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白猛地回头,就见景殃穿着一身黑衣走过来。这阵子两人避嫌未见,突然见到他,她下意识感到一阵欣喜和紧张。
景殃自然地将她抱进怀里,鹿白感受到腰间的手掌,顿时反应过来,推了推他,道:
“明日就成亲了,你今晚怎么突然来了?”
“想你了。”
景殃坐在案几边,将她抱到腿上,笑道:“听闻绣娘说,公主殿下穿嫁衣很漂亮。”
或许是被屋内昏沉暧昧的烛灯氛围感染,鹿白有点不好意思:
“等明日你就能见着了。”
景殃垂眸:“合身吗?”
鹿白抓紧他胸膛的衣褶,耳廓微红地点了点头。
等明日,她就能嫁给他了。
鹿白这般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道:
“对了,你还有件事未曾告诉我。你究竟是何时喜欢我的?”
景殃扣紧她腰间的手掌一顿,仔细地想了下。这应当是一个渐渐的过程,但其中的转折点,似乎是……风月楼那次。
鹿白等了一会没等来他回答,抬头看他,却发现他正思考着什么,不禁提起好奇心:“难不成你瞒着我什么?”
景殃低眸看她,眸色有些深,带着某种不明的意味:
“确实瞒了你一件事。”
鹿白微微睁大眼睛:“什么?”
“风月楼那次——”
景殃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一瞬,眸中带着暗色和隐晦笑意,道:“你确定要听?”
“你还好意思说!”
鹿白被他一提醒就想起他那次的冷漠,秋后算账:“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刺客追杀我们到风月楼,结果你呢?翻脸不认人!”
她微微撅起嘴,气鼓鼓的模样。景殃神色一动,忽然倾身吻过来,她一懵,话音骤然止住,他唇舌侵入,气息有些霸道。
她迷糊地眨了眨眼,看到他微垂的长睫毛,感受到衣襟里的手掌。痒意顺着背脊攀上来,她拽紧欲要往下掉落的外裳,瑟缩着闭上眼睛。
景殃抱她起来,走到床榻边倾身上去,手掌动着力道,在她后腰处揉捏。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迷糊地蹭了蹭他的脸,勾着他的脖颈动了动身子。
景殃稍稍抬了下头,对上小姑娘茫然清澈的眼眸。下一瞬,他微微压了一下,嘴唇咬了咬她柔嫩耳垂,哑道:
“懂了吗?”
他声音放低,还有些没头没尾。
“……什么?”
鹿白怔愣半晌之后思绪慢慢回拢,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什么意思,面颊一片绯红。
“你……”
她说了一个字就感觉难以启齿,推了推他又推不动,偏头闷声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那时候、那时候就……你、你禽|兽!下|流!”
景殃很轻地笑了一声。
窗外夜色寂静,即将过了子夜。他翻身而下,站在床榻边低声道:“明日,等我来娶你。”
鹿白背对着他,脸颊埋进锦被里,轻轻道:
“好。”
景殃道:“那我先走了。”
“好。”
鹿白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
片刻后,他又折了回来,脚步停在她床榻边。
她正疑惑,下一秒,景殃俯身,撑着床榻,很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眼角。
他垂着头,说:
“那,公主殿下,我们明晚见。”
-
次日。
公主府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由于是公主大婚,比民间女子多了诸多繁琐程序。哪怕一切从简,但里里外外也都匆忙操持起来。
鹿白一大早就被拎起来,洗漱、梳妆、描眉、珠钿、绘面,全京城最好的手艺嬷嬷给她打扮,各种精美头面首饰摆了一桌,各个都是珍奇华贵的首饰。
华丽精美的嫁衣一件件穿上身,虽然有些繁杂,但布料却顺滑柔软,内衫、中衬、腰绦、外裙……婢女们小心翼翼地给公主穿好嫁衣,系好腰绦,朱红裙摆如赤莲般层层铺开,染明满屋的光晕,流了一地的金色凤尾翎。
小喜娘穿着清一色的粉衫裙在公主府布置备吉,哪怕经过的路人都会给一袋金叶子。
昭和帝特意托温嫔出宫来到公主府,当作是公主的母家人来撑腰。
温嫔穿了身低调简单的裙裳,像母亲那般细细给公主嘱托私房话。
鹿白眼尾晕湿,嬷嬷担心公主花了妆,连忙给她补绘面妆。
楚宁王府更为热闹,景殃派工人将王府扩建好,题匾、镀金后,新的王府牌匾较之前更加恢弘大气,细细看去,牌匾四角都刻画了低调精美的云纹,一看就知是为谁所刻。
数百桌宴在王府前院摆满,喜字盈门、烛笼悬檐、红席铺桌,唢呐丝竹绕梁不绝,街巷人头攒动,屋舍瓦门挂满红璎珞,三两宾客登门问喜,好一番热闹景象。
数名小厮站在门口迎人,廖管事笑意连连,赏钱给得宛如纸屑般。
天光一点点暗下,忽闻喜婆高喊:
“吉时已到——”
话毕,纯白血汗宝驹忽从王府大门一跃而出,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高亢嘶鸣。
众宾客惊呼,纷纷抬头看去。
只见白色宝驹上的男子桃花眼微微勾起,唇边噙着几分笑,玉冠束发,身上穿着绣有蟒蛇暗纹朱红喜服。
他从未有过这般衣装打扮,本就俊美的容貌更是衬得近乎张扬。
景殃驾马而出,马匹踏上京道,唢呐声骤起,整个皇城都在一瞬间被点燃。
后面,小厮们鱼贯而出,双双抬着红色喜箱,足足有二百四十人。
——整整一百二十台聘礼。
出来围观的百姓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们听闻楚宁王这回十分遵守规矩地走完迎亲之前的仪式,本以为这人娶了公主就从良,谁曾想他偏偏要在最后如此不走套路!
如此规格的聘礼,不夸张的说,东郦百年罕有。
路边未出阁的姑娘们看着一台台聘礼沿途而过,皆是欣羨极了。
这般纵宠的聘礼,楚宁王怕是要把公主殿下捧到万人敬仰的位置上。
喜队浩浩荡荡地出发,走遍皇城京街,路过几乎所有的官达家户,碎银撒了一路,让人叹为观止。
白马迎风,红妆浩荡,铺开绵延京城数十里,羡煞夕阳半边天。
最后,景殃勒停凌乌,恰好停在公主府大门前。
作者有话说:
今晚要出门,所以,明天的更新可能会迟到qaq
正文还剩2-3章的样子
第133章
白驹停下, 吹箫唢呐声响起,鹿长淮背着鹿白,穿过纷闹的宾客, 走至喜轿前。
鹿白趴着鹿长淮的背, 视野一片红色模糊。红盖头底下隐约露出喜轿的门帘, 她双脚正要落地,忽而, 周围传来微微吸气尖叫。
她红盖头底下出现一双锦靴, 紧接着便是鹿长淮一声震惊的疑问。
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双手将她揽过去, 冷檀木味道拂风而来。
鹿白下意识抓紧身侧之人的朱红婚服衣襟,感受到景殃的气息而心安不少。
他跨过喜轿,直接将侧放放在马匹上, 裙摆长长垂下, 金尾翎凤在夕阳下闪烁着暗流光芒。
景殃翻身而坐,拦住她的肩膀, 将新娘楼在自己怀里,仔细把马背上的逶迤朱红裙摆放好, 单手甩起马鞭:
“驾!”
旁侧有人惊呼, 也有人低低说着这恐怕不合适,但景殃一概没理,唇边噙着几分薄笑。
凌乌扬起马首嘶鸣一声,在京道踏出马蹄。
白马纵身而远,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夕阳垂落, 余光映堂, 马背上的男子矜贵冷漠, 眼里却满是怀中那一人。
那是公主殿下。他是公主的驸马,公主是楚宁王的王妃。
不知有哪个女子低低说了一句:
“好羡慕啊……”
这句低叹立即引起周围闺阁女子的共情。
楚宁王府大门早已敞开,宾客络绎不绝,平时大门不出的朝廷重臣和命妇,今日几乎全都齐聚在此。
门外响起太监尖细的嗓音,众人纷纷抬头,看到龙轿上的明黄身影,齐齐跪地行礼。
皇上竟然出宫来参加公主大婚了!
昭和帝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皇城官道上,白驹停在楚宁王府门前。
景殃翻身下马,将怀里的人抱下来,王府地面洒满谷豆,黄澄澄的圆润可爱。喜婆极有眼力劲,站在门口迎着人,掩嘴笑道:
“驸马对公主殿下疼宠至极,舍不得让公主自己走路。”
鹿白眼前红彤彤一片,听到喜婆打趣忍不住红了耳廓,所幸掩在盖头下看不到。
面对喜婆的调侃,景殃并未出声反驳,抱着怀里娇娘跨过门槛,穿过众宾来到大堂。大堂早已被装扮得焕然一新,红灯笼挂在屋檐左右,中央喜桌盖着红帛,上面交绣着颈鸳鸯戏水图,数个红烛立于红帛上,外面天色渐渐昏暗,热闹声四起,而屋内气氛被炒至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