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拿金创药来。”说来好笑,她这屋里别的不多,金疮药最多,只因她日日会带伤回来。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这身子当真是千疮百孔了。
可无论怎样的伤,都比不得谢云舟带给她的伤,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最痛的。
金珠不想看江黎如此难过,还是强颜欢笑说了些宽慰她的话,“夫人切莫怪将军冷情,将军身处军营多年向来言出必行,对将领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奴婢听谢七说起,将军还曾自罚过,三军前挨了板子,将军如此刚正不阿,也正是咱大燕朝之福。”
金珠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之一,谢云舟对自己当真是更狠戾些,将士或许可以犯错,但他不能。
连当今天子都道,大燕朝有云舟,乃是我朝之幸,百姓之幸。
可见谢云舟在众人眼里是多么难得。
江黎最伤心的也莫过于此,他对众人都好,独独对她,心狠。
膝盖处传来灼痛感,江黎没忍住轻嘶出声,启唇刚要说让金珠轻点上药,门被推开,有人带着一身冷意走了进来。
他接过金珠手里的金疮药,淡声道:“我来。”
江黎一脸错愕的睨着谢云舟,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这是打了一棒子又来给甜枣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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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喜欢我的碰触?
江黎下意识把腿藏被子里,手指抠着被角,氤氲着眸子道:“不用。”
伤是他罚出来的,他这是做何?
弥补吗?
他难道不知,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她只想要他的心,一颗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心。
谢云舟难得没有冷脸,语气淡然道:“再不上药,伤口发炎便不好治了,日后兴许会落下疤痕。”
“落下疤痕又如何?”江黎轻嗤道,“又没人在意?”
她话语里有着难掩的落寞,若是之前她断然不会这样讲的,她在他面前一向乖巧,从不敢多言。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即便他指着天边的云说那是棉花,怕是她也会说,是的,那便是棉花。
她对他向来无芥蒂认同,大抵也是太过喜欢的原因,未出阁时,每每听哥哥说起他,她都会满心欢喜。
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会,文能挥毫,武能当将,还生的俊美绝伦。
无论朝堂还是战场他都能游刃有余。
哥哥曾对他评价,谢云舟乃妙人也。
那时,单单是听到他的名字,她便会心跳如雷。
江黎似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对视上他清冷的眼神后,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罢了,他无意,强求又有何用。
可,心为何会这般痛,仿若刀绞般难捱。
他离家这三年她鲜少哭,但不知为何,每每看到他,眼泪便会止不住流出来。
江黎不想让他看到她哭,偏头转向一侧,拿起枕头旁的帕巾,轻轻擦拭眼角,待眼泪擦干后,她才慢慢转回。
“有金珠银珠在,不劳烦将军了。”
谢云舟清冷的眉眼里有了一丝动容,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再次开口重复方才的话,“我来。”
话音未落,他伸手便掀开了被子,冷白指尖落在她腿上强行拉了过来。
两人虽有肌肤之亲,但那夜的记忆多少不好,加上这三年一直分着,冷不丁碰触上,江黎很不适,羞赧感浮上心头,她再次要躲,被他按了下来。
“别动。”他冷声道。
江黎还真不敢动了,可是腿上滚烫的触感却越发鲜明了些,她吞咽下口水,眼神闪烁道:“金珠银珠可以帮妾身,不——”
话未完,谢云舟指腹粘着药贴上了她的膝盖,这药之前江黎涂抹过许多次,药性温凉,每每涂上,伤口那里便会感觉到一阵凉意,疼痛会瞬间减轻不少。
可今夜似乎不是。
伤口似乎有火在烧,灼热感一波波袭来,痛意夹在在其中,让人越发难耐。
她不安的动了下,脚不经意间碰触到了他的手肘,莫名的,他掀眸朝她看过来,深邃的眸里闪过什么,太快,未捕捉到。
低头,他继续方才的动作,粗粝的指腹在她伤口处慢慢轻柔,一圈一圈。
第一次有男子对她这样,江黎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一边暗示自己这是她的夫君,不要慌,一边又忍不住凌乱起来。
除了成亲那夜他们做了亲密的事,之后淡漠如陌生人。
她又如何不慌。
心跳越发没有规律,胸口那里像是揣着只小鹿,疯狂乱撞,她捏着被角的手指越攥越紧,用力过猛,指尖泛白。
呼吸也越发不畅,再这样下去,她有可能会窒息而亡。
“好了,剩下的让金珠银珠做便可。”江黎颤着声音说道。
谢云舟把药交换给金珠,又接过金珠递上的帕子,轻轻擦拭手指,眼底晦暗不明,但说出口的话却叫江黎一滞。
“不喜欢我的碰触?”
“……是,不习惯。”
“看来是我的错了。”谢云舟难得承认自己做错了,江黎却不知如何接话,抿抿唇,垂着眸,无言。
心情却紧张到不行。
她不知他要做什么?
能感觉到的是他的眼神终于不再冰冷,眼底翻涌着热意,让人有些无法招架。
“你们两个出去。”低沉的声音骤然传来,金珠银珠微顿,“将军。”
谢云舟道:“出去。”
金珠银珠放下手里的东西,依依不舍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长廊里传来了谢七的声音:“我在这守着便好,你们去烧些热水。”
热水?
江黎即便再不韵世事,也知晓何意,她眼睫颤抖着睨向谢云舟,“你你要做什么?”
“做身为夫君该做的。”谢云舟道,“不是怪我冷落你了吗?”
“我没有……”江黎声音越说越小,垂眸间看到他手抚上了她的脚踝,轻轻一扯,她滑了过去。
她贝齿咬唇,唤了声:“夫君。”
谢云舟打量她道:“我还有事要忙,莫耽搁。”
说话间,江黎脖颈传来凉意,她头偏向一侧,红烛袅袅,窗棂上倒影出两道交缠的影子。
细碎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三年前那次的记忆实在算不上好,他喝酒太多,下手没有轻重,以至于过去三年,她对这种事还是莫名恐惧。
他…
太用力了。
拳头攥得太紧,掌心现出了深深的掐痕,江黎想,这莫不是他来给她上药的初衷吧。
若真那样,便太让人寒心了。
-
翌日关于谢云舟留宿东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将军府。
谢老夫人气得早膳都未用,“舟儿是犯糊涂了么,放着好好的妾室不要,非要去碰一个丧门星,你瞧瞧江黎那张脸,半点富贵之相也没有,真不知舟儿到底看上她哪了。”
周嬷嬷劝道:“老夫人莫急,将军在边关三年未近女色,适才回来,肯定要同女子温存才好,找二夫人总比找那些青楼女子要好,您说是不是?”
谢老夫人听罢,气也消了些,“我交代你的事抓紧去办,左右江黎这个媳妇我是看不上,更不可能让舟儿的孩子从她肚子里生出来。”
“母不贵,子又能好到哪去。”
周嬷嬷作揖道:“是。”
……
谢云舟留宿东院确实是大事,王素菊原本还想看江黎笑话,任何事都没受到夫君冷落来的让人难过。
哪个女子不想得到夫君的疼爱。
毕竟有了夫君的疼爱便什么都有了。
江黎如此不得婆母待见,不也正是因为谢云舟嫌弃她吗。
但,昨夜谢云舟留宿,事情便有了转机,以后想欺负江黎便难了。
王素菊越想越不甘心,凭什么同为谢家儿媳,江黎是将军夫人,她只能是副将夫人
王素菊前几日新做了件夹袄,气急时,拿起剪刀便剪的稀碎,旁边丫鬟冬梅劝道:“夫人,小心伤着手。”
话音未落,王素菊一刀剪在了手指上,鲜血突突直冒,她哎呀叫了好久。
这日谢馨兰过的也不顺畅,下台阶时没走稳,脚下打滑,摔了下去,磕破了下巴,血都出来了。
春桃去扶她时,脚下也打了滑,身子一个趔趄也摔倒了,好巧不巧压在了谢馨兰身上。
谢馨兰方要起身再度被压,下巴粘了雪,痛得她大叫起来。
金珠把这些讲给江黎听时,她眉梢淡挑浅浅笑起,手上的针却未停,今早谢老夫人又周嬷嬷送来了布料,这次说要江黎做褥子。
时限还是一日,要她一日之内务必做好。
江黎昨夜挨了折腾,身子乏得很,今日只想歇息,可又不能不做,命金珠接过料子,点头应下,“劳周嬷嬷告知母亲,晚膳前我一定做好。”
周嬷嬷打量着江黎,隐约看到了她耳后根处的那抹红痕,眼睛微眯,心道:狐媚子。
带着气来,走时也得说点什么才行,她道:“二夫人这手艺老夫人最是满意了,以后还少不得要麻烦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