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无止境啊!”秀才分三等,他虽然付出了十足的努力,可也只列入二等增生,可见人外有人,宋文昇心想,难怪中举如此艰难。
正说着,宋春汐与霍夫人也到了府邸。
见弟弟比之前稳重,宋春汐十分欣慰,将手炉送给他:“满招损,谦受益,你总算明白了。”
宋文昇两手都拿不下,笑道:“明白明白,看在你们送的这些好东西上,我定会修身养性,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完探头往后看,“大姐夫怎么没来?”
“有事去宫里了,”宋春汐语气颇为轻松,“应是为都督府的事。”
天子倚重霍云,众人都知,便没追问。
倒是宋春汐没看见徐钝,颇为惊讶,问母亲:“表哥难不成不在京城?”
不然他肯定会出现,送一件稀奇的礼物。
徐凤娘道:“阿钝去福州了,临走时来看过我,说是为生意上的事,我问他何时归,他说得看生意能不能谈成,恐怕要半年。”连连摇头,“真不知他怎么想的,挣得钱财足够用几辈子了还不够!他都二十五了,你爹二十五的时候都已经……”说着忽然顿住,她那大女婿都二十六了还没孩子呢。
徐凤娘嘴里一阵发苦。
宋春汐见她突然瞅着自己不说话,不免一愣:“怎么了?”
她是很理解徐钝的。
徐钝没有父母依靠,年纪轻轻能把生意做成这样,除了能力突出外,也是因他有宏图大志,那么既有生意要谈,娶妻生子自是排在后面的,她正当安慰母亲,岂料母亲忽然握紧她的手:“不说阿钝了。”
徐凤娘瞧了一眼正喝茶的亲家母,偷偷将宋春汐拉到侧间,低声问:“你可是……你跟姑爷……你们……”
有些难以启齿。
她不信女儿身子不好,自小就是健健康康的孩子,长大了,个头高挑,玲珑有致,哪里像是有佯的,然而霍云更不像有佯的,她长叹口气:“要不你找个大夫替你看看,春汐?”
怪不得鬼鬼祟祟,原是为说孩子的事,宋春汐道:“我心里有数,您别操心。”
徐凤娘怕她误会,解释道:“为娘不是怀疑你,但霍家……唉,都是国公府了,姑爷又是独苗,若是迟迟没有子嗣,只怕……为娘也不是怀疑姑爷,但未雨绸缪,找大夫看一下没有坏处。”
有关孩子的事,她不是没想过,但之前因为没有解决秦瑀,此事显得不甚重要。
如今……
她其实也能猜到婆母定会着急,但婆母有涵养绝不会表露,至于霍云,他从未提过,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宋春汐一时陷入沉思。
这个时候天子急召,霍云猜测或许与军情有关,只他没想到是襄云镇被袭击。
此镇是建州辖下一处小镇,与北狄接壤,在北狄没有降服之时常被劫掠,好些百姓为保命不得不背井离乡,这几年太平了他们方才回来,小镇也逐渐兴旺。
岂料十日前,一批马贼忽然闯入小镇,烧杀劫掠。
秦昉把建州知府传来的急报递给霍云。
“查不出那批马贼来自何处,”他烦躁地敲了一下御桌,“你觉得会是狄人吗?”
才太平了三年多,难不成又要打仗?
秦昉并不乐意。
虽说霍云那几年平定四方了,但花费也是巨大,车骑辎重都是银子,加上每年此起彼伏的水灾旱灾蝗灾,国库已经谈不上丰盈。他又不想加重税收,秦昉又问了一遍:“你觉得是不是北狄蠢蠢欲动?”
霍云看完急报,缓缓道:“按北狄原先的行事作风,他们应当不会乔装打扮。”他印象里的北狄人是不屑如此的,他们杀人抢劫都是明目张胆。
“原先……”秦昉却琢磨出了味道,“你的意思,他们换了大王后会有所改变?”
“说不准,臣只是猜测,一切还得再行调查。”
秦昉狠狠捏了下眉心:“朕实在不希望是北狄,你当年打他们也不容易吧?”
“嗯,是臣受伤最多的一次。”北狄人骁勇,打仗不要命,长得又强壮,力大无穷,霍云想起那几次交战,也是一阵头疼,“臣看,还得催催军器局。”
一旦火器造出来了,能大大减少伤亡。
秦昉点点头:“朕即刻派人去建州,协助唐知府调查……”看一眼霍云,“你也要做好准备。”
“是,臣遵旨。”
霍云随后便退出了延和殿。
但也没有去宋家,他怕到时众人一问,他不好隐瞒,未免扫兴,索性就去了都督府。
宋春汐一直记挂他,吃完饭没多久便跟婆母回了府邸。
不一会,霍云也回了,先跟霍夫人说是有马匪作乱,圣上与他商量如何应对,糊弄过去了再回南苑。
“圣上找你说什么?”宋春汐急着问。
霍云跟她便是实话实说。
听到建州二字时,她脸色变了变。
梦里,建州是失守的。
“该不会是北狄人假扮的吧?”宋春汐十分担心,“他们可不安分,见你失踪,很快便发兵进犯燕国,如今看来,不管你失踪与否,他们可能都会……”
霍云轻抚她后背:“还没查清楚呢,也许就是马贼,再说,他们也是有贼心没贼胆,不然何必掩饰身份?”
掩饰身份自是害怕暴露,便是不想与燕国起冲突。
可为什么要袭击襄云镇?
“是他们部族出了事,填不饱肚子?”宋春汐拉住霍云的衣袖,“你没有瞒着我什么吧,你在宫里待了一个多时辰,总不至于就说这一件事。”
“真就这一件事,”霍云刮刮她鼻尖,“跟你如实说了你还不信,若真瞒着,你能饶过我?”
宋春汐睨他一眼:“说得我好似个泼妇,你要真瞒我,我能如何?”
泼妇倒是好了,就怕她生气不理他。
寒冰般冻人骨头,他承受不住。
“我在宫里只待了一会,怕扫兴没去打搅岳父岳母,一直在都督府。”
原是如此,宋春汐略微放心,坐到妆奁前,将发上首饰一一摘下,待要取耳坠时,他的手先行落下来:“我帮你。”
她已习惯,笑着侧头。
“怀仁今儿送了什么你可看见?”霍云一边取一边问。
“暖砚……他倒是费心了,妹妹已经送了亲手做得鞋,他自己又送一份。”
霍云闻言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她手指勾一勾他腰带。
“我替怀仁高兴,他跟春菲恩恩爱爱,我们也放心嘛。”他说着想到骑马的事,“我让怀仁教春菲骑术了,不知他有没有教,若是学会了,你们可以一起骑马。”
宋春汐想起臀跟腿上的酸疼,已经开始替妹妹捏把汗了:“她的身子怕是要学许久。”仰起头看向霍云,“怎么,你又忙得连跟我骑马都没空了?”
他主要是想精进火器:“……就这阵子忙。”而后马上道,“也不是抽不出空,你想去何处?明山去不去?看枫叶。”
他确实很在意她,哪怕忙,还是愿意带她出去玩。
可这只是现在,不知以后……
莫说以后了,眼下就有一个问题,宋春汐静静看着他,忽然问:“你可想过孩子的事。”
“孩子?”他一愣。
“嗯,你我的孩子。”
有点突然,霍云手慢慢放在她肩头:“是今儿母亲跟你提了?”
“没有。”宋春汐看他面色平静,倒是奇怪了,“你不期待吗?”
“不是不期待。”是他从没有精力去认真考虑。
前几年刚升为都督,他一心整顿卫所,加之与宋春汐感情不好,不可能想到孩子,后来发现宋春汐要和离,他的精力又放在猜测她的心思上,随后便是矿山案,谋逆案,他哪里有空去考虑孩子。
而今虽然除掉了秦瑀,但又有新的问题。
不过宋春汐想要的话,那当然很好。
霍云的手往下滑去,打算托起她的腿,将她带离椅子:“要不今儿……”
这人完全没听明白她的意思,宋春汐咬唇,睫毛颤了颤道:“我没喝避子汤,三年了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才娘亲叫我去看大夫呢。”
霍云手一顿,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儿,再沿着脖颈,掠过胸口,细腰,沉沉地落于裙角。
宋春汐被他看得心咚咚跳,心想,一会他会说出什么话呢?
也叫她去看大夫吗?
如果大夫说她不行,那该如何?
他会否纳妾?
不,他说过不敢的。
胡思乱想间,耳边听见他道:“我应付你一个人都够累的了,要什么孩子,不着急。”
什么?
宋春汐眼眸睁圆:“应付我很累?我怎么你了?”
“你自己不清楚?说不能说,骂不能骂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还不累?”再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如此费心。
她听了嘴角一勾,差些泄露笑意,可正在说严肃的事儿呢,他分明是不想谈。
“我是说我的身体……你没什么想法?”
他双手撑在椅柄上,微微倾身:“你不是神灵选中之人吗,之前或许是还未完成使命。”
她这下真的忍不住笑了。
美眸弯弯,水光几乎要溢出来,灿烂夺目,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心想,什么孩子不孩子的,哪有宋春汐重要,如若以后他们真无所出,大不了收养一个。
不过,宋春汐也确实是神灵选中之人。
使命结束,也许现在才是开始……
手落于她腰间,抱起一转,二人立时调转了位置。
他将她脑后碎发一撩,重重吻上了她的后脖颈。
热气腾腾的,她的背不由一颤。
他胸口贴上去,咬着她耳朵道:“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姿势不对。”
她的脸瞬间红了,两只手一时不知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