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以前，分明最不舍得她哭。
她看着他粗戾的模样，不禁想到了从前。
第2章 出征
亥时，城门失守。
榗城沦陷。
这一噩耗传遍了榗城的每一寸角落。本就粮草稀缺的小国因为这一场无缘无故挑起来的战争而变得更加贫瘠。
城内被无限的恐慌覆盖，各户人家都紧闭大门，灯火不明，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那现驻扎在城外的草原狼王忽然进兵攻打榗城。
那是致命的伤害。
城外驻扎着数不清的营帐，灯火通明，帐外摆满桌椅，肉酒一样不缺，与城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草原那边的新任可汗，才貌双全，有勇有谋，年纪轻轻便攻下了不少城池，领土以惊人的速度扩张。
近几年常在战场上奔波的士兵已积累了很多的作战经验，但已好久没有打过如此轻松的一战，还未进攻，城内已经濒临崩溃，可汗也已收到了好几封的求和信。
说是来攻城的，其实更像是带着兵器来游玩一遍，未杀人见血，却已站在了胜利的顶峰之上。
不过这么说来也奇怪，他们可汗在未出兵之前就已经吩咐下去，此番攻城不可杀害榗城一个百姓，与榗城士兵对战之时也切记不可伤人要害。
至此，草原内有名的将军都没有被安排到这次的出征之中，离谱的是，攻打一个毫不起眼的北国里头一个最不起眼的榗城，竟需要他们威风凛凛的可汗亲自带兵。
属实令人震撼。
本拿着望远镜观察敌军情形的武骏在看到一片漆黑的榗城后也没有了作战的动力，敌军太弱，竟然让他徒生出一种比败战了还要无奈且难以言喻的不舒适。
当然，有他们可汗的带领和指导，在可汗上任以来的几年里都是没有败战的。
武骏收回了视线，把望远镜吊挂在脖子处，正想回去和喝得开怀又兴奋的士兵同胞们一起饮酒谈欢，侧目就看着自家可汗双手负于身后的站在营帐外，也看着他刚才看着的方向。
虽没手握望远镜，但武骏却感觉自家可汗那双利眸比望远镜还要精准犀利，只不过武骏不懂，已经彻底拿下了的榗城有什么好看头？
想到前些日子打下的国家远比榗城领土面积大且繁荣，都没换来他们可汗的一眼端详。
现如今，倒是关心着这区区北？
“可汗，武骏敬您一杯。”武骏端来了两杯从草原带过来的烈酒递到赤那驹骞面前，待他接过，才继续说话，“可汗，榗城粮食短缺，作战设备低弱，您放心，此次出征，必万无一失，束手就擒！”
信誓旦旦，信心十足。
被唤可汗的男子凤眸轻眯，唇角轻挑，将武骏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塞回去武骏手里，“跟了我几年，怎还没一点长进？”
区区一个小国小城，那用得着他废这么大的一番心思，能有这般诱惑的，定是那城里边，有别样的魅力存在。
武骏从小就在草原里头长大，与他结识朋友的也大都是些直言直语的莽汉，他虽是样子长得不赖，但终是少和女人接触的机会，导致他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不懂那些绕来绕去的事儿。
猜不透别人的心思。
可汗的，便更难猜了。
武骏一脸困惑，赤那驹骞心情难得高涨，轻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排着接下来的任务，“回去和大伙说明白，子时收兵回吉溟，待到丑时，你随我进一趟榗国。”
武骏听闻后更是不解，问道，“为何不子时直接进攻？”
赤那驹骞目不斜视着那一片漆黑的远方，眼神深邃，“给他们点时间准备。”
竟看出了深情。
武骏猛然甩了甩头，把脑海中那与可汗八辈子都不搭边的形容词甩掉，虽是疑惑未解，但还是听从的拿着手里的两个酒杯回到兄弟们那边，把任务发放下去，便继续饮酒。
“这小小一个北，连它周围的国家都看它不上眼，偏偏被我们可汗给看中了，也不知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一士兵喝得半醉的，和身旁的人勾肩搭背聊着心里话。
因为知道了此战必胜的原因，所以大家都放开了喝，这会儿都醉得差不多了，彼此揪着这个话题畅言。
“那定是大幸！若是北早收归于我们吉溟，定已解决温饱问题，何须落得现在这番悲惨遭遇？”
“此言有理！”众士兵达到了共识。
武磐与武骏是兄弟，武骏已跟随赤那驹骞和草原内的大将军出征多次，皆为胜战。
相反，年纪较轻的武磐，倒是在今天才得以第一次随着哥哥作战，听闻了场上哥哥们的话，他撑着腮若有所思。
“北如此无能，为何可汗这次要亲自出征？”
果然是知哥莫如弟，武磐问的问题也正是武骏心里最想要知道的问题，炯炯有神的黑眸充满着期待的看着大家，渴望大家能为他解疑答惑。
“……”
谁知这个话题竟把大伙都难住了，本热情高涨的士兵们瞬间都安静了下去，挠了挠头，无解。
他们猜，大抵是可汗闲住了吧。
武磐却有情报分享，招揽着这桌子的士兵们把脑袋都凑到了一起，武骏狐疑，倒也是凑了过去。
武磐看了眼对这边毫无兴趣的赤那驹骞，压低了声音，道，“我前段日子听娜娜说，可汗有了心仪的女子，正是北榗城人。”
赤那米娜，是前阙氏之女，即赤那驹骞同父异母的妹妹，现如今年龄五岁，方得赤那驹骞疼爱。
是草原里被娇养的小公主。
“娜娜年纪小，话哪能当真？”武骏只觉得自己听了个废话，不屑的“切”了一声后便不听了。
“娜娜说，可汗此番出征前与她有约定，说定会给她带回去一位嫂嫂，怎会有假？”武磐反驳。
武骏皱起眉，还是不太相信，“此话当真？”
武磐一脸坚定的点头，“可汗骗谁也不会骗娜娜。”
确实，赤那米娜人儿虽小，也调皮捣蛋，但从她口中透露出来的情报可能会被夸张化，倒也是真大过于假，毕竟他们可汗不屑于会对小女孩撒谎。
而且武骏想起了刚刚可汗那话里有话的问话，更加是坚定了这个猜测和情报是真的。
只是，可汗什么时候有心仪的女子了？还是北人？
第3章 入城
武骏回头看了眼依旧挺拔站在那里的可汗，越想越觉得离谱，以及不可思议。
两年前，前可汗因病逝世，在经草原民主选举后，赤那驹骞以高出整整二十票的结果成功上任新可汗。
如今赤那驹骞年仅二十，堪堪达到弱冠之年，而其名，却已足够让外头的人闻风丧胆，无人不知带领他们两年打下如此雄厚领土的人，是吉溟史上最年轻有为的可汗。
也因此，北在收到吉溟出征的消息后就已经在筹备着和谈的事情，且愿无条件服从吉溟的一切不平等条约。
可惜北榗城城主没有想到的是，那边可汗一开口就是在他心尖上挖刀，提出的条件也是他无法答应的。
吉溟的可汗年纪虽小，但身姿不凡，才貌出众，眉宇英气，黑亮垂直的发，棱角分明，因长年出征和训练，他修长高大却不让人感觉粗犷。
此时一身黑袍的他立于黑夜之间，只有微弱的灯光撒于他的后背，染上一层冷傲，单是站在那里，就让人不敢靠近于他。
在吉溟就有无数的女子心系于可汗，只是无一个可以与他两情相悦的，所以武骏好奇着，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入他们可汗眼里？
丑时到。
士兵们早已根据安排而返回草原，现只剩下赤那驹骞和武骏守于榗城领土内部。
“可汗，可是现在出发？”年轻气盛的小将军持剑上前，满怀热血要为国争光。
“嗯。”
赤那驹骞应声，动作利索，语落之际便已上了马匹，如鹰般的利眸瞥了眼武骏，示意他跟上，就直冲榗城城内出发。
“可汗，此番进城，可是要接受与北的和谈？”武骏骑着马匹追上赤那驹骞，与他并肩骑行，好奇问道。
和谈这一说，在新可汗上任之后就没有再听到过的。毕竟吉溟战斗力非凡，明有着分土不让将他国领土收归自国的能力，又何必委屈了自己来去接受那和谈？
“嗯。”
可汗向来孤傲寡言，武骏也早就习惯了，尚且可汗做事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和立场，此番和谈，定也是经他深思熟虑过的，武骏也不多问，顺从的在一旁骑马跟着。
城门大开，无人看守，立柱白旗，尽显凄清。
从未见过如此败落的国家，武骏皱眉，不太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可汗，和谈或是个借口，他们该不会想着来玩一出送羊入虎口吧？”
马匹不停，赤那驹骞轻勾唇角，丝毫不担心武骏口中的猜测，“进。”
武骏只好跟从，不过心中的戒备并没放下，耳朵竖得长长的，一双大眼也闪着和赤那驹骞相似的锐利，时刻注意着周围是否暗藏杀机。
却还真一路安全。
直达城内最南部，与刚才那一路的萧条也形成了显赫的对比，赤那驹骞下了马匹，大步又豪气的进了院内，入目皆是摆放在地上的无数酒肉，绸缎和珠宝亦是满目琳琅。
陪同着站在一边的，还有城主和些许个保卫的士兵及其闲杂人等。
十分壮观。
只可惜，一眼过去，没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个人。
他不疾不徐的下了马，武骏见状，也赶紧下马跟在赤那驹骞身后半米远的位置，正颜厉色的目视着前方，仿佛待会儿若是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拔剑出销，杀他个片甲不留。
榗城城主首当其冲上前行礼，眉鬓发白，不难看出来这几天他的忧愁挠心，商晟行着礼的双手都在微微发抖，声音战战兢兢的。
“商某，迎骞可汗。”
站在他身后的些许人也跟着商晟的样子行礼欢迎。
欢迎一个入侵自己家园的可恨之人，简直是不可思议。
被这番隆重待遇拥护的少年只是微微颔首，对这样的情形见惯不怪，“商城主、商夫人，不必行礼。”
“是……”
商晟和胡林汝应声，才缓缓直起了身子，面面相窥之间谁也没敢开口说话，生怕一个不慎会招来灭门之灾。
赤那驹骞双手背放于身后，眼皮轻抬，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比自己年长的商氏夫妇，“我想商城主应该懂我此番前来想要的是什么，直奔主题便好。”
“这……”商晟有些为难。
还是胡林汝反应快，女子，感性，情绪上来固然泪珠先出。
她二话不说的就下跪在赤那驹骞面前，腰背佝偻呈谦卑之势，泪水嗒嗒的滴在地板上。
他与胡林汝的位置不过两步之遥，他却还觉得距离远了似的，朝着她逼近了一步，俯视的姿态尽显孤傲，“商夫人这是何意？”
胡林汝甚至不敢抬眸与他对视，声音也是和自家夫君一样的带着颤抖，“骞可汗，榗城愿倾尽所有献给吉溟，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小女吧。”
小女？
武骏闻言一吓，没想到他们可汗真的是看上人家城内的小女娘了，所以才这么大动干戈的过来直接要人。
但是对方好像极其不愿。
真是给脸不要脸，他家可汗可是从不缺女娘表明心意的，未曾有女娘可以得他欢心，现在终于有了，却被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