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他看来是愚蠢懦弱的,冯观虽然顺利带着大夫让皇帝知晓自己身中奇毒,告知皇帝是他下的毒手,可皇帝向来信赖王振,只要他利用甘十九反咬冯观一口,命人从冯观身上搜出解药,再逼皇后那个蠢妇佐证,到时候,皇帝必定深信这都是冯观为了诬陷他而设下的局。
坐实冯观向皇族之人下毒后,再举证冯观是襄王余党,要为了襄王谋朝篡位,呵,株连九族是冯观逃不了的宿命!
这似乎比原来的计划让痛快人心呢!
他咧开嘴,盯着正在受苦受难的甘十九,笑得十分病态邪魅。
他向手下招了招手,吩咐手下将认罪书的内容写好,递给甘十九瞧一瞧,务必策反甘十九,逼其签字画押。
然而,甘十九依旧一边惨叫,一边破口大骂,骨头硬的很。
等了许久,江骜有些不耐烦了,皱眉问:“还没招供么?”
柴九走过来,惭愧道:“卑职无能。”
江骜阴恻恻地盯了他一眼,将人盯得鸡皮疙瘩起来,方命人端来一小口油锅,锅内沸油冒泡,灼热逼人。
他命人将拶子下端插入锅中,甘十九的手指便在油面上方被蒸汽烘烤,痛得锥心刺骨。
甘十九怒骂道:“江骜你这个死变态,今日之事则可恶也!祝你狗洞大开,襟裾牛马,不晓廉耻,衣冠狗彘!”
江骜冷笑:“再不招供,把你手指一根根剪了,落入油锅炸熟,再喂给你吃。想吃吗?”
甘十九脸色煞白,咬牙不吭声。
第72章 [VIP]
江骜见甘十九上了三轮刑仍嘴硬, 眸色越发阴森,拿来剪刀便要剪去他的手指。
甘十九忽然忆起冯观曾经对他的循循教导“忍无可忍时便不要再忍, 保存自己方为上策”, 遂装出一副招架不住神色,急忙求饶:“我招了,我认罪, 不要剪我的手指!”
闻言,江骜手上的动作停顿,柴九立马将罪状递到甘十九面前,甘十九毫不犹豫地在认罪状上签字画押,假装不受惊吓, 晕死过去。
江骜命人把昏死过去的甘十九丢入牢房, 看着认罪状上的“甘十九”三字, 低声嗤道:“冯观, 你忠心的仆人, 也不过如此!”
此时, 一名看门番子匆匆走入, 禀道:“启禀掌印大人, 门外有个自称东厂探子的汉子, 说你从前命他去搜集冯观的罪证,如今他搜集到了,要亲手交给你,卑职知晓兹事体大, 立刻来禀报大人。”
江骜闻得此言, 觉得天助他也, 难以抑制内心激动,跳下椅子:“赶紧将人带进来!”
不到片刻, 那名番子客气有礼地将人带进来,不料冯观陡然叫起来:“混账东西,这明明是个女人。”
步莲婷冷笑一声,一把将那油锅踢向江骜,吓得他赶紧拉到一人挡着。
那人猝不及防,顿时被油烫得尖声惨叫。江骜嫌太吵,抽刀捅死了,将尸体丢到一旁,见手下将陌生女子团团围住,便仰头质问:“大胆妖女,你是何人,竟敢闯入东厂大牢?”
“老娘是祖奶奶!”步莲婷眼神锐利,薄唇却扬起一个弧度。
“祖奶奶?”江骜紧蹙着眉,觉得这名字怪怪的。
“乖,龟孙子们!”步莲婷摸了摸腰间的修罗刀,讥讽道。
江骜怎受得了这等屈辱,瞬时脸色阴沉,那张苍白至极的脸带着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眼神阴鸷,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他戟指怒目:“给本座杀了这妖女!”
电光火石见,在场的东厂番子一跃而上,步莲婷早有准备,凌空连续三个踢腿将三名东厂番子踢飞,双手抽出修罗刀,一个飞旋将第四个东厂番子砍杀,脚落地时一个下盘扫腿,同时举起修罗刀在空中凌厉旋转,须臾之间已将五名东厂番子毙命。
众人见她气场全开,杀伐之气浓重,吓得一时之间不敢轻易近身。
江骜更是退到几丈外,凝神静立,眼睁睁看着妖女手中的刀越耍越快,自己那些下属仿佛扑过去是送人头的,无论如何都跟不上她的步伐,不由得着急起来。
这些东厂番子穷凶极恶,皆是在刀口上舔血的,对他这位掌印大人的忠诚度并不高,他害怕自己一个人被丢在这,害怕自己会被杀,全然没了先前那点玩乐的兴致。
惊慌失措之下,他想起花公公死后,厂公一位悬着,遂开口大喊:“谁将这妖女的人头砍下来,本座让他做东厂的厂公。”
如此大的诱惑,无疑让东厂番子热血沸腾,纷纷不要命似的举起凶刀看向步莲婷。
步莲婷有些招架不住,踢翻一名东厂番子,厉声怒喝:“牢里的弟兄们,我乃十八寨家主,谁愿意出来杀了这群东厂畜生,以后十八寨的大门随时欢迎你!”
江骜吓得赶紧远离犯人的牢门,却见犯人们没有丝毫反应,暗自松了口气,嗤笑道:“妖女,这群皆是贪生怕死之辈,你打错主意了,乖乖受死吧!”
步莲婷嫣然一笑,凌空飞踢几褪,手中双刀瞬时向江骜飞出。
江骜吓得赶紧抱腿蹲下,躲过一劫。然而,他并不知晓,步莲婷扔出修罗刀的目的并非是杀他,而是砍掉锁着牢门的锁链。
没了武器,她凌空飞踢,用以击退敌人,同时张开双手,任阴冷的风穿过指尖。但对方人多势众,刀法极其凶狠,招招索命,她即便身手再好,也难免被砍伤。
当修罗双刀回归她手里时,身上已被砍了十几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个血人。
甘十九再也装不下去了,见牢门的锁链被砍断,气势汹汹地从牢门里冲出来。即便双手痛得他不想动一根手指,可眼见步莲婷情况不妙,他毫不犹豫地抄起地上的刀,奋力地砍杀东厂番子,一步步靠近。
“步莲婷,你一个贼头,独自来闯东厂大牢,是想不要命了吗?”
步莲婷蹲下了身子,红色的纱裙迤在地上,可她无心欣赏,提刀砍向来者的腿,笑得人比花娇:“人道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此番美人救英雄,十九你又当如何?”
“抱歉了,我不是英雄,你也不是美女,所以我决定以后当你的……”
呼呼呼的刀锋响声不断在耳侧划过,甘十九的目光陡然变得深沉,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余光瞥向正与东厂番子厮杀的步莲婷:“兄弟!”
步莲婷气煞了,刀锋破空而出:“去你大爷的,老娘这压寨夫君,你甘十九当定了!”
许是愤怒让她变得更强大,这回的杀伤力比起初更强,以一敌十,横扫一片东厂番子。
牢狱里的兄弟见甘十九加入装斗后,形式有些逆转,似乎看到了逃出生天的希望,纷纷从牢房里跑出来,抄起地上的刀,加入战斗。
江骜尚未来得及思考,身体已先一步作出反应,慌乱地疾步跑到柴九身边,心跳一声高过一声,后怕渐渐涌上心头。
太险了,不能任由这群人猖狂下去,否则很可能丧命于此。
他拽住一名东厂番子,耳提命面地命令道:“去叫所有的番子过来,本座今日要他们死在这里。”
“遵命。”
那名东厂番子领了命,身形便动了起来,眨眼间,便消失在门口。
江骜松了口气,正欲吩咐柴九要贴身护着自己,可回头,人已不见了。
柴九来到步莲婷跟前,掌风凌厉地直击她的要害。
步莲婷侧头躲过,手腕转动,回他一掌。
柴九极速后退,躲过一击,不带喘息,又快速贴上去,身体灵活的不像话。他手成爪状,带着劲风,扣向步莲婷的肩膀。
这一爪要是抓实了,步莲婷的肩膀非得废了不可。
甘十九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紧紧盯着那道青色的丽影,害怕她受到伤害,想上去帮忙,无奈被汹涌而至的东厂番子缠得无法脱身。
步莲婷正专注于战斗,并未察觉甘十九在为她担忧。只见她一个侧翻避开,接着长腿横扫过去,与柴九两人你来我往间,过了几十招。
她渐渐明白眼前这个不好对付,越拖下去越不利。
当对方掌上运力打向她的胸膛时,她没有躲,而是选择与他硬碰硬,悍然对上那一掌。刹那间,气劲涌动,两人的衣衫鼓动,下一刻,柴九飞了出去,撞到江骜的身上。
步莲婷虽未被弹飞出去,但脏六腑像是错位般,火烧火燎地疼。可她顾不上那么多,见是时机,抓着甘十九的手便往门口逃生。
然而,大批赶来的东厂番子轮番攻击,锁死他们的前路。
一名面容丑陋的东厂番子悄然来到步莲婷跟前,手变勾爪,瞬间向她袭来。
甘十九察觉对方的指尖闪过银白的光顿时大喊一声:“步莲婷小心。”
步莲婷瞳孔骤缩,银针眼见差一点就要刺入眼睛。她一脚踹开缠着自己的东厂番子,同时腰向后弯成了极限,让银针落了空。
贴着地面的瞬间,她反手挥出一掌,让银针尽数被弹回,随后旋身而起,一脚踩上对方的肩膀,继而两腿缠住对方的脖颈,用力一扭,成功将人击杀。
招式凌厉,反应极其迅速,一套动作下来犹如行云流水,跟随他们出来厮杀的狱友们看得心悦诚服,纷纷向甘十九赞道:“十九兄弟,你媳妇真厉害!”
甘十九边厮杀边喘着粗气,纠正道:“她不是我媳妇,是我的兄弟!”
此言一出,不巧的是,步莲婷终于憋不住气了,大吐一口鲜血,触目惊心。
甘十九吓得惊魂未定,赶紧改口:“好吧,媳妇就媳妇吧!”
步莲婷抹了一把唇上的鲜血,扶着墙,堪堪站起身,不料,被一名追过来的柴九趁机把刀架在脖子上,成功劫持。
“赶紧束手就擒,不然这个女人就得死。”柴九说着,手上用力,步莲婷白嫩的脖颈上立马显出一丝丝红色的细线。
甘十九吓得呼吸一凝,随后无所谓地笑了笑,那笑容甚至带着些恶劣的意味。
“随便啊。”
柴九不可置信地瞪眼,还没说话,步莲婷已红了眼眶,气急败坏中带着一点委屈,“甘十九,你混蛋,见死不救!”
“步莲婷啊步莲婷,我仔细想了想,今日你死了,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你活着,我们得当夫妻,只能听天由命了!”
此刻的甘十九如同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汉,瞬间气得步莲婷面目狰狞。
羞愤难填之际,她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躲过了那划向她脖颈的致命一刀,冲向甘十九。
甘十九逮住柴九失神的瞬间,冲过来将手上的刀飞过去。
“啪!”步莲婷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与此同时,刀插入柴九的胸膛,将人钉在了墙壁上。
看着人咽气,步莲婷恍然大悟:“方才你是故意气我的?”
“不然呢!”甘十九耸了耸肩,摸着发疼的脸,吐了一口血水,“嘶,打得真狠。”
步莲婷知晓他方才的言行不过是为了救自己,褪去血色的面容上露出欣喜的笑意。
误会没了,她也就撑不住了,想转身看一眼那道白色的身影,意识渐渐陷入虚无。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跌进了一个怀抱,温暖沉稳的。
她头一歪,彻底没了意识。
甘十九忍着双手的发疼,抱起人,瞧见不断涌过来的东厂番子,心里犯难。
如此情况,他抱着昏迷中的女人又怎能杀出去呢?
幸亏天无绝人之路,一大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从外门杀进来,让他绝处又逢生。
领头的小刀冲到他面前,接应道:“副指挥使,卑职带着所有的锦衣卫前来接你了。”
甘十九盯着珊珊来迟的下属,无奈轻叹:“小刀啊,你还能来晚一点的,这样就能替我收尸了。”
冯观坐在堂前的主位上,拿一块擦刀布来来回回拭着雪亮森冷的刀锋,一言不发,从日上中天等到日落,也不见心心念念之人归来。
焦急与怒恨长时间地煎熬着他的身心,如今他已五内俱焚,面上阴沉如黑云,手中利刃翻动时掠过令人心悸的寒光,时而投在眉目间,映出眼底暗流涌动的悍戾杀气。
待到夜幕降临时,他蓦然暴起,挥刀将厅内的桌椅统统砍得四分五裂。
他拄着刀尖,站在满地狼藉中喘粗气,眼眶泛出兽血般的赤红。焚心的烈火不断灼烧他的身心,乃至神智,他想把这痛楚千百倍地报复给那人,甚至想要毁天灭地,怒杀终生。
转念间,他蓦地把绣春刀一提,快步走出堂前,刚到院门口,见守门的武夫跑进来朝他拱手道:“指挥使大人,公主回来了。”
刹那间,他找回了几分理智,哑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跨步迈出去,刚巧碰见姜云初从马车上下来,三步并做两步地走过去,拦腰将人抱起来,那令人沉醉的幽香与体温瞬间让他精神抖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