桑眼里就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让洛桑不自觉怀疑她还在做梦。   这么荒唐的事情,一般只会发生在她的梦里才是。   于是直接上手捏了捏自己的脸。   呜呜呜,是疼的,这竟然不是梦!这竟然是真的。   沈介见她惊恐,于是又唤了一声:“阿姐,怎么,才过了九年,阿姐就不认识我了吗?”   又一次真真切切地听到有人叫她阿姐,洛桑心跳都漏了半拍,身体直接僵硬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我…我。”她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阿…阿介…”她终于是喊出了九年没有再喊过的名字。   然后低下头,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毕竟当年的事情,说破天她也不占理。   沈介于是慢慢地走近,在靠近她大约一尺的距离站定。   从他这个角度低头往下看,便是洛桑铺散的发丝,下面藏着她白皙的脖颈。   他情不自禁,随手伸手挑起她的一缕发丝,把玩在手中。   气氛,一时静谧的可怕。   沈介没有应她的话,这让洛桑心里多少有点打鼓。   不过阿介恨她也是应该的…   “阿介。”洛桑抬起头,又唤了他一声,只是沈介如今眼神里的淡漠却让人害怕。   “你别这样,阿介,你可以说些什么吗?”什么都好,她受不了这样的冷漠,甚至抬手去抓沈介的衣袖。   可沈介松开她放在他腕间的手,又躲开她的目光,然后像是随意地开口道:“没关系,阿姐,不急,我们来日方长。”   他的语气淡然自制,仿佛只是在说寻常的事情,丝毫听不出情绪,但洛桑还是听得心底发毛。   总觉着,和她印象里的阿介不一样了。   “阿姐,你饿了吗?想吃点什么?”   可是就在沈介的手指碰到洛桑颈间的时候,洛桑止不住颤了一下。   “阿介…你,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沈介见她如此反感他的触碰,难免语气沉重了一些。   “就…就是…”一开口就打哆嗦,洛桑想控制,但就是控制不住,“这般…亲近。”   沈介冷笑一声:“阿姐如今就这般嫌弃我吗?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当然不是!”洛桑赶紧澄清,“我怎么会嫌弃你。”   她又是抓着沈介的袖口,很是郑重地想让他相信。   “是吗?”可是沈介不信。   洛桑一着急,索性半站起来,目光却开始往外边瞟。   “阿姐看什么?”他不喜欢洛桑明明在他的面前,目光却不看向他。   每当这时候,他就会想起她离开他的那一幕。   “我怕有人。”洛桑很实诚,“要是被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们如今身份在那里,也不是亲姐弟,怎么都讲究男女有别,上次就被梁成抓到了一次,再被看到一次就不好了。   况且…况且,现在他们还靠得那么近,近到洛桑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偏偏沈介无所谓:“有人又如何。”   洛桑:阿介这是糊涂了吗?还是脑子坏了?   “阿介,我们知道我们没什么,可这叫人看到,怕也是说不清的,若是再传出去…对你也定是有影响的,你如今正处在关键的时候,又在与容家姑娘议亲,总不好与我…”   “够了。”   洛桑甚至还没说完,就被沈介打断。   她说的每一个字,沈介都觉着刺耳。   “原来阿姐这般讨厌我,便是半点都不想与我有牵扯。”   洛桑委屈,哪里是她不愿意和阿介有牵扯,分明是他们不能有牵扯。   沈介望着她,眼里却充斥着克制的怒火:“他这么对你,阿姐还是放不下吗?”   洛桑被沈介这个模样吓到了。   这个他,她是听懂了的,但她不觉得这二者有关系,她与陛下的关系,又不是她能左右的。   “阿介,你冷静一点。”她甚至来不及问他是何时认出她的。   “怎么,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沈介以为她要装傻,“那我是不是该帮阿姐回忆一下。”   洛桑不想听,她摇头,眼里已经蓄起了一汪清泉。   她一点也不想回忆那么糟糕的一切,也不想让阿介看到她这般狼狈的不堪。   “阿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介知道吗?   大概吧。   “那阿姐是什么意思?”   他凶巴巴的…   洛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了。   她只能抬手胡乱擦掉。   见她这般可怜,沈介也不再继续逗她:“罢了,阿姐,你看清楚,这是哪?”   听他这么问,洛桑才打量上这个房间。   四方周正,除了她的一张床,还有一张四角方桌,一个书桌,和一扇屏风。   只是一个普通房间,但是,这里完全不是驿站的房间。   难道他们已经到下一站了?   可是为什么连窗户都是封死的。   就在她还在猜测之际,沈介低头俯在她耳畔:“阿姐,属于皇帝的那个洛桑已经不在了,如今,以后,就只有另一个洛桑。”   洛桑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她…她不在了,阿介是在咒她吗?   沈介笑了笑,看着她还懵懂的表情:“昨日沧州城外,山匪出没,一辆马车从山崖坠毁,阿姐你猜,马车里坐着的是谁?”   结合上下意,洛桑心里,有一种预感。   但她只是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介,急忙问道:   “阿…阿兰呢?她怎么样了?”   沈介看着她:“阿姐,只要你听我的话,她就不会有事。”   洛桑忐忑的心稍微放下一些,可是…   她虽然不是很聪明,但也知道她要是不见了,也绝对不是一件可以糊弄过去的事情。   “阿介,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欺君之罪,阿介,你怎么了?。”洛桑已经快语无伦次了。   相比之下,沈介很平静:“我没有比现在更清楚的时候了。”   为了今天,他筹备了近三月,如今,终于是做到了。   “阿介,你疯了吗?你这样…你连沈家都不管了吗?”   沈介笑着,可是眼里却不见任何笑意:“阿姐,要说疯,我早就疯了。”   从她抛下他那一刻,他就已经疯了。   “阿姐,不疯,你以为我当初是怎么从那群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   他甚至单手解开他的衣领,将胸口的疤展示在她面前。   “这里每一道伤疤,都是为了今天。”   都是为了你。   洛桑被吓到了。   因为沈介现在的疯,也因为她目睹了沈介曾经的伤。   每一道,都是那么的扎眼。   “阿介。”洛桑拼命地想表达,“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啊。”   阿介和她,分明是花了那么大的力气,那么拼命才活下来的,为何还要如此。   “我会珍惜的。”沈介话锋一转,带着眼里的炙热看她,“以后和阿姐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珍惜的。”   “阿姐,这可是我们以前说好的。”   洛桑很努力地保持平静,她也很努力想理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还是满脑子都是为什么。   “阿介,你冷静一点,不值得的。”   重复来重复去,洛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明明有大好前程,不日也会有一门好的亲事。   何必如此?   …   后来,直到屋内又只剩她一人,洛桑还觉着这是一场荒诞可笑的梦。   她摇摇头,怎么也不敢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索性破罐子破摔,洛桑又一头栽回了被窝,干脆真的做梦去算了。   可是睡不着,她怎么这么可怜的…   而且就连吉祥都不在她的身边,呜呜,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沈介黑化进度60%   我好厉害!呜呜呜! 第39章   本章又名,与皇帝的相遇   #   江南行宫,教坊司。   “依依,你听说了吗,陛下要来行宫了。”   “真的假的?”听说这个消息的依依有点不敢置信。   说话的人使劲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听王嬷嬷说的,她告诉我,上头来了旨意,正要她挑一些人去御前献舞呢。”   “御前献舞啊…”听的人面上露出了向往的神采。   她们虽然是行宫的舞姬,但是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平时别说什么御前献舞了,陛下就都根本没来过行宫。   “诶,阿婷姐姐,你说,前几日王嬷嬷把我们叫过去跳舞给她看,是不是就是在挑人啊。”   叫阿婷的姑娘点点头。   “哎,早知道我就多练练了,我那天都没有跳好。”   阿婷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依依,你别担心,你跳得那么好,嬷嬷怎么会不选你。”   “但愿吧。”   她们两人聊得起劲,丝毫也没有顾及一旁的洛桑。   所以洛桑肯定也是把话听进去了。   晚上的时候,洛桑就把这话和同屋的李芸兰说了。   李芸兰稍稍惊讶了一下:“她们没避着你?”   “她们避着我干嘛?”   “也是。”李芸兰点点头,就洛桑的舞技…也确实没提防她的必要。   “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明白?阿兰,你不惊讶吗?”   她听到的时候可新奇了。   李芸兰摇摇头:“没什么好惊讶的,说到底这事情和我们也没关系,如今管事的是王嬷嬷,这些个好事也轮不到我们。”   洛桑听着也点点头,王嬷嬷因为和她们的嬷嬷不和,所以也连带着不喜欢她和李芸兰。   不过洛桑还是有一个地方不解:“不过阿兰,为什么去御前献舞是好事啊?万一跳得不好惹皇上他们生气了怎么办?”   李芸兰听她这么傻的问题,目光里流露出看傻子的神情。   “你以为个个都是你,还能跳错了。”   洛桑:“……”倒也不必这么直说。   还有,谁知道呢,万一呢。   “而且御前献舞肯定有赏赐啊,贵人赏的都值我们十年的银钱了。”   一提到赏赐,洛桑眼里忽然就亮了:“十年,那有好多钱的。”   李芸兰看洛桑的眼神更像看傻子了。   要不是和洛桑认识得够久,她真的会以为洛桑是在装傻充愣。   “不止呢,如果能够被陛下看上,说不定就能进宫去当娘娘了。”李芸兰说。   洛桑装作听懂一般地点点头。   “做娘娘也有钱拿吗?”   李芸兰服了她这个老六。   “这重要的是钱吗,重要的是权,好嘛?   权这个东西,洛桑似懂非懂。   “会比王嬷嬷权还大吗?”   “当然,那都不能比的。”   洛桑一知半解地点点头:“那做娘娘也很不错。”   李芸兰听到这话笑了:“洛桑桑,我逗你的,娘娘哪里是那么容易做的,做娘娘的都是选秀选出来的,能被选上的也都是有身份的,怎么轮得上我们。”   洛桑感觉受到了羞辱,气得站起身来就背过她去。   李芸兰于是赶紧找补:“啊呀,真生气了?”   “哼…”   “这是你绣的?”李芸兰赶紧转移洛桑的注意力,拿起她绣的手帕左右看了起来。   但不一会,李芸兰就皱起了眉:“你这是…做给那个李召文的?”   她默默地从上面看出好像是绣了个李字。   没办法,和她一样的姓,她就敏感了一点。   洛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能看出是个李字?”   是不是说明她的绣工好了一些。   李芸兰不知道怎么说,一个李字,就是最简单的木字和子字。   偏偏这样的字,洛桑还能绣得歪七扭八。   “所以你真是给那个李召文绣的?”李芸兰惊呼。   洛桑抿着唇,也没这个脸说不是。   她这样的表情倒是已经默认了,李芸兰气急:“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私相授受,之前嬷嬷教你的事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洛桑被抓包,很难说不羞愧。   只是她依旧狡辩道:“我送给他以后,这上面也没写自己的名字,即便被发现了也不知道是我送的…”   李芸兰是真的想指着她的脑袋骂。   “还有,就算现在被人发现了…嘿,反正阿兰你也姓李,我就说是给阿兰你的,反正李家姓那么多。”   李芸兰被气到失语,平时看着傻傻的,有时间也挺精的。   洛桑讪讪地笑,伸手把李芸兰手中的帕子拿回来。   “你就不怕到时候李召文把你俩的事情都抖出去?”李芸兰提醒道。   洛桑想了想:“那我就说是他冤枉我,反正我不认。”   李芸兰无奈地摇摇头:“洛桑桑,你否认也敌不过人家人言可畏啊,你知不知道,他是男子,你是女子,就光这一点,到时候大家的口水淹死的也是你,你否认又有什么用!”   洛桑低着头不语。   她也是很认真在思考李芸兰的话。   “那我就不送了。”   下定了决心,就把帕子塞进了自己怀里。   反正她也没确切地答应给李召文一条帕子,到时就不给也不是不行了。   见她这么说,李芸兰才罢休。   “不过,我还是提醒你,李召文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想他那种官宦子弟…指不定会有多少个女人,你真的想好就他了?”   洛桑不语,她也不知道。   她自己沉默着,一旁的李芸兰倒是喋喋不止:“洛桑桑,我劝你还是不要老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了,有这时间还不如把你的刺绣功夫好好精进一下,也免得等你去了苏州的绣坊后,被人说嬷嬷怎么找了个刺绣这么差的人进来,你无所谓,嬷嬷还是要这个脸的。”   这人真的好啰嗦。   洛桑忍不住回嘴:“哪有你这么贬低我的!”   “贬低?”李芸兰轻笑一声,“做得好被说差才叫贬低,你做成这样,我这叫实话实说。”   洛桑被气到了。   “不想和你说话。”   洛桑和李芸兰的关系就是这样,因为李芸兰毒舌,但是洛桑偏偏又笨口拙舌,所以一旦意见不一,洛桑就会一个人生闷气。   但是之所以二人关系依旧亲近,是因为真的有困难的时候,也都是李芸兰在帮助洛桑。   至于洛桑有没有帮过李芸兰…   大概是能力不足吧。   …   比如,半个月后。   洛桑几乎是哭着一张脸进来的。   “阿兰,怎么办啊?那个王嬷嬷让我去那什么献舞…”   “什么?”李芸兰也是吃了一惊。   御前献舞轮到别人是好事,可摊到洛桑身上…   就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你会吗?”   “我怎么可能会!”   洛桑要急哭了,别人一急可能会爆发十足,她一急,就只会哭鼻子。   连她自己都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废物。   李芸兰看不惯她包子的一面,拉着她就往外走。   “阿兰…你不要冲动,别为我去和王嬷嬷吵。”   李芸兰一个转身:“谁要为你去吵架,我是拉你去练舞,你到时候一定要惊艳她们。”   洛桑:……就她?还惊艳别人。   “要不我装病吧?”   洛桑想的很简单,只要她病了,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你可真会想…找大夫来看怎么办?然后要是王嬷嬷一口咬定你装病怎么办?”   好像是有这个规矩,说如果舞姬装病逃避训练或者献舞,罚钱不说,还会被打板子。   被这么一提醒,洛桑就把装病的念头摁了回去。   洛桑很忐忑:“我要是跳不好会怎么样?”   李芸兰:“你不会跳不好的。”   洛桑又问:“我不明白王嬷嬷为什么要让我去?”   李芸兰:“我也不明白。”   “阿兰,你能不能说些有用的?”   “你能不能先去把舞练好。”   洛桑只能闭嘴了。   …   按嬷嬷的话来说,洛桑就不是跳舞的苗子,虽然人长得娇俏可人,看起来身娇体软的模样,但其实骨头硬得很,别说跳舞了,她连下个跨都能哭,再加上她的脚有点扁平…   意思就已经很明显了。   所以一连练了半个月,腰要断了,腿要什了,人也要没了。   “阿兰,我不行了。”   李芸兰叉腰看她:“不行,你还得继续。”   洛桑使劲摇头,气喘吁吁,她不练,可能明天没命,练了,说不定今天一会就断气了。   “我实在是不行了。”   她甚至已经趴在地上了。   李芸兰气的呀,但也很心疼。   她教的,自然知道洛桑已经尽力了。   最后,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而每当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洛桑就开始相信一些玄乎的事情。   比如,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对着井中的月亮许愿可以实现,就大半夜真的跑了出来。   结果到了井边一看…   怎么没有月亮?   洛桑又抬头看了一看:“咦,怎么没有月亮?”   “因为今天是三十。”   不知道哪里来的声音吓到了洛桑。   “谁,是谁在那里?”   为什么会有个男人大半夜地在假山里,洛桑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首先,这人的声音粗犷,不是太监那种细长的嗓音。   所以,他肯定是个全乎的男人。   再次,经他提醒,今日已经是三十,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也就是说陛下会在御花园设宴…   这么一来,就是谁都有可能。   但是谁都不是她能招惹的。   这么一想,洛桑就已经在想赶紧走了,趁着人还没有从假山里走出来的时候。   然后,她刚后退一步,假山里的男子就开口了,只是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在下在赏月。”   洛桑自认为,她虽然有一点呆,但是也没有那么傻吧。   小声嘀咕了一句:“糊弄谁呢?三十哪来的月亮?”   “哦,刚才难道不是姑娘自己在找月亮的吗?”男子戏谑道。   洛桑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太紧张,忘了三十是没有月亮的。   “我傻,难道你也傻的吗?”   一说完,洛桑就后悔了,她嘴笨,而且有时候说话不经脑子,这人要是是有身份的,她得罪不起的怎么办?   她打探着四周,确定没什么人,就已经想跑了。   不过男子没有生气,反而是问她:“在下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是傻的。”   世人多自负,这点他觉得即便是他自己都不能免俗。   “那我聪明吗?”洛桑问他。   男子又笑了笑,从她刚才的行为来看,倒真的称不上一句聪明。   “你很有趣。”   “有趣有什么用?有趣又不能让我把舞跳好。”   “姑娘若不介意,可以把你的烦恼说给在下听。”   洛桑有一点犹豫,可见四下无人,这人可看不见她的脸,就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心情。   于是乎,就简单把事情讲了一下。   “你说那个嬷嬷是不是真的很坏。”睡完一串,还不忘记补骂一声王嬷嬷。   洛桑实在是没忍住,她都要痛死了,身体上难受也就算了,心理上也不好过,她这半个月每天都没睡好,而且还做噩梦。   她还打听了一下,如果献舞的犯了大错,被处死的都有。   洛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还不想掉脑袋。   “姑娘倒也不必如此担心…朕…真也没听说圣上会因为献舞的跳得不好就要人性命的。”   他自问,他也是一个仁慈的帝王。   可洛桑不知道啊,她秉承着小心为上的原则。   “可我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圣上身上。”   她又没有见过皇帝,怎么会知道皇帝是不是宽容大度的人。   “所以你就把希望寄托在月亮上?”皇帝反问她。   “嘿嘿,我笨嘛。”   洛桑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我也就是试试,也没有很相信。”她试图找补一下。   她那么真诚,倒是逗笑了皇帝。   也是真的很久不曾见这般纯粹的人了。   这时,洛桑打了个喷嚏。   “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若是病了,明日会更要出丑了。”皇帝提醒她道。   “哦。”洛桑转身离开,还不忘提醒他,“那你也早点回去,你都喝酒了,就不要在外面乱逛了,万一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就不好了,遇上我没事,遇上别人就说不定了,不过你放心,今日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可以说给谁,但是俗话说嘛,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知道了。”   皇帝笑着应下,真是一个小话唠。   …   洛桑前脚一走,后脚皇帝身边就冒出一个人来。   “陛下,需不需要去查一下这个女子。”   暗卫都很小心。   皇帝摇了摇头:“就是一个小姑娘而已,不用。”   他想,若是没有意外,明日应该还能见到她。   皇帝原本只是厌烦了宴席上百官的恭维,出来散散酒气,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一个姑娘。   倒也不失为是一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适不适合跳舞那一段我胡说的,因为我没跳过,不知道这些,所以如果有在学跳舞的同学,不要把我的话放心上。   看我这么勤快努力的份上,求收藏!!!三个感叹号!!!   对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周这么勤奋,真的很伤。 第40章   本章也是“与皇帝的二三事”,下一章就回到原本的故事线。   #   “阿兰,我好紧张啊。”   洛桑拉着李芸兰的手、紧张到手心冒汗,两腿发软。   而且一想到昨夜许愿也没许成功,心里就更没底了。   李芸兰看她这幅不争气又无骨头的样子,都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结果她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一旁的另一个舞姬倒是先开口了:“洛桑,你不会还没学会吧。”   随即又有人附和道:“你可别拖我们的后腿啊。”   “这可很难说,跳舞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和大家步调不一致,慢一拍什么的,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来。”   “可别有人自作聪明要做出这样的‘风头’啊。”   你一眼她一语,洛桑更紧张了。   一身的冷汗,手指都冰凉了。   “你别听她们胡说。”李芸兰试图缓和洛桑的情绪,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   结果洛桑悲伤到打嗝。   “嗝…”   “嗝…我是不是完了。”   李芸兰没想到洛桑的反应这么大。   “没事的,最多就是出丑,我都问了,大家都说皇上是个明君,最是分是非,你就是跳的不好,陛下也不会如何的。”   洛桑:“嗝…真的吗…嗝…我不想死,我都还没有成过亲,也还没有…嗝…和人亲过,还不想死。”   “不会的。”李芸兰打断她的胡思乱想,“你不会死的。”   洛桑还是怕怕的,她拉住李芸兰的手:“阿兰,如果我过了今晚没事…嗝…我请你吃一个月的饭。”   “这么大方啊。”李芸兰都不敢相信。   “嗯。”洛桑承诺得很认真。   …   很快,就到了洛桑和其他人御前跳舞的时刻。   结果吗,也没什么意外。   洛桑确实越到后面越没跟上。   跳得那是她自己都没眼看。   曲罢,众人等着皇帝开口说话。   此时,洛桑脑子里已经在想,她会不会被人拉出来处决了。   她等了好久,等到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掩盖掉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别的声音:“陛下有旨,赏。”   洛桑不敢置信…   感觉腿又软了。   她都不知道是怎么跟着大家下去的。   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感觉周围都香甜了起来。   她第一次这么不在乎周围的闲言碎语。   反正她没事。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芸兰了。   “麻烦洛姑娘和咱家走一趟。”   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洛桑惊得心头一跳。   “怎…怎么…有,有事吗?”她又结巴了。   来人倒也是客气,又重复了一遍让她跟他走的话。   洛桑只觉着眼前一花。   像是从地狱到极乐,又到地狱到感觉。   心情大起大落,感觉人都要没了。   洛桑于是就这样,在一小片议论声中,跟着来人走出了房间。   她只是这样,毫无生机地跟在人后面,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来人不说话,她也就没敢问,她不敢问她是不是要死了,呜呜。   然后她就这样被领到了一个房间,那人什么话也说,就把她留在了房间内。   随后没多久,就又进来了两个人,那两个人二话没说,就来脱她的衣服。   洛桑吓惨了,她不想就是死也死的那么没尊严。   “你们干什么?”她紧紧护住自己的衣服。   但是没用,她的力气在别人面前不堪一击。   后来,她几乎是被人按到了浴桶里。   她问,也没人回答。   后来她累了,折腾不动了,就也任人摆布了。   …   洛桑最后只被套了一件单薄的衣衫就被裹着扔到了床榻之上。   她再迟钝,也大概意识到她大概是要被人睡了。   会是谁啊?   呜呜…她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   只是还来不及等她多想,她就听到了门开的声音,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随后萦绕在她身边。   她闭着眼闭着眼就是不敢看。   也不知道这个人多大年纪?长得好不好啊?   皇帝见她死死闭着眼,就是一种宁死不屈的模样,觉着相当有意思。   他往床榻边坐下,还没说便先轻笑了一声。   洛桑总感觉这个笑声有一点点点耳熟…   “还记得在下吗?”   到底还是昨天的事情,洛桑倒也不至于不记得。   她这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已经不是一个少年郎,但和煦的笑意让洛桑想起温文尔雅的形容。   “你…你是昨夜在看月亮那个?”   皇帝笑着,却并没有对她的冒失感到不满。   是啊,他昨晚的月亮。   “你叫洛桑。”   洛桑点点头。   “你知道我是谁吗?”   明明他问得那么友善,可是洛桑还是不敢直接说出那人的身份,她怕她要是说错就真的完蛋了。   于是只能摇摇头。   “就这么怕朕吗?”皇帝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就总觉着有趣。   皇帝都直说了,洛桑总不能再装不知道,慌忙起身跪拜。   结果她忘记自己如今身上没穿多少衣裳。   皇帝自然也注意到了,便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扶住她的肩…   于是,本就有点大的衣衫从她的肩头滑了半截,一片春光如此盛开。   美人在前,皇帝难免一阵燥热。   他抬手制止了洛桑想要回避的动作。   橘黄的灯光下,又是刚出浴的美人。   她就像一朵淡白的花苞落入一片尘土之中。   “愿意吗?”他略带沙哑的声音问她。   洛桑的呼吸不自觉加重,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圣上在问她愿不愿意。   她…她能说不愿意吗?   皇帝,九五至尊,这些词对她来说是陌生的,这些对以前的她来说,就是遥不可及的符号,如今那个被万人跪拜圣上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和她一样的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可是,好像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不同,有人说话一锤定音,有人就无足轻重。   她如果拒绝,真的就会那么简单吗?洛桑不知道。   “我…我…我不会。”   其实她想说她不愿意,但是她不敢,到底是在开口是改了口。   她怕,她怕这样一个说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生死的人。   “没人教过你?”   洛桑又摇摇头,她知道夫妻之间是要行一种叫房事的事,也知道还有书是专门教人这个的。   但是她没机会看过。   皇帝唇角勾起,眼眸中若有情动地看她:“别怕,桑桑,朕来教你。”   衣衫接近,而后是一张唇覆了上来。   温热缱绻。   洛桑这是第一次亲吻,先是简单的接触,再然后是彼此交缠的呼吸。   只感觉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唯一支撑她的力散去,她就被男子搂入了怀中。   只有她的手指在一旁紧紧揪着。   身如柳絮缱绻,洛桑只有满目的生涩。   直到男子放过了她,她才极力喘着气。   “喜欢吗?”男人问得直白。   皇帝自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但也希望怀里的姑娘可以得趣。   洛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觉着心头酥酥麻麻的。   她点点头,觉着如果只是这样,她好像还挺喜欢的。   可是事情又怎么会只是这样   然后只能说之后的一切,完全超过了洛桑的认知。   她咬着唇,不敢相信一切是这样发生的。   可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   等再醒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黄昏时分了。   夕阳金闪的光撒进一片,那是日复一日的规律。   忽然门开了,有人要来伺候她穿衣被她拒绝了。   她还是习惯自己来。   洗了个脸,洛桑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一些犹豫,她在想要不要回去一趟?   昨晚阿兰没有见到她,怕不是会担心…   她还没进屋,就看到李芸兰在她们房间门口等着,看到她过来以后,就急忙朝着她走来。   洛桑感觉终于见到了亲人,急忙抱住李芸兰,然后就是在她怀里哭。   她被带走之后,其实什么猜测都有,有说她被拉过去治罪的,也有说她是被太监拉去对食了,直到早晨,才有人来给了准信。   洛桑竟是被叫去侍寝了。   …   洛桑给李芸兰大致讲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主要还是在形容自己的心境上。   那种大起大落又落下的感觉。   原本一切都还聊得好好的。   直到洛桑和李芸兰说起陛下问她愿不愿意的事情。   “没想到陛下还会问这个。”洛桑没心没肺地说道。   可谁知道,李芸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所以你就说了愿意?”   语气中带着七分质疑和三分怒气。   “那我总不能说我不愿意吧。”   “所以为什么你不说,你就说再过几个月你就可以出宫了,你想出宫,你为什么不说。”   说着说着,李芸兰竟然哭了起来。   这还是洛桑第一次见阿兰哭。   她想去抱抱她,却被李芸兰推开:“我们之前明明说好要一起出宫的,你怎么这么天真这么傻,你怎么就信了呢?你还记得嬷嬷和我们讲的那个被人抛弃的最后跳河自尽的女子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陛下能看上你什么?”   洛桑还是第一次见李芸兰如此抹眼泪,她甚至有些被吓到了。   “你为什么总说我傻,阿兰,你…你怎么就不能说我点好,盘我一点好呢。”   说到底洛桑也是有些生气了的。   “你要我怎么盼你好,盼着你被皇帝抛弃吗?”   洛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怎么就让阿兰这么大声。   她生气,但她又不喜欢吵架,于是只能气呼呼地说不想和她说话了。   再后来,来了一个伺候她的宫女,叫红秀,这人不仅嘴甜,还会会给她梳好看的发髻,所以洛桑一开始还挺喜欢她的,甚至还把和阿兰的矛盾说给她听,想让她帮她出个主意。   结果红秀明里暗里都表达着一个意思,就是阿兰是因为嫉妒她才这样的。   “怎么会,阿兰才不会嫉妒我。”   红秀摇摇头:“怎么不会,娘子得了圣上恩宠,将来可是要做娘娘的,而李姑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怎么会不嫉妒您。”   人有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会被别人影响。   直到后来到红秀直接害她被皇后娘娘责罚,洛桑才反应过来。   好家伙,她这是被人挑拨离间了啊。   可是那时候阿兰已经出宫了,洛桑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声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对女鹅(我女鹅,不是他女鹅)   属于,爱是真的,但之前利用也是真的。   主打一个火葬场剧本。   #   下一章就还是回到继续和沈介。   我为了快点过前记,一天写了那么多,求收藏!!!   (好吧,其实也不是这个原因才更那么多的)   唉,不说了,别人码字赚钱,我码字废命。 第41章   洛桑睡到半夜,结果小腹疼到她辗转难眠,她实在受不了,坐起来准备去喝点水,哪知她人刚掀起被子,准备站起身,就感觉下身有一股热流…   这可怎么办?   一下子,刚才还根本没睡醒的洛桑忽然急到不知所措。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慌乱中,忽然有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的声音。   下一刻,门就被从外边打开了。   然后沈介从外边走了进来。   随着一盏烛火被点亮时,洛桑本能地去遮掩床上的痕迹。   没办法,真的好尴尬…   但是其实根本遮不住,因为她已经疼到不行了。   沈介走近一看,便是洛桑惨白的一张小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丝毫不知道怎么了,只能蹲下来查看洛桑的情况。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   结果就是,一推一拉之间,一抹血色就出现在沈介眼前。   “你受伤了?”沈介向来镇定的眼里出现一抹慌乱,他第一反应是洛桑肩膀上的肩上的旧伤复发了。   “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于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去扯她的衣裳。   洛桑冷汗直冒,但还是选择要护住自己的衣裳。   “阿介…阿介,不是…不是这…”   她疼到气若游丝,多说一个字都是咬着牙硬生生挤出来的。   她不想说的,但是如今实在是太无助了,能帮她的人也只有阿介一个人了。   于是洛桑看着阿介紧张的神情,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事,我…只是那个来了。”   “哪个?”沈介一下没明白她的意思。   洛桑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她自第一次月事以来,身边不是嬷嬷和阿兰这样一样有经验的女子,就是圣上那样起码知道女子之事的男子。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追着问。   洛桑忍住小腹的坠痛:“就是女子每个月都要来的月事啊!”   沈介不是很懂这些事,但看着洛桑疼成如此这样,就觉着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我带你去找大夫。”沈介抱起她就要往外走。   洛桑挣扎着锤他的肩膀:“你不要让我去,这个不用看大夫。”   她心想,真不该让他知道的。   沈介皱着眉,看她:“别逞强。”   “我没逞强,这事是正常的。”   说着,洛桑感觉又要来了…   可沈介还抱着她。   不行,她死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就挣扎着越厉害了。   “好了,你别动。”沈介妥协,又把人放回床榻。   可没一会,腹中的疼痛又压弯了洛桑的腰,她把整个人埋在被窝里,然后粗粗地喘着气。   虽然尴尬,但是洛桑还是非常勉强地开口:“能不能帮我去烧点热水…然…然后帮我去要条月事带。”   沈介皱眉,什么是月事带。   看着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洛桑就开始生气,生气着生气着,又开始委屈:“我让你把我关在这里…阿兰也不知道被你关到哪里去了,现在好了,你什么都不懂,你疼死我算了。”   这是洛桑第一次在沈介面前情绪失控。   疼是一回事,主要还有丢脸。   丢到姥姥家去了。   看她哭得这般伤心,沈介难得放下身段,坐在她身旁,对她轻声细语道:“阿姐,别哭了,你和我把事情说详细一点,我也好帮你的忙。”   他是半点不嫌弃,洛桑看到他的衣角都快碰到了床单上的一片血迹。   她止住了骂骂咧咧,不着痕迹先把他的衣角挪开一点。   心想,别真的沾上血迹才好。   “那你帮我去旁边邻居家借一条过来。”说完还不忘补充,“你就找有女子在家的人家帮我去问问。”   总不能指望沈介帮她做上一条吧。   可是沈介迟迟没有动作。   “你该不会把我关在没人的地方吧。”洛桑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沈介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叫她躺好,然后让她等一会,便一个人出了门。   “要新的!”洛桑不忘提醒沈介。   他这一走,洛桑却感觉更疼了。   大概是因为没人帮她转移注意力了。   身体上的疼痛,使周围的时间过得特别慢。   孤立无助的感觉又滋长她内心的恐慌,她甚至开始害怕阿介会不会抛下她离开。   …   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再次被打开。   此时,已经是寅时过半。   “啊哟哟,可怜呐。”林大娘原本还怨着这小伙天还没亮就来敲他们家的门,可此时一看蜷缩在床角的小姑娘,就都明白了。   一张小脸煞白,也知道遭了什么罪。   “老不死的,你赶紧过去给这小姑娘看看。”林大娘指使着旁边的男人。   屋内一下子进来三个人,是洛桑没想到的。   她想不明白,只叫沈介去借个月事带,怎么借来了两个人?   她本能有一点抗拒。   “我…我没事。”   她这幅模样,林大娘不见外地抓过她的手说道:“姑娘,虽然月事对女子来讲是平常事,但是你疼成这样,也得找个大夫看看才是。”   洛桑已经感觉虚脱到没力气,也就根本拒绝不了。   只能伸出手,静静得让人给她把脉。   屋子里突然就感觉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被人听到。   沉默了良久,大夫悠悠开口道:“这位姑娘,老朽问你,你也不要难为情,你之前也疼成这样吗?”   洛桑否认地摇摇头:“平时只是有一点坠疼,这次特别疼。”   确实,她平时都不会那么难受,因此今日这样的突袭,杀的她措手不及。   “嗯…”大夫捋着胡子点点头,半响后,才侧身对着沈介的方向严声说道:“据老朽把脉,这位姑娘是因为伤寒未愈,积郁未消,再加上…之前可能服用过不少避子药,所以如今才会这般疼痛难忍的。”   说道此处,隐约带上了怒气。   一旁的林大娘也是诧异地望向沈介,她原本还觉着这小伙不错,不仅可以做到为女子来借月事带,还着急要找大夫,怎么也应当是个疼人的。   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竟还是个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好端端的,把人家姑娘的身体害成这样。   洛桑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想起来那避子药,一时间又有些难过。   气氛凝重之时,沈介开口了:“先生能否医治?”   大夫还是捋着半白的胡子,故作神秘的样子。   还是林大娘拍了他一下,他才开口:“可以是可以,但是这事也只能慢慢调理,急不得,急不得,特别是开给你的药,必须按找老朽的方法一顿不落地喝。”   听到要喝药,洛桑露出不乐意的神色,天知道她最讨厌喝药了。   倒是沈介立马应下,抿着唇点点头:“那劳烦先生了。”   一码归一码。   洛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听话的沈介。   …   沈介陪着大夫出去开药方的功夫,林大娘陪着洛桑在屋子里收拾。   她递给洛桑一条新的月事带,还特别热情地问需不需要帮忙。   吓得洛桑感觉摇头,她可不至于如此。   “大娘,谢谢您。”洛桑是真心的,要不是有她的帮忙,洛桑怕是过不去今日了。   她这幅乖巧的模样,引得林大娘一阵心疼。   她也有女儿,要是她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她不得心疼死。   林大娘关切地拍拍洛桑的小脸:“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和大娘说,大娘一定帮忙,还有以后可别吃避子药什么的人,咱们女人啊,不能惯着男人,你这伤害的是自己的身子…这次也是给你提醒。”   这样的话让洛桑想起了嬷嬷,不肖一会,就感动到想哭。   “别别别,大娘最见不得人哭了,感觉去收拾吧,大娘我也给你把床榻收一下。”   “啊…”洛桑犹豫,“这多不好意思。”   她可没忘,床榻上还有她留下的不少血。   大娘却是不在意,挥挥手:“嗐,大家都是女子,怕什么,大娘我以前在人家家里做接生婆的时候,什么没见过。”   洛桑架不住热情的大娘,只能先进去把身上清洗干净。   出来的时候,果然床榻上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被褥。   她又忍不住感动了。   从把脉到开完药,折腾了半个多时辰。   回去的路上,林大娘忍不住啰嗦起来:   “你说那小伙和姑娘是什么关系?”   邱大夫没眼力见地回答:“还能是什么,住一起自然是夫妻呗。”   林大娘却摇摇头。   “他们是不是才搬来没几天,我感觉这两人像是私奔出来的,又或者这姑娘是人养的外室。”   “可怜见喏,要不然怎么会给人吃避子药。”   这林大娘没什么别的缺点,就是好奇心重了一点,再加上以前在大户人家里做过接生婆,以及她本身喜欢听戏的原因,因此想象力就格外丰富。   捕风捉影,听风是雨的本事是一绝。   “你别瞎猜,这有损人姑娘清誉。”   林大娘不满:“我不就和你才说的,我难不成还会宣扬出去?咱倆这么多年邻居,你还信不过我?”   说着就有点生气了。   不和他这老不死的贫了,想起她明天还有生意要做,林大娘丢下老头就走了。   只留给邱大夫一个背影。   “唉。”邱大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感谢收藏评论的每一位读者朋友!!!   改了改错字,还有改了一下林大娘和大夫的关系。 第42章   今日天晴,洛桑端着个脸盆来到院中,她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地方,是在一处城郊的小院。   砖盖的房屋和围墙,只有一东一北两间屋子。   四方的院子里,只有一棵桃树和一口老井。   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洛桑一边想,一边打了一盆水,在院子里坐下来。   但是她还是想不明白,算了,也只能安下心来,准备先把手上的衣服洗了。   沈介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出来就看到洛桑正低头搓着盆里的衣服。   他走过去:“我来吧。”   说着就要接过她手中的衣服。   洛桑拒绝,她避开沈介的手,把脸盆端了起来,拉扯之间,盆子里的水撒出一片,晕染在青石地板上。   “不要了,我自己来。”   放在平时,她才不愿意洗衣服,但这上面还凝着她沾上的血,她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来给她洗。   想起来,还有床单和被罩还没有清洗,洛桑心里就很愁。   “那加点热水吧,我去给你接一点。”沈介还记得昨晚大夫告诉他让洛桑这几天别碰凉的话。   可是洛桑摇摇头,甚至还白了他一眼:“血…血迹不能用热水洗的。”   真是的,这点都不知道,明显就是平日里不洗衣服的。   沈介却是嗤笑了一声:   “只是加点热水温一下而已。”   洛桑:……好像也有点道理。   沈介原本其实想说直接扔了就行,可方才洛桑眉眼间才又生动的模样…又感觉能让她找点事情来做也不错。   沈介帮她在院子里支起一个架子,好让洛桑把衣服晾在上面。   和风习习,秋日的暖阳映下,柔和地洒在洛桑的身上。   而她在笑,像是一朵绽开的花蕊,迎着朝阳。   这样的场景,以前只在沈介的梦里出现过,那时,他曾经就是这样想过和阿姐的未来。   他们会从那群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然后他们会来到一处村庄,就会这样,男耕女织的把生活过下去…   他的视线灼热,洛桑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到底是自己贴身的衣物,就这样挂在沈介面前,到底是非常难为情的。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看着我,我又不会跑。”   “是吗?”沈介不相信她,连话里的语气都带着质疑。   对他这样的语气,洛桑很不悦,连手上的动作都下意识重了起来。   “阿介,你能不能别这样。”明明他们也是能好好说话的,为什么非要像现在这个样子。   “那阿姐,你想离开吗?”   沈介又是这样看着她,眼里是踌躇的不安和期待。   每当这样,洛桑心里就会泛起内疚,她怀疑沈介是故意的。   她转身,刻意避开他的眼神:“我连这是哪里都不知道,又能去哪里?”   “所以只是这样吗?”沈介的语气冷冽。   什么这样那样的,洛桑只觉着他不可理喻。   “不然呢。”洛桑指着周围,“你要不要看看,你这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还指望我乐意住下去吗。”   说到激动的地方,连嗓音都大了起来:“你连月事是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女子生活要用什么了,你这里就是连个洗衣服应该有的棒槌都没有。”   “这些也都不说了,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饭很难吃,你每次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盐放少了,要不就是把糖当成盐放了…你这些明明都不会,就非得和我住这么偏…”   “这些这些,我通通也都算了,可是你这里连个浴盆都没有,我…”   她都感觉她要臭了。   其实洛桑不是什么精贵的人,只是突然被人掳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下子没能接受过来。   发完一顿牢骚之后,洛桑留下沈介一人回了屋。   沈介本想追过去,可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却在此时响起。   “小伙子,大娘来给你们送点东西。”   沈介打开门,就看见林大娘举着一摞油纸包的东西。   沈介还没拒绝,林大娘就先一步把东西递了过来,他也只好先接了下来。   林大娘开始自顾自地介绍:“这是红糖,这是红枣,还有一些生姜 把这些煮一煮,妇人这个来月事的时候喝这些最补了,大娘以前在大官家里做工的时候,那些夫人小姐也都是喝这些的。”   一连串,把沈介听的一愣一愣,可听说这对洛桑好,沈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他掏出一块银子递给林大娘。   但被林大娘婉拒了:“嗐,小伙子,大娘能是要你钱的人吗,大家都是邻居,这点小忙都是应该的。”   只是一边说,视线一边略过沈介,在往里看,似乎是在心里打着草稿,犹犹豫豫地开口:“小伙子,刚才吵架了啊。”   沈介从来没被人问过私事,也不曾有人当面与他套过近乎,面对这样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伙子,你不懂,姑娘家家来月事的时候,最容易心情不好了,你可莫要和她生气啊。”   林大娘一顿接着一顿地说,属实是让沈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关心”。   “大娘,你有空吗?”   “有有有,大娘别的没有,空什么的最有了。”   沈介这才抿了抿唇说:“大娘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家娘子,我得出去一趟,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林大娘爽快地应下,又觉着这小伙子人还不错,总也是知道关心人的。   …   洛桑还在屋内生着闷气,就听见了屋外传来了一阵动静。   “姑娘。”   是昨夜林大娘的声音。   “来了。”洛桑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林大娘就注意到这姑娘红红的眼眶。   “怎么,哭过了?”   洛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没有,也不算哭。”   “好好好。”林大娘很懂这个年龄的姑娘骨子里的倔强。   她岔开话题:“不让大娘进去坐坐。”   洛桑这才反应过来,让出位置,让林大娘进了屋。   林大娘坐下,稍微望了一眼屋内的布局,别说,昨夜没仔细看,今日再看看,这屋内的布置是真的不错。   可以看出也很有心了。   来者是客,洛桑就想给林大娘倒杯茶,但是才发现水壶里只有一些凉水了。   “我去给您烧壶水。”   结果,她刚起身,就被林大娘拦了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大娘我还能贪你口水喝。”   洛桑讪讪地笑了笑。   林大娘盯着洛桑看了一会,昨夜她脸色惨白,倒是没发现,这姑娘长得是真好。   生的白净不说,身段那也是一等一,按他们那的话来说,就是贼俊一小姑娘。   “姑娘叫什么,多大了?”林大娘握着洛桑的手问道。   洛桑对这突如其来的接近有些吃惊,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姓洛,单名一个…桃字,今年二十二了。”   洛桑本来是想说真名的,但她怕万一给阿介招来麻烦就不好了,因此当眼睛飘过那棵桃树时,就胡乱给自己改了一个名字。   “都二十二了啊。”林大娘确实有点惊讶,她本来以为这姑娘大概只有十六十七。   “成婚多久了啊?”   这个问题,洛桑不知道怎么回答,竟然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但总不能说自己还未成婚吧…   “今年年初成的亲。”   “那是有点晚了。”平时女子十四五岁就该成亲了,哪怕遇上守孝,也不会拖着超过十八。   像到了二十二这种…她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她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说:“那个我闺女差不多,我大闺女也二十一了。”   洛桑笑着点点头,主要是她不擅长和人话家常。   林大娘活了这么多年,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也是看出眼前的姑娘腼腆不善交际,为此,大多时候就是她在说,洛桑在听。   从谈话中,洛桑知道了林大娘不少事。   比如林大娘早年丧夫,留下她单独抚养两个女儿,而她是十五年前才搬来的,一直都在给人接生。   …   后来,一直到沈介回来,林大娘才离开。   “你去哪里了?”洛桑问他。   沈介指了指外边的木料:“去买了些材料。”   “买木头做什么?”   “给你做个浴桶。”   忽然,洛桑想起她早上说的话,她嫌弃这里连个浴桶都没有。   原来,阿介听进去了啊。   洛桑的心,忽然就被触动了一样。   沈介来到她的面前,低头看她:“阿姐,我知道我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但你告诉我,我会想办法让你满意的,所以…能不能就留下来?”   听他这样的语气,洛桑有一丝错觉,好像是他在哀求她。   洛桑有一些扭捏,她不似沈介这般直接,只是转过身说起了白天的事情:“今日林大娘来找我聊天,你也是知道的吧。”   沈介点点头:“嗯,是我让她来的。”   “我告诉林大娘我叫洛桃,你到时候别漏馅了。”洛桑提醒道。   “好。”沈介的目光似乎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柔和了下来。   她还是关心他的。   “你就不怕我跑了…或者是把我被你关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林大娘?”洛桑问他。   沈介沉默,他当然想过,或者说,这是他对阿姐的一次试探。   洛桑平时不聪明,这会就和开了窍一样:“阿介,其实你不用那么做的,我除了这,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了。”   她“失踪”那么多天,难不成还能回到陛下身边吗?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累了,如今,她根本懒得去想将来。   但沈介不这么认为,他低头不语。   洛桑见他不说话,继续问:“如果我今日跑了,你会怎么做?”   把她关起来,再也不让她见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这是沈介内心的答案。   “把你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码完字都想说些什么,但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还是求收藏吧!涨一些吧!给大龄孩子一点动力吧!我都想去投bwp了,但是看看自己卡里的余额,还是歇了心思。 第43章   十一月的日光洒洒生红,琼葩碎碎迷空。   [1]   太阳洒下的日光染在青石墙面上,照出一片暖阳,随即慢慢爬动,晕染到院中的地面上。   院子里的洛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乒铃乓啷的。   转眼,洛桑和沈介已经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   原本,他们住的只是简单装饰的屋子,而现在,这里被洛桑添置上了各种物件。   她陆陆续续添置了晾衣杆,储物柜,平时吃饭用的桌子椅子,还有一张可以放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榻子。   起兴时,洛桑甚至在院子里砌了一个花坛。   当然,和泥搬砖的活都是沈介做的。   她就在一旁指挥,觉着不合她心意了,就折腾沈介拆掉重来。   多少,也有一点点故意的心思在,谁叫沈介连招呼都不打就把她带到了这里。   但看他毫无怨言忙前忙后的样子,洛桑也有一点点的于心不忍,甚至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没办法,她就是心软。   后来,她让沈介带回一些扁竹花的种子,希望来年可以开花。   而她栽种子的时候,沈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他们真的在期盼着一个明天。   “好了,大功告成。”洛桑拍了拍手,掸落手上的泥土,心满意足地起身,“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虽然她已经按照花农教的那样做了,但到底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成功与否。   “会的。”沈介很认真地回答她。   其实,他想的还有,即便来年春天不开花,他也可以找来盛开的扁竹花种下,好让阿姐心想事成。   “嗯。”洛桑点点头,再问起他中午吃什么。   “吃笋干炖鸡好不好?”   洛桑皱眉:“我想吃鱼,林大娘早上不是给我们送了条鱼吗?”   我们…   沈介很喜欢这样的称呼。   但是他还是拒绝道:“鱼是发物,和你喝的药相冲,影响药性,我婉拒了。”   洛桑:“……”难受,她一想起那药的苦味就犯恶心。   “那药还得喝多久啊?”她要受不了了。   “邱大夫说先喝三个月,再看情况。”   听罢,洛桑更愁了。   现在一个月都没喝到,结果居然还要两个多月啊。   但她已经不奢望沈介让她断药了,反正闹到最后,累死的人也是她。   洛桑只能妥协:“那算了,炖鸡就炖□□,不过冬至快到了,阿介你明天带一些猪肉和面粉回来,我们可以包饺子吃。”   她的言语自然亲近,就好像他们真的成了一家人。   这样的错觉,让沈介微微出神。   他甚至不愿去想,阿姐这样做是不是只是在做戏给他看。   可是即便真的如此,他也愿意自欺欺人。   不过其实洛桑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她或许笨或许傻,但是她也有优点,就是相当随遇而安。   她从来不是一个愿意费脑子去想很久以后事情的人,对她而言,能想明天的事情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所以之前,她想的是在宫内待到死,现在想的也是和沈介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一辈子。   一辈子似乎对她而言,也就只是一个形容,毕竟她甚至都还没有考虑过一辈子究竟有多长。   “阿介,你听见了没有?”   沈介迟迟没有反应,洛桑提醒道。   “嗯。”沈介放下手中的抹布,轻轻应了一声。   洛桑看着那一块抹布愣了愣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印象里的阿介不再是提着一把刀,而是换成了抹布和脸盆。   这反差,让洛桑都感慨世事无常。   终于,在吃饭的时候,洛桑问沈介:“阿介,如今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她只是关心。   但是沈介闻言却忽然警觉起来:“阿姐,不喜欢如今的生活吗?”   这样的话,前几次听到,洛桑还会皱眉,觉着沈介不是耳朵不好就是脑子不好,可是现在听来,她知道其实阿介是害怕她再一次抛下他才会这样的。   她叹了口气:“阿介,你和我不一样,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更是连个亲人都没有,能有一个安身之所就已经很满足了,可…可你不一样,你…身后还有一整个沈家…”   其实洛桑一直都还没机会问阿介,他当初是怎么把她从那么多人眼皮底下弄出来的。   还有,他不仅是皇后娘娘的外甥,还是锦衣卫指挥使,就这样和她待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陛下不找他吗?沈家也不找他吗?   可是沈介并没有多少反应,他只是淡淡地开口:“阿姐,只有你是我的亲人。”   洛桑怔住,她没想到沈介是这样的回答。   他们当然是亲人,她一直都把阿介当作她的弟弟。   可是沈家为什么不是呢?   “阿介,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桑知道,这个问题一旦被撕开,必然是沉重的,伤痛的,甚至鲜血淋漓。   想想,阿介那年不过十一岁,他是怎么逃的出来,又是如何成为锦衣卫,找回沈家。   每一步,洛桑光是想象,都觉着艰难无比。   而阿介又是怎么在短短九年间做到的,她根本不敢想。   果然,沈介似乎也并不打算和她继续这个问题。   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阿姐不如先和我说说阿姐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   回想过去九年…   洛桑心情复杂,攥着筷子的手也是愈发不自在。   碗里的饭也被她捣来捣去。   但她也感觉,应该给阿介一个交代。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当…当年,我跑开以后…”   他们都知道,她说的那一天,是她头也不回离开阿介的那一天。   她当时很害怕,只能闭着眼不停地跑,可是山路崎岖,她也不记得跑了多久之后,被什么跘了一下。   随后她就滚落了山坡。   这些都是她的猜想,因为当时,她被绊倒之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家医馆中。   是一位上山采药的老大夫救了她。   可是她到底摔断了腿和胳膊,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期间,她摆脱大夫去报案,可是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   后来,她伤养好了,原本是想留在医馆打工,但是老大夫的子女不乐意留她下来。   按他们的说法,意思大概是她一个女娃,干不了什么活,还要多一张嘴吃饭,不划算。   洛桑也不想老爷爷为她和他的子女争辩,便告辞了。   她还记得,临走时,老爷爷给了她二十文钱。   那便是她那时所有的家当。   离开之后,其实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就只能在大街上溜达。   办法没想出来,倒是差点没被人又拐走。   她还记得,当时有一个妇人来接近她,还说要请她做工,给她饭吃。   可她到底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了,当然知道那人是要她做什么。   她是为了不进青楼,才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又怎么会甘心进去。   于是她就又开始跑,可是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全,后来跑不动,就只能想办法藏起来。   那时刚好有一户人家在搬东西,她就藏进了一个箱子。   说来也巧,那箱子里都是棉被衣裳,有不少惊喜还留着,再加上她体型也小,因此勉勉强强也就钻进去了。   但是让她没料到的是,她被人抬着上了船…   她不愿去回忆在船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白天躲在船上的柴房里,晚上就偷偷溜出来找吃的。   运气好的时候,可以偷到一个馒头,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捡别人剩下的泔水。   她想,或许这就是她现在那么怕坐船的原因吧。   直到她随船只来到了杭州,遇到了嬷嬷,她带她进了宫,她这漂泊的一生才安定了下来。   …   没想到,再说起这段往事时,她已经平静了许多。   沈介虽然默默地听着,但情绪总是不太好。   “阿姐,你后悔吗?”   沈介紧紧盯着洛桑的眼睛,问她,当年抛下他,她后悔吗?   出乎意料,但情理之中的是,洛桑摇了摇头:“我不后悔。”   “阿介,你或许可以指责我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话说的坚决,可洛桑也不太敢直视沈介的眼睛。   “果然。“沈介只是轻笑了一声,“没关系,只要阿姐往后不会逃走就好了。”   他分明笑着,但总让洛桑有种难过的感觉。   “阿介,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洛桑原本并不打算纠结这个问题的,但是突然间就想知道了。   沈介沉默了一会,也在想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没有认出你的声音,所以,是那天在御书房的时候认出来的。”   只凭那一句“桑桑”。   只凭那一个熟悉的名字,就让他警觉。   相比沈介的若无其事,洛桑明显惊了一下。   她猜到阿介比她早要认出她,却没想到那么早。   早到,他们相隔九年后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相比之下,她实在是…不对。   “这些年,我明明就变了很多。”洛桑轻声自言自语。   可沈介还是听了去。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当时,就是知道,那就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1]. 【越调】天净沙 十二月乐词并序   元·孟昉   删掉了一些作话,其实并没有写任何不该写的,实在好奇的话可以说,我再给大家看。 第44章   冬至前一日,外头的温度已经低了起来,枝头的树叶成片成片的泛黄脱落,显得一切寂寥,却安静。   屋内燃气了炕火,洛桑收拾收拾,请来了林大娘教她包饺子。   “是要包饺子啊?”   “嗯,我不是很会做这些,就想请大娘教教我。”   洛桑在宫里也就干干洗衣服,打扫之类的活计,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机会和面包饺子。   “诶,好,没问题。”林大娘答应得特别爽快。   结果正要和面的时候,林大娘翻了翻桌上的面粉和盘子问她:“啊哟小娘子,发面粉,你放哪去了?”   “发面粉?”洛桑没懂,满脸疑惑。   林大娘搓了搓身上的围裙:“是啊,没有那个,你怎么把面团发起来?”   她甚至和洛桑比划起来。   “对不起,林大娘,我不知道。”洛桑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她就让阿介买了面粉和猪肉,她以为包饺子有这两样东西就够了。   林大娘拍了拍大腿:“哎,没事,不过大娘家里也用完了,要不大娘陪你去买一点?”   说起出门,洛桑有点犹豫。   但看着桌上的一滩面,也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愣了片刻后,也答应了。   “好,但是大娘,您能不能等我去戴个帷帽?”   林大娘有片刻的惊讶,毕竟在他们这穷乡僻壤,大家都知根知底,倒也是没有那么多忌讳。   可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大抵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就也不知为何跟着男人来了这里。   “诶,好。”林大娘点点头,转念一想,这姑娘漂亮,出门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大娘等你。”   …   这还是洛桑来了这里之后,第一次出门。   她虽然感到新奇,但也不敢乱看。   走在路上,才出镇子口,就感觉路边有好多人都在看她,仿佛是在讨论着她什么。   林大娘拍拍她的手安抚:“小娘子,你别在意,她们啊就是见识少,好奇而已。”   洛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事的。“   她想,如果她一直生活的地方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她也是会好奇的。   “你别看她们这样,咱镇子里这些妇人和姑娘都可羡慕你了。”   “羡慕我?”洛桑一下子没明白,“为什么?”   林大娘调侃她:“你还装傻,你看哪户人家里面是男的做饭的,你家相公啊,可遭人稀罕了。”   洛桑首先注意到的是“相公”这个称呼。   她才惊觉,她从来没有和林大娘说过她与阿介的关系。   但现在否认,说他们只是姐弟,又会让整件事情都复杂起来。   洛桑有些头疼了。   不过确实夫妻关系会比姐弟关系更好掩人耳目。   大抵是这个意思,她也是听阿介说的。   虽然觉着沈介给她做饭也没什么,但洛桑也不会在林大娘面前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说到底,洛桑以为,阿介都能一声不吭把她带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给她做饭怎么了,还委屈他不成?   不过毕竟是吃了阿介做的饭,洛桑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这么说。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不是也打算给他包顿饺子吗。”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却丝毫没有一般女子听别人夸她自己男人的娇羞。   林大娘见她这般漫不经心,忍不住絮叨道:“大娘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大男人甘心在厨房学做菜,从盐和糖都分不清楚,到现在,已经能做七八个菜,可真是难得。”   “你别不当回事,你看你邱叔,人好吧,但你让他进厨房做菜,和要了他老命一样,你说他,他就和你扯什么君子远庖厨这样文邹邹的话,还是你相公好,小娘子,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说到兴起之处,林大娘还小声和她说:“你可得小心,也对你家男人好一点,别叫别的女人钻了空才好。”   洛桑轻笑:“多谢大娘提醒,但我知道阿介他不会的。”   她这么自信,林大娘却不以为然:“你还年轻,不懂这方面的弯弯绕绕,就村头卖猪肉姓陈那户人家的男人,以前也是大家口中顾家的好男人,结果呢,转头竟然和村尾那王寡妇勾搭上了,陈家娘子到现在还时不时去王寡妇门口骂呢。”   洛桑皱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   其实她挺不明白林大娘的,一方面,她又说阿介那样的是一个好夫君,另一方面,却又担心阿介会拈花惹草…   听到最后,洛桑都糊涂了。   “大娘,明明你都说阿介是个好男人,怎么就还觉着他会在外面胡来呢?”   “这…”林大娘忽然被问道语塞,她…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这不是怕外面的女人不安分吗?”   洛桑眨眨眼,并不认同这样的话。   “那男人不愿意,女人还能扑倒他们。”   说女人勾.引男人,也就是男人拙劣的借口。   洛桑这一句话,似乎也是让林大娘有了些感触。   但她又隐隐觉着…   眼前这姑娘,貌似有那么一点,怎么形容呢?…哦,对,出格的感觉。   心头本来被压下去的预感又升了起来。   这姑娘容貌姣好,十指不沾阳春…   怕不是真的是私奔来这的吧……   当然,林大娘不会当着面直接问,她只是旁敲侧击。   “小娘子这话是有道理,但是这世道对男人和看女人就是不一样的。”   说着说着,林大娘想起一段往事,她相当语重心长地和洛桑说起:“你大娘我啊,大概是二十年前吧,那时侯我还在一个接生婆那里帮工,有一次,有人找来要我们去接生…,可孩子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我就奇怪啊,好奇之下,我才打听到,原来那姑娘之前是和人私奔跑了,结果和她私奔的男人跑了,她走投无路,才回了娘家…但你说,这么一出,姑娘家家的,肯定什么名声都没了…都说这聘者妻,奔者妾,听说还是大户人家的姑娘,真是可惜啊…   林大娘一边摇头叹气,一边等着洛桑的反应。   洛桑:??   可是她能给什么反应。   她和阿介的事情太复杂,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给别人听的。   等等…   她怎么有种,林大娘是在暗示她什么的感觉。   但她已经不敢说话了。   要说陪在圣驾身旁半年学会了什么、就是谨言慎行,少说就少错。   她已经开始后悔刚才自己多嘴了。   后来一路上,直到回去学会包好了饺子,洛桑都不敢乱说话了。   …   一直到晚上的时候,洛桑才把白天的事和沈介说了出来。   沈介面上只闪过一瞬的不自然,但很快又恢复原状,含笑着问道:“所以阿姐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阿姐是觉着我会背叛你?”   洛桑:……   “我才不关心这个,我只是觉着有些话听着心里难受。”   “什么话?”沈介问她。   洛桑抿着唇,喝了杯水才有些犹豫地说:“就是那句什么聘者妻,奔者妾什么的,私奔明明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怎么就叫女子当人妾室,不说那男人才是…”   可恶,甚至找不到一个词语来形容。   大概是因为,妾不妾的,洛桑听够了,才会突然间反应这么大。   再加上,她现在的处境,总是让她心里憋着一股气。   有些话不能喝林大娘说,就只能朝着沈介说出来。   “还有,男子二娶就分什么原配继室,怎么女子二嫁的时候,不给男人个什么原配,继夫的称呼。”   说到激动处,洛桑这口气也是对着沈介完全撒了出来。   “也有道理。”沈介顺着她的话说。   沈介这招,叫四两拨千斤,洛桑一下也就冷静下来了。   “你说,我是不是多嘴了。”   想起白天和林大娘说的话。   沈介浅浅摇了摇头:“我想,林大娘大概是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啊?”沈介的回答,让洛桑捉摸不透,说话只说一半,是他的习惯不成。   不过洛桑没精力去愁林大娘的私事,她更担心别的事情。   桌子前,他侧过身子看她:“阿姐是担心林大娘怀疑你我是私奔出来的?”   不得不说,沈介猜对了,洛桑点点头。   “我怕,林大娘会去报官。”   按照律例,向当地官府举报人有私奔者有赏。   别的不说,如果林大娘真的心有怀疑,然后举报了他们,该怎么办?   他们并没有可以证明关系的文书…   而且,她的身份…也会是他们之间的隐患。   “阿姐这么信不过我吗?”   她那么担心,沈介却是丝毫不紧张的样子。   “你…”   他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阿姐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这些事情,我自然是都安排好了。”   他那么有信心,洛桑这才放心了一点。   也对,她能想到的事情,阿介不可能想不到。   见她笑了,沈介才催着她:“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吃到阿姐做的的饺子?”   他这么一提醒,洛桑才想起今天是要吃饺子的。   “哦对,阿介,有白菜猪肉馅和玉米猪肉馅的,你要哪种?”   “阿姐做的我都喜欢。”   “贫嘴。”   洛桑不知道的是,等她去了厨房之后,沈介的眼眸一下便冷了下来。   二十年前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不怕剧透,确实是有一段往事。   大家应该也能猜出来,不过嘘,别在评论区剧透哈,拜托啦。   最近精神不济,写得有点累,求收藏啊,让作者高兴一下。 第45章   冬至过后,很快便迎来了除夕。   新春之喜,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并不富饶的小镇,家家户户也会变得热火朝天,从清晨开始,缕缕炊烟就未曾停过。   这是洛桑过的第一个除夕。   同样也是沈介的。   他们小的时候自身难保,每当这样的日子里,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路上结伴的家人,从羡慕慢慢到麻木,因为到后来,洛桑只希望阿介可以少挨一些打。   那样的日子,太疼了。   “阿介,为什么‘福’字要倒着贴啊?”洛桑指着门上贴着的大红“福”字,这个问题在她心里很久了。   沈介贴完手中的那张福字,指着福字回答:“因为福倒,寓意着福到。”   “诶,真的诶。”洛桑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解释的。   洛桑没有真正意义上过过热热闹闹的节日,因此即便只是贴个福字,她都会觉得新奇。   “那下次再贴个‘富’是不是富也会到了,还有’财‘,那就是财到了。”   越想越开心,到最后竟是咯咯的笑了出来。   沈介看着她傻笑的模样,就像是真的感受到了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滋味。   他本不信这些风俗,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感受到了福的到来。   “好。”   …   晚上,到了可以守岁的时候。   洛桑神神秘秘地把手放在身后:“阿介,你要喝酒吗?”   她笑中似乎还揣着一点不怀好意。   “阿姐有酒?”   沈介从她进屋的时候,就注意到她背着手悄摸摸的模样,还有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酒香,便猜到她身后拿的是什么。   洛桑嗯着点头,献宝一样,把一壶酒拿出来,递到沈介面前:“我前几天去镇上的时候买的,是桂花酒。”   沈介凑近她的手,闻了闻:“很香。”   “对吧,可香了。”像是夸了她一样高兴,洛桑兴冲冲地把酒壶打开,酿好的桂花味更浓厚了。   “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沈介问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想喝酒。   “过年嘛,难得的。”   一边说,一边把酒打开。   洛桑沈介倒上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到上半杯。   这一壶,要小二钱银子呢,她想想都肉疼,倒的时候也是小心谨慎,深怕洒漏了一滴。   “阿介,新年快乐,还有,祝阿介,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她把酒杯递给沈介,又和他碰了碰杯。   她面若初春盛开的桃花,眼眸里,像是有了一整片星河。   沈介不舍得,便一直紧紧看着她。   洛桑转了转眼珠,她应该没说错吧,她可是特意找镇上的秀才学来的吉祥话。   “阿姐也是,新春快乐。”   沈介与她碰杯,然后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洛桑就不敢这样喝,只低头浅酌了一口。   “嗯…”辣得她苦涩,“不好喝。”   沈介看着她吐舌头的模样,心情莫名很好。   “阿介,你没觉着不好喝吗?怎么那么…又苦又辣的。”洛桑看沈介喝酒,还以为这酒多好喝呢,又不是甜的,怎么那么多人爱喝?   她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被卖酒的给骗了。   “酒一直就是这样的。”沈介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阿姐,你没受骗。”   “嗯…阿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洛桑皱眉,不明白阿介为什么每次都能知道她的想法。   沈介对这个问题很郑重:“因为在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阿姐。”   他们相依为命,患难与共整整八年,他了解她的每一个习惯,也能读懂她的每一个表情和眼神。   洛桑不知道沈介是不是醉了,他的眼神里似乎是带着火焰一般的炽热。   心跳像是回到八月十五的那一场焰火一般。   猛然炸开了一个缺口。   紧张得她赶紧又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然而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她酒量本来就不好,没一会,洛桑整个脑袋就晕乎乎起来。   醉了,但又没完全醉。   她开始随意唠起家常。   “阿介,去年你是怎么过的年啊?”她想了解阿介的过去,但又不敢触碰得太深,便只能先小心翼翼地试探。   可是她醉了,醉得不清醒,一时没想起来,去年的这个时候,沈介也已经随驾江南了。   可沈介没忘去年的今日发生了什么。   但他那时日日夜夜都忙于稽查安王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内应。   他苦笑:“太忙了,不记得了。”   洛桑没听出来沈介语气中的苦涩,还傻兮兮地调侃自己,三十那一天,竟然半夜去找月亮许愿的事情。   想着想着,就又开始难过。   她觉着,她那天要是不那么傻跑出去,她也不会遇到陛下,这样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想在这么高兴的时候想这些的,但是她就是一下子没忍住。   她不知道自己吃没吃亏,但心里总是挺难过的。   然后不知不觉,又好几杯酒下肚。   恰好屋外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洛桑就想起了什么,然后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开始自说自话。   “阿介,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那天,也是放着焰火。”   她喝醉了,其实她想说的是,他们九年后第一次重逢的那天,也放着焰火。   沈介自然记得,那时,他…不知道是她,还放了一条蛇吓她。   那时他便知道,皇后此人,并不是心胸宽广之辈。   “阿姐还记得?”   洛桑抬起眼眸,很认真地点头回应:“当然,那天可吓死我了,好多蛇就冒了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抱住自己的胳膊,一边还心有余悸。   “所以,当那天知道是你帮了我之后,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喜欢…沈介一愣。   阿姐怕是真的喝醉了,她怎么会喜欢他。   “但是你…你后面偏偏又那么坏…又那么好…我看不懂你…”   她是真的喝迷糊了,说话整个都变得语无伦次。   而沈介看着她的时候,她又猛的抬头,站了起来,可是晕眩感不减,才往前走了一步,就跌跌撞撞起来。   沈介没办法,只能扶着她坐下。   他给她倒水的时候,洛桑又絮絮叨叨起来:“你说你之前怎么那么坏,威胁我,说要告发我之前和李公子的事情…明明我就和李公子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你又那么好,能帮我嬷嬷的墓地除草,又能背我下山…”   “但是你又偏偏不会好好说话,大中秋的那天,你就非要和我吵架…吵完你又送给我送花灯…那可是我二十二岁生辰唯一收到的生辰礼物…”   说了那么多,她嘴都干了。   沈介恰时把水递给她,洛桑就又高兴了,仰着头,对着沈介咧嘴笑。   “阿介,你真好。”   “阿姐,你醉了。”沈介望着她。   洛桑也感觉自己好像确实迷糊了,但她本能地摇头。   摇着摇着,又趴回了桌面上。   沈介无奈,只能将她抱回床上。   她被放在床上之后,又开始喃喃自语:“阿介,我还是不明白你,你说…嗝…你说你放着好好的大官不做…为什么偏要和我待在这里呢?”   继上次没谈出个所以然来之后,洛桑之后虽然没在提过这个话头,可是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了,她其实心里一直都想着这个问题。   沈介看她双颊泛红,眼神迷离,一整个喝醉的模样。   所以蹲在她身前,趁机问她:“那阿姐喜欢过这样的日子吗?”   被问到的洛桑还有点懵…   迷迷糊糊之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脑海。   她小的时候好像和阿介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呢。   ——阿介,我们要是也有那样一个家就好了。   当时,她就指着这样的一个“家”和阿介说的这样的愿望。   原来,她说过这样的话的啊…她都忘记了。   沈介又问:“是这样的生活阿姐更喜欢,还是之前的?”   “嗯。”洛桑有一下没一下地应着,“喜欢的。”   这样的日子很好,既自由又惬意,洛桑出奇地适应,但又很难不承认,她能这么惬意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并不用为钱发愁…   所以,其实现在的,和之前的,也并没有多少区别。   唯一不一样的,不过是她依附了一个不一样的男人而已。   而正是这样的清醒,让洛桑很难过。   她勉强睁开眼,看着沈介,也说出了心里话:“可是阿介,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的。”   “为何?”沈介的声音阴沉。   洛桑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因为,我们是姐弟啊。”   哪有姐姐弟弟待在一起一辈子的。   阿介长得那么好,就算娶不了容家的姑娘了,也可以再找一个两情相悦的,到时候,他们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个家。   “是吗?”沈介的眼神变得危险。   “是啊,你都叫我阿姐的不是吗。”洛桑答得理直气壮。   “那我后悔了。”   “什么?”   沈介捋过她额前的发梢,倏然靠近,她鼻尖的酒香令人沉醉。   “阿桑,你是我的。”   他低头,一吻就这样落在了洛桑的唇角。   屋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洁白的雪花,屋内,这,是他们的初次。   作者有话要说:   辞暮尔尔,烟火年年,朝朝暮暮,岁岁平安   ·出自战国时期楚国宋玉的《高唐赋》   最后再和大家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昨天还测了一下最近很火的mbti,得到的结果是istp,虽然我也看不懂啥意思。   我看文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但不太看虐文,写文比较钟情,…我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点,可能比较喜欢年龄差,老男人,但我也很喜欢年下,哈哈哈,所以,这篇文就是,嗯,大家懂的。   说一下,男二皇帝之后肯定还有戏份,男女主单独相处这一块也差不多收尾了,让他们谈两天恋爱,就赶进度下一part了。   如果喜欢,大家可以收藏一下我。   如果硬要描述一下自己,就是我可能比较二吧,有时候说话也不一定带脑子。   就酱,大家晚安 第46章   这个吻很轻,只不过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沈介看着熟睡的洛桑,她眉眼颤颤,静谧安静,睡着的时候就连嘴角都浮现着笑意,他真的希望时间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也好像,因为这一刻,过去种种都值得了。   …   九年前。   “小杂种,老子再问你一次,那小贱人藏哪里去了?”   男人的手揪住沈介的衣领,气得目眦欲裂,见沈介咬着咬不回答,又气得把他一把甩在地上。   他到底才不过十一岁,长期的虐打和饥饿使他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瘦小,他想反抗,但是才发现,他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昨夜的雨水混着泥土模糊了沈介的眼睛,他只能闭着眼,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身上的每一处皮肉的撕裂。   可即便如此,偏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阿姐不要他了……阿姐抛弃他了……   “小崽子,你不说是吧。”男人看沈介嘴硬,随便拾起地上的胳膊粗的树枝就要教训他。   还是另外一旁的男人怕真的闹出人命,才上前阻止:“大哥大哥,别别,你真弄死他,赔本啊。”   来人拼命的暗示,男人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举起的手放了下来。   “该死的,算你小子走运。”   男人忿忿地骂着,还不忘朝着沈介吐口痰。   如此的屈辱与愤恨,沈介只是死死咬着牙。   他的额头被磕出鲜血,顺着他的两颊,一滴,又一滴地混入土壤。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要逃出去,如论如何,他都会把阿姐找回来。   …   沈介又被他们带了回去。   使这群人渣失去一头“肥羊”的结果,就是他们将气都撒在了沈介身上。   他们开始无尽地折磨戏弄他。   他们会将烧好的开水泼到他的身上,然后冷漠又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也会试图将他的手放进油锅里,让他向他们求饶。   甚至会把他当作靶子,就为了练习他们稀烂的箭术。   一切都好像和之前一样,不一样的是,沈介学会了服软,学会了认输忍耐。   因为他知道,只有不尽的低微,才能换来口粮,才能让他有力气思考,让他有体力可以逃走。   为了这个目的,他放下了作为人的一切。   渐渐的,看着他们手里的小孩换了一波又一波,他开始思考,这群人渣为什么还留着他?   如果说现在他们存着报复他折辱他的目的,那么之前呢?   要知道,据沈介观察,他们手里的男孩,几乎到手不到两个月就会转卖出去,最久的也不过在手里两年。   可他,却是整整八年…   为什么,他对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疑问便在心中生根发芽。   他开始观察他们…   虽然没找到他们留着他的原因,但是沈介也有不少收获。   例如,这群人个个自负好胜,只要在他们面前装成怯懦害怕的样子,他们便不会起提防之心。   再比如,他们之中,为首的大哥好酒贪杯,二哥好赌成瘾,还有两个,一个疑神疑鬼,一个又毫无主意。   虽然明面上以他们大哥为尊,但实际上,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沈介设了一个局,首选,他话里话外诱导好赌之人进赌坊,等他输到没钱的时候,又故意透露出一笔银钱的位置,事实上那笔钱是他们还未分赃的脏钱。   等到那笔脏钱也被输光的时候,就是他们开始内讧的起因。   果然,为首的大哥知道此事后,将好赌的二哥打到没了半条命。   而他,顺利解决了第一个人。   他也知道,疑神疑鬼之人,必定会怀疑是不是还有钱被他们大哥私吞了,因此,他就会借着请他喝酒的名义灌醉他。   等他撺掇着那个毫无主意的人翻找之时,沈介按照计划,趁其不备,用他们手中的弓箭,在他们身后了结了他们。   又是两个。   随后,他将醉酒的大哥绑了起来。   等他清醒过来之际,看到的就是另外三具尸体。   沈介到现在还记得他的眼神,从不可置信再到不敢相信。   “是你。”   沈介没跟他废话,他拿出匕首抵着男人的喉咙,问:“我只问你一遍,为什么留着我?”   “什…什么意思?”   见他装傻,沈介也不客气,将手中的匕首用力了几分,很快一到血痕就出现在这个男人脖颈。   可男人也不是傻子,如今只有他知道答案,他知道他一旦说了,沈介一定会杀了他,所以他不能说,只要他不说,沈介就不会动手。   现在,也不过是威胁他的把戏而已。   可沈介又怎么会如他的意,只见沈介走过去,拿起正在沸腾的热水便淋到了好赌的男人头上。   原来沈介故意还留着一个人一命。   等好赌的男人清醒后,沈介冷冷地说道:“你大哥不肯说,你呢?”   男人没想到还活着一个人,顿时就知道自己完了。   好赌的男人被如今的场面吓呆了,直接跪了下来。   “我…我说。”他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当年的真相,“当…当年,我…我们到了那…那个济南那一带,正好碰到有…有一个人要…要弄死你,我们几个想…想着不要白不要,就把人打晕,抢了过来。”   “后…后来,翻那人身上财物的时候,才发现那人是京城里大官家的人…”他摊着手,也表示这真的是个意外,“我们就起了心思,拿他要杀了你的事威胁他,没想到那么好使,那个人真的就说多少钱都可以…这么一块大肥肉,哪有傻子不吃的,我们一合计,你只要活着,我们就能从他那里捞钱…”   这就是他们一直养着沈介的原因。   “那家人姓沈?”沈介像是猜到了什么一样。   赌徒点点头:“是吧,我们认识的字也不多,但那人的令牌和你手上的字是一样的。”   沈介终于知道了关于自己身世的半点起因。   “那阿姐呢?你们为什么也留着她。”   “这不是青楼老鸨只收十四岁的女娃嘛…”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沈介一刀割破了喉咙。   温热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人。   最后他以同样的方式解决了最后一个人之后,在他们暂居的破庙中放了一把火。   很快,火光蔓延开来,燃烧在沈介的眼眸里。   …   在北上的路途中,沈介知道了锦衣卫,都说没有锦衣卫抓不到的人,他便记下了。   也是怀着这样的信念,他签了死契,正是进入了锦衣卫筛选的队伍。   每一次,生死一线的时候,他都是怀着他必须要找回洛桑的信念支撑了下来。   日复一日间,他竟然也真的成为了一个锦衣卫。   至于如何找到的沈家,也是后话了。   …   洛桑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看见沈介一个人靠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阿介。”   不知为什么,洛桑觉着沈介看她的眼神都很悲伤。   “什么时辰了?”洛桑猜她是睡着了,但是就是不知道睡了多久。   可她等了好一会,沈介都没有回答她,反而是望着她的眼睛说:“我不想再叫你阿姐了。”   洛桑心头一惊…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沈介是什么意思。   “为…为什么?我…”   其实,她知道,大概是阿介还介意当年她抛下他的事情。   “阿介,对不起。”其实她早该说的。   沈介依旧还是看着她:“我真的恨过你,也怨过你,但是当我知道,如果你当时因为我而回来,你面对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就不恨你了。”   他甚至庆幸于阿姐跑走了。   而他后来在意的,其实是他明明那么靠近她了,可她却全然没认出他来罢了。   “那为什么不愿意认我做姐姐了?”洛桑低着头怯懦地问。   不一会,却有一双手捧起她的脸颊。   只听眼前的沈介很是郑重地看着她的眼睛开口道:“因为,我想和你做真正的一家人。”   “我们不就是亲人吗?”   沈介嗤笑她的不开窍:“我的意思是,真正的,一辈子在一起的一家人。”   明明她睡梦里还说姐弟迟早要分开的,沈介就想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   洛桑可能是没睡醒…   她…怎么,感觉有误会到阿介的意思。   阿介怎么会想和她在一起的?   “阿介。”   “阿桑。”   话音刚落,沈介又一次捧着洛桑的脸吻了下去。   这一次的洛桑,是清醒的。   同样也是懵的。   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气息萦绕着她…她清晰地认识到她不应该这么做。   但是…这样的温柔,真的让她沉醉。   她不知不觉间,双手攀上了沈介的脖颈,也做出了回应。   一个吻,就这样越吻越深…   她情不自禁深陷其中,比昨夜的酒香还要醉人。   沈介对她这样的反应尤为满意,他心爱的姑娘,也喜欢他。   吻了大约一刻,洛桑气都不稳了,沈介才念念不舍地放开她。   “阿桑,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洛桑脸都红透了,那还好意思回答他,她就只想把自己埋起来。   她满脑子都是方才亲亲的模样,她怎么会这么抵不止诱.惑的。   可沈介硬生生把她拉起来,让她面对他。   “阿桑。”   他那眼神,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洛桑整个人都化了一般。   鬼使神差地点头:“阿介,我会对你好的。”   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笑容,就这样融化在新春的第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就只是笑了一下,还没有那个!!!   预告一下下一次更新,大概是在周三晚上了。   提醒   以下是碎碎念:字还挺多。   也就是不重要的话,不想看废话的就到这里吧!   46章了,字数越来越多,榜也离我越来越远,唉。   也不是卖惨,主要是真的很惨,我真就没见过像我这样写了好几本居然一点进步都没有的人。   笑死。   我挺喜欢女强的,但是一本女强文,男主写弱了不行,写强了也不行。   写弱了会被说配不上女主,写强了会被说女强男更强,哈哈哈。   其实我本人可能比较奇怪,就是我发现好多人都有慕强的心理,就是一定要找比自己厉害的另一半,但是偏偏我没有,我真的就是喜欢笨蛋帅哥,我一点不喜欢比我厉害的男性。   但我还是觉着,我应该算是女主控吧,毕竟女主是女鹅,男主,就只是男主,甚至我自己写文的时候,都想给女主换个男人(狗头保命,这段我一会得删了,不然踩大家雷点了,会觉着我这个作者太不靠谱)   我还是那种,大家可以骂男主,也可以骂我,但是不能骂女主的人!真的,没有人可以说我女主的半点不是。   最后,大家如果感兴趣想听我唠什么,也可以留言告诉我,据我朋友说,我讲单口相声挺好笑的。 第47章   京城,皇宫中。   紧闭的御书房内,今日又是一盏茶杯碎裂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传来陛下愤怒的斥责之声:“废物,都是一群废物,亏你们受享朝廷的俸禄,如何却连个人都找不到,都是一群无能之辈。”   一阵呵斥声之后,殿内顿时鸦雀无声,静到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   如果是早前的杨德胜遇到这样的事,肯定会立马冲进去安抚陛下,可如今…   他只能与门口的另一内侍监面面相觑,互相摇了摇头,然后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心想,自从得知洛小娘子坠崖的消息之后,陛下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脾气也是愈发难以控制。   殿内的责备一直进行着,直到两刻中后才有停止的迹象。   “都滚下去,继续去找,找不到,你们这官也都不用做了,一律都按办事不力严惩。”   “臣等领旨。”   接着,御书房的房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此时,梁成从中走了出来。   “梁大人。”杨德胜与他见礼。   “杨公公。”梁成如今明显一脸疲态。   就如同此时的天气一般,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杨德胜:“梁大人还需保证身体才是,贵妃娘娘也是很惦记您的。”   梁成的心里并不好受:“是我无能,办事不力,才让娘娘为难了…不知娘娘近日可好?”   梁成与贵妃是姐弟,虽然在年岁上相差十岁,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很深厚。   长姐如母,自他出生后,母亲的身体便时好时坏,他尤记得,在他还小之时,是他的姐姐一直照顾着他。   只是,在他七岁那年,姐姐进了东宫,成了太子侧妃,他们才不得不分开。   可即便如此,贵妃娘娘也是一直照拂着他,不然也不会因为先前为他求情,而被陛下斥责。   想起此事,梁成咬紧了后槽牙,他从未想过,他的姐姐与陛下将近二十年的情分,又为陛下诞育了皇长子,竟然比不上那个女子在陛下心中的份量。   可是想起那日,马车坠崖的情景…   梁成的心里也不好受。   见他眼神皆是痛苦之色,杨德胜宽慰他道:“大人宽心,贵妃娘娘那里一切都好。”   杨德胜顿了顿,然后继续:“娘娘先前叮嘱,大人孤身在外,还望注意身体才是,洛小娘子的事情…只是意外,大人也不必过度苛责自己,如今沈大人不知所踪,很多事情全要仰仗大人才行。”   梁成点点头:“多谢娘娘关心。”   而后望着梁成离开的身影,杨德胜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洛小娘子属实是可惜,泼天的富贵近在眼前,却可惜红颜薄命。   不过他虽惋叹,但也不希望这件事造成持续过大的影响,毕竟此前他虽看得出来陛下在意洛小娘子,却也未曾想到,陛下会因为洛小娘子的死而性情大变。   如今,陛下却因为洛小娘子的事情,不仅是斥责了贵妃娘娘,就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   甚至就连太后娘娘那边,陛下如今都甚少去请安了。   除了处理公事外,陛下这一个月来,就是把自己关在寝宫之中。   连他都不知道陛下究竟在想什么。   …   坤宁宫。   沈皇后掂量着着手中的棋子,是自己在和自己博弈。   李嬷嬷上前来:“娘娘,大爷在门口等着了。”   李嬷嬷口中的沈家,便是沈皇后的大哥,沈兆丰。   沈皇后这才放下手中的棋子,淡淡地点了一下头:“让他进来吧。”   “是。”   李嬷嬷很快将人引了进来。   沈皇后免了他的行礼,并示意他坐到对面。   沈兆丰应下,随意瞥了一眼面前的棋盘,苦笑道:“看来娘娘的心情不错。”   “大人。”见他无礼,李嬷嬷率先试图阻止。   “无妨。”沈皇后递给李嬷嬷一个眼神。   李嬷嬷立马心领神会地退下。   屋内四下无人后,沈皇后才开口:“看来大哥是还在怪本宫。”   沈兆丰哼了一声:“我是不是早就说了,沈介就是个麻烦,你看看现在。”   沈皇后将手中的棋子放下,然后看着着沈兆丰:“大哥何出此言?”   沈兆丰是看明白了,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沈兆丰说到气急之处,竟然拿手敲了桌子。   要说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如此的,实在是太心急了才这样。   如今的形式对他们沈家很是不利。   陛下的新宠在回京的路途中坠崖,连带着沈介也消失了…   相比较之下,沈皇后的性子便沉稳多了。   她总算是知道,为何沈家会越来越落没了,一个两个,一点都沉不住气。   果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大哥。”沈皇后开口,“阿介是为了保护陛下的人才跟着一起坠崖失踪的,如今生死未卜,大哥这话,未免让人心寒了。”   沈兆丰气结。   他们沈家几个,连他一个男子都要承认,小妹她才是他们几个之中思虑最周全的那一个。   她极度的有野心,也足够果断。   这不免让沈兆丰想起,当年陛下虽为太子,但其实早已日渐势弱,各方面都不及当年的安王,可就是在这种连他们沈国公府都在犹豫要不要倒戈之时,是他的小妹,如今的皇后娘娘,坚定地选择嫁给如今的陛下。   后来,事实也是确实如她预料一般,倒也是狠狠打了他们几个男人的脸。   如今又是如此,不免让他又想起来当年的羞辱感。   他难免有些抱怨:“哼,你什么都不说,让我们怎么理解。”   蠢货。   沈皇后心里暗暗骂道。   但到了表面,也还是不减笑意。   沈兆丰刚才也是气急,这下也意识过来,面前的不只是他的小妹,也已经是如今的皇后娘娘。   “是大哥说错话了,娘娘莫要介意。”   沈皇后点了点头,“本宫知道,大哥不喜欢阿介,至于原因本宫也知道。”   沈兆丰一惊,就这样抬眸对上了沈皇后的眼睛。   “你…你怎么会知道?”   沈皇后就淡定许多:“大哥别忘了,本宫那时候也是十三岁,大姐出了那样的事情,即便你们瞒得再好,也不是铜墙铁壁。”   听到那一句十三岁时,沈兆丰提起的心才又放了点下来,幸好倒不是说起二十年前的那一些事情。   他这才顺势把话接了过去:“你姐姐糊涂啊,当年和人私奔生下沈介…也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什么,竟然年纪轻轻就走了…”   沈兆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皇后的神情,确定没什么异样后,才把心放下。   如果沈皇后知道的只是这件事,沈兆丰觉着也还可以接受。   沈皇后:“本宫知道,大哥一直将阿介当作沈家的耻辱,但到底也是姐姐的孩子,沈家的骨血,大哥就算再不喜阿介,也不该厌恶了他…况且当年姐姐私奔一事并为外传,起码在外人眼里,阿介也并不是什么无名无份的。”   这件事细讲起来也比较复杂。   当年沈家大小姐与人私奔,沈家自是要将此事压在五指山下,不然整个沈家的名声都要烂在京城了。   更不用说,沈家当时是下定主意要将沈家姑娘嫁进皇家的。   于是,沈家只能对外说沈家大姑娘病了,送去了别庄休养。   半年之后,又派人了个替身过去,以冲嫁之名,让她“嫁”去了外地,过了几年,再安排她“去世”,演上一出入殓的戏码。   至少,在沈皇后眼里,是这样的。   至少,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可为人道的故事。   事情其实一直都在沈家掌握之中,出了沈家,他当年莫名其妙就出现了。   对此,沈家也只能谎称,当年只收到了自家女儿女婿去世的消息,并不知道原来女儿还有一个外孙。   这样的谎言并不难被人接受,毕竟他们当年可是把女儿嫁去了很远,以至于书信在路上丢了也都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情。   沈兆丰:“如今我对他是什么态度也不重要了。”他皱眉,“我就是想知道,如果那个女人死了,我们沈家会不会有麻烦?”   那个女人,自然指的是洛桑。   沈皇后沉默,她也在心里计算。   她原本计划的事情是让梅香把陛下利用她的事情透露给姓洛的。   即便离间不了她和陛下,也能恶心她一下。   毕竟,等到了宫里,她有的是机会对付姓洛的。   但是…   她也是没料到,人竟然在途中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此,她不是没怀疑过是不是贵妃或梁家下的手,但思来想去,又觉着贵妃不会这般糊涂。   无论是谁出的手,又或者只是意外,现在倒是搞得她被动了起来。   “此事与沈家无关,大哥放宽心,陛下不会对沈家做什么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皇后没看沈兆丰,而是把身体侧了过去。   沈兆丰也是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了。   也不多说,便起身告退了。   …   沈兆丰走后,李嬷嬷才进来。   “娘娘,没事吧?”   沈皇后摇了摇头:“放心,他们蠢说蠢了一点,但好歹还算听话。”   李嬷嬷忧心不减:“娘娘,您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皇后没立刻回答,她也还在思虑当中。   最重要的是,她没想到陛下的反应那么大。   “先等等,本宫也想知道,那女人到底死了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写的清不清楚,就是沈介他娘的故事线。   我解释一下,外人知道的是一种,就是沈介他娘远嫁了,然后没几年去世了,沈家也不知道她还有个孩子。   沈皇后知道一种,就是她姐姐和人私奔了,然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实的,知道最多的,就是沈兆丰和他爹,后面会详细讲,起码一章左右。 第48章   大年初一,互诉衷情。   屋外恰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洛桑才反应过来,现在正好是天亮时分。   “原来已经第二天了啊。”话里不免有些遗憾,她居然没有守岁成功。   沈介手指拂过她的唇:“是啊,从这一年起,我们就有家了,后面每一年,我们都可以一起守岁。”   他的话,在洛桑心头升起一股暖流。   是啊,她和阿介,终于有家了。   “嗯。”洛桑很高兴,扑在沈介怀里又故意蹭着抱了一会。   沈介笑着,由着她撒娇。   约莫一刻钟后,洛桑才抱够了,她刚想起来,结果却被沈介当面一把扑倒,又一次躺到了床上。   “干嘛呀?”她的声音还软软的,听着就又像是撒娇。   沈介哑着嗓子:“阿桑心疼心疼我,陪我再睡一会,我一夜都没合上眼。”   沈介确实知道怎么让洛桑心软,听他这么一说,洛桑还真乖乖和他躺下了。   然后她合上眼,将整个后背贴着沈介,只觉得在他的怀里真的非常安心…   明明说困的是沈介,结果洛桑却比他更早进入了梦乡。   平稳的呼吸传来,沈介抱着洛桑的手也紧了紧。   …   后来,等洛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中午了。   她本能地刚动了一下身子,就感受到腰间被人紧紧地抱着。   也可能是真的睡醒了,她蓦然就升起一种不真实感。   她不是很想比较,但确实和她去年的这一天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一种不知所措。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那一夜第一次经历那种事,更多的也是对将来的无措和迷惘。   对皇权的畏惧,远远战胜了她对男女之情的追求。   接受阿介对她的心意之前,她也不是没想过她对…对陛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她很奇怪,因为在得知陛下是在利用她的时候,除了震惊和难过之外,竟然另外有一丝果然如此的心情。   她在不为人言的内心,居然松了一口气。   好像这样,她也不算辜负陛下之前对她的“好”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洛桑轻轻捏起沈介的手指,抬起他的放在她腰侧的手臂,然后小心地转了个身,让她能够与沈介面对面。   借着床幔外透进来的一点光,洛桑仔细打量起沈介的面庞。   慢慢的,原本几乎要从她记忆里淡去的那张脸又渐渐清晰。   这张脸上如果要是脏一点,不就是小时候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不点嘛。   “阿介。”她很小声地唤了一声。   她小心凑近,感受他们来之不易的安宁。   沈介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洛桑有些看呆了,她怎么以前没发现,阿介长得能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她的,洛桑想想居然还有一点点小得意。   然后她的手,不听使唤就去触碰沈介的睫毛。   总感觉比她的要硬一点点…也长一点点,怎么还翘一点呢。   除了手,她的膝盖也碰到了沈介的腰…   好像手感很好的样子,她都想摸一下了。   她想得入迷,也是没料到沈介下一刻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里透着一股慵懒,嘴角弯起,笑她:“阿桑是在看我吗?”   就这样被抓包了。   洛桑有点不好意思。   她难为情地笑了,又有那么点理直气壮:“反正你都是我的,难道你还不让看嘛…”   话还没落地,洛桑就被反压了下去。   沈介俯身看她:“那阿桑,就只是想看脸吗?”   洛桑:……   心都好像可以跳到嗓子眼了。   沈介也不多废话,直接低头,含住了洛桑的唇。   自从有了第一次,接下来,就越发水到渠成,驾轻就熟。   他似饥渴的沙漠旅人,急切地渴望着甘霖。   他吻得好凶,这是洛桑的第一感受。   但是…   她也像是受到了情绪的感染。   大冬天的,她居然感到了燥热。   身上为数不多的衣裳,也不知什么时候,都被扔到了外边。   她觉着,她可能实在说旷得有点久了。   “喜欢吗?”   洛桑点点头,很不害臊。   都这时候了,矜持什么。   可是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了林大娘熟悉的嗓门声。   “小娘子,是你林大娘。”   洛桑:“……”   沈介:“……”   两人只能面面相觑。   “别去管她。”沈介后槽牙都要断了。   洛桑发愁:“不好吧。”   主要是,都这样了,谁能够继续啊?   万一…那啥的时候,林大娘再嚎一嗓子…   她都怕阿介会有阴影。   “晚上吧?”洛桑有一下没一下推着沈介。   沈介也是无奈。   可是也只能点点头,到底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他也希望可以,完美一点。   …   就这样,洛桑着急忙慌的穿上衣服,简单洗漱一下就去给林大娘开门。   “怎么了,大娘。”她总以为能大中午来找她,估计是有什么事。   林大娘也是一愣…   看眼前这小娘子,似乎是刚起床的模样。   而且…   这白皙的肌肤上,似乎还有着一番痕迹。   “刚起啊?”林大娘问她。   洛桑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确实,可能没有哪家人会睡到她这么晚。   “嗐,你们这上没老下没小的,晚上睡得晚也正常。”   洛桑试图解释:“昨天守岁,不小心喝多了…”   并不是做那些事。   但显然也没什么底气。   林大娘也不能继续让洛桑难做:“大娘也不是故意的,就是送点东西过来。”   洛桑顺着眼看过去,就看到林大娘手肘挽着的食盒。   她感觉请人进来,并把东西接过来。   总不能一直让人拿着东西在外边干站着。   林大娘这回识趣了,只把东西递给了洛桑:“不了,大娘家里还有点事,就是给你们送点东西。”   说完,也不给洛桑拒绝的机会,就连忙走了。   怎么说呢,把小两口薅起来,她也不想的。   …   洛桑傻傻的,直到沈介走出来把她带进了屋。   “怎么还傻了?”   洛桑总感觉好丢脸,下意识就踩了沈介一脚:“都怪你。”   沈介也不生气,很听话地受下了。   他可得为晚上考虑。   可惜啊,天很爱和人开玩笑。   到了晚上的时候,洛桑都沐浴完了,结果…发现月事也是悄悄来了。   两人无奈,只能干躺在床上。   沈介皱眉:“怎么这个月是这么早就来了?”   洛桑烦躁地去拍他的手:“怎么说话的。”   能来就不错了,而且这次明显比之前的感觉要好许多,她的身体她还是能够明显感受到的,如今,肚子都舒服了很多,没有之前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了。   沈介一边替她暖着肚子,一边解释:“我是担心你,明天再叫大夫来看看吧。”   他了解了一点,月事这东西,得准时才好。   洛桑撇撇嘴:“你就找补吧,我还能不知道你们男人。”   说完又后悔,提什么们。   沈介的手确实顿了一顿,但他没刻意去提别的。   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   洛桑后悔啊,后悔自己嘴快。   “阿介,你是不是还是介意的?”洛桑问。   “为什么这么问?”沈介从后面抱住她。   “就…就是…”洛桑犹豫,她在想和一个男人说起自己和别的男人睡过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   她不似普通人,她一直都是没有人教导的,对待某些事情,自然也和大多数人不太一样。   沈介抢先把话说下去:“阿桑,别胡思乱想,我不介意的。”   他不是介意,他只是有点遗憾自己没能早一点找到她,不然,阿姐也不会受到之前的伤害了。   洛桑抿了抿唇,她在想,他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于是心一横,转过身面对着沈介,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他:“阿介,那…那你之前…有没有过别的…就是和…别的人,这样躺在一起过?”   她认真的模样…真可爱。   红彤彤的脸颊和诱人的唇瓣。   沈介低头亲了她一下。   眼带笑意反问:“那对阿桑来说,会有区别吗?”   洛桑:……   她也是真的有很认真地思考。   “也不是没有…”她坦荡,“如果有的话,我会忍不住想,那姑娘是不是会难过?你是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坏蛋?”   糜融灯火下,沈介郑重地摇了摇头:“阿桑不用担心,没有其他人。”   做那件事不行,但亲一下还是可以的。   两人于是又吻上了。   到后面,洛桑明显感觉沈介忍耐到了极限。   在沈介准备离开时,拉住了他。   也许,阿介会愿意试试别的办法。   她小声把话说了出来,倒也是直接。   沈介一开始还没完全理解,洛桑只能又和他解释。   连比划带解释。   她是做梦也没想到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沈介的嘴角抑制不住抽动了一下,耳朵更是红上加红。   他之前确实没想到有这么一天。   但其实,也是心动了。   但是,深思熟虑后,还是拒绝了。   “没事,我忍得住。”   洛桑:“…为什么?”是她没有魅力吗?   沈介也是不知羞:“也许它第一次,不想要这种方式。”   洛桑:……   开了眼了,居然还有这种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章平安。 第49章   初三那日,傍晚时分,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细密密的雪花。   沈介从镇上买炭回来,急步推开门,像是一刻也等不了地唤了一句“阿桑”。   可是却没有人回应他。   沈介在心里告诉自己,洛桑不会离开的,可是却还是开始到处寻找那熟悉的身影。   屋内找了一圈没有,就朝着屋外找。   “阿介…”洛桑一回来,就看见沈介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沈介的心似乎才又安了下来。   “你怎么了?”洛桑问他。   “我…”沈介握着那一篮子炭,手背上的青筋尽显,“我觉着炭好像买少了,就想再去买一些…”   其实他不敢说实话,他是因为害怕她离开才这般模样的。   他到底是怕这样的他会吓到了洛桑。   洛桑也看到了沈介手里的炭:“不用了,要是不够,明日再去买就是了。”   沈介点点头。   然后在洛桑朝着他笑的时候,走过去,想把她搂在怀里。   “哎,等等。”洛桑抬手阻止了他的脚步,然后眼神示意他往下看。   沈介疑惑,低下头,这才在洛桑脚边看到了一个…孩子。   三四岁的模样,留着一小缕头发,两只手正牢牢地扒在洛桑的小腿上。   洛桑牵过沈介的手给他解释:“这是林大娘的孙子,林大娘她女儿昨天不是回来了嘛…但是今天她们又好像有点事,就把小孩托付给我,让我帮她们看管一下…”   不过沈介下弯了嘴角,让洛桑隐隐感觉,他不喜欢这个小孩。   “阿介,你不愿意吗?”   沈介掩下眼中的嫌弃,摇了摇头:“不是。”   他给自己解释:“我只是在想也是时候该做晚饭了,就是不知道让这小孩吃什么?”   洛桑听他这么说,放下了心,蹲下来,摸着小孩的头:“我问了林大娘了,她说给他做个米糊,再炒个鸡蛋就行了。”   她说这些话时,竟然不是朝着沈介说的,而是看着这个小不点说的。   让沈介更是看不惯这小屁孩了。   阿姐她好像总是对小孩很温柔。   “好。”沈介克制住心里的烦闷,语气尽量温柔,“那我先去做饭了。”   “嗯,谢谢阿介。”她的眼神还是在小孩身上,“来,对哥哥说,谢谢哥哥。”   小孩子很乖,虽然怯生生地紧紧靠着洛桑,还是乖乖开口:“谢谢哥哥。”   沈介抽抽嘴角,却也是无奈。   …   沈介到了厨房做饭,洛桑就把小孩抱进院子里,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人蹲在桃花树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洛桑撑着下巴,看着孩子的间隙,偶尔往厨房里望一望。   她想起为什么刚才下意识就认为阿介不喜欢这个小孩。   是因为,她十岁,阿介七岁那年,他们都还在那群人贩子手里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又拐来了一个才五岁大小的小孩。   洛桑看着他也一样可怜兮兮的样子,就也会忍不住照顾他一点。   一开始,她还没发现,后面才反应过来,阿介似乎很不高兴。   他会生气地问她,连她自己都那么惨了,到底是为什么还能觉着别人可怜的?   这话…   洛桑一拍大腿,这话,不就是中秋那天晚上,阿介和她说的大差不差的嘛。   所以她好蠢,那时候只觉着刺耳,却也是没发现,当时的沈大人,也就和小时候,不,一直以来的阿介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啊。   …   三个人吃完饭后,小孩子不哭不闹地睡了过去,洛桑就把小孩放到了床上,关上门,然后去到了院子里。   此时,沈介正在从井里打水准备去洗碗。   洛桑跟在身后,一步一步也跟着窝进了厨房。   然后沈介一个转身,洛桑还撞进了他的怀里。   “怎么了?”沈介眼里都是笑意,揉揉她的头。   洛桑理理头发,有点讨好地笑了笑:“阿介,我来帮你。”   这些日子,几乎都是阿介在照顾她,给她做饭,也给她洗衣服。   连吃完的碗菜碟子,也都是阿介在收拾。   想想,她除了洗一下自己贴身的衣物,就没怎么干过活。   她准备捋起袖子,就被沈介阻止:“不要了,水是凉的,别碰到了。”   他给她把袖子放下来的时候,还特意握了洛桑的手,去探她手心里的温度。   “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她的手是温的,但是握着她的那双手却是凉的。   洛桑本就是一个心很软的人,怎么也难免会泛起点心疼。   她反握住沈介的手:“阿介,你冷不冷?”   “不冷的。”   “胡说,你的手都是凉的。”   洛桑紧紧握住沈介的手,想替他取暖。   一双湿润的眼眸望着他,看得沈介心头一阵酥麻。   他不自觉吞了吞喉咙:“其实也还是有别的取暖方式的。”   “什么?”   洛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沈介一把抱在了怀里。   “……”   原来是这样啊,洛桑害羞又没好气地捶了捶沈介的后背。   “还有别人在呢…”   虽然那还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又没在这里。“沈介低声轻笑,“就只是抱一下,也不做什么。”   萦绕在身边的,是彼此的温度。   一阵风吹过灶台上的烛火,两人映在墙上的身影,紧紧贴近而摇曳。   洛桑也拥着沈介,静静地享受了一会后,她试探着问:“阿介,你那会不是真的觉着炭买少了对不对?”   她刚才去拿炭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满满一筐子炭了。   沈介勾唇:“怎么办,阿桑变聪明了,都不好骗了。”   洛桑:“……”   无奈,阿介真是的,怎么那么贫嘴了。   不过,洛桑还是很认真地继续:“阿介,你是不是担心我又跑了…”   他当时眼神里的慌乱在看到她的那一刹烟消云散的模样,洛桑越想越清晰。   沈介无言,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阿介,我不会再一声不吭就离开了的。”   这是她的承诺。   沈介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就是说了也不行。   就是和他说了要离开,也不行。   洛桑可以感知到沈介的情绪不对,她抚着他的后背安抚:“阿介,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知道吗?”   “难道不应该是夫君吗?”沈介为自己争辩。   洛桑:“不都是亲人吗?”   “那也是有区别的,夫妻分明是更亲密的存在。”   同床共枕,紧密联结,一生一世那样的亲密。   洛桑反驳:“可是夫妻之间可以和离,可以丧偶,还可以另娶另嫁,但是亲人不一样,亲人永远都是亲人。”   和沈介不同,在她眼里,“夫君”其实是一种没那么亲近的关系。   这兴许也和她上一段感情有关系。   毕竟她再无知无畏,也不会把陛下当亲人。   而她和阿介不一样,他们向来如此,即便现在关系改变了,也一直一直会是亲人。   虽然没听到想要的称呼,但是洛桑口中这样的亲人,也很不错。   沈介:“那我必须是夫君那种亲人,不能是兄弟姐妹那种亲人。”   洛桑笑意绽开:“你怎么那么幼稚啊,阿介,这一点也不像之前的你了。”   沈介不舍地将她搂在怀里:“我之前,在你眼里什么样子?”   洛桑斟酌用词:“你之前可坏了,闷着张脸,什么也不说,说了也就说一半。”   “原来我以前这么讨阿桑的厌啊。”沈介的语气不像认错,反而是一副缱绻的意味。   “那除了这些呢?”   不过洛桑很认真地回想,然后想到她意似过阿介在床笫间会不会有区别的事情。   只觉着好燥啊。   但这些是怎么也不会承认给阿介的。   不然阿介把她当色迷就不好了。   不过,正当她继续思考回答时,一声哭声从她的屋内响起。   吓得洛桑赶紧从沈介怀里挣脱。   “怎么突然哭了?”洛桑赶紧过去查看。   她惦记着,可千万别是摔下来了才好。   洛桑几乎是跑着过去的,沈介在后面摇摇头,也只能跟上。   …   “怎么了?”   洛桑推开门,屋内还是黑黢黢的。   沈介给他们点上灯,就之间小瓜娃子明明坐得好好的,但就是不停地在哭。   “娘…娘…”小孩什么也不说,就抹着眼泪找你昂。   洛桑:……不知所措。   反倒是沈介来到床头,蹲下身来和小孩说话:“再睡一觉,等天亮了就去找你娘,好不好?”   许是小孩还小,也不一定听得懂,但能听出来很凶的样子,一时竟然吓到了不敢再哭。   洛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摸了摸小孩子的脸,安慰:“哥哥不是故意,哥哥他本来就很凶的。”   说着,还故意看了一样沈介,像是故意一般。   “别哭了宝宝,宝宝是大孩子了,会勇敢的对不对?”   洛桑也不会哄小孩,只能挑着话说。   小孩自己抹了抹眼泪,然后撇着嘴要抱抱。   洛桑伸手便把他抱在怀里。   好家伙,这一幕,给沈介醋的。   可是偏偏有人得寸进尺:“小宝可以让姐姐陪小宝吗?”   他也说不清楚准确的意思,但就是拉着洛桑的袖子不松手。   洛桑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一起睡。   沈介咬牙。   …   洛桑:“你也要睡在这?”   看着直接也是在身旁躺下的沈介,洛桑觉着实在是有点挤。   小宝此时也是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不接地看着沈介。   大概是在想,大哥哥这么大了还要姐姐陪,真是不知羞。   沈介也不惯着他:“哥哥是姐姐的夫君,一般来说,是只有哥哥才能和姐姐一起睡的,你知道吗?”   小宝不知道,小宝听不懂。   洛桑:“你真要在这里睡啊?会不会不合适?”   沈介点点头:“他也不是个女娃娃,有什么不合适的。”   要他说,阿姐在这里才不合适。   洛桑回想了一下,小宝确实是个男孩子,好像也有道理。   “那你先去洗洗。”洛桑推搡着沈介。   “洗过了。”   “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洗的?”她怎么不知道。   沈介:“在吃完饭,你哄这小孩睡的时候。”   洛桑:“??”   “阿桑果然不在意我?”   “哪有?”洛桑反驳。   小宝在旁边咯咯地笑。   今晚又是一个安宁的夜。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了算,可能恋爱再谈个2-3章,中间穿个支线伏笔,就进入下一篇章了。   下面就是皇帝找过来了,嘿嘿,刺激。 第50章   清晨,一缕淡淡阳光从窗缝只能够渗进屋内。   隐隐绰绰间,床上此时只有洛桑和小宝,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相互依偎着。   小宝原本睡在内侧,但是不知是不是夜里闹觉,如今他小小的一团,如今整个人都已经扒在了洛桑身上。   而洛桑睡着睡着,感觉她的脸上泛过一丝痒意,她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扒拉,于是她就这样被闹醒了。   她也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再把那“罪魁祸首”的小手塞进被子,无奈又感慨地庆幸,自己只需要带这个小不点一天就好了。   要不然,她可受不天天这样。   看小宝还睡得正香,洛桑只能怯手怯脚地下床,时不时还担心吵醒了他。   一直到双脚踏出了门外,洛桑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太难了。   只是屋外很冷,洛桑本能裹紧了身上的冬衣,将手放在嘴边哈气取暖,然后就在她一转身的功夫,入目的是一片银装素裹。   下了一夜的雪花累积在院子里,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层,冬日的阳光下,雪粒闪着微光,格外亮洁,她不忍心,却还是忍不住上踩了一脚,正好可以没入她的脚踝。   一直生活在江南的她,实在是很少有机会见到这般厚实的雪景。   “阿介,阿介,你快看,有雪。”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把她的喜悦分享给沈介。   沈介听见洛桑的声音,也从厨房间出来,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正好是洛桑那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他从不觉着下雪是什么美好的代名词,但这一刻,他却连洛桑头顶沾上的一片雪花都觉着很美。   “是饿了吗?”沈介问她。   “没有,阿介,你看啊。”   洛桑拉过他的手,就把他往屋外带。   明明是寒冬腊月天,但两人在一起却很温暖。   沈介原来只是看着洛桑在雪地里欢腾,但是没准备,他胸前就被砸上了一个雪团。   他们从来没有打过雪仗,小的时候不是没有见过下雪,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机会玩这些。   砸中了沈介,洛桑就高兴了,她又是意犹未尽地揉起一个雪团。   却不料,她就是弯腰的时候,一个小雪团不偏不倚也砸中了她的肩膀。   “阿介。”是那种被人偷袭的撒娇。   洛桑也不吃亏,又把一个雪球砸了过去。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洛桑的准头明显比不过沈介,很快就落了下风。   于是,她有些气恼了,不讲武德地朝沈介跑了过去,一跳,然后把他整个人抱住。   原本沈介是可以接着她的,但是这一刻,他放任自己向后倒去。   就这样,两人一起倒在了雪地之中。   “疼不疼啊?”   事情虽然是她挑起的,但刚才倒下的一瞬,洛桑也是心疼的。   沈介摇摇头:“不疼的。”   “真的吗?“她去查看他的脑袋。   她那么关心他,沈介一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我重不重啊?”洛桑说着,推搡着他。   但是沈介直接箍住了她的腰:“不重的,阿桑,让我抱一会。“   她不知道她这样有多美,一张杏圆的小脸上泛起红晕,就像是世间最诱人的美食。   洛桑也是被他看得心痒痒的。   试问,谁能抵挡这样的眼神,这种,世间大地,就只有她的那种眼神。   她也不矜持,这次,是她捧上他的脸,低下头,在沈介嘴角亲了一口。   沈介自然是毫不吝啬地回应…   最后,一吻罢了,洛桑抿了抿唇,笑道:“真好,这么好看的男人是我的。”   沈介长得是真的很好,深邃的眉眼和五官,更难得的是,他明明性格那么老成,却怎么也抵挡不住眉眼间的少年气。   像他一笑,就可以看到山谷永不停歇的劲风一般。   沈介被她可爱到了,她说他是她的男人。   这一句,更是春风沐雨一般。   戳中了沈介的心。   他勾唇笑了笑:“刚好,这么可爱的姑娘也都是我的。”   沈介照搬了她的话。   两人就这样笑着在雪地里对视。   “再亲一下。”沈介指了指自己的唇。   洛桑到底是害羞了:“不要了。”她往屋子的方向看了看,“一会小宝就要醒了。”   “小孩且有的睡呢。”沈介不死心。   更确切地说,这是他原本昨晚就可以亲到的。   人一直缠着她不放,洛桑没办法,又只能低头亲了他一下。   原本只是想浅浅地亲一下,结果却被沈介扶着脑袋,亲了个七荤八素。   天空里,又是飘起了一片又一片灿烂的雪花。   刚好落在二人的身上……   有那么一刻,时间真的像是暂停了一样,漫天雪地,只有彼此。   她好喜欢这样的日子。   …   转眼已经到了初四傍晚。   洛桑开始担心,怎么林大娘她们还没有回来。   这一天,洛桑已经去林大娘家的门口看了好几遍。   结果却都是没有人。   明明之前和她说的是初四中午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她只敢小声地和沈介说。   她怕小宝听见,又哭个不停。   沈介打趣她紧张的模样:“怎么,还怕她们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吓得洛桑感觉上去捂住沈介的嘴,眼神还不断示意。   不能让小宝听这些话的。   沈介失笑,点点头,但还是趁机在她的掌心亲了一下。   洛桑嫌弃他这黏黏腻腻的模样,还把手放在沈介衣服上擦了擦。   “吃饭吧,别想那么多。”沈介给洛桑夹菜。   洛桑还是有点担心:“我不是怕那个,我是怕林大娘她们在路上…遇上了什么事。”   出意外三个字,即便小宝听不懂,洛桑也不敢说。   “她们干什么去了?”   沈介不是一个有闲心关心其他人的人,也就是是到现在,沈介才问这个问题。   洛桑看了看小宝一脸无辜的样子,犹犹豫豫也是不敢直接说。   后面,一直等到把人哄去睡午觉了,洛桑才和沈介把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初三我去找林大娘的时候…”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凑巧,原本只是想去给林大娘回个礼,见大门敞着,她就走了进去,谁知道,就能看见林大娘的女儿抱着林大娘在哭。   她知晓她进屋的时机不对,却在离开的时候,还是被屋内的两人注意到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林大娘招呼着坐下。   洛桑实在没机会拒绝,也只能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坐了下来。   喝水的时候,洛桑已经完全把头低了下去…   “小娘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大女儿。”   洛桑放下水杯:“周姑娘好。”   她还记得林大娘和她提过,她原来的夫家姓周。   周晓晓腼腆地笑了笑:“我夫家姓江。”   她是刚哭过的模样,洛桑实在不敢多说话,只能点点头,叫了一声“江夫人”。   还是林大娘拍了拍她的手,叫她不要太见外。   而后又转头和她女儿说起洛桑:“这位姑娘姓洛,是才和她夫君搬到隔壁的。”   后来,随意聊了一些事情后,林大娘就拜托她照顾小宝一段时间。   毕竟是人家的私事,洛桑也不便多问。   想着林大娘帮了她那么多,也就答应了下来。   …   一直到了晚上,好不容易才把小宝哄睡,正要就寝之时,原本静谧的夜晚,却忽然响起了一阵嘈杂之声。   “发生了什么?”洛桑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   沈介的脸色也不自然:“我出去看看。”   “阿介。”洛桑拉住沈介的衣袖,“是不是…”   她有些不安。   沈介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摇了摇头:“不会的。”   他计算应该不会是朝廷的人,一来,他不相信那些人能这么快就找过来,二来,则是他十分知晓朝廷的办事风格,若真是朝廷搜村,必不可能只是这点动静。   果然…   沈介循着声音来到林大娘家门口,就只见一个男人率着几个家丁,在林大娘家门口闹事。   “臭娘们。”男人说着就给了周晓晓一巴掌。   林大娘怎么可能忍,上去就像找男人拼命,但到底体力悬殊,只被他一推,人就摔了出去。   男人不依不饶,上前就想继续。   不过他才刚抬脚的瞬间,就被沈介踢了一脚,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一时间,几个家丁是不知道该动手还是去看他们家主子。   男人翻到在地,手指却朝着沈介,嘴里没有一句干净的话:“臭.婊.子,这就是你的奸.夫,是不是?”   沈介不喜欢这几个字,就想割掉男人的舌头。   周晓晓受不了了,站起来:“江默,你血口喷人,明明你才是那个负心汉,怎么有脸来说我的。”   周晓晓一向是和腼腆文静的,能让她这般,也知道必定是被逼到头了。   林大娘见不得女儿如此委屈,只抱着周晓晓:“晓晓,是娘的错啊。”   男人不依不饶,在家丁搀扶下起身,但也是实在发怵沈介方才的一脚:“你还说不是奸.夫,不是的话,他为什么要给你出头,你说,你那野种是不是也是这个奸.夫的。”   沈介受不了这人聒噪的声音,一把拽过男人的衣领,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不知为何,江默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不了解,但却丝毫不怀疑他说要拔了他舌头这件事是真的。   他一腿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沈介无趣地松开他,他还没见过这么没种的男人。   江默趁机跑开,临了还不忘放狠话:“周晓晓,这事没完,你等着被浸猪笼好了。”   但实在害怕沈介,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林大娘见人走了,才来到沈介面前道谢:“小相公,多谢你了。”   沈介轻轻嗯了一声:“你们回来晚了,孩子已经睡着了。”   林大娘有些窘迫。   她原本只是计划和女儿回江家把和离的事情办了,谁成想,江家不依不饶地纠缠,最后还闹到了家门口。   “让小相公见笑了,孩子我们去抱回来就好了。”   沈介点点头,他私心也确实不想那小孩再黏着阿桑。   …   洛桑没想到,在一开门,林大娘就出现在门口。   “林大娘,你回来了?”洛桑问。   林大娘点点头:“这两天麻烦小娘子了,把孩子给我就好了,我带他回去。”   “好。”洛桑带林大娘进屋,“不过小宝睡着了,大娘您轻一点,别吵醒了他。”   “诶。”   虽然小宝爱哭,也很吵,但当真的离开的时候,洛桑还是有一点不舍得的。   夜深人静。   看着床榻上空着的一角,洛桑想想就还是有些难过。   沈介抚着她的肩,安慰她:“阿桑要是喜欢,我们可以自己生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如果想看什么,可以和我唠唠,什么都行,主打一个陪伴。 第51章   “我们可以自己生一个。”   生个孩子?她吗?   洛桑呆愣了好一会,然后支起头来:“我…我这能怀吗?”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还没忘记之前的事情,过年前邱大夫为她复诊,也没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还一直叮嘱着她不要忘记吃药。   沈介看她愣神,伸手一把搂住了她,然后故意打趣道:“你要是不能怀,难不成是我能怀吗。”   洛桑:“……别开玩笑,我说认真的。”   她心里也清楚,阿介是在以玩笑的方式逗她开心。   只是她说完,低头对上的,是一双灼灼生熠的眼眸。   她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沈介嗓音沙哑:“话说,我们都还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能不能怀…”   然后,他的手就开始不规矩起来。   洛桑好笑又好气地打掉他的手:“那…那个还没…还没好呢。”   沈介无奈,也只能老实又无奈地把手缩回去。   “怎么这次需要那么久啊…”   语气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抱怨。   “什么这次,今天也才第四天,我以前哪次不是需要好几天的。”   快说完的时候,话风一转又继续,“不过也是了,女子每一个月都会有好几天不方便的时候…不过男子一个人可以娶好几个,一个不方便的时候就找另一个,美的很,注意不到女子月事会来多久也是正常的。”   语气里不知道是拈酸吃醋,还是阴阳怪气。   沈介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逗笑。   他翻身就将洛桑抱了个满怀。   “好了好了,今日是我的错,阿桑就莫生气了,原谅则个吧,下次我就会记住了。”   洛桑在心里剔了他一眼。   其实倒也不能怪沈介记不得女子来月事需要多少天,实在是洛桑之前也没有特意和沈介说过。   毕竟,她先前也没想过会和沈介在一起。   还就这么快躺到了一张床上。   洛桑给了他一个白眼:“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文邹邹的话,还则个起来了。”   沈介轻笑,只是温柔地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靠近。   洛桑撅着嘴,又在他胸前锤了一下,毫无威慑力地警告:“我和你说,你可别招我啊。”   身体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嗯?”沈介不解,“是哪里不舒服吗?”   洛桑侧头,脸上已然有抑制不住的红晕。   她很难解释。   沈介还是没脸没皮:“哦。”他特意拖长了尾音,“是不是阿桑其实也想要啊。”   被说中了小秘密,洛桑是又羞又恼。   “才不是。”   换来的是沈介闷声止不住的笑意。   “是也没什么,又不丢人。”   “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啊。”洛桑更羞了。   沈介闷笑:“哪有男人在床上是正经的。”   “那女人呢?”话说到这里,洛桑倒是难得认真起来,“阿介,像我这样随随便便的,是不是真的就不是一个正经的姑娘。”   像她,好像很轻易地就能接受别的人,又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清白”。   洛桑很矛盾,她会告诉自己她并没有错,她只不过是遵守了自己的内心。   但,但是她同样也不敢把她的事情和别人讲。   就好像是能预料到结果一样。   不然,也不会在林大娘误会是阿介让她吃避子的药的时候,都不为阿介解释一下。   在这一点上,她还挺看不起自己的,因为就算不能把她和皇帝的事情说出来,她也可以简单代过说避子药是她之前那个男人叫她吃的…   但是她没有,而是由着林大娘自己猜测。   看她如此严肃,沈介也停止了吊儿郎当。   许是他真的从来没有在男人身上见到过这个问题。   一群大老爷们聚在一起,他什么荤话俗话没听过,有些人甚至于会把睡过多少女人这些事情当作炫耀的谈资。   爱与床事分得倒是很清楚。   而似乎就是因为一直以来,男人都默认这是正常的,所以也不会有人觉着这样的行为哪里不对。   为什么没有人会把贞操贞洁灌输在男人身上,大概是因为他们把这些都加诸给了女人吧。   沈介沉声:“阿桑怎么能说自己随随便便呢,这样真的很伤我的心啊。”   他让她看他,让她坐起来。   “阿桑难道不是因为心悦我,才和我在一起的吗?”   他那么委屈的模样,倒是让洛桑心虚了。   “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感觉摆手澄清。   “那既然阿桑与我两情相悦,又怎么会是随随便便不正经呢。”   洛桑:……好像也是。   不对啊,她好像也不是这个意思。   沈介摸着她的头,亲亲她:“我们不要再去想过去了,多想想将来,好吗?”   这样温柔的沈介真的让洛桑难以拒绝,她鬼使神差就应下了。   只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介的眼眸却暗了暗。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要永远横杠着另外一个男人吗…   他不在乎阿桑的过去,但他不能够让阿桑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还会经常想起曾经的那个人。   …   回到镇上,江默被羞辱的情形在他脑海里一幕幕地重现。   他一遍又一遍回忆起男人的脸。   等等,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想啊又想,问:“爷这几天都去过哪里?”   他很确信,就是感觉这几天才见过。   家丁很小心地回忆:“就是去驿站送了两趟酒,还有就是一直和六姨娘在一起。”   江默一扇子敲在家丁头上。   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对啊,先前在驿站见到的那个女人拿着的那张画像上的不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男人吗。   他一定没有记错,他不会记错的。   那个女人那么漂亮,他看到那女子在找人,当时没忍住就上去和她说了两句话。   结果…结果到好,没想到那女人那么辣,不仅身材脸蛋辣,出手也辣。   竟然敢打他。   当时虽然被打了,但也看清了画上的那个人的样子。   意识到这里,江默开始在心里盘算起了什么。   好啊好,真是个小白脸啊。   居然还能有那样的好福气。   “走,再去一趟驿站。”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更新了?   :因为这周还差点字数。   上了个pc榜,不过大家可能也找不到我,哈哈哈。   我虽然隔日更,但我从来没有被黑过榜单。   骄傲。 第52章   洛桑本来还以为过完年以后两人能闲下来做一点别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几日沈介都非常的忙。   洛桑常常起床的时候,就已经不见沈介的身影,而是一直到很晚,沈介才会回来。   那时候,他就和今天一样,悄悄地爬上她的床,生怕吵醒了她。   可是洛桑今日特意留心,一直没睡过去。   于是,在沈介抹黑进来的时候,洛桑逮他个正着。   “你回来了。”   沈介有些意外,他摸过洛桑的脸:“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洛桑带着一点埋怨的意味:“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也知道很晚了啊,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你怎么天天都见不到人影。”   沈介低头不语,只是解开身上的衣服,钻进被窝和洛桑靠在一起。   他将人搂在怀里,余下的是沉沉的呼吸声。   就当洛桑都以为沈介已经睡着的时候,她才听见他声音带着沙哑说道:“我在查一些关于我母亲的事情。”   沈介原本是不想告诉洛桑这些的。   沈家是事情太龌龊,他私心也不想让她沾染那些,可是当她那样的目光看着他时,他又隐瞒不了她。   这还是洛桑第一次听到阿介提起他的母亲…   她有些意外:“你找到你的母亲了?”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哪里总觉着对不上。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阿介说起母亲这个称呼。   他们之间,一直都没有说过这个话题。   沈介窝在她的颈间应了一声。   灼热的气息吞吐在洛桑脖颈处,总让人有种,阿介很脆弱的感觉。   洛桑怕说错什么伤害了阿介,就只能无声地抱着他,与他相依在一起。   半响后,沈介才犹豫着又开口道:“我明日要出一趟远门…”   洛桑诧异:“出远门?多远?”   要知道这些月来,她和沈介可以说的上一句形影不离,不要说出远门什么的,他们之间不说形影不离,也可以说是没有一天是不见的。   沈介:“不会很久,我明天早上出门,最晚后天晚上就会回来的。”   要出去两天啊。   洛桑小声嘟囔:“那你就不怕我跑了吗?”   跑这个字,让沈介眸色暗了暗。   “阿桑是说真的吗?”   洛桑抱住他,笑得故意:“谁知道呢,谁叫你不带上我。”   可能是因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所以她会格外依赖沈介。   她已经很难想象如果夜里只有她一个人睡的时候,会多孤寂害怕了。   沈介喉结处动了动。   他不是没想过带洛桑一起过去,但是…   这是他做的与沈家最后相关的事情了,他不想在最后让洛桑知道所有的肮脏与不堪。   但身为人子,有些事,他也不得不去做。   沈介只能紧紧地抱着洛桑:“最多就两天,我很快就会回来。”   洛桑扶着他的手臂,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这件事对阿介来说很重要,又怎么会舍得让阿介为难。   “阿介,那你早点回来。”   沈介嗯了一声,又说道:“等我回来,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一个新的地方,然后成亲好不好?”   他几乎是一种卑微的语气在恳求一件美好的事情。   就只剩下最后这一件事了,只要两天,就能结束这一切。   只是洛桑还有不解,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但比起纠结这个,沈介现在的状态更让她揪心。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在朝她呼救。   一字一句间都是疲惫。   怎么会不累呢,据她观察,阿介已经有小十天,每天都睡不到两个时辰了。   她都真的怕沈介撑不住。   “嗯。”这个时候,洛桑什么都会答应。   直到听到她同意的声音,沈介才安心抱着她睡了过去。   延绵的呼吸声,倒是让洛桑有些睡不着了。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只希望阿介可以轻松一点。   …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身侧的被褥已经凉透了。   洛桑起身,走到桌前,看到的是沈介留给她的话。   上面写着,如果遇到危险,就去林大娘家隔壁,那里留着的是沈介的人。   她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平时出门也是不怕她跑了的,原来还留着这一手…   这让洛桑决定,等他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下不可。   哼,再也不让他上她的床了。   洛桑这样想着,心情倒也受太大的影响。   白日里的时候扫扫院中的积雪枯叶,也算是打发时间了,就是晚上的时候,看着周遭无声的一切,有一点点难过。   她还是会想起好多小时候的事情,每当这时候,总害怕现在得到的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那一件潮湿黑暗的屋子。   “不怕不怕,阿介明天就回来了。”洛桑这样安慰自己。   原来,她早就习惯了每晚陪在她身边的那个怀抱。   那样才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   天光开霁,第二天,天还没亮,洛桑就醒了。   她发愣了片刻后,起来去厨房和面,一边生火,一边感慨,她绝对不能让阿介知道,她是因为他才起那么早的,不然肯定由着他得瑟了。   但不知怎么,只要想到阿介,她的心情就会变好。   阿介说他今天晚上前就会回来的。   给他做点什么好呢,她已经包好了饺子,要不再给他煮个鸡汤…   可是她不是很会熬汤,她就只会一些简单的。   洛桑看了看外头,已经在打算要不要去镇上买一些熟食回来了。   正当她犹豫的时候,门口竟然响起了开门声。   阿介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洛桑看了看厨房里才包好的饺子,有些慌乱。   怎么办,她还想着到晚上做出一顿大餐的,怎么结果只有半生不熟的饺子呢。   但是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洛桑也很自然地抵挡不住内心的高兴。   阿介一定也是会高兴的才对。   她直接伸手清了清手中的面粉,然后轻手轻脚来到门口。   等脚步声刚好停留在门外时,打开门,伸手抱了过去。   “阿介,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语气里皆是撒娇的意味。   “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还只包了饺子。”   她那么高兴。   只有被洛桑抱住的男人身体却是僵到了极点…   他还没有从失而复得的惊喜中兴奋过来,却从他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口中听到了别的男人的名字。   皇帝一时间,满身戾气。   他几乎是以为他耳朵出了问题。   可是一字一句都在提醒他,这都是真的。   他在得知马上能见到桑桑时有多高兴,如今就有多愤怒。   她怎么敢,沈介又怎么敢。   洛桑抱了一会,才意识到不对劲。   手感不对,味道也不对。   甚至于,她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   她手脚霎时冰凉,紧紧闭着眼,她告诉自己,她一定是还没有睡醒,她是在做梦,她怎么可能遇上陛下。   可是,这些拥抱的触感还在…   “桑桑,你刚刚在叫谁?”压抑隐忍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洛桑整个人止不住打了寒颤。   她终于反应起来要松开手,却又在下一刻被人禁锢进怀里。   皇帝冷着声音问:“桑桑,你告诉朕,你刚刚在叫谁?”   一连被问了两遍,却还是没叫洛桑清醒过来。   她只觉着害怕,害怕到喘不过气,手脚连带着整个脑子都是麻的。   “陛,陛…陛下。”她的声音在颤抖。   她头一次这么害怕。   原来比起今日,原来的害怕都是小巫而已。   怎么会不害怕,她是不是给皇帝戴了绿帽子?   …   洛桑从来没想过能在这里看到陛下,看到梁成。   她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阿介呢?   他会怎么办?   她还什么都没想明白,就几乎是被连拉带拽地离开了一直生活的地方,只留下厨房里,还未收拾的饺子。   她一路不停地被带到了镇上的驿站,然后一到地方,连叫都没沾地,就被皇帝拦腰抱进了一间屋子。   他们有半年未曾见面了。   如果洛桑不是处于紧绷的状态,她就会发现皇帝比起半年前,竟是疲惫了许多。   “陛…陛下。”洛桑开口,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难不成说她和阿介在一起了吗,让他成全他们不成吗?   皇帝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互相对立着。   过了许久,久到窗户外的麻雀都似乎停止了叽叽喳喳的叫声。   皇帝才克制地看着洛桑开口道:“桑桑,你知不知道,朕找了你很久。”   他的声音充斥着悲伤,他明明得知她在这里的消息后,抛下了手中的一切,就想这次亲自接她回去…   可是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他看到他的女人,在为别的男人做饭,他听到他的女人,用原本只会对他撒娇的声音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原本还不相信,他不相信他最爱的女人会和他的臣子有私.情。   他原本还相信这其中一定是有误会。   他的桑桑那么爱他,会为了他连命都不顾,怎么会,怎么会。   皇帝将洛桑抵在床头,细细地观察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唇,他目之所及的一切。   她还是那么地吸引他,她都不用做什么,就能让他靠近。   他还记得他们的每一次亲吻和拥抱。   可是现在…   现实却在告诉他,他的女人,背叛了他,欺骗了他。   皇帝抬手钳住洛桑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   一字一句问道:   “桑桑,你告诉我,在朕找你的日日夜夜,你都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么狗血的感情线…   唉,怎么就没多少人吃我这一口呢。   好惨。 第53章   洛桑的下巴处被皇帝用手掌狠狠地钳制住,好疼。   她的眼泪也就这样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一路上,她不是没有想过那些可以用来狡辩的话。   比如,她可以说她和阿介是不得已才暂时住在这里,伪装成夫妻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可是她今天早上那一声阿介,和那一个拥抱又该如何解释。   她只能沉默着,自责着,她真的好没用。   她的沉默不语,似乎是激怒了皇帝:“朕叫你说话。”   洛桑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宫规和嬷嬷也没有教过她,她这样激怒了皇帝会是什么后果。   她会不会被砍头,还是会连累七族八族,唯一庆幸的是她也没有什么亲人…   那么阿介呢,阿介会怎么样,洛桑根本不敢想。   陛下会不会看在阿介是皇后娘娘外甥的份上轻饶阿介?   “陛下。”洛桑跪了下来。   规规矩矩的,也不再像从前在他面前撒娇一般扯着他的衣角。   洛桑自知也无力反驳,她本就不是聪明人,在这种情况下,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她只是遗憾,她连累了阿介。   阿介原本可以是前途无量的锦衣卫,可如今,却又要因为她惹祸上身。   洛桑仰着头:“陛下恕罪,都是妾的错。”   她的眼里,皆是对皇权的畏惧,却是半点,半点没有背叛他的愧疚。   皇帝为这样的认识,无奈地闭上了眼。   她从前在他面前,都是亲近地自称桑桑,才不会用妾这般见外的字眼。   而且她也分明说过,她对他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情话言犹在耳。   桑桑啊,到底是为什么?   “你爱朕吗?”皇帝问她。   洛桑失神,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马上回答说爱…   但是她却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她自己都瞧不起如此虚与委蛇的自己。   皇帝俯下.身子,与她靠近:“桑桑,桑桑是在怪朕才不回答的是不是?”   他想,桑桑只不过是因为他没带她回京才在和他闹女儿家的脾气罢了。   他的桑桑,怎么会不爱他。   他们曾经那般耳鬓厮磨,那般恩爱,桑桑定是被人蛊惑才会如此。   “妾不敢。”洛桑心惊胆战地回答。   皇帝受不了她这般生疏的模样,他稍一低头便吻住了洛桑。   然后将她推倒在榻上。   时隔半年后的接触,欲.望一点即燃,她都不需要做什么,就能点燃他的一切。   他只想与她和从前一样亲近。   洛桑只能听到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以及有什么撂起了她的裙摆。   她吓到脑中已经一片空白,但身体还是本能还在拒绝着这一切。   可她早就没了力气,就只能不停地哭。   “不愿意吗?”皇帝哑着嗓音,眼眸里皆是克制不住的冲动。   他继续,吻过洛桑的眼角,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冷风拂过洛桑白皙的后背,一直冷得她瑟瑟发抖。   “陛下,陛下放过我好不好,求求您,放过我,求求您。”   洛桑已经整个身子蜷缩在到了一起发抖,脸上已经全是泪痕和红痕,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这般,皇帝终究是狠不下心。   他想,他大抵是欠了她的,才叫这女子如此拿捏了他。   他拿过被他撕碎的衣服给洛桑盖上,试图安抚她。   可她却还是止不住地在逃避她的触碰。   “桑桑。”皇帝还是心软了,所有的情绪,在她面前,全部瓦解。   “可之前,你分明也是喜欢的。”皇帝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就算是第一次时,她也没有哭成今日这般。   这点,其实连洛桑自己都不知道。   但她此时此刻,就是不行。   “朕该拿你怎么办?”   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坐在一起。   …   皇帝在她身边待了一会,随后拂袖而去。   重重的关门声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   慢慢的,洛桑也开始冷静下来。   她想,她应该是犯了大罪的。   洛桑转个身,只能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被窝里,然后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担心自己,也担心阿介。   她担心阿介回去找不到她,也担心陛下会怎么对付阿介。   回想起过往种种,竟然发现一切都是错的。   也许从她十年前抛下阿介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错了。   …   洛桑被关了起来,确切地说,是被禁足在了这间屋子里。   没有人来见她,也没有人和她说话。   只有到了饭点的时候,会有人把饭从窗口递给她。   后来,一直到第五天,她终于在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处置她的惶惶不安里,等到了一个人。   梁成。   穿进屋内的阳光有些刺眼,洛桑伸手挡了挡。   “是梁大人啊。”洛桑有气无力地回应。   “洛娘子收拾一下吧,陛下已经在等着了。”   “去哪?”她也不知道问这个有什么意义,大概是想死的明白一些吧。   梁成沉声道:“回京。”   这倒是让洛桑有希望意外。   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犹豫着:“梁大人,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她已经紧张得连手指都在颤抖。   梁成却只是转身,淡淡地开口:“洛娘子如果是想问有关沈介的事情,就免开尊口吧。”   不得不说,梁成猜得真准。   洛桑悲凉地笑了笑。   …   她就这样被带回了京城。   然后走进了她以前一直想象的紫禁城之中。   她被安排住进了一座宫殿。   四四方方的红墙无不透露着浓浓的禁锢。   “陛下吩咐,让洛娘子先住在这里。”   和她说话的是杨德胜。   洛桑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于她来说,如今住在哪里都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   洛桑:“杨公公…我能不能去给皇后娘娘请个安?”   她只是存着一个希望,皇后娘娘到底是阿介的姨母,说不定能知道阿介的一些消息。   杨德胜赔笑着摇摇头:“陛下并没有这样的旨意,陛下的意思,是让娘子先放心住在这里。”   其实意思也是不让洛小娘子见到任何人。   洛桑不可避免有些失望。   “我知道了,谢谢公公。”   杨德胜笑着点头,然后告退。   回去的路上,他也在寻思,怎么洛小娘子分明回来了,陛下的态度…却变得如此奇怪了。   明明之前在得到洛小娘子的消息时,陛下还是那么的高兴。   唉…   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   御书房。   皇帝又一次大发脾气。   他指着梁成骂道:“梁成,你就这么点本事,那么多人一起围堵,你也能让沈介跑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朕看你的位置也可以换个人坐了。”   虽然洛桑被找了回来,但这并不代表皇帝会放过沈介。   第一次是在原地埋伏沈介。   他们失败了,沈介还未进屋就意识到了不对,等梁成追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次,皇帝特意在驿站以洛桑为引埋伏沈介,但还是让沈介跑了。   第三次,好不容易发现了沈介的踪迹,他派梁成追击,却还是一无所获。   皇帝不得不承认,沈介当初能受他重用,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沈介是能臣,但他区区一个锦衣卫,却斗胆觊觎他的女人,他便是再也本事,皇帝也不可能再容下他。   梁成立在殿中,低头领罪:“卑职无能,甘愿领罪。”   “下去领罚吧。”   “多谢陛下。”   等人都退下后,皇帝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靡地靠在位置上。   他生气吗?   他当然是生气的。   他想,如果换了他后宫里任何一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情,他定是不会轻饶的。   但处置过后,他会在意吗?   他不会在意。   可是桑桑不一样。   失去桑桑的这些日子,他清楚地认识到,他究竟有多爱她。   他们之间,虽然一开始只是利用,但是,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爱上了这个姑娘。   她的一颦一笑,她每一次的撒娇皱眉都印在了他的心上。   她不在身边的半年,他每次梦里也都是她。   她会为他挡箭,他也愿意独宠她。   他们之间,分明是两情相悦。   所以他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到底是哪一步,竟然让沈介和桑桑生了那不应该的心思。   为此竟然胆大到私奔。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桑桑会这么做。   “杨德胜。”皇帝喊道。   “是,陛下。”杨德胜很是时候地进到御书房。   皇帝问:“她怎么样了?”   杨德胜一怔,随后反应过来,应该是问洛小娘子的事情。   他老实回答:“洛娘子还好,就是心情有些低落。”   皇帝:“她有说什么问什么吗?”   杨德胜:“回陛下,洛小娘子也没说什么,就只是问了能不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杨德胜也是不知道内情,这才说了实话。   但他没想到他刚说完,陛下的神情却变得不是很好。   不,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随后,皇帝更是生生掰断了手中的佛串。   这串佛珠,还是陛下先前为了求洛小娘子平安性佛寺里求来的。   如今,那象征着心意的佛珠却滴滴答答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   “陛下息怒。”杨德胜不知道原因,但也能看出陛下生气了。   皇帝的呼吸变得越来越重。   “给朕把后宫中人的名单拿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好难写。   我是要让皇帝火葬场的,但逻辑告诉我,他现在应该先生气。   所以情绪转折真的很难写!!   谁能帮我写?   不得不说,看出来了,大家真的很爱这种抓马狗血的剧情,昨天的留言是最多的。   哈哈哈哈。   我再剧透一下,这本应该会在22-25w字左右完结。   但具体也看实际情况。   不是因为数据不好才这么快结束的,实在是因为这也就本感情流小说,主打一个感情充沛,剧情也没有多少,我也不喜欢写副cp,所以也就这么点内容。   真的很羡慕能把小说写长的!!   这章应该会平安吧! 第54章   翌日清晨,洛桑从睡梦间醒来。   她感觉胸口闷得可以,就打算将窗户开个口子通风。   才刚走到窗口,就听见屋外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   扫地声伴着说话声。   “哎,姐姐,你说这里住的是哪位小主啊?”   被问的人停下了收拾的动作,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听说是昨日才住进来的,但到现在都没出过门…”   她踌踌躇躇着继续说:“我昨晚进去送饭的时候看了一眼,感觉和佟姐姐有一点像…”   还没说完,就被瞪了一眼:“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在宫中做事需时刻谨言慎行,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问的。”   女子被骂得有些委屈:“我…我不就是在姐姐你面前才说的而已嘛。”   另一人无奈:“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你说话有一点分寸而已,赶紧收拾收拾回去吧。”   洛桑后面就没听到什么了。   但她记下了她们口中的佟姐姐…   和她有点像是什么意思?   洛桑向来知道,她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她眼界窄,思虑浅,别人说什么,她也就信什么,没有主见,也没有能力。   可她又偏偏是个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   小的时候,她想要逃出那些人的魔爪,所以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阿介。   再后来她想要活下去,因此,她也没有拒绝皇帝要她侍寝的要求。   她会假装爱着陛下,会为了陛下连命都不要,其实也只是为了给她自己加一个保障。   她就是这样,自私又怯懦。   一直在逃避,也不想努力,有什么就要什么,是半点不会为自己争取。   可是,现在,她也想为自己再勇敢一次,她不想这些荣华富贵,她只想要和阿介在一起。   …   坤宁宫。   李嬷嬷伺候沈皇后穿衣时,将洛桑进宫后的事简单和皇后讲了一下。   沈皇后冷笑:“她倒是命大。”   竟然还真叫她活了下来。   李嬷嬷也讥讽道:“这人虽然回来了,但陛下昨夜却并未在她那里留宿。”   她的话里的意味满满。   毕竟人失踪了这么久,谁又能保证她的清白呢。   也早就侍寝过了,更是连验都验不了了。   圣上可能因为一时的情.爱接人回宫,但总不可能心里面是毫无疙瘩的。   “那陛下昨夜…”   说来这个,李嬷嬷又欲言又止:“是召幸了那个姓佟的宫人。”   不用刻意窥探帝踪,这样的消息,只要陛下不是刻意隐瞒,第二天就会传到想知道的人耳里。   皇后一怔,也想起来了什么:“姓佟的?是太后之前送给陛下那个?”   李嬷嬷点头。   那姓佟的,就是因为眉眼间和洛桑有点相似,后来被太后送去给陛下的那个宫女。   “之前明明是被贬了去浣衣局,可昨夜又被陛下召幸了…”   皇后眉头一皱,又很快松开,她轻笑一声,掺杂着一丝取笑:“陛下留了她多久?”   “两个时辰。”李嬷嬷回答。   皇后之所以是个聪明人,就是她太能揣度人心了。   在她看来,陛下这么做的原因完全就像是在故意气姓洛的。   都三十七的人了,却还这么稚拙。   她虽如此客观,但心里却是不好受。   只有那个姓洛的,才能叫一个九五至尊如此。   皇后说不恨,是假的。   她只能努力压制住心头的酸涩,如今,如何把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扩大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才是她应该考虑的。   她又想到了什么:“本宫还没问过,姓洛的找到了,那阿介呢?”   很奇怪,两人是一起坠崖失踪的,没道理洛桑都已经被找了回来,沈介却还是下落不明。   兴许为了给洛桑以后一个方便,皇帝从头就一直管制着寻找洛桑的进展。   为此,连皇后都不是很清楚寻找的细节。   只是突然就听说人找到了。   李嬷嬷也奇怪:“奴婢暂时还没打听到什么,一群人嘴巴都硬得很,只说在找到姓洛的地方,并没有看到沈大人是身影。”   “梁成那边呢?”   李嬷嬷继续摇摇头:“贵妃娘娘那边也什么消息,梁大人也是一样的口风。”   沈皇后心里暗暗有了想法。   口风能这么一致,必定是得了命令才会如此。   洛桑被找回来之后,陛下态度一下就不一样了,如今沈介也没了消息。   沈皇后心里,突然有了计较。   但此时到底是涉及到了沈家自己。   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朝成最近还和容家有来往吗?”沈皇后突然问道。   李嬷嬷点点头:“公主一直都和容家姑娘有往来。”   沈皇后:“她最近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李嬷嬷想了一下:“公主是和老奴说起过,说是昨日她去找容姑娘的时候,听到容姑娘在和梁大人争执,在说什么怎么可能是假的,那人明明打了保票说没看错什么的。”   “还有吗?”   李嬷嬷摇头。   “就这?”   沈皇后皱眉,她知道自己是女儿没有那么聪慧,但怎么连个事情都描述不清楚。   “是。”   沈皇后叹气:“罢了,你让她再多留意一点。”   李嬷嬷虽然不解皇后的用意,但她家娘娘这般聪慧,这么做总是有原因的。   …   御书房。   皇帝早早的就起来处理前些日子堆积起来的事务。   杨德胜进去给皇帝奉茶,只觉着陛下的的精神气是愈发不好了。   那才得知洛小娘子还活着时候的神采似乎又不见了。   想起昨夜那佟娘子…   杨德胜也是咂摸出点什么味来。   他上前,小心谨慎地试探:“宫人早晨来报,说洛小娘子昨夜的胃口不太好,晚膳也没用多少。”   他是故意说一些小事,果然皇帝手上的动作滞了一滞。   “多事。”   杨德胜何等精明,陛下只是呵斥了他,却没有阻止他继续。   “是奴多事,奴也是担心洛小娘子的身子会熬不住,这箭伤才受了没多久,如今又是长途跋涉的…”   他话音未落,被皇帝打断道:“你倒是会为她说话。”   杨德胜惶恐:“奴不是为洛小娘子说话,奴只是担心陛下您啊,奴有眼睛,看得出来陛下对洛小娘子的用心,这半年来,陛下是天天想着洛小娘子,更不用说在得知那样的噩耗之后,陛下一蹶不振,谢天谢地如今洛小娘子还活着,奴实在不愿陛下如此折磨自己。”   他这番肺腑,也着实是出自真心。   皇帝沉默,连杨德胜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折磨自己。   就像昨晚,他以为他喜欢的,不过是她的那一张脸…   但是其实,根本不是。   “叫太医过去…”   结果他还没说完,就有内侍慌慌张张来报:“陛下容禀,来人报说,洛小娘子晕倒了。”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的皇帝再也没有撑住自己的面子,站了起来,急忙地出了门。   …   洛桑安安静静地躺在榻上。   干枯毫无血色的嘴唇,衬托着她的虚弱。   她瘦了好多,唇上也没了血色。   皇帝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想起他初次认真看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小姑娘。   如今,却这样躺在床上。   随后他侧身问向太医:“人怎么晕倒?”   太医跪在地上,额头渗出不少汗水。   他有些惶恐:“这位…”他一时倒是不知道是称呼姑娘还是小主。   毕竟皇帝都亲自过来了。   “有话直说。”皇帝受不了这些人的吞吞吐吐。   太医心一横:“臣诊断是由积郁和劳累引起昏厥。”   “那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开药。”皇帝再次急吼吼地吩咐。   只是太医还是跪在原地未动,他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臣推断,小主应该有服用一些调养的药,臣得等小主醒了问清楚才敢开药,不…不然怕有药性相冲。”   他可总算说完了。   调养的药…   皇帝很快抓住了其中的字眼。   “你说清楚一点。”   太医瑟瑟发抖,实在是他也不清楚前因后果,这话要是说错了,可就是…大罪啊。   “臣…臣…”感受到皇帝的怒气,他最后还是顶着脑袋落地的危险继续:“小主怕是曾经服用过一段时间的避子药伤了身子,想来最近是一直在滋补…”   他才说完,皇帝身形一僵。   那些字眼又一次出现在他耳边。   他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   太医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麻溜地告退,天知道,如果这代表着什么,不管避子药还是调养的药和皇帝有没有关系,他都好像不小心就成了知道了皇家秘密的人。   屋内,皇帝握住洛桑的手,眼里透出怜惜。   他一直知道,这一点上,是他有愧于她。   “桑桑。”   这一声,蕴含了太多情绪。   后悔他曾经利用她行为的同时,他竟然舒了一口气。   他想,桑桑一定是知道了他曾经对她的所作所为,伤了心,才决定不爱了他了,而并非真的移情别恋。   …   洛桑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身体就那么弱,才不会没有好好吃两天的饭,竟然情绪一激动,就又晕了过去。   她当时还在谋算怎么和陛下说自己的心里话,结果再睁眼,就看见陛下躺在了自己的身侧。   她下意识就想远离,实在是不能接受如今这样的亲密。   可不料她一动,就被人拉进了怀里。   “桑桑,我们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一刻洛桑还以为她是在梦里。   才不会,梦里只会是阿介才对。   “陛下。”   不过皇帝好像睡着了,也听不见她的话。   洛桑琢磨了好几天,大概能知道,皇帝应该不想杀了她…   但是,如今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我想要带个预收   《武力值满点的小娘子》   外热内冷皇城司暗卫X外冷内热高岭之花。   1v1双c   文案:   叶家二爷叶辙才过三十便官拜丞相,世人眼里,他矜贵自持,端庄有礼,清心寡欲,只与他的夫人琴瑟和鸣。   曾有人试图给叶辙赠妾,他都是想也不想地拒绝。   直到有人把颜杳推到了他的面前。   始终冷静的叶丞相第一次乱了方寸。   颜杳自幼无父无母,跟着叶辙去了叶家后,都说她是要给这风光霁月的叶相做妾的。   但叶辙却并没有与她过明路,只是将她安排在府上,做着什么奇奇怪怪的表小姐。   颜杳也自在,便做了这表小姐,同人吃吃喝喝好不快活,而向来不苟言笑的叶辙也纵着她,随她如何撒欢。   总之,过的是她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舒坦日子。   直到某日,设宴之上,她与一男子交谈甚欢,回去之后,叶辙拉过她的手,弯下他那不屈的膝头,语气隐忍地说心悦她…   #如果有看过我美人刀那本的朋友应该知道这本的梗是哪个cp哈哈哈。   ## 第55章   京郊一座山顶之上。   山野绰绰。   月朗星稀下,昏暗的屋内,只有半点灯火忽隐忽闪。   静谧之间,只有偶尔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昏暗烛火下,沈介嘴里咬着布,将最后一层纱布缠上腰腹,一旁的桌上是刚刚被去除的箭矢和浸满血水的铜盆。   在几十个人围堵,沈介即便逃了出来,也难免是受了伤。   屋内充斥上血腥之味。   “搞成这样,沈介你也是让我开了眼了。”   一男子进屋,把一碗熬好的药放在沈介旁边的桌上。   只是嘴里一直在碎碎念。   沈介有些疲惫,眼眸低垂:“谢谢。”   男子挑眉:“哟,难得的,还会说谢谢了。”   沈介没有反驳,他与秦昀认识多年,太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了。   与他反驳,只会增加他继续说话的欲.望。   秦昀无趣,便安静了一会,可看着沈介如今这副模样,再开口时,也认真了起来。   “我早就和你说过,那时候时机根本不成熟。”   沈介苦笑:“我知道。”   他知道,但是他等不起了。   他捱过的每一天,都是一场煎熬。   “我没和你开玩笑,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沈介一口喝过药,敛眉回应:“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这四个字一出来,秦昀就知道沈介还没打算放弃。   他看着面前有些半死不活的沈介,恨铁不成钢一般:“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他是亲眼看着沈介一步步走过来的,看着他如何拼命坐上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又是如何艰难地回到了沈家。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最后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一切的一切。   而且那还是皇帝的女人。   若不是听沈介亲口承认,他是万不会相信这些荒唐事的。   在他眼里,沈介冷漠,自律,心狠手辣。   是一个一刀抹了别人脖子连眼兢都不会眨一下的人。   别说耽于情.爱,平时他根本都不会多看无关的女子一眼。   可是,或许当是哑炮不响,平时不见迹象,结果到好,是一来,就敢抢皇帝的女人,还拉着别人私奔。   为她放弃十年来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他想,沈介必定是疯了。   “她不只是一个女人。”沈介的声音有些疲惫。   “什么?”秦昀没敢听清。   沈介抬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不只是一个女人,阿桑,她是家人。”   家人?   秦昀默住,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沈介说家人二字。   他还记得,沈介被沈家认回之后,他买了酒与他庆贺,恭喜他终于找回了家人。   可是沈家眼里却看不到半分高兴的模样,他只是淡淡地谢过他,却不多言语。   他一直以为,像沈介这样的疯狗,是不会明白家人的意义的。   可是如今…   他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实在是怀疑,那女人是给沈介下了什么迷魂药。   “而且…”沈介眼眸垂下,整个人有了一种落寞感:“我也只是一个男人,不是阿桑连累了我,是我连累了她。”   一直都是他连累了阿桑。   没有他,阿桑即便逃走了也不会心存愧疚,没有他,阿桑也可以得到那些安稳的生活。   一直以来,都是他拽着她,跌入这尘世之中。   秦昀只看到他失去了什么,却不知道阿桑为了他又放弃了多少。   如今,阿桑一个人身在皇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秦昀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沈介你…”他欲言又止。   他都不知道,他认识的沈介还是一个痴情的人。   其实想想,他分明应该在沈介把那李姓姑娘和那只猫交给他照顾的时候,就看出些端倪的。   但他当时哪里会往那方面想。   沈介和人私奔了的事情,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猜不到。   还真有姑娘会喜欢他到私奔。   可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他还是坐了下来,然后语重心长一般:“沈介,你只是一个锦衣卫,顶破天你也就是一个臣子,你有什么能够从皇宫里把人抢出来,你是不是已经试过了,但是结果呢,你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沈介过来的时候,他属实是吓了一下,他是很久没有看到沈介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如今城里城外,都是通缉你的告示,皇帝怎么说也是你姨父,闹成这样何苦呢?”   沈介耳朵痒痒的,听烦了,就下了逐客令。   秦昀:“……”真心喂狗了。   但是尽管嘴里和心里埋怨着,人还是听话地为他做了很多。   唉,谁叫他欠过沈介一救命之恩呢。   而且,虽然荒唐,但好像这样的沈介才是活着的沈介。   他只能把脾气收一收:“欠你的,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介点点头。   他说:“离开这里,然后照顾好李姑娘,就当没见过我。”   他已经将阿桑卷了进来,如果李若兰再有什么事,阿桑是不会原谅他的。   “你…”秦昀简直可以气死。   他倒是不知道沈介还会怜香惜玉。   沈介:“秦昀,你帮不了我,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做。”   说完,他有些无力地靠在床头。   “看来你是有自己的打算了。”秦昀无奈地摇摇头。   透过窗缝,是一轮明月。   大概是因为受伤,沈介眼里有一些失神。   他们分明约好在中元节一起赏月的。   他们分明说好要成亲的。   闭上了眼,这一步,终究是他失算了。   …   皇城内。   洛桑干巴巴地躺着。   人还被紧紧抱着。   寂静的屋子内,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她脑子里忽然响起在进京路上,梁成和她说的话。   他说如果她聪明,就不该在这时候逆着陛下。   洛桑其实也很奇怪,若是原来的她,早就找各种借口为自己开脱了。   可是,她总有一种,如果她这么做了,就像是背叛了阿介的感觉。   和当初与阿介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将陛下当作是爱人,便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何况如今阿介生死未卜……   原来,她也是会被世俗困住的啊。   皇帝察觉到她醒了,眼睫处动了一下,睁开了眼,正好与她对上。   洛桑:……害怕。   皇帝倒是还算柔和,不曾再有之前看她时候到怒意。   “桑桑,身体感觉好点了吗?”   他贴近她的额头,与她亲近,好似他们还是从前的那种关系。   但是洛桑不习惯了,往后缩了一缩。   这一下,是皇帝不愿看到的,他只能紧紧地抱住洛桑,不让她逃避。   他总以为如今的一切,是因为洛桑在与他闹别捏。   他开口:“那些事,朕可以解释。”   那些事?洛桑还没有反应过来。   “朕承认当时并不想你怀上孩子…”   陡然又被提起这件事,洛桑身子一僵。   皇帝还在继续解释:“那时朕确实需要需要宠幸一个女子来迷惑安王,但选择你,却也有朕的私心,桑桑难道感受不到,朕是真的喜欢你吗。”   洛桑:……她不知道,她感受过阿介的喜欢,她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可能会说重话,但是不会真的伤害她。   所以,皇帝的喜欢,她不知道。   洛桑控制自己的情绪:“妾知道,陛下这么做肯定是有道理的,妾也没怪陛下。”   人的感情到底是复杂的。   她不是没有为皇帝对她的那些好而感动过。   她记得皇帝准她出宫祭拜嬷嬷,会察觉到她难过的情绪,也会宽慰她。   这些,敏感小心的洛桑都是能感受到的。   可是,就是因为她太敏感了,一旦他们之间掺杂上了利益与利用,就再也回不去了。   “桑桑…朕不指望你如今心中对此毫无芥蒂,你可以与朕闹脾气,但朕不希望你与朕之间出现别的人,你知道吗。”   洛桑一惊。   她想起梁成说的另一段话,他说,陛下虽是一个仁慈的君主,但也并非是一个大度的男人。   如果她想要保沈介的平安,就别说起她有多在意沈介。   洛桑虽然不知道,梁成是不是在帮她,但是仔细想想这些话也是有道理的。   尽管她也不是很懂男人。   她想了想,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不知道。”洛桑的眼泪恰好落了出来,“陛下与桑桑之间,明明就有别的那么多人。”   皇帝心下一软,但也松了一口气。   浅笑一声:“桑桑吃醋了吗?”   洛桑心虚,也不敢看过去。   但她的沉默,在皇帝眼里就是默认。   “桑桑…”缱绻声之中,他的手覆上了洛桑的腰间,“朕以后只有你,好吗?”   洛桑一惊,察觉到他的想法:“陛下…我…我身上还难受。”   “不做什么,桑桑,朕不做什么。”   说着不做什么,皇帝却亲上了洛桑的唇。   洛桑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表示不适。   “陛…陛下,桑桑还没有洗漱…”她不想继续了。   “朕不嫌弃。”   或许是之前没有对比。   现在看来,原来和喜欢的人亲近时的感觉,真的不一样。   …   皇帝到底是没真的做什么,只是亲了洛桑两下,解了馋,便起身离开了。   出门之际,明显心情好了很多。   杨德胜也明显感受得到。   但也不是他扫兴,只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在现在说。   “陛下,太后那本找人来问给打算给佟娘子一个什么位份。”   皇帝皱眉,原来转好的心情下落。   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突然提起来,有点头疼。   “朕又没真的临幸她。”   话虽这么说,但他昨夜叫人过来,也是闹开了。   皇帝松口:“给她个选侍,再随意安排一个住处给她。”   “还有,这件事,别…别让桑桑知道。”   皇帝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文案页)改了排列方式。   之前是按时间顺序排,现在是按照章节顺序排列。   在最新章发言没有变化,但如果在前面几章发言,可能要点进去翻翻才能看到。   但我后台没有影响,大家留言我都能看到。 第56章   日子徐徐而过。   转眼原来已经快开春了。   洛桑被解了禁足,偶尔也会到御花园里走走。   她原先还想象过京城皇城之中的御花园是什么模样,没想到真的来到这里竟是这般心境。   她倚在湖中凉亭小憩,却被一阵弹曲声闹醒。   她才抬头的功夫,一旁的宫人便给她解疑:“今日是公主的生辰,这会在御花园设宴。”   “哪个公主?”洛桑随口问道。   宫人恭敬回答:“是朝成公主。”   朝成公主…   洛桑有一点印象,但确实也只是见过几面,印象不深。   “那我们回去吧。”   她本就不是一个会欣赏乐曲之人,加上如今心情也一般,听着就更觉烦躁了。   可能对牛弹琴也不过如此。   洛桑原本想着赶紧回去安静一会,却不料在回去的路上,竟然还能迎面碰上朝成公主。   也不仅仅只有朝成公主。   一行人花团锦簇一般。   三三两两。   洛桑认出来了,其中除了朝成公主,还有大皇子,容若安…以及梁成。   梁成有空在这里…是不是代表陛下已经不再继续追捕阿介了…   洛桑先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缕急切。   她都不能知道这到底是陛下放过了阿介,还是阿介出事了?   不仅她脸色不好,对面的朝成公主挂了脸,明显是对在这里看到洛桑表示不满。   朝成原本对父皇后宫里的那些女人都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她的父皇是皇帝,就算有再多女人都是正常的。   但是这个洛桑就不一样了。   朝成还记得她父皇曾经因为这个女人训斥过她的事情。   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玩意,凭什么。   她不过在洛桑对她和大皇子行礼过后,朝着洛桑翻了一个白眼,但是她父皇看到了之后,却要罚她去抄近思录…   她抄到手都快要断了。   其实这件事很小,小到洛桑根本就不记得了。   但是这对朝成这样从小金尊玉贵的公主不一样。   那还是她父皇第一次为了一个外人对她冷脸。   更何况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算的无关之人。   再加上,她母后其实对父皇后宫中的女人多是看不上的态度,却独独对洛桑是不喜欢,她也就更讨厌洛桑了。   洛桑不想在此处多逗留,因此给朝成公主见礼后便准备告退。   谁知,她脚还未曾多迈出一步,却被容若安叫住了脚步。   “洛娘子,请等一下。”容若安三两步走到她身前。   洛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只听她问:“娘子真的没有沈大人的消息吗?”   听到别人提起阿介,洛桑心头一颤。   “安安。”是梁成先开口阻止了她。   洛桑思绪不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发应,就只是傻傻地立在原地。   “师兄,你放开我,他们是一起坠崖的,我问问怎么了。”   容若安摆脱梁成,又来到洛桑面前:“洛娘子,你真的不知道吗?”   洛桑摇摇头。   她想起,皇帝告诉她,不准她提起她坠崖后是和阿介在一起。   他们就是要抹杀她那实实在在的经历。   容若安见她摇头,有些失落。   但她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怎么可能,我师兄难道不是在邱家镇找到你的吗?怎么可能我前脚才和他说有人在邱家镇看到了沈大人,结果他们反而找到了你…”   她还没说完,又被梁成拖了回去。   但这些话,洛桑差不多都听见了。   也差不多,听懂了。   原来,陛下他们是这样找过来的啊。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抬眸看向容若安:“我不明白容姑娘的意思,但我确实没再见过沈大人,很抱歉。”   洛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撒谎可以如此脸不红气不喘。   她知道容若安没有错…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她,她和阿介不会被人发现。   一旦这样的想法冒出,洛桑自己都觉着自己卑劣。   “好了。”梁成喝止了容若安的行为。   “师兄。”容若安却不肯罢休。   一时间,几人分成两派,梁成和容若安在争执,朝成和大皇子则在一旁默默看戏。   只有洛桑,彻骨的寒意。   …   容若安是一个倔强的人,尤其坚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再加上平时梁成也都会惯着她,因此这次梁成特别坚决不让她继续追问的态度,就格外刺激她。   两人差点就当着众人吵了起来。   最后还是朝成公主给二人劝架:“梁大人,你也体谅一下安安,如果表哥那时没有因为救人而出意外,如今安安与表哥这时候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是啊,梁大人,你也理解理解容姑娘,她一个女子,为了沈大人,也是长途跋涉,出生入死的,可见容姑娘对沈大人的情谊。”大皇子也在一旁附和。   不得不说,这一幕,对洛桑来说当真刺眼。   尤其是容若安成了那个对阿介有情有义的人。   她也不知道心里在不舒服什么,可是就是很难受。   她决定不再看了,就默默走开了。   四人当中,只有梁成在洛桑转身的一刻,抬起了头注意到了她。   “闹够了没有?”梁成忽然就觉着很累,“今日是公主的生辰,你就非要闹吗?”   “闹?师兄你觉着我是无理取闹吗?”容若安反驳,“沈大人是为了救她才生死未卜的,我难道都不能问问吗?你看看她,她要是有半点良心,就不会急着和沈大人撇开干系了。”   梁成简直气疯。   特别是他是知道其中内情的。   “你难道以为我没有问过吗?”梁成说道,“安安,你不是在质疑她,你是在质疑我。”   一语落地,便也告退了。   容若安不是这个意思,就急哄哄地跟上气解释。   一时间,也就只剩下朝成公主和大皇子两位主子。   大皇子带着调侃道语气:“妹妹这生辰宴真是可惜啊。”   朝成却是一副看了好戏的模样:“可惜什么,热闹才是。”   朝成侧身对着大皇子:“哥哥不如将今日之事说与贵妃娘娘听听,没准能给贵妃娘娘加上一个乐子。”   大皇子颔首。   …   洛桑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宫。   结果没多久,就有人通传,皇帝来了。   洛桑赶紧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做出强颜欢笑的模样。   “桑桑。”   皇帝握起她的手。   “陛下怎么过来了?”因为按理,自己的女儿生日,皇帝应该在生辰宴上才对。   皇帝有些不自在:“就是过来看看你。”   洛桑点点头,不继续追问,皇帝不想说,还能逼他不成。   但洛桑大概是能猜到了,皇帝应该是知道了御花园的事,才过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知道?   洛桑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眼睛在看着她。   皇帝揽过洛桑的肩,又吻过她的脸,有些愧疚地说道:“委屈你了。”   洛桑也不清楚说的是哪种委屈。   皇帝继续:“朕拟了几个封号,桑桑看看喜欢哪个。”   封号?   皇帝说得兴起,要把一个个字都写出来,却没有注意到洛桑笑意的一僵。   她从前做梦都期盼着皇帝给她一个名分。   但时移事易,一切都不一样。   “过来看看,喜欢哪个。”   皇帝招呼着她过去。   洛桑认识到字不多,但也能认识这几个字。   泛白的一张纸上,写下了“如”“婉”“明”“姝”和“華”五个字。   洛桑没什么主意,便说都好。   意识到皇帝对她平平无奇的反应有些失望,洛桑找补说:“桑桑认识的字不多,因此,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字好一点。”   皇帝搂过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其实朕更喜欢‘和’这个字。”   “为什么?”   “和”有什么特色含义吗?   皇帝勾唇笑了笑:“就是觉着桑桑与朕尤其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洛桑:谐音梗,扣分。   希望大家可以收藏我的文还有我。   一直说热点热点,但本人并不知道什么是热点。   不是不想蹭,是不知道怎么蹭。   嘿。   最后,不要看我这两周更新特别勤快就对我抱有期待,我主要是看榜,如果这周没有榜了,我可能就还是隔日更新3000。   所以,大家都要快乐一点,我没有榜这样也会快乐一点。 第57章   太后寝殿,太后近年身体不好,难得接见后宫嫔妃。   但到底是嫌吵,也就只叫来了妃位以上的嫔妃。   她看着眼前的都是旧人,难免记起一些往事。   想起陛下还未登基时,他们母子的日子并不好过,天天都需提防外人。   可是忽然,转眼间这些都过去了十几年。   她老了,连皇后曾经那么个如花的大姑娘如今也老了。   当年,皇后小产。   在陛下最需要一个皇子的时候,是贵妃替陛下生下了皇长子。   但贵妃却因为此次生产伤了身子,膝下也就只有一个孩子。   太后知道孩子对于一个女人的意义,更知道这在皇家意味着什么,为此,也总是觉着亏欠贵妃的。   更何况,贵妃更是在她身旁服侍多年,便是去年的江南之行,贵妃都因为她身体不适而不曾随驾出行。   在太后心里,贵妃也是比皇后更叫她喜欢。   只是可惜大皇子实在平庸,除了和皇帝一样一张好看的脸,也实在是没什么突出的地方。   皇帝大概无心立他为储君…   太后想起一些事情,一脸愁容,她免了底下人的行礼,坐在上位,颔首对沈皇后说:“听说陛下又临幸了江南来的那个舞姬?”   自太后身子骨变差以来,已经很少过问陛下的后宫之事,但这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   该知道的,她也是一样也不会少知道。   沈皇后承认:“回母后,陛下最近是比较宠幸她。”   哪里是最近,分明陛下已经一年没有宠幸过其他人…也不对,中途有一次,但也就那么一次。   还只是被封了一个选侍,被安排到了哪都不知道的犄角旮旯边上。   太后看着满屋子的女人,只觉着都是不争气的:“哀家倒是没想到你们那么多人竟是比不上一个舞姬。”   能来给太后请安的,都是份位不低,且家世不错人家的姑娘。   听到这样的话,难免有心大嘴笨的人小声嘀咕道:“人家才几岁,多鲜嫩的小姑娘,我们哪里比的过。”   本来声音不大,但是奈何殿中实在太安静了。   当然太后的斥责声更大:“菀妃,管好你的嘴。”   其他不论,太后也是给皇帝送过不少女人的,就单说一个佟娘子,难道不比洛桑年轻,不也没得什么恩宠。   这话也真是得罪了一屋子的人。   一时间,殿内一片寂静,大家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也就贵妃不怕被太后训斥,出来缓和气氛:“菀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太后娘娘您也莫放在心上,您身子不好,可千万别伤了自己。”   太后听了这番话,面色才缓和一些。   沈皇后面上带着笑:“陛下幸人总比不幸人要好,想来宫内也好多年未曾有孩童出生的好消息了,这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太后皱眉,说的像她多想要抱孙子一样。   她冷哧一声:“能怀上再说吧,不说进宫没多久就晕倒了吗,身子骨这么弱,也不知道能怀上不能。”   皇后打圆场:“臣妾瞧着还好,不像是不能生的。”   太后嘴角抖了抖,说来,她都还没见过那个舞姬。   真是可笑。   皇后说话,也是有人附和:“就是就是,臣妾觉着贵妃娘娘侍奉太后娘娘您多年,功劳苦劳皆得,若是有了,太后何不给一个恩赐,将孩子抱给贵妃娘娘。”   这主意…   太后竟也有几分意动。   但贵妃脸上却不是很好看。   只不过,她们都掩藏得很好。   “能不能生还不知道,想这么远。”太后还是不喜欢洛桑。   尤其是皇帝还因为这个女人和她吵过。   “皇后,皇帝真的决定要给那舞姬一个嫔位了?”   太后也还未向皇帝求证。   皇后点头承认。   看来,皇帝是不打算要太后点头了,而是自己就要把事情办了。   太后心里难免不舒服,她儿子,三十七年都未曾如此忤逆过她,如今却要为了一个舞姬如此。   不过对此,太后也累了。   有时候想想也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女人,伤了他们母子的和气。   只是想想又觉着荒唐。   皇帝人到中年,还真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皇后开口:“臣妾倒觉着这个位份还算合适…毕竟洛氏也救过陛下一命。”   此话一出…   太后都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事?”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一是因为陛下差点受伤的事情,二是因为皇帝竟然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   皇后这会也是才知太后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奇怪。   “大概是怕娘娘担心。”贵妃在一旁提醒。   太后陷入沉思。   皇后:“是啊,陛下也是怕母后您担心,倒是臣妾说错话了。”   太后摆摆手:“你没说错话,是陛下错了才对。”   皇后趁机说:“臣妾有个想法,母后您生辰快到了,去年因为陛下在江南没能为您操办,今年陛下有意为您操办一番寿诞,臣妾想着,不如您也给陛下一个恩典,同意了他对洛氏的册封,也是讨个喜气。”   太后的表情有所松动,皇后知道,太后不是一个能主动下面子的人。   “母后不如让洛氏借着您的生辰为您去相国寺祈福,这样您也好顺了陛下的意。”   意思就是,给太后一个台阶。   太后只是有些好奇,怎么皇后这会竟会这么做。   但是犹豫了一会,也点头应下了。   毕竟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   回去后,皇后就将这件事和皇帝说了。   不过,皇帝却并不同意:“朕不同意。”   他几乎是考虑也没考虑地拒绝。   在皇帝心中,他好不容易找回来桑桑,怎么可以再见不到她。   沈皇后劝解:“陛下不与太后说洛氏救过您的事情,怎么也该给她一个理由同意给洛氏一个高位,洛氏也不是一下就能怀上龙裔的,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皇帝没注意其他,只听见那句救过他。   他突然眼神锐利:“母后知道了?”   “是臣妾的错,不小心说漏了嘴。”她努力观察着皇帝的表情。   皇帝此时有懊悔,有难过,却也不像是怕太后担心的模样。   皇帝心情复杂。   他不说,甚至是瞒着这个消息,只有自己的私心。   他不希望桑桑以为,是因为她救过他,他才许以她一个嫔位…   更不希望,桑桑坐在这个位置上,常常记起这件事。   从而哪天知道,是他利用了她。   他想让洛桑知道,他仅仅是因为喜欢她,才许她高位。   “陛下,陛下。”   皇后的声音中,皇帝才回过神来。   “十五天,不能再多了。”   皇帝到底还是松口了,只不过把要求从一个月,压缩到了十五日。   “母后既已经知道了桑桑对朕的救命之恩,祈福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看来,是没有转圜余地了。   皇后也不再坚持。   十五日就十五日,加上磨磨蹭蹭的时间,能撑到二十天,也够了。   “是,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   洛桑得知这个消息时也是懵懵的。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总觉着,能让她有机会单独待一会也是好事。   因此,对此次相国寺祈福的事也是不排斥。   她想,她也可以顺便为嬷嬷还有阿介求个福。   她即日出发,第二天傍晚也就到了相国寺。   只是她离开之后,不知道的是,皇后第二天也将沈兆丰宣进了宫。   坤宁宫一人不留,很是寂静。   “大哥,本宫问你,大姐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想清楚再回答,本宫问你最后一遍。”   沈皇后越说越激动。   她的神态语气,都让沈兆丰发寒。   这一天,居然真的到了。   …   寺庙在山顶,山上的夜里总是带着寒意,她睡不着,然后听见了窗户被打开的声音…   洛桑警觉起来。   她难免会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很快她的嘴被捂住。   “阿桑,是我。”   熟悉的声音,洛桑的眼眶忽然湿润。   沈介坐在她床头,松开了放在她嘴边的手。   洛桑就很想哭。   她真的真的,好想他。   想到她都怕这是她的错觉。   “阿介,真的是你。”   她又惊又喜。   甚至拍了拍她的脸,她在想她是不是做梦了。   沈介握住她的手腕:“别伤了自己,要不打我吧。”   是她熟悉的味道。   洛桑紧紧抱住了沈介。   “真好,你没事。”   沈介也是,紧紧拥着她,感受这日思夜想的心跳声。   “阿桑。”   他明明在此之前想好了很多话想说,可真到了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着能如此与她接近,便是最好的事情。   抱了好一会,洛桑才反应过来。   她推开一点沈介,只借着窗外一点点的月光,看着他。   哪怕只是一点点,她也能知道,阿介瘦了好多。   连脸上都还有没愈合的伤痕。   她轻手抚上:“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很危险的。”   洛桑想叫他赶紧走,却又舍不得。   沈介笑了笑,这是他久违的笑意:“我能来,就自然是安全的。”   事情不会那么巧。   洛桑隐隐觉着此次的事情有蹊跷。   她试探性:“是皇后娘娘安排的吗?”   阿介是她的外甥,好像也有理由,但好像也没有那么有道理。   皇后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危险帮她,帮他们呢。   沈介点头:“桑桑聪明了。”   他们久违的调笑。   皇后自然不是自愿帮他的,自然是因为沈介手里,有沈家的把柄。   一个被他们隐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本文20w字就差不多结束了,大概再更10天半个月左右吧,到目前没能顺/倒v也是有点遗憾。   但幸运的是,我也算是一步步完结了它,过程虽不完美(没有做到日更),但也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希望大家开心。   最后求大家能不能去看看《女为帝》的文案,喜欢的话,可以收藏一下。   下一本真的不即兴开文了,会存稿,不想再感受一边写文一边看收藏涨没涨的心情了,存稿起码心存希望。   应该就是《小娘子》或者《女为帝》中的一本,看哪本预收高一点开哪本吧,虽然都很低,但现在能收藏我的都真的很让我感动。   相聚即是有缘,可能后面的我也是几个月不开文,大家不要太想我,嘿嘿 第58章   “阿介。”   洛桑与沈介相拥而眠,她似乎是害怕一睡着就发现这不过是个梦而不停强撑着精神。   就像好多年前,她只有在梦里才能梦见阿介是一样的道理。   “困了就睡吧。”沈介摸着她的头发。   虽然再见到阿介的激动是真的,但是困意这玩意也是真的很磨人。   洛桑的眼皮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   洛桑强撑着摇摇头:“可是我要是睡着了,等我一醒,你是不是就不见了。”   沈介默然,因为这是真的,他只能晚上的时候过来看她。   “不过阿介,你千万记住,虽然我很想你,但是你千万不要白日里也过来,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虽然洛桑很舍不得沈介,但是实话实说,还是应该安全至上,如今夜里还好,外边只有两个轮班守夜的,一到白日里的时候,她身边总是会围绕着形形色色的人。   她总不能还让阿介再因为她陷入危险之中。   “好。”沈介应下。   “嗯。”洛桑的心这才放下,说话的声音也渐渐迷糊。   没一会,还是因为太困了没撑住,睡了过去。   等洛桑安静乖巧地睡下后,沈介将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洛桑的额顶,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阿桑,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走。”   来之前,沈介想过,要是洛桑不愿意和他一起了,他会怎么办。   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月,虽然洛桑一直对他很亲近,但其实沈介还是会忍不住想,她是不是真的感觉到快乐。   所以,他也会害怕,洛桑如果更愿意和待在宫里,和皇帝在一起该如何。   他难道还能再逼迫她一次,然后再将她放到如此危险的境地吗?   他在放手与继续的挣扎中,想听听洛桑真实的想法。   幸好,万幸。   …   洛桑醒来之后,身边果然没有了沈介半点气息。   她料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心里总还是有些失落。   “洛娘子,您醒了吗?”   听见别人的声音,洛桑赶紧左右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留下的让人怀疑的痕迹。   然后才匆匆忙忙回应:“嗯,我起了。”   得到了她的回答,侍候的人才推门而入。   一顿折腾以后,就让她抓紧时间去佛前祈福。   她早上只进了一碗菜粥,一直撑到了午膳的时候。   看来明天早膳得多用一点才行了。   总的下来,洛桑的心情还不错。   直到她在路上,碰到了梁成。   他一身骑装,腰间还配了一把剑。   洛桑腹诽,怎么哪里都有他。   实在不是洛桑小气,但只要想到她当时是因为梁成才被抓回去的,心里就不是很好受。   奈何这路太直,洛桑连躲都没有办法躲。   “洛娘子。”梁成率先朝着她过来。   洛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令她意外的是,梁成竟然也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止住了脚步。   “梁大人。”洛桑朝着他福了福身,“梁大人怎么来了?”   她分明记得,此次她到相国寺,陛下并未让梁成随行。   “洛娘子看上去心情不错。”   梁成稍微看了她一眼,又随即撇开。   洛桑总觉着他的语气又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努力揣摩了一下这人的话,也到底是没有揣摩出所以然来。   “大概在佛门之地,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是吗?那臣或许也该试试。”梁成就是不太相信的模样,但也没有咄咄逼人,只是说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奉陛下命,来给洛娘子送一些东西,臣既已告知娘子,便也告辞了。”   才说完的话的功夫,就转身离开了。   洛桑心想,这怎么成了一副是他不想看见她的模样了。   但也没有细想。   回到屋后,洛桑果然在桌上看到了一个食盒。   “回娘子,这是方才梁大人送来的,说是陛下的命令。”   “我知道了,洛桑点点头。”   她走过去,将食盒打开。   里面是一碟一碟的糕点。   有芙蓉糕,绿豆糕,桂花糕……   都是她喜欢吃的。   除此之外,碟子下边还有一封信。   “桑桑亲启”,洛桑认得这是陛下的笔迹。   洛桑的情绪有一些波动,反复良久,最后却还是没有拆开这封信。   …   梁成回府之后。   管家立刻通禀:“贵妃娘娘来了。”   梁成的神情立马严肃起来。   一推门进屋,就看见他的姐姐,也是如今的贵妃娘娘正坐在主位喝茶。   她听到声音,就只抬了一下眼皮。   “事情办好了?”   梁成没回答她,只是说起别的事情:“臣七岁的时候,姐姐便入了东宫,幸亏陛下仁心,恩准姐姐能时常出宫探望,时间才不曾冲淡之间的姐弟之情。”   “你想说什么?”梁贵妃语气淡淡的。   “娘娘,臣只是以为如今这样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他还未说完,梁贵妃便已经将茶杯打翻。   “阿成,你别忘了,是我拼死替他生下长子才换来的恩典,如今你倒是只记着他的好,那你姐姐我呢?”   梁贵妃,梁沅。   她仍然记得,当年她吃了多少药才生下了孩子。   “娘娘,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您为何还放不下。”   “放下。”   梁贵妃冷哼一声。   有些事情,就如附骨之蛆,时间越久,越难放下。   要她放下,除非她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帝王。   “你回答我,事情你办没办妥?”   梁成闭言不语。   梁贵妃目光一下子凛冽起来:“你没做。”   这下,不再是疑问的语气。   她原本计划,让梁成去给洛氏送东西的功夫,透露给她沈介的消息,并让梁成安排她离开相国寺。   若是死在下山的途中,便更好了。   她不在意什么分宠不分宠,一个洛氏,便是皇帝再喜欢又能如何。   但是若计划顺利,如此一来,提出此建议的皇后必定脱不了干系。   可却不曾想,她的亲弟弟,竟然不是这么想的。   梁成:“娘娘别忘了,之前大皇子惹怒了陛下,还是皇后娘娘从中斡旋,此事才算结束。”   梁成本意是提醒梁贵妃,她和皇后还在一个同盟。   可提起这个,却是更加惹怒了梁贵妃。   “皇后如此歹毒,那件事情指不定就是她设计的。”   但是梁贵妃并无证据。   “又是那样的时机,将我也拉入她的阵营,才叫陛下同时忌惮上了她和我,不然你以为,你一个正三品的官职,为何要南下去接区区一个女子。”   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梁贵妃依旧不依不饶,她指着梁成:“而本宫只是让你做那么一件小事,你都不愿意。”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也不愿意利用梁成,那毕竟是她的亲弟弟,可她只要想起,皇后那讥讽她不再能生的嘴脸,她就无法平静。   “所以娘娘就要牺牲一个无辜女子的性命吗?娘娘什么时候变得如此…”   “狠辣吗?”梁贵妃补充完梁成没说出来的话。   她冷笑一声:“无辜,你是说洛氏无辜?”   梁贵妃冷眼看着梁成,突然觉着可笑。   “一个能和野男人私奔的女子,你说她无辜。”   她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她只是顺水推舟,推波助澜,难不成是她叫人跑的不成。   她的弟弟,什么时候那么单纯了。   “可惜,本宫不曾南下,陛下也将人藏得好好的,也还真没见过那洛氏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会比容家二姑娘还漂亮?”   贵妃说的是容若安的二姐。   早前,和梁成议过亲。   提到容若欣,梁成的眸子暗了一下。   “本宫还以为,本宫的弟弟该是最瞧不上那般放荡的女子,竟想不到,还能听到无辜二字。”   要知道,容家二姑娘当初可也是为了别的男人,才坏了当时的议亲。   虽然未到私奔的地步,可到底也是私相授受了。   她的弟弟当初念及容家的恩情,咽下了这口气,如今倒是半分不长记性。   梁成淡淡地回答:“娘娘误会了,那件事,本就是臣一厢情愿而已。”   梁贵妃嗤笑一声。   到最后带着怒气离开了。   梁成看着逐渐西落的太阳,眼前竟然浮现了那个叫洛桑的脸…   他是真小看了这个女人。   原本他只以为,沈介对她存了有不可见人的心思。   也不是没想过那一场坠崖是沈介安排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洛桑这个女人、竟然也是真的愿意的。   真好笑。   真可笑。   但偏偏最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帮了她。   …   夜里,相国寺。   洛桑做了晚课后,早早遣了人退下。   然后,果然等来了想见的人。   “阿介。”   她笑了一下,然后扑进男人怀里。   沈介也一样,抱紧了怀里的姑娘。   抱了一会,沈介的眼睛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糕点。   庙里可没有手艺那么精细的厨子。   “那是…宫里送来的?”   他没有提到陛下。   洛桑不想说谎…也不知道能编什么谎言,也老老实实说了。   “嗯,陛下让梁成送来的。”   “梁成?”沈介注意到了这个,“他就只是送了这些东西,没说什么别的?”   沈介太清楚,梁家,沈家都代表了什么。   洛桑想了想,和梁成的寥寥数语,确实也没有什么。   她摇摇头。   沈介却是小心为上,走过去,将糕点一一掰开。   “很浪费的。”洛桑只觉着她一下子吃不完这些。   不过确实也没什么。   “怎么办啊?”洛桑看着七零八落的糕点碎有点心疼。   “不过还能吃。”吃进去了,管什么样子有多精致。   眼看她就要动嘴,沈介赶紧阻止她。   “阿桑,你就这么舍不得吗?”   他以为,洛桑这么做,是不舍得皇帝对她的心意。   但洛桑单纯就是见不到食物被活活浪费……   “你这是浪费粮食。”洛桑很严肃地说。   他们小时候多珍惜每一口吃的啊,如今怎么能浪费呢。   沈介松开了阻止洛桑的手。   掩下眼眸里的妒意。   是的,他只是单纯嫉妒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洛桑最后还是把糕点都吃了,只是看着零零碎碎的,没有多少食欲。   最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也不知道它满意了没有。   “阿介,你这是吃醋了吗?”   洛桑看着沈介这么样,也是咂摸出一些味道来。   看他这幼稚的模样……   什么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于是她拖着凳子,就坐到他面前,扯扯他的衣服带子,眼含波动地抬眸望他。   “好了,阿介,我们好好的,不要猜来猜去,好不好?”   她嘴里说着哄人的话,手还一直撩拨他……   沈介他只是性子冷,又不是死了,怎么会毫无反应。   他指了指自己的腿,示意让她坐过去。   洛桑一下也懂了,无奈地笑了笑。   真是的,还是一个长不大的,需要人哄的小孩。   “阿介…”   洛桑跨坐上去,一双玉臂勾着沈介的脖颈,撒起了娇。   烛火生曳,两人紧紧相依。   沈介搂着她的腰,努力感受她的存在。   “阿桑。”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会她的存在。   “我是吃醋了。”沈介倒也承认得爽快。   “啊呀,别呀。”   洛桑才扭了扭腰,又被紧紧抱住。   “阿桑,我知道,但我控制不住。”   沈介的话里充满着浓浓的担忧。   他怕她离开,同时也怕他的占有欲,最后将洛桑越推越远。   洛桑将心比心了一下。   如果他们处境对调一下。   是阿介有一个妻子或者……   不对不对,没有办法对调,洛桑感觉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陛下是皇帝,光这一点,就完全不一样。   “阿介,我们之间有那么多过去,是谁也不能替代。”洛桑给他吃定心丸。   可是沈介不满足于此:“除了过去,还有吗?”   他嫉妒皇帝的一点,便是他们从一开始便是男女之情,而非姐弟之义。   洛桑明白沈介的意思,却不知道该如何用言语诉说。   只能用行动,扶着他的肩头,吻过他。   男女接吻,就像疾风裹着劲草,游鱼浮过身侧。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控制。   “佛门之地,佛门之地。”洛桑还是有点理智的。   等到了床上的时候,洛桑推了推沈介。   她也就只是打算和沈介亲一下而已。   只可怜了沈介,看他脖颈处增起的青筋,就知道他忍耐得很不好受。   洛桑笑了,突然很好奇这是什么感觉。   她故意碰碰他的手臂。   结实得硬邦邦的。   换来了沈介粗重的喘.息声。   她故意:“我还以为能做锦衣卫的自制力都很好呢,你轻点,别叫外边的人听了去。”   她没想到阿介这么…她还以为,阿介能忍住的,唉,她总以为阿介是个自制力好的,他这样到底是怎么抵御住各种诱惑,难道来个美人计就投降吗。   “闭嘴。”沈介忍得难受,又得控制自己的声音。   听着就有一种慵懒的诱.惑。   洛桑撅着嘴,实在是很难忍下这样的趣味。   面红耳赤的沈介,很可爱。   她一个手指,又摸了摸沈介的脸颊,烫烫的,也滑滑的。   她成心:“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很难不说洛桑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狐狸,算准了沈介不会在她不同意的时候动她。   沈介咬了咬牙,翻身坐了起来,闭上眼睛。   洛桑:……感觉闯祸了。   她安分了,也就乖乖地老老实实敛了敛衣服,然后枕着腿坐在对面。   洛桑试图转移走刚才的事情。   “阿介,你打算怎么带我走啊?什么时候走啊?这次可不能向上次被抓回来了。”   说来也是。   沈介就单纯只问了问洛桑愿不愿意和他走,还没有具体到什么计划。   所以,洛桑开始了她的胡思乱想。   “是不是就和上次一样,让我假死啊?但一样的戏码会不会太明显了,说不得骗不到人,还是说有什么药,吃了我就像死了,但是过几天还能活过来那种?”   她猜啊猜。   “别瞎想。”沈介打断她,“没有这种药,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洛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脸:“就是以前听说过什么奇闻异志什么的…”   亏她还想了好久,居然没有这种药。   “是不是你不知道才说没有的呀?或许苗疆那块就有呢,只是你不知道,毕竟天下那么大,谁知道呢。”   她有些怀疑。   沈介沉着气,又觉着有些好笑。   “真有这样的药,阿桑敢吃吗?谁知道给你这样药的是不是真的。”   不得不说,沈介真是一针见血。   洛桑确实也不敢吃。   万一假死药是真死药,她都没有地方去说理。   洛桑摇了摇头,再生一计。   “那我毁容吧?”   她纯粹是过过嘴瘾。   “我要是脸上生了一道疤,阿介你会不会介意?”   沈介无语。   他没忍住,抬手就给了洛桑一栗子。   “好痛。”洛桑摸摸自己的头。   “记住,什么时候,都别伤害自己。”沈介说得严肃。   洛桑乖乖点了头。   “知道了,我开玩笑的。”   沈介的目光下移,落到了洛桑的肩头。   他明知不该问,却还是嫉妒:“当初,为什么要替他挡那一箭?”   “啊?”洛桑摸了摸自己的肩头,眼神显得又些落寞。   不知道该怎么讲起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之前很多事都是她的臆想,又或者是杞人忧天……   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经常一个人想着想着就想歪了。   可她总不能说都怪你,怪你当初吓唬我不成。   这样的话,她也说不出口。   把什么都怪在其他人身上,她会看不起自己的。   结果就是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支出个所以然来。   沈介忽然后悔了,他不该问的。   都是过去的事情,不值得了。   “没关系,都过去了。”   这是说给洛桑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沈介向前,来到洛桑的身边,紧紧看着她。   “阿桑,只要你不后悔,一切都交给我去办。”   每次沈介认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情。   洛桑很吃这套,看着沈介,她总是能相信他。   “总之别再冒险就好,知道吗?”   经上一次,洛桑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样的话更有深刻的害怕了。   这次,也总不能和上次一样。   再被抓回去,那感觉就真的完了。   …   第二日。   皇宫之中,太后寝殿。   皇帝也是每逢初八十八,就会来太后殿里陪着用晚膳。   太后见皇帝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生气。   “陛下心若是不在这里,也没必要陪着哀家用膳了。”   多大的人了,再过几年,孙子都可以有了,却还在这里为了一个女人出神。   她倒是不知道,她还生了一个情种。   皇帝也知道是自己错了,连忙认错:“是儿子的不是,母后消气。”   “她就那么好?”太后反问。   也是好奇,什么女子,竟让她的儿子如此。   更何况,她的儿子也不再是少年意气,没见过世面的少儿郎。   这么多年来,后宫里什么模样的女子没有。   怎么单单就那么一个舞姬可以。   “皇后端庄,贵妃秀丽,后宫之中也不乏妩媚动人,娇俏可爱的,天南地北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便是长相,不也有佟选侍这样相似的女子,陛下到底为何,就非那洛氏不可。”   是啊,为什么呢?   皇帝自己都说不出。   “她没有那么好。”皇帝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母后,她并没有那么好,她胆小,爱哭,还总是不识大体,经常说错话,也做错事。”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也没有自己的主见…桑桑就是有很多缺点,就连朕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朕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一开始,他只是觉着她有趣,好掌控。   长得漂亮,不至于让他难以做戏。   可是事情偏得又是那样没有逻辑,没有道理,也没有情理。   她总是让他难以自持,在任何场合都能想起她。   即便是她和别的男人逃了,他都可以原谅她。   他只是难以想象没有她的日子该多难熬。   太后还是第一次听皇帝说这样的话。   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又感觉什么都在话里。   “你是不是怪哀家把你的的心上人送去了相国寺,最后还劳烦你去给她送糕点。”   皇帝面上一讪:“母后,你都知道了。”   他又没避着人,太后怎么会不知道。   “你放心,洛氏好歹救过你,哀家日后也不会为难她。”   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太后对洛桑的确会宽容很多。   只要不再出格,太后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   “罢了,哀家也拦不住你喜欢谁,只是子嗣问题牵扯朝政平衡,哀家还是希望陛下可以好好考虑。”   皇帝思量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皇帝问杨德胜,洛桑在相国寺过得好不好。   “陛下,洛小娘子前日才走的。”   明明离开满打满算就三天两夜,陛下却已经问了不下十次了。   昨日也才让梁大人去送了糕点。   这患得患失的模样,这不像是陛下。   “才过去三天啊。”   也不知道原来的半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可能失而复得之后,才更会珍惜。   “杨德胜,明日休沐,和朕出一趟宫吧。”   “那奴通知下去。”   皇帝:“等等,不必大动干戈,就你和朕。”   杨德胜:??   要知道,皇帝可从来没有微服出行过。   “陛下三思啊,不如让梁大人同行。”   皇帝看他的模样,想想再加上一个人也没关系,也就同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连续三天的更新。   因为自己追的文都断更一年了,所以将心比心,我真的好好地在更新。   想想就被自己感动,我真是太好了。   呜呜呜。   不瞒大家,这本在后期剧情上调过大纲。   原本设计了女主怀孕的线。   但我很纠结,也认为怀孕这一情形会让女主在生理情况下更处弱势,会消磨她的心血,因此就改了,本来还想改失忆…真是一盆盆狗血。   但我想想还是算了。   我就是这样,只在自己脑内嗨。   笔下永远犹豫。 第60章   早晨,洛桑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忽然感觉鼻头痒痒的。   她糊里糊涂嚷了一句:“啊呀,别闹我了。”   然后翻身抱着被子继续睡过去。   换来了一声轻笑。   幸亏洛桑也差不多睡醒了,很快反应这不是阿介的声音。   吓得她即刻醒了过来。   果然,睁眼看到坐在她床边的是陛下。   “陛…陛下。”她说话都哆嗦了。   “醒了。”皇帝理了理她额间睡乱的发丝,唇间勾起一抹笑意。   她一惊:“您怎么来了?”   “朕想你了。”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很温柔,对待许久不见的思念之人流露出来它最真实的一面。   “您什么时候来的?”   洛桑到底是怕皇帝会知道什么。   皇帝依旧眷恋地看着她,回答:“昨日晚上。”   洛桑:……那为什么这会才来找她?   她此时眼神里满是疑惑。   很快,皇帝回答了她的问题:“朕昨晚见到沈介了…”   洛桑听到皇帝说出这几句,倏然抬头,浑身亦惊出一身冷汗。   “陛…”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桑桑,朕问你,你真的想和沈介在一起吗?”   听皇帝问出这个,洛桑脑子轰的一下。   “阿介…他…”怎么了?还平安吗?   她抓住皇帝的衣袖,想问这些,又不敢,她怕继续激怒皇帝。   皇帝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过,只是眼里却多了一些悲伤。   “桑桑,比起你自己,你更关心沈介是吗?”   是,但其实也不是,洛桑摇摇头。   只是她知道她如今还活着,却不知道阿介怎样了,才会问的。   却不知道怎么解释。   皇帝叹了口气,扶住洛桑的肩膀,阻止她请罪的动作。   他想和她好好地谈一下。   “桑桑,朕是真的喜欢你,你知道吗?”   皇帝想起昨晚,他本来满心期待能够见到桑桑。   却不料在寺庙中看到了沈介。   …   烛火中,皇帝与沈介再次对立而站。   一时间,皇帝竟然有些恍惚,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介时的情景。   那时的沈介,也不会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   换做之前的他,也是万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孩子,也算是他外甥的人,会觊觎他的女人。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皇帝一改以往温文尔雅的性格。   沈介却是无惧,直直地看着他:“我来,是来和陛下做交换的。”   “交换?”皇帝嗤之以鼻,“你有什么是能给朕的。”   沈介回道:“一个能掣肘沈家,甚至扳倒沈家的秘密。”   皇帝这才认真起来。   与世家的关系确实也是皇帝目前最头疼的关系。   以此关系皇后,皇子,乃至未来的储君。   沈家目前,虽日渐势弱,但到底百年之家,根基仍在。   如今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能牵制各世家,可若哪日,他走了…   大皇子天资不行,三皇子母家势弱,目前真的能做储君的,最大的可能还是在皇后与他的孩子上。   可若真是那孩子登基,怕是再也牵制不住沈家,小则影响他手中的权力,大则影响整个朝堂的安稳。   因此,对于沈介口中的秘密,皇帝也是很感兴趣。   他看过沈介递给他的纸条。   眼神忽然凌厉。   “你想要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皇帝好像早就知道答案一样。   “我想要洛桑。”   果然。   皇帝并不意外,但愤怒,他摔碎的手边的玉器:“你好大的胆子。”   沈介却不畏缩:“我别无所求,只求她一人。”   皇帝冷笑:“那难道亲手为母报仇的机会你也不想要吗?你若是收回这个条件,朕可以让你亲手为你的母亲报仇,也为你向沈家讨回这二十年受的苦,你也不愿意?”   沈介的眼神暗了暗。   亲手为母为他自己报仇,他当然想。   他当初入锦衣卫,抱着的原因之一,便是如此。   可这一切,和阿桑比起来,便不算什么了。   “我只想要洛桑。”沈介坚持。   皇帝换了说法:“朕可以直接杀了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这样一来,陛下对付沈家就师出无名了。”   “这些朕可以自己派人去找证据。”   沈介对此却是很自信:“证据只此一份,陛下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份。”   气得皇帝捏皱了手中的纸。   “为何?”   “因为证据被…”   “朕是问你为何一定是桑桑?”   沈介沉默。   但还是开口说道:“因为阿桑的我唯一的家人。”   在皇帝的诧异中,沈介简单说了一下与洛桑的过往。   皇帝听完,沉默了良久。   他自以为很了解桑桑,可是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不了解她的过去,又怎么会真的了解她。   之前,就算再想不通,他都没有问过一次桑桑她愿意和沈介一起的原因。   当真是可笑。   …   与沈介谈完,皇帝对着烛火,对坐了一夜。   他想了很多,也想了很久。   他想世族,想朝堂,也想了与洛桑的相识。   最后在天光微亮之际,决定和洛桑聊一下。   他想把选择的机会交给她…   哪怕他已然知道结果。   但是好事,也总不能全让他占了不是。   洛桑回过神,她点点头:“桑桑知道的,知道陛下是真的喜欢桑桑。”   不然,也没必要在她背叛他之后,也依旧原谅了她,还要给她份位。   “朕不是因为你救过朕才喜欢你的,你知道吗?”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   “朕承认,一开始,朕没那么喜欢你,选择你也是综合考量下来的,但喜欢真的很奇怪…或者说,朕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很久之后,朕才发现,原来朕之前做的,伤害了喜欢的那个姑娘。”   洛桑没忍住,眼里泛起了泪花。   她想她一定是个耳根子非常软的人。   “没有,陛下其实对我已经很好了。”   “但桑桑还是喜欢了别人。”   洛桑沉默,同时也默认这一切。   皇帝瞥开头,他眼里也多了湿润,但总不好叫洛桑看见。   “桑桑,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还是想知道,选择沈介是不是她的一时冲动。   洛桑点了点头。   “桑桑。”皇帝继续与她说,“那你们有想过将来要如何谋生吗?”   “沈介退了锦衣卫的官职,还能做什么,去地方做捕快,还是去干别的,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会忙于生计,会顾不得你的情绪,会陪伴不了你,也没有办法给你买喜欢的首饰或者吃食,到时候…桑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很现实,也很实际。   洛桑十一岁之前什么也还不懂,十一岁之后,也一直都是生活在嬷嬷的照顾之中。   即便是后来,也都是借了皇帝的光,一直没有为生活发过愁。   这些,洛桑也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桑桑。”皇帝握住她的手,“若是哪日沈介欺负了你,你真的有办法吗?”   不得不说,皇帝很懂人心。   这些话,也确实让洛桑陷入了迷惑。   但是…但是,那是阿介啊…   “你确定,沈介他不是为了当年你们儿时的事情而在设计报复你吗?”   洛桑心头一惊。   沈介其实并未和皇帝说洛桑小时候抛下他的事情,但是皇帝毕竟是皇帝,有些事试探一下,他也就知道了。   洛桑吞了吞喉咙。   她…她…竟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会的。”虽然洛桑也找不到为沈介辩解的理由,但她就是相信沈介。   “陛下,阿介不是这样的人。”   洛桑想了一下:“陛下,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阿介他,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家世,他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我,冒犯了您,所…所以…”   所以,没必要,这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皇帝叹了口气。   桑桑真是傻,傻得还愿意相信男人。   虽然沈介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的人,可出了京城,出了世家的庇护,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谁又能不变呢。   可偏偏这个傻姑娘就是如此坚持。   皇帝不再劝说,只是拿出一只手谕,递给洛桑。   与此同时,还有一只满翠墨绿色的翡翠手镯。   “朕没有什么好给你的,便把这个留给你,若是哪天你后悔了,就带着它去当地衙门,他们都会为你做主的。”   “这只手镯,也是,你若哪天急需用银钱了,把它当了,也能值不少钱。”   “金银什么的太乍眼了,也不好携带,这只手镯刚刚好,带着也不显眼。”   皇帝嘱托很多。   洛桑这才反应过来,皇帝是真的要放她离开了。   “桑桑,要好好生活,知道吗?”   洛桑的眼泪,还是不争气掉了下来。   皇帝强撑着:“你心那么软,以后可怎么办啊。”   “可别别人一服软,你就原谅了他们。”   “朕啊,其实也没那么大度,是沈介拿了朕很想要的东西来换,朕才决定放你走的,说来,其实朕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的。”洛桑摇摇头。   她知道好坏的。   如果陛下真的只是拿她交换,也没必要和她说那么多。   “朕说的,桑桑都记住了吗?”   洛桑点点头。   “行了,莫哭了,你与朕也不过半年多而已,很快就会忘了的,不值当为朕哭的。”   “那陛下也要忘了我才好。”   皇帝看着她,点了点头。   但是会不会忘记,只有他自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也可以看得出来,我可能在写文上确实没什么天赋。   写文很讲情绪和共情,但其实我是一个有点,怎么说来着,大条的人。   所以感情流中,很多吃情绪的情节处理很一般,大家担待。 第61章   葱葱山野之中,绿意盎然。   一匹马疾驰而过,身后留下阵阵马蹄。   马背上的,正是从相国寺出来的洛桑和沈介。   “啊呀,阿介,你慢一点。”洛桑喘着气。   第一次骑马的洛桑,过了新鲜劲,就只觉着太颠了。   特别是马鞍,属实对她来说,太硬了。   屁股都要变成四瓣了,但屁股这个词不太雅听,她就没说出来。   沈介听话地放慢了马的脚步。   “刚才还叫我快一点,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   洛桑:……这话也是真的有迷惑性。   “那些快马加鞭的词语听多了,我还以为骑马是件很方便的事情,而且之前大家回京赶路的时候,你们都能在马上奔波一天,我就以为骑马会是舒服的。”   洛桑越说头低得越低,她又小声嘀咕:“这么看来,容家姑娘真的很厉害了。”   沈介被她跳跃的话说得糊涂了:“这和容家姑娘有什么关系?”   洛桑撇了撇嘴:“阿介,你有没有喜欢过容家姑娘啊?”   说来,也是在意的。   她掰着手指头,也感觉自己比不上人家。   “啊呀,你弄疼我了。”   她胡思乱想的功夫,沈介在她身后,戳了戳她的腰。   他有些生气:“阿桑,我都说过好几遍了,没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只喜欢你。”   情话固然好听,洛桑却还不依不饶:“那你还一下就听到我提到容家姑娘了?”   她说的那么小声,一般人怎么会注意到…   不过也对,阿介也不是一般人。   “你说说,自打你失踪以后,容家姑娘一个人走了那么多地方找你,你真的不感动?”   洛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是爱揪着这些小事不放,明明她想想也觉着没什么。   沈介扑哧一笑:“阿桑这是吃醋了啊?难得,倒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吃醋了。”   洛桑:……   她小声解释:“其实我没有真的喜欢陛下。”   说完,身后的沈介明显一怔。   连骑着的马都停了下来。   她重复:“嗯,就是你听到的这个意思。”   “阿介,你问过我,为什么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为陛下挡那一箭…那是因为,我那时候特别没有安全感,我已经得罪了皇后娘娘,身边也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傍身…看到那箭射过来的时候,也就在想,会不会挡了这一箭之后,陛下就会准我一个恩情…以后也可以念在我就过他的份上,在我犯错的时候饶我一命…”   山间轻风吹拂,洛桑的话很轻,却还是一字一句进入了沈介的耳中。   他当时只顾着自己,也从来没有考虑过阿桑是这么想的。   “我是不是…特别心术不正啊?”洛桑弱弱地问,“我不敢说,也是怕你觉着我很坏。”   特别是她曾经也抛下过他。   有那么一句话,君子论心还是论迹,她总觉着她哪样都不沾。   沈介抱紧了她:“没有,阿桑是世上最好的姑娘。”   洛桑哭腔中带着笑:“别骗我了。”   “没有骗。”   沈介的下巴磨搓着洛桑的脸。   痒痒的。   洛桑被逗笑了。   “阿桑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姑娘。”   他的唇贴过洛桑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惹得有小鹿在洛桑胸口跳动一样。   沈介趁机问:“所以…今天早上,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那人,阿介,好歹是陛下,咱们也该尊重一点。”   沈介不以为意。   “所以你们说了什么?”他追问。   洛桑眯了眯眼:“那你先和我说说,你拿了什么和陛下换的我,我再告诉你陛下和我说了什么。”   她才不吃亏呢。   “他和你说的?”   “什么?”   “我拿什么换了你。”   “嗯。”洛桑点点头。   沈介在心里骂了一句老不死的。   “所以是什么呀?”   沈介犹豫,他不太想把那些恶人做的事情告诉洛桑。   见他犹豫,洛桑也不再追问:“嗐,算了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和我说吧。”   她故作狡黠:“当然了,陛下和我说了什么,也等我想说的时候再说。”   “好啊,你啊。”   两人说说笑笑,也经了一路。   …   两人思来想去,左右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回到了邱家村。   洛桑坚持的,因为那里是她和阿介的开始。   但是却不是回到原来住的地方。   一来是因为,相比村里,镇上生活更加方便,也方便他做工完之后回家。   二来,也有沈介的私心。   那地方被找到过了,就不吉利了,还是换个地方为好。   买的是一个一进一出的院子,地方不大,但胜在雅致。   两个人生活刚刚好。   后来,沈介在镇上真就去府衙里找了个差事。   洛桑知道的时候,还小小惊讶了一下。   不过不是捕头捕快,而是师爷…   “镇上还算太平,就算是行武也没什么展身手的机会。”沈介解释。   “是吗?”洛桑才不信,“不会是人家没看上你吧。”   沈介认真了起来:“怎么可能,阿桑是小看我的身手吗?”   当晚,洛桑就知道他的厉害了。   沈介在院子里给她比划了一套刀法……   “我只是觉着,我能文能武,也不能荒废了我的学识。”   沈介总是有那么多歪道理。   洛桑也找了一份活计,她开始自己赚钱。   沈介知道的时候,倒是一反常态地支持她。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沈介摇摇头:“阿桑也不是我养的金丝雀,自己做工赚钱也是应该的。”   洛桑笑了笑。   “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洛桑:“我和镇上的大娘们聊天知道,邱家镇有很多桑树,所以我决定要养蚕。”   “你自己养?”沈介有点犹豫。   洛桑摇摇头:“先不自己养,她们说怕我给养死了,所以让我帮她们剥茧。”   沈介:……   算了,暂且让她试试,不行就再换。   生活平淡且温馨。   唯一的遗憾,是洛桑开始想念吉祥了。   “一只猫而已,我再给你买一只?”沈介是这么说的。   “我不要,我就要吉祥。”   虽然吉祥是陛下送给她的,但吉祥的意义却不在是谁送的,而在于吉祥本身。   “你想想,那天要不是吉祥跑出来,你也不会认出我来了。”   洛桑躺在沈介旁边,手指在他的胸口打圈。   沈介只觉口干舌燥。   “不行吗?”洛桑发挥出她黏人的性子。   沈介到底还是松口了。   提笔就给人写了信。   终于,一个月之后,洛桑见到了李芸兰还有吉祥。   好消息是,她同时见到了李芸兰和吉祥。   坏消息是,吉祥只爱黏着李芸兰。   洛桑就像两个人之间的第三人,被吉祥不停地嫌弃。   最后没办法,吉祥还是更愿意跟着阿兰。   洛桑只能割爱。   为了这件事,她没少埋汰沈介。   “都怪你,要不是你,吉祥才不会和我不亲。”   沈介对此是真的是无可奈何。   但两人也没闹太大的不愉快。   因为沈介有一天把她原本种在村里的花草树木挪了过来,她就又开心了。   洛桑就是这样一个简单又好哄的姑娘。   …   搬过来过了半年的时候,两人举行了一场婚礼。   虽然不隆重,但是该有的也都有。   一对鸿雁,还有一张婚书。   洛桑第一次真的穿上了喜服。   大红的喜服衬得她双颊泛红。   九月二十,是他们成婚的日子。   枫叶红了,日子也红了。   一声声喜气声中,沈介拉着她拜了天地,进入了他们的洞房。   生活很苦,苦到他们小时候都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但生活也很甜,因为哪怕十年之久,他们还是再度相遇,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些番外。   下周有榜就多更一点,没榜就少更一点。   至于番外有什么?   大家心照不宣,毕竟有些东西我是一定要写的。   下一本:《女为帝》   从亡国公主到一代女帝。   请大家多多支持收藏。 第62章   都说人生在世,三大幸事,今日也总算是让洛桑和沈介轮上一件了。   前面两件,他们两个怕是都没什么机会了,因此格外珍惜这第三件幸事。   屋内。   龙凤烛火映出柔和的身影。   沈介像对待珍宝一般,小心地挑起洛桑的盖头。   下一刻,一张明靓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洛桑只微微一个抬头,沈介便感觉呼吸一滞。   胸口更是小鹿不停得乱撞。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紧张地坐在洛桑身旁,这还是他第一次那么紧张。   紧张到连手指已经被他攥得发白。   相比较之下,一旁的洛桑就没有这般紧张。   “我好看吗?”   “好看。”沈介脱口而出。   “哪里好看?”   “都好看。”   洛桑抑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阿介你也好看。”   时隔那么多年,阿姐又夸了他好看。   沈介还记得那时候,他们都灰扑扑的,但是洛桑会仔细地用河水给他擦脸,然后看着他的脸,笑得眉眼弯弯,然后特别真诚地夸他好看。   他其实并不懂好看这两个字的意义。   因为那时候,好看不能够让他们活命,也不能够让他们吃饱饭。   但是现在他懂了,好看,可以让阿桑高兴。   “你高兴吗?”洛桑兴冲冲问他。   沈介点点头:“嗯,没有比今天更高兴的了。”   “我也是。”洛桑红了脸。   当然沈介的脸更红。   气氛燥热难耐。   “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是不是该安寝了。”   沈介就在身边一动不动,洛桑只能提醒他。   谁能想到,他们分明已经在一起住了半年,一直睡的一个房间,却都是和之前一样睡素的。   彼此之间就是亲几下抱几下的关系。   对此,洛桑一直都没想明白。   她还想起那日,沈介在院中练刀给她看的晚上。   当时她看着沈介,甚至已经浅浅地暗示了一下。   结果,男人居然没接她的话……   洛桑还一度怀疑难得是她不吸引人了?   可是夜里沈介的反应又骗不了人。   分明都已经那般了,却还是强忍着,这让洛桑这几月都很困惑。   因此今晚,她倒要看看沈介在搞什么鬼。   “阿介。”   洛桑又唤了一声沈介。   男人沉着厚重的呼吸,居然无辜地朝她眨了眨眼。   “嗯,我们还没喝合卺酒,我去拿。”   沈介一下就站了起来……   洛桑断定,沈介一定有问题。   喝完合卺酒之后,洛桑受不了他磨磨蹭蹭的样子,拽着沈介的衣领,直接将他按在床榻上。   第一次,是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沈介。   她眯了眯眼:“阿介,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沈介慌忙摇头:“怎么会。”   洛桑追问:“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做那些事?”   “什么事?”他装傻。   “你就和我装傻吧,就是床上的那些事,沈介,你故意的是不是?”   洛桑不明白,他们先前都已经差不多了,怎么到如今,正大光明了,沈介反而和缩头乌龟一样了。   几个月的疑惑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说。”洛桑不客气了,“你要是不喜欢我了,和我说就是了,没必要藏着掖着,还防着我。”   她生着气,就打算下去。   结果,被沈介一把拉住手腕,又拉了回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他支支吾吾。   这还是洛桑第一次见沈介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直以来,沈介在洛桑心里就是一匹狼,再不济也是一只狼狗,现在这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像极了一只狗,还是看门的狗。   “你是不是受伤了,所以哪里不行?”洛桑着急地去查看他的情况。   然后被沈介按住了乱来的手。   洛桑明显感觉到了什么。   也不像不行的样子。   沈介抿着唇,看着洛桑:“我之前看了一本那个避火图…”   他也是偶然从卖龙凤烛火的店老板那里得到的。   听说看了在洞房夜的时候才不会什么也不会,他就看了。   然后。   “我是怕我不会。”沈介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六个字。   洛桑:……她听到了什么?   她也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干眨眼。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男人说自己不会。   该说些什么。   但可能,其实,这也是有可能的。   谁生来就会这件事。   “所以你就一直在逃避…也不对啊,那之前你不是,和我差点就…那啥了不是?”   沈介:“也不是在逃避,我主要是还在学,至于之前,我其实是理解有误。”   确切地说,是他以前对这件事的认知上不够完全。   以为做到那步就够了,但其实完全不够。   当然,抛开这些,还有一个很重要但是又不能和洛桑说的原因。   那就是,他觉着他一定总不能比那老不死的差。   但他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到底区别在哪里。   洛桑:……   救命,她不想和阿介讨论这个了。   “那现在怎么办?”洛桑干巴巴地问,“那你不会…总不能就不做吧。”   沈介忽然就笑了:“那…不如阿姐亲自教我。”   他笑得旖旎非常,就像是偷吃到糖果的小孩,一脸得逞的嘴脸。   洛桑想,她原本应该之间拒绝的。   她应该十分干脆地拒绝的。   毕竟,她也没到可以教人的程度。   但突然就像是被蛊惑一般的吞了吞嗓子…   就像财迷遇到了金灿灿的金子一般。   没办法,实在是笑着的沈介,真的太好看了。   琥珀色的眼神,像是能把她吞了一样。   原来不仅男人好.色,她也好喜欢美色。   鬼使神差又不由自主地,洛桑就乖乖听了他的话。   然后,后来…   没多久,床幔间,是洛桑带着些许嘲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   “别笑。”   “哈哈哈,我没笑,这好像是正常的。”   “…阿姐,你等着。”剖有种咬牙切齿非要一雪前耻的感觉。   再后来…   男人学会了,她就后悔了。   “够了够了。”洛桑嗓子都哑了。   她看了看都已经燃烧过半的龙凤烛。   累到上气不接下气。   “不够的阿姐。”   他的声音真的好不知满足。   就像是只出不进的貔貅。   但好像也不是不出…   算了,累了。   洛桑伸手去推,一身的汗。   “下次吧。”她感觉真的不行了。   甚至已经不想说话了。   由此,她加深了一个认识,男人都是采阴补阳的。   不能相信他们。   特别是在床上。   …   第二天。   洛桑毫不意外的睡到了下午。   她就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即便睡醒了,也一动不想动。   沈介倒是好精神,早早就起来了。   甚至还嘲笑她的不争气。   她正出神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沈介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   “阿桑,饿了没有,吃一点。”   洛桑现在不想看到她,想背过身去,却被沈介拉了起来。   “你干什么?”嗓子更哑了。   “喂你吃饭,吃完了再睡。”   他好的就像有不良目的一样。   但洛桑确实饿了,就接过碗开始吃了起来。   一碗鸡汤饭,她真的越吃越饿。   “你怎么还在这,不用去衙门吗?”洛桑吃完甚至打了个嗝。   沈介轻笑:“我这是在放婚假。”   洛桑:……   她颤巍巍问:“你这假有多少天啊?”   沈介笑着把碗接过去:“放不放假,我晚上都是回来的。”   洛桑差点没哭出来。   她好惨啊。   晚上的时候,洛桑开口和沈介商量:“我之前问过大夫,大夫都说每五天做一次这事是最好的。”   “我不信,我也问过,明明每两到三天就可以。”   得,骗不过他。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洛桑感觉快要急哭了。   就是,就是,她受不住他,这还是有点区别的。   至于什么区别,大概就是年轻和不那么年轻之间的区别。   她不是故意要比的,但就是阿介太凶了。   也可能是因为没什么经验,一股蛮力。   …   “不管,你昨天答应我今晚让我自己睡的。”   洛桑拿出昨天晚上沈介说过的话,把沈介推了出去。   “我今晚就要自己睡。”   沈介:她自己都说男人不可信了,还信。   看着空旷的院子…   沈介吹了一会冷风。   确定屋内没多少动静之后,推门而入。   洛桑真是怕了他。   “我要自己睡。”她把被子蒙过头。   沈介很难才拉下来被子。   “昨晚不是还很嚣张吗。”   洛桑又想起昨晚她质问他时的模样,她一定是疯了。   沈介也不动手动脚,只是抱着洛桑轻轻安抚。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我昨晚粗鲁了,下次我会改的。”   “那你要说到做到。”   “好。”真是一个特别好哄的姑娘。   她一开一阂的嘴唇,像是三月里初绽的花蕊。   沈介忍不住亲了亲洛桑的嘴角。   “都说不要了。”洛桑用手背挡住唇。   沈介轻哄:“就是亲一下,不做别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后来的沈介,虽然不能说是一蹴而就,但是动作间都有一种克制的温柔。   时刻都照顾着洛桑的情绪。   好几年后,搞得洛桑都有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磨合这东西,洛桑真的花了太久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洛桑家对面住的是府衙里的捕头一家,也可以算是沈介的同僚。   姓邱,三十来岁的模样,长相就和洛桑印象里的捕头差不多。   身型健硕,长相粗犷。   洛桑只在路上遇到过几次,却也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   倒是邱捕头家的娘子会三天两头约她出去逛集市。   这不,今日,又是这熟悉的敲门声。   “沈夫人,快过年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集市上买些布料给家里人做身新衣服啊?”   新衣服啊…   洛桑想了一下,确实很久没买过新的衣服了,趁着过年置办两件,也正合适。   便跟着答应了。   邱夫人是个很热情的人。   不对,应该说镇上的人都挺热情的。   半年来,洛桑没少和她们坐在一起聊天喝茶。   慢慢的,很多人家里的事情也差不多清楚了。   比如眼前这位邱夫人,本姓陈,原先是隔壁镇的,后来嫁给了邱捕头,就随夫家来了这边。   陈娘子是个很爽快也直接的人。   什么话张口也就说了出来:“现在这布料价格是越来越贵了,特别是我家还有这么多口人,我家那位没纳妾之前,一年还可以做上三四件,纳了个妾生了个孩子之后,一年也就只能添置一两件衣裳了哦。”   “不过看在好歹也是给我家那位生了个男娃的份上,也总不能亏待了她。”   洛桑:“……”   她一直以为这种家事应该不会说给别人听的才是。   “邱夫人,你不生气吗?”   “生气?也是生的,我家男人不管用,当了那么多年捕头,一个月工钱就涨了半两,要不说还是读书人值钱,你家那位才刚进衙门,工钱就比我家男人还高了三钱。”   洛桑:…她不是问这个。   “我是问,纳妾的事情。”洛桑感觉这么问又有些冒昧。   邱夫人努了努嘴:“总比被吃了绝户强。”   邱夫人也三十有二了,嫁给邱捕头十四年了,陆续生了两个女儿,眼看自己身体越来越不行,再生下去不是办法,就在几年前给邱捕头纳了个妾。   洛桑沉默,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邱夫人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话说,沈夫人,你和沈师爷成亲了三个月了,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洛桑:……   “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个问题。”   虽然她的身子已经差不多调理好了,但是…   洛桑就觉着目前这样的日子很好,她暂且还不想改变。   邱夫人却不这么想:“女人啊,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才可以,虽然那孩子不是我生的,但我也是他的嫡母,总也不能对我不孝。”   洛桑觉着哪里不对,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过这还是洛桑第一次被人问到孩子问题,她也难免会思考这个事情。   她会想要一个孩子吗?   阿介呢?他喜欢孩子吗?   …   晚上的时候,沈介回来。   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然后兴冲冲地来到她面前打开。   “看看,喜欢吗?”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只翡翠手镯。   又是翡翠手镯…   这是一只白白净净的手镯。   不过洛桑对翡翠没什么研究,也看不出好坏。   只是直觉应该不便宜。   “多少钱?”洛桑问。   “不贵,二十两。”沈介答得轻巧。   “二十两?!”洛桑的语调都不自觉提高了,“这么贵。”   “我不要,你明天拿去退了,有这钱还不如买金子…”   沈介有钱,她是知道的。   毕竟曾经也干过锦衣卫。   但有钱也不能乱花。   沈介没想到洛桑会不喜欢,他顿时有些挫败:“我是听说,姑娘都喜欢首饰才买的。”   洛桑:“喜欢归喜欢,我带着多不方便啊,这又不像金银,这要是碎了,就是真碎了。”   她虽然不需要干多少活,但是平时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万一要是碎了,她能心疼死。   不像金啊银啊,摔不坏。   而且玉石都没有统一的定价标准,谁知道阿介会不会被骗了。   沈介却不认同:“摔了再买就是了。”   洛桑气的,一把揪过他的耳朵:“这是嫌钱多了是不是。”   沈介争辩:“夫人你又没有,怎么知道会摔了碎了。”   回忆一下,沈介发现,洛桑真的从来没带过翡翠一类的首饰。   “谁说我没有…”   说完,顿觉失言。   沈介眼神警觉:“夫人这是有事瞒着我啊。”   洛桑想了想,就还是把陛下曾经给她一只墨翠镯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就一边讲,一边看沈介的脸色。   这么久过去,她还是很难看出不笑的阿介在想什么。   “阿介…陛下那日就是说了这些。”   沈介的沉默了一会,然后动手将那只手镯放进盒子里,再递还给洛桑。   他开口:“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沈介即便不喜欢皇帝,也不能不承认,他之前说的话都是对的。   当然,不是指他哪日会欺负了洛桑的事情。   他只是觉着,阿桑若是还有这么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阿介,你不生气吗?”   沈介笑了笑:“我生气啊。”   然后他拉过洛桑的手:“阿桑,你可以留着这只手镯,那也得带着我给你的才行。”   洛桑弯起眼角,笑着点了头。   …   当晚,沈介又一次“凶”了起来。   洛桑有意哄他,就顺着他来。   她攀着男人的肩膀,才不至于从窗户那掉了下去……   过后,洛桑又想起早前的话题。   她问:“阿介,你喜欢孩子吗?”   沈介得了满足,正抱着她,轻抚着洛桑的头发。   被问这么一朝,一下子也没想好怎么回答。   “我都可以,阿桑想要吗?”   其实,他并不喜欢小孩,他们总是又吵又闹。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并不希望他和阿桑之间再来另一个人。   他们有彼此就够了……   当然,如果阿桑喜欢,他也不会反对。   “什么叫都可以?”洛桑爬起来,问他。   沈介手里失了空,眼神里有些迷茫。   洛桑扑进沈介的怀里。   “阿介,你是不是因为你父亲母亲的事才不要孩子的啊?”   沈介惊讶:“为什么这么想?”   这件事,沈介早些时候,也和洛桑都说了。   有些事情,就是那么老套。   他的父亲和母亲曾经有婚约,但是后来父亲一家没落…   或者更严谨一点,是因为他祖父,私开城门放行了当时的灾民。   这件事,也使先帝下罪。   母亲与父亲两情相悦,母亲便瞒着家里和父亲私奔。   只是后来,沈家找到了母亲,为维护名声,杀了他的父亲。   原本,是打算连带着母亲一起铲除的……   但是母亲算到沈家的无耻。   以当时沈家主持赈灾却中饱私囊的账簿为把柄,才留下了她和她腹中孩子,也就是沈介的性命。   但是沈家又怎会坐以待毙,不过是如今账簿还未到手,不好解决了他的母亲罢了。   他们拿刚出世的他做要挟,要他母亲闭嘴。   沈介已经还原不到当时的情景。   只知道沈家带走了他,以此逼迫母亲,而他母亲,为了以后见面可以认出他,在他的手腕上,烙上了一个沈字。   可惜再僵持的局面也会被打破。   沈家找到了那个账簿,便翻脸无情,在一个夜里勒死了他的母亲。   同样也打算杀死他。   只不过被路过的那群人贩子发现了而已。   狗咬狗,反正最后是他活了下来。   而他给皇帝的,也就是当年的账簿以及他们杀害他母亲的证据。   回到现在。   沈介将洛桑搂紧。   “阿桑,我告诉你那些事,不是为了让你伤神的。”   “所以,不要多想,好吗?”   洛桑缩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但是继续说:“我其实也没有很想要一个孩子,但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我们能有一个孩子,那他是不是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他不用像我们小时候一样漂泊无依,不用像我们以前一样没有父母的疼爱。”   也许正是因为自己得不到,才会一直想着这件事。   沈介:“阿桑。”   比起他,阿桑甚至连自己的亲人都不知道。   “反正我就在这里,阿桑若是想要孩子了,随时来找我就可以。”   洛桑笑了,她主动去亲吻沈介。   她的吻,让沈介意乱。   然后,在一场沉沦中,洛桑问他:“所以,阿介,你会纳妾吗?”   沈介:……怎么会到了这里。   “你会吗?”洛桑追问。   沈介反问:“那阿姐会不要我吗?”   “我问你呢,你居然问….啊…啊。”   沈介发了狠。   洛桑被彻底打断了。   只是迷糊之间,洛桑听到沈介的声音:“不会的,阿姐,我们之间不可以出现第三个人。”   …   后来,过年的时候,沈介的同僚来家里串门。   一个两个孩子叽叽喳喳,控也控不住。   甚至还辣手摧了洛桑种在院子里的小树…   夜里。   洛桑点算着送出去的压岁钱和折了的花花草草。   很长一段时间没提过孩子的问题。   …   洛桑走后,皇帝还是和以前一样处理政事。   连太后也很奇怪。   明明前一天还说着喜欢洛氏,再回来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人了。   她旁敲侧击问过几次,但都被皇帝搪塞了过去。   左右洛氏没被特意册封,这件事也没引起什么波澜。   只是后来,太后却发现皇帝停了选秀,也不再进后宫了,才知道,那个姓洛的女子,到底是在皇帝心中留了深深的痕迹。   皇帝除了不再召幸嫔妃以外,一切照旧,只不过,偶尔会盯着一道旨意出神。   杨德胜收拾的时候瞥了一眼。   是册封洛桑为和嫔的旨意,甚至连盖印都已经完成了。   但是…   连杨德胜都顿感唏嘘。   已经又是一年了。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沈家人接连被降职。   便是皇后娘娘亲自求到陛下面前,陛下都不曾留情。   不仅如此,陛下还很快为朝成公主选定了驸马。   并不是众人以前猜测的几位,而是一个没什么家世渊源的新科榜眼。   公主闹过,却无济于事。   从下旨到成亲,不过半年。   陛下甚至开始亲自教导三位皇子。   在三人都不争气的时候,也会说出要过继旁支培养的想法。   把兄弟三人吓得够呛。   在功课上,丝毫不敢懈怠。   杨德胜都快不记得曾经有过洛桑这么一个人了。   唯一的印象甚至还停留在,陛下让他去取的那一只墨翠手镯。   墨翠稀有啊,他甚至不知道这镯子最后究竟去了哪。   后来的后来。   皇帝又微服出访了一次。   他原本想再见桑桑一面…   但是,当看到她笑意盎然地挽着沈介出门的时候。   他还是放弃了。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明媚的笑容。   那么的美好。   这是他从来不曾带给过洛桑的。   他回了宫,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日子。   只是偶尔,也还是会想起她……   …   洛桑完全不知道皇帝曾经就到家门口的事情。   她的生活简单又快乐。   就是有点忙。   早知道不答应和阿介出门放风筝的事情了。   春困春困,是真的很困的,她只想睡觉。   但是没办法,谁叫她守信呢。   洛桑把门关好。   手上戴着阿介送她的镯子,那只墨翠,好在一直都没派上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后续完结v。   感谢一路的支持和陪伴。   预收《女为帝》请多多支持,喜欢的话收藏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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