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见谢云舟脸色属实不好,后面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虽说没休了江黎,但今日让江黎当着众人的面难堪也算驳了她的面子。
谢馨兰还是不大乐意,“哥,你就这样让她回去?你就不怕府里的人笑话你处事不公?”
谢馨兰也见不得江黎好,今日不教训她,她心里实在难以舒坦。
“若是嫂嫂这样你都不管,那赶明儿我也做这样的事,我……”
“兰儿。”谢老夫人呵斥出声,“你说什么胡话。”
谢馨兰被训,轻抿唇,狠狠白了江黎一眼。
江黎神色也没好到哪去,她还病着,身上衣衫单薄,地上凉,膝盖那里传来刺骨般的疼。
幼年她膝盖曾受过伤,不能见风,见风便疼,跪更不行,会加重伤情。
可这里没人关心她身子如何,没人顾及她膝盖是否有伤,他们在急着给她定罪。
江黎的心比外面的雪还冰冷,隐隐的,一抽一抽般的疼。
“好了,都别说了。”谢云舟道,“金珠扶你家主子回房。”
金珠有一肚子话要说,可眼下情形又不便多说,她上前扶起江黎,“夫人,慢点。”
江黎站起时,一阵眩晕感袭来,脸色越发的不好了,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便难过一分。
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她。
刚出正厅门,后面便传来声音。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让你娶你大嫂家的表妹呢,李家的女儿向来知书达理婉柔婉约,怎么也比江黎强,这个江黎,一句好话都不会说,整天扳着一张脸,你是不知这三年来为娘我糟了多大的罪。”
“就说前几日寿辰吧,都闹出笑话了。”
“平日里若不是有你大嫂和兰儿陪着,我怕是早去地下见你爹了。”
“母亲说的什么话。”谢云舟搀扶上谢老夫人,“儿回来了,以后断不会让母亲再受委屈。”
“这话可是你说的。”谢老夫人道,“江黎那,你一定要罚。”
“儿知道了。”谢云舟附和道,“一定会罚。”
谢馨兰说:“重罚。”
谢老夫人:“对,重罚。”
谢云舟:“是。”
江黎听到谢云舟那声“是”,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蓦地,喉咙里像是有什么翻涌而上,想压制都压制不住。
她张开嘴,朝地上吐去,一口鲜红的血浸润在了雪里。
江黎眼前一黑,朝一侧倒去,倒下前,听到了金珠的呼喊声,还有谢馨兰的声音。
“嫂嫂这是又做戏么?”
“上次不是昏过吗?又来?”
“我们可不上当。”
江黎眼睑闭合,陷入到了黑暗中。
她梦回到了三年前,被坏人抓走的那日,她无助哭喊,本欲同坏人拼命时有人一脚踹翻了坏人。
轿帘撩起,她看到了眼前人的面容,一张清隽的脸,穿着青色衣衫,墨发束冠,眉目如画,五官轮廓立体分明。
是他,谢云舟。
哥哥的同窗好友,她自少时起便倾慕的人。
梦境变化,他撼制住她的腰肢,生生掐出了红印子,“这是你要嫁的,你莫后悔。”
男子眼神太冷,江黎从梦中惊醒,醒来听着窗外的欢笑声,问道:“金珠,外面是何声音?”
金珠正背对着江黎摆放物件,听到她的声音转身走过来,“夫人你醒了,可好些?”
“好多了。”江黎透过窗棂朝外看了眼,“那是?”
“是老夫人给将军准备的接风宴。”金珠即便是心里气着,也没敢流露出来,“银珠熬了药,奴婢唤她端来。”
她转身要走时,江黎再次开口问道:“将军呢?可曾来过?”
谢云舟怎么可能会来,他忙得很,但金珠不想说这些让江黎不开心,转身回,“夫人,大夫是将军命人请来的,将军还说了要用最好的药材。”
“他做的?”江黎眉宇间生出笑意,或许他也不是那么无情。
“是。”金珠不善说谎,怕江黎看出什么,低头道,“奴婢去端药。”
言罢,匆匆走了出去。
江黎想起是谢云舟命人给她看的病,心里的怨念少了很多,罢了,他在边关也不易,夫妻还是要相互宽容。
这夜,江黎是伴着远处的欢愉声入睡的,想着明日或许能见到他,心情又好了些许。
她暗暗想,明日定要同他解释一番,她同大嫂的表哥没做过任何逾矩之事,他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只是她还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迎来了他的责罚。
第二日,江黎正在用膳时,谢云舟匆匆走来,一把捏住她的手,强行把人拉起,沉声质问:“谁叫你去我书房的。”
谢云舟曾下令,未经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的书房,他的书房在谢家就是禁地,谁都不能进。
江黎更是。
江黎手腕传来撕裂般的疼,好像要断了一样,她拧眉道:“夫君你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谁允你去我书房的。”谢云舟脸色阴郁道,“谁允的!”
“我我没有。”江黎惨白着脸说道,“夫君说不许任何人去书房,妾身一日不敢忘,从未踏足。”
“还敢狡辩。”谢云舟扔下一物。
“啪嗒。”那物落在桌子上。
江黎垂眸去看,发现是她前几日丢失的簪子,“我的金簪怎么在夫君手里?”
谢云舟冷声道:“在我书房捡到的。”
江黎还未开口,又听他说道:“母亲说的对,我真是娶错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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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要懂规矩(修)
簪子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她尤还记得是那年姐姐给她的,那日春风和煦,姐姐把她叫到后花园中把簪子交于她,说这是谢云舟送给她的。
她欣喜若狂,压下狂跳的心问姐姐,为何他不亲手给她?
姐姐说道:“他领了差事要外出一段日子,来不及亲自送。”
江黎信了姐姐的说词,那几日看着簪子便心生欢喜,想着他也喜欢她,梦中都会笑醒。
簪子先是掉到了桌子上,弹跳间又落到了地上,江黎最宝贝这支簪子,侧着身子要去捡,方才弯下一点点,又被谢云舟强行拽起,“问你呢,为何要去书房?”
江黎不想同他说这些,她只想先捡起簪子,“夫君,簪子,你松手……”
话还未说完,只见谢云舟一脚踩了上去,隐约的有细碎声传来,江黎眼眸大睁呆愣的看着。
那可是他们的定情性物,这些年来她当宝贝一样珍藏着,平日里都舍不得佩戴,还是那日婆母生辰,谢馨兰说她不能丢了谢府颜面,她才特意拿出来佩戴的。
金珠银珠都说好看,要她以后就这么戴着,但她舍不得,毕竟这是这些年来她唯一收到的礼物。
她当命一样珍视。
然,她眼见着他毫不留情的踩了上去,这还不打紧,他脚尖重碾,金簪上面的花瓣应声掉了一瓣。
中间那段也堪堪要断。
江黎的心像是被什么勒住,她用力挣脱开,跪倒在地上去拿,指尖探进去时,也被他的脚踩上。
撕裂般的痛楚袭来,江黎脸上的血色顷刻间消失不见,她颤着音说了声:“疼。”
谢云舟淡漠移开脚,朝后退了两步,眉梢蹙着,一脸冷凝,“你擅闯书房,这个月的月银减半,三日后去祠堂领罚。”
又跪?
江黎握着簪子冷笑出声,抬眸问他:“夫君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话要同我讲了吗。”
这三年,他当真是一点也不想她吗。
谢云舟居高临下睨着她,见她眼底盛满泪水,声音放轻了些许,“我近日公务繁忙会歇在书房,你无事不必来寻。”
江黎氤氲着眸子问道:“夫君可有想过我?”
是否如她那般,日日思念,夜夜不能寐。
谢云舟长袖一甩,眼神凛冽,“忙,顾不得其他。”
顾不得其他?
那便是没想了。
江黎眼眸倏然一闭,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谢云舟显然无心同她讲什么儿女私情,淡挑眉:“书房之事下不为例,若再犯便不是罚月银这么简单。”
言罢,他拂袖而去。
金珠银珠快步走过来,跪在地上去扶江黎,“夫人,地上凉,奴婢们扶你起来。”
江黎握着金簪久久未开口说话,眼泪在眸底打转。
许久后,风袭来,卷起她衣衫裙摆,她开口道:“你们说,夫君是不是忘记了,这是他当年送我的定情信物?”
不然,他怎么舍得踩下去。
金珠银珠相视一眼,怕惹江黎伤心,不敢乱言。
江黎眼睑半垂,脸上映出淡淡的影,低喃道:“对,夫君定是不记得了,若是他记得,必不会那样做的。”
似乎这样想,她心痛才会减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