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嘉
了周嬷嬷一个眼色,周嬷嬷撸起袖子走上前,“二夫人,劝你还是主动认错的好,不然我这巴掌可不认人。”
昨日梦里,江黎还梦到周嬷嬷给她耳光,连打了三次,今日这般,算是梦境重现。
梦里她没有打回去,但眼下她不会忍着。
“跪下。”谢老夫人呵斥。
江黎直挺挺站着,就是不跪。
谢老夫人气得脸都绿了,再次说道:“我要你跪下。”
江黎挺直胸膛,依然不跪。
气氛僵持不下时,王素菊来了,眯着眼在一旁拱火,“弟妹,母亲叫你跪你便跪。”
“忤逆长辈可是大罪。”
“谢府可不是耍横的地方,小心被赶出去。”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王素菊就是想点醒谢老夫人,像江黎这样的,就得赶出去。
谢老夫人道:“你大嫂说的对,你今日若是不好好认错,便带着你的人滚。”
她眼皮一垂一掀,“至于其他东西吗,都是我谢家的,你一样也别想带走。”
“跪啊,快跪。”王素菊跺脚说道。
江黎看着她们的唇一张一合,忆起三年前也就是成亲后谢云舟领兵出征那日。
谢老夫人怪她把儿子气走,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她身上,又打又骂。
她哭着求也没用。
后来为了讨好谢老夫人,她大气不敢出,她要她做什么,她便去做,即便是拖着病体,她也去。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真的太傻了。
她们是一群喂不熟的狼,即便她做的再好,她们也不会感动。
“够了。”江黎轻斥出声。
谢老夫人吓了一跳,手僵在那好久未动。
王素菊嘴巴大张,征愣看着,眨眨眼,一副撞了鬼的模样,怎么回事?竟然发火了?
江黎冷声道:“今日我非但不跪,更不会道歉。”
不跪?
更不道歉?
还真是反了天了。
谢老夫人从椅子站起,横眉冷对道:“江黎,你疯了。”
“嗯,疯了。”江黎道,“是被你们逼疯的。”
言罢,她轻笑出声,看人的眼神森冷狠戾。
谢老夫人没见过江黎这副神情,她从来都是柔柔弱弱,轻声软语,一时吓得没了声音。
王素菊最先回过神的,她走到谢老夫人身侧,挽住她的胳膊,“你唬谁呢,我们怕你不成。”
“周嬷嬷,去。”给我狠狠打。
周嬷嬷刚走近,袖子还没撸起来,先挨了江黎一巴掌,她刚要叫,又挨了第二巴掌,第三巴掌,江黎打第四巴掌时,被人拦住。
那人紧紧握着她的手腕,恨不得掐断。
她固执的没求饶,而是缓缓抬起头去看他,她看到了他暗沉冰冷的脸,他身上的红色朝服格外晃眼。
她眼睛眯起,又睁开,神色无惧。
谢云舟沉声道:“闹够了吗?”
闹?
江黎讥笑,“是你的母亲、大嫂、下人冲进我的院子,不分青红皂白便要打我,请问谢将军,我要动也不动任她们打吗?”
“还是说,大燕朝有哪条规定,受害者不能还手的?”
“谢云舟,知道你偏袒,可你这样偏袒,不怕你那些部下知晓,说你不公吗。”
“谢云舟?”谢老夫人尖叫出声,质问江黎,“舟儿是你的夫君,谁让你直呼他名讳的,你你……”
谢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了。
“夫君?”江黎冷哼,“很快便不是了。”
若说前面那些话只是微微惹怒了谢云舟,后面这句算是彻底激怒,他用力一扯,把江黎拉近身前,才不管她痛不痛,手指几乎陷进了她的肌肤里,质问:“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江黎明明手腕痛得要死,但脸上依然淌着浅笑,她眉梢挑起,“你很快就不是了。”
“江黎,”谢云舟呵斥道,“说笑也要有个度,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不会罚你。”
“说笑?”江黎道,“谁说我是在说笑。”
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一一扫过眼前的人,随后眸光定格在谢云舟脸上,昔日这张让她倾心的脸,此时让她厌恶至极,“我,不要你了。”
怕他没听清,她语速放慢,又说了一次:“我,不要你了。”
谢云舟身形一顿,黑眸眯起,把她的手拉起,“江黎,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
谢老夫人煽风点火,“舟儿,别跟她废话,她就是该家法伺候。”
“云舟,可没有哪家的妻子像江黎一样,你该管束便要管束,不然大家会以为谢府不懂规矩呢。”王素菊说道。
“将军,二夫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您可得好好管管。”周嬷嬷帮腔。
谢云舟皱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有道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像是骨骼错位。
金珠银珠见状跪在地上,用力磕头,“将军求您放过我家夫人,我家夫人身子弱,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将军求您了,放了夫人吧,夫人昨晚还吐血了呢。”
怕谢云舟不信,金珠找来带血的帕子,“将军,你看。”
谢云舟眼眸微眯,还是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将军你要发火冲奴婢们来,千万别伤了夫人。”金珠哭着说道,“夫人可是最喜欢您的了。”
银珠:“将军您打奴婢吧,奴婢肉厚,禁打,夫人不能。”
“金珠银珠……”江黎脸色惨白道,“不许求他。”
谢云舟还是在意她方才说的话,皱眉问道:“你方才说那些是何意?”
江黎刚要回答,有人匆匆走了进来,一把撞开谢云舟,把江黎护在了怀里,“阿黎,你还好吧。”
江黎听到声音,回头去看,说道:“兄长,你总算是来了。”
江昭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兄长来了,别怕。”
他把江黎交给金珠银珠,“护好你们小姐。”
不是夫人,是小姐,是江家的小姐。
随后江昭走到谢云舟面前,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这巴掌是因为方才打的,你明知阿黎身子不适还那样对她,谢云舟你该死。”
接着是第二巴掌,“这巴掌是为了阿黎这三年在谢府做牛做马打的,她食不果腹时你在哪。”
随后是第三巴掌,“这巴掌是为了你的愚孝打的,谢云舟枉你身为大将军,为人处世不公不允,阿黎是你的妻,你竟然半点不信她。”
江昭打完三巴掌,额头上都是汗,他走到江黎面前,问道:“阿黎,告诉兄长,你想如何做?”
江黎定定道:“我要和离。”
话音方落,谢老夫人惊呼出声:“你说什么?”
江黎道:“我要和离。”
“不可能。”谢老夫人道,“和离没有,休书倒是有,你若想离开谢家,那便拿着休书离开。”
到现在谢老夫人还不知消停。
江昭越过众人朝后方走去,不多时,他搀扶着一位老者走来,老者乃是谢家的族长。
显然江昭是有备而来的。
谢老夫人眼前一黑,身体朝后倒去,周嬷嬷扶住她,两人退到了一边。
谢云舟擦拭掉唇角的血渍,躬身给几位长辈作揖,随后挺直身子,目光灼灼问江黎。
“真要和离?”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提出和离,在他的认知里,江黎是喜欢他的,确切说是非常喜欢他。
喜欢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这样的她,不可能舍得离开他。
是以,她这辈子都会在谢家终老。
他也曾想过,若是她真喜欢孩子,他也不是不可以让她生,只要她听话些便好。
至于母亲提起的纳妾一事,也端看她的表现,他本无意纳妾,但若她不通情理,他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总归这一切都看她,她若好,那他事事也可以依她。
谢云舟觉得自己做的已然很好了。
可,她为何不知足呢?为何总要惹些事烦他?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这样不识好歹,简直太叫人失望了。
他向前走一步,站定在江黎面前,声音里含着施舍,“方才那些话我可以当做没听到,只要你乖乖的,今天的事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江黎,在这个世上没人能像我一样容忍你的小性子,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他本想说,不识好歹的,话到嘴边改成了意气用事。
“现下阿昭也在,只要、只要你发誓,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依然可以留在将军府当你的二夫人。”
“我的俸禄也会给你。”
他说这些时眼底无波无澜,像是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云淡风轻里透着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