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犹豫地答:“有些眼熟……”
那青年立时雀跃地说:“在金吾郡时,我曾见过你。”
胜玉想起来了。
“令妹是——芙儿小姐,对吗?”
青年笑着点头,贺大人也接话道:“芙儿是吾女。”
胜玉也笑了笑。
当初这青年陪着妹妹来她铺子里,那位叫芙儿的姑娘看中一匹布很是喜爱,可惜长度不够已经做不出一身衣裙,沮丧得不得了,偏偏那种布找遍整个城都没有了,芙儿姑娘气得坐在铺子里直掉眼泪,旁边的兄长径自慌张,又不知如何劝。
胜玉之前用那布给自己做过一件外裳,还从没穿过,问过她确定不介意,便把自己的外裳拆了,挪出布料来给她,才总算将人哄住。
青年这才介绍道:“我叫贺伟章,胜玉姑娘,幸会。”
他抱拳行礼,胜玉也回了一礼。
贺大人道:“伟章回来后向我提过几次,盛赞姑娘灵机应变,又豪爽从容,我想我是该见见。”
这样讲了一番,胜玉才明白过来,贺府愿意见她并不是因为李樯的打点,而是缘于这段渊源。
胜玉心中踏实了不少,又叙旧一番。
“芙儿姑娘近来还好么?”
贺大人爽朗笑出声。
“已然出嫁了!如今再撒娇耍赖,都由夫家受去。”
胜玉呐呐感慨了一声。
当初见到的梨花带雨的姑娘,现在已经成家了。
不知不觉间,时间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改变了那么多东西。
寒暄过后,贺大人跟燕怀君又结识一番,移步书房去说话。
胜玉不着急,等着他们去说正事,自己由丫鬟领着去花园逛逛。
这个季节的花草开得不盛了,但贺府花园里栽了许多长青树,高高低低地错落着,景观颇为别致,胜玉逛得也很有意趣。
过了会儿,身边凑过来一个人。
贺伟章有些羞涩地摸了摸鼻尖,低声招呼:“胜玉姑娘。”
胜玉朝他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丫鬟。
有人在,就不算男女独处。
更何况这是贺家,她被安排在花园,总不好叫主人回避。
贺伟章似乎有些笨口拙舌,不知道说什么好。
支吾几句,直愣愣地问出来:“你同燕大人,是何样关系?”
胜玉一愣。
贺伟章自己倒慌张起来,连忙摆手:“对不住,是我唐突了,胜玉姑娘不必回答这些。”
胜玉失笑,有些无奈。
她跟燕怀君毕竟各为男女,一同行走确实容易叫人误会。
她虽确实不必自证,但是遮遮掩掩也不是她的习惯。
便道:“他是我的挚友。”
贺伟章松出一口气,挠了挠后脑勺,自顾自地喃喃:“嗯,我看也不像……”
不像什么,他没说完,胜玉当然不会去问。
假装没听见地看向面前的一朵白花,伸手揽过花枝来嗅。
贺伟章惊奇道:“这花真好看!这是什么花?”
胜玉简直忍不住笑出声。
“贺公子,这是你家的花园。”
怎么来问她?
贺伟章反应过来,脸色羞得通红,不知该说什么,一径傻笑。
胜玉也笑着。
阶前忽然传来唱喏声,有贵客到。
胜玉看了过去,脸上的笑容僵住。
李樯大步走来的步伐一顿,视线落在面前两张笑靥如花的脸上,神色骤然阴沉。
第64章
◎可是胜玉觉得他恶心。◎
李樯没想到, 一进来就看到胜玉跟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有说有笑。
他都多久没见胜玉笑过了?
酸妒的火气在腹腔里沸腾着,烧心。
胜玉见到他, 脸上的表情也是瞬间冷了下来。
她想装作没看见, 转身进屋。
李樯却先出了声,喊住她。
“胜玉。”
虽然她不能冠姓,但是他喊出这两个字,就像是在刻意显得亲昵。
一边喊着, 目光一边盯着一旁的贺伟章。
大步跨过来, 没一会儿就到了胜玉的旁边。
贺伟章只觉得像是一只山上的野兽狂奔下来, 幽幽地盯着人, 马上就要大开杀戒。
“您是……”贺伟章喉咙吞咽了一下, 压住莫名的心慌,绞尽脑汁地想着眼前人的来历。
这个大人物, 怎么会跟胜玉姑娘是熟识。
伯父对他说过,今日有贵客要来, 是什么人来着——
“李将军!”贺伟章好不容易想了起来, 行了个官僚之间的礼, “幸会。”
他心思不在官场上, 对这些所谓的贵客也是过了下耳朵,没过脑子。
满脑子只记着那位女东家要来拜访。
现在面对真人, 感受到了压迫力,才开始想自己有没有失礼。
李樯挑剔地打量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咸不淡地敷衍一声。
贺伟章有些结巴道。
“您今日到府上,有失远迎……”
他不熟练地寒暄着。
胜玉看不下去, 直接帮他问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
她瞥了李樯一眼, 就移开目光。
想也知道没什么好事。
李樯定定地看着她。
“不做什么, 只是来拜访贺大人。”
胜玉神情未动,不信。
李樯哪怕有一时片刻没有憋着坏,也就不是他了。
贺伟章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连忙介绍道:“伯父在里面见客,要请您稍等一会儿。不如,去旁边花厅坐着歇歇……”
李樯打断了他,目光在胜玉身上分毫未移动。
“我就在这儿。”
胜玉深吸一口气,提步往屋里走。
他爱在这儿就在这儿待着吧。
贺伟章看着这两人,心里有些颤颤的。
又有些想挠后脑勺。
刚刚他问胜玉姑娘,跟燕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胜玉姑娘的回答跟他想的差不多。
他虽然不是很擅长识人眼色,但是也能察觉出来,胜玉姑娘和燕大人即便同来同往,但并不见什么暧昧。
但是胜玉姑娘和这位李将军在一块儿时,虽然没说几句话,也没有怎么对视,他看着却像是……有很多故事。
李樯口口声声说他就要待在花园里。
结果胜玉一动,李樯立刻食言地追上来,一把抓住了胜玉的手腕。
胜玉像是被针刺了,整个人一颤,奋力地甩开。
李樯很少见到她这样激烈地抵触,眼瞳有些茫然地放大,下意识地松了手。
贺伟章就在旁边,李樯身带婚约,这是在对她做什么?
胜玉气急攻心,被握过的地方也像是扎进了十数根毒针,痛得麻木。
她压着嗓子,极力平着声调。
“李将军,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