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肯定没人敢问霍莲的罪。
霍莲摇摇头:“我想走。”他说着站起来,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断剑。
朱川哎哎两声“手,手,有伤。”
那群铸剑师虽然没能把剑修好,但给做了一个新剑鞘,能装下两段剑。
霍莲用没受伤的手抓起剑,悬挂在腰里。
朱川正要再劝说,有兵卫拿着一封信走进来。
“都督。”他说,“玲珑坊给送来的信,说是许城——”
兵卫的话没说完,霍莲就站起身来。
“都督坐着别动。”朱川大喊,“我来拿给你。”
他说着扑过去接过信递给霍莲。
霍莲握着信,先深吸一口气,才慢慢打开。
朱川站在一旁踮脚看,见薄信上只简单一行字。
请来许城一见。
落款是七星两字。
朱川的脸都黑了,糟了——
果然他才看完这句话,霍莲已经将信一团,人站起来,大步向外走去。
“都督——”朱川喊道,“你的伤——”
但这话根本没用,霍莲已经奔出了厅内,向外而去。
……
……
霍莲来到了许城的时候,新年也到来了,远望村庄,爆竹声声。
湖边的木屋也挂着新年的桃符彩绢,但木屋外不时来来去的人们神情并没有丝毫喜色。
甚至有两个妇人擦着眼泪走出来,一眼看到路边站着的裹着黑斗篷的霍莲,被吓了一跳。
“你——”一个妇人询问。
霍莲主动开口:“我受邀来。”他指了指前边的木屋。
虽然,他来了,但,到了近前,又不太想进去,在这边迟疑踌躇。
进去见到的她也不是她。
另一个妇人听了这话顿时很高兴:“你是新请来的大夫吗?”不待霍莲再说话,忙催促,“快去看看吧。”
大夫?!她病了?
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她的身体,霍莲忙催马往木屋奔去。
身后的妇人轻叹一声:“估计也不行,这人这么年轻,医术肯定平平。”
最先开口被打断的妇人此时一拍腿:“我见过他!”
旁边的妇人惊讶:“你从哪里见过?”
那妇人指着霍莲的背影:“先前,七星小姐刚去京城的时候,他就来过,带了好些人,还进了屋子,我还喊了王差头来抓,结果王差头差点被他们打了。”
当时她机敏没有上前躲起来,但也偷看到被簇拥明显是首领的男人,嗯,那男人很好看,所以她记得清楚一些……“许久不见,怎么又来了?”妇人自言自语,“不过这次没有带那么多人,七星小姐这里人多,不怕他。”
说话间,见青雉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近前的男人,抬手示意。
那男人旋即跳下马,跟着她向内去了。
嗯,果然是认识的,那就不担心了。
妇人松口气,又叹口气,所以这是从远方赶来见七星小姐一面?可见这次七星小姐只怕真的不好了。
虽然是简陋的木屋,但室内暖意浓浓。
看到霍莲进来,屋子里的陆掌柜点头打个招呼,青雉已经跟他说过了,霍莲要来,虽然陆掌柜不知道霍莲要来干什么,或许是奉皇命监视小姐?
但既然来了,还是给他介绍一下小姐的状况。
这几天突然昏迷,大夫们看了也说不出原因。
说罢陆掌柜又轻叹一口气:“我就知道,她这么急着催着要回许城,就是有问题。”
霍莲看向室内,还是曾经熟悉的家具,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七星躺在床上闭眼如同沉睡。
他没有再向前走。
青雉说,神情麻木,也不说话。
按理说她应该介绍详细一些,病情诊断啊,请了多少大夫看啊,但她似乎疲惫无力说不出话,最终看着霍莲,说:“你带她走吧。”
听到这句话,不止霍莲转过头看她,陆掌柜也皱眉“小青姑娘,你说什么呢!”
是想让霍莲用太医?
但那也得让霍莲把太医请来。
“小姐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出门?”陆掌柜道。
青雉看向陆掌柜:“小姐只有他带走才能治好。”
陆掌柜更糊涂了,什么道理?
“陆掌柜你不懂。”青雉说,她的声音沙哑,“你别问了,这是小姐的吩咐。”
她说着在床边跪下来,将头埋在七星的手臂上哭起来。
“小姐在没病倒前就写了信给他。”
“小姐说让他把小姐带走。”
这话听起来稍有点怪,陆掌柜心想,但更多是震惊,昏迷之前就给霍莲写了信?
他思绪纷乱,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再看那边霍莲已经毫不迟疑上前将床上的七星抱起来。
“你——”陆掌柜忍不住要阻拦。
“霍都督稍等。”还跪在床边的青雉说。
抬头看着霍莲怀里的七星,神情不舍又悲伤。
“小姐已经把车马备好了,车是她亲手修的。”
“我去给你们牵来。”
……
……
伴着新年的爆竹声,陆掌柜站在许城外,看着一辆车马渐渐远去,觉得跟做梦一般。
“不是,怎么就,”他忍不住再次看青雉,“小姐真是这样吩咐的?为什么啊?”
青雉面色惨白,跟昏迷的七星相比,她更像是大病之身。
“没有为什么,小姐说什么,就怎么做。”她喃喃说。
那倒也是,七星小姐做事一向有分寸,既然她这样安排那就有必要,陆掌柜皱眉吐口气,想到什么又看青雉。
“那你也该跟去啊。”他说,“你得伺候小姐啊。”
青雉看着远去的车马,忽地跪下来,俯身叩头。
“我不去了。”她哽咽说,“我要留下来陪着我的小姐。”
陆掌柜更不解了,这孩子是伤心糊涂了吗?她的小姐不是被霍莲带走了?留下来陪哪个小姐?。
第67章 有聚散
这辆马车很轻快,坐在车内也没有那么颠簸。
但霍莲还是再三叮嘱车夫慢点。
车夫也是都察司的,朱川拦不住霍莲来许城,但安排兵卫随行,霍莲没有拒绝,一则身上有伤,二来,他的身份,七星的身份,还是让都察司的人跟着更好,皇帝也能放心。
在霍莲不知第几次叮嘱的时候,车夫小心翼翼请示:“都督,要不停下来歇息一下?”
车内霍莲嗯了声:“也走了一天了,歇息一下吧。”
车夫忍不住看了看天色,是,没错,从早晨走到日落,但路却没走多远,不像都督以往行路,那真是风驰电掣,现在他都怀疑自己下来走也比御马驾车快。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看到都督这般速度行路。
“还有。”霍莲的声音从车内再次传来,“别叫我都督,叫,霍将军。”
车夫忙应声是,再对四周的兵卫们打个手势,大家便四散开,查探四周戒备。
霍莲坐在车内,看着沉睡的女子,伸进被子里摸了摸她的手,温温热热,霍莲放心了,再从一旁取了茶杯,用小勺子一点点喂她,水也顺利的咽进去了。
做完这些他能亲历亲为的,霍莲便下车,换后边车上跟着的仆妇们伺候,待她们收拾好,霍莲再次坐上车。
车内的女子依旧沉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不知道会不会醒来,不知道醒过来的是谁
虽然不知道再睁开眼是不是他熟悉的人,但这时候抱起昏睡的她不再陌生,抚摸她的脸和手也不再有抗拒,就像先前照看她的时候,熟悉地就像自己的左右手。
霍莲看着七星的脸,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肌肤一如先前光洁细腻,只是比起先前更瘦了,原本就伤不断,昏迷之后,又只能吃流食
太苦了,太受罪了,他宁愿她不回来。
但
他的手在七星的脸颊上摩挲留恋。
人真的很自私啊。
他私心深处还是想要她回来,想要再见到她,想要听她说话,想要她看着他笑。
自从义父死后,他以为这世间没有什么留恋,也没有什么不可或缺,他只想一个人,孤寂反而令他最心安。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想要身边有个人,想要这个人一直在,只要想到没有了她,心便茫茫无所处。
“都督,不对,霍将军。”外边兵卫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