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就说过,大人一定是咱们三个里面最有前途的。”周丝蓉摇头晃脑的说,好像自己真是掐指一算的道长。
夏丹雪瞥她一眼,“你又知道了。”
苏芷涵也很久没出来吃饭了,和朋友闲暇之时小聚乃是一大乐事。
周丝蓉喝高了,开始畅想未来。
“等主簿告老还乡,我就顶替她的位子,当大人的主簿。诶,夏姑娘,你呢?你想,想做什么?”
夏丹雪没喝几口酒,一直在吃菜,“我还是当仵作,检查各种尸体,帮他们说话。”
周丝蓉趴在桌子上傻笑着,“好,以后咱们三个,少卿、主簿、仵作,横扫天下,平尽天下不公案!”
“好!好一个平尽天下不公案。”
苏芷涵也因她这句话感慨,当即干了一杯酒。
夏丹雪一直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头疼,怎么送两个酒鬼回去。
清闲日子过了没两天,赵寺正找到了她。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寺正为她带来了新的案子。
“大人,给您添麻烦了。”赵寺正赔笑道,“下官实在是破不开这个案子了。”
苏芷涵知道赵寺正这个人看上去滑头,实际上挺努力,但凡能平的事绝不会来找她。
“何事?”
赵寺正见她这意思是应了,赶紧把卷宗递上去。
“是戚郎中府上的夫人跳井了,下官如何查,都只得到戚夫人是自己跳的井。可是戚府所有人都说戚夫人一直善良开朗,有胸襟,不会无缘无故跳井的。”
戚夫人是溺水而亡,这是夏丹雪检验出来的结果,且身上无毒,无破损,确实只能认定是自己跳的井。
“现在戚府的人不干,戚夫人娘家马员外也不干。”
赵寺正继续道,“他们都请求您来接管案子,如果您这调查的情况还是一样,他们就认了。”
苏芷涵思索片刻,决定先去戚府看一看。她带着侍卫立即前往,戚府众人得知她到来,也纷纷感恩戴德的招待。
戚郎中父母早亡,少年出仕,算是众多郎中和员外郎中较为年轻的才俊。
去之前,苏芷涵大致了解了一下戚府情况,得知当初戚郎中尚未娶妻时就颇得洛阳城千金小姐们的倾慕。后来他娶了马小姐,伤了不少芳心。
“夫人她当时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沉在井里了,要不是打水的小厮看到她漂上来,怕是尸骨都找不到了。”
说着,戚郎中掩面,似乎伤心至极。
苏芷涵察看了现场,确实没有推搡痕迹,如果是丝夫人自己跳下去的,她为什么跳?
总得有个理由吧。
“戚大人节哀,戚夫人近些日子可有反常?情绪不稳定?或者不爱说话?”
戚郎中摇头,“都没有,一切如常。”
苏芷涵问了几个府里的仆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羡煞旁人。戚夫人娘家也很宠爱她,可以说是令人羡慕的出身和经历了。
没有他人加害,没有原因,苏芷涵一时间也和赵寺正一样摸不着头脑。
正巧,李芸环找她进宫,苏芷涵暂且安排人继续走访,自己先入宫。
李芸环找她是有个新宠给她看,苏芷涵见了,就是一只黑嘴的鹦鹉。
“公主,这有什么稀奇的吗?”
李芸环一副她不识货的样子,接着拿瓜子逗鸟,“说话。”
“师父安好!师父安好!”
苏芷涵挑眉,原来是只会学舌的鹦鹉,不过鹦鹉学舌需要花不少时间耐心教导。
“它聪明吧?”李芸环得意的说,
苏芷涵也没深究,笑道,“太聪明了。”
被夸赞,李芸环却没有显得高兴,而是叹了一声气,坐到石凳上。
“怎么了公主?有心事?”
苏芷涵坐到她身侧,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李芸环唉声叹气道,“母皇都不宠我了,师父,我失宠了。”
苏芷涵却笑了,“公主多虑了,陛下一向疼爱您。”
李芸环转过来看她,眼神哀怨,“疼爱有什么用,母皇都没时间见我,都怪我那个堂姐。”
“堂姐?”苏芷涵略一思索,“王爷的独女?”
李芸环愤愤道,“可不就是她嘛,这几日进宫勤着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就是想求母皇赐婚。她也不想想,人家刚死了夫人,能有心思娶她嘛。”
刚死夫人,应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苏芷涵愣了一下,“公主说郡主想嫁的人是谁?”
“是个……”李芸环仰头思索半天,“哦对了,姓戚,是个礼部郎中。”
真的如此巧。
苏芷涵又问,“郡主怎么突然想嫁给他?”
“师父你不知道,我那个堂姐早早就暗恋戚郎中,戚郎中成亲那阵,她躲在王府里哭了好久。”
李芸环绘声绘色的讲述那时候的事。
把郡主如何对戚郎中一见钟情,如何暗恋人家,如何倒追失败,又如何伤心欲绝,全都告诉给苏芷涵。
“别提了,皇室中没有不知道她的事的,可把皇叔的脸丢没了。”
闻言,苏芷涵陷入沉思,离着戚郎中娶亲已经过去两年了,难道郡主还是对戚郎中念念不忘。那么戚郎中呢,是否对郡主有别样感情,郡主与戚夫人的死到底有没有关联。
想要调查郡主,怕是件困难的事。
“公主。”苏芷涵突然抓住她去喂鹦鹉的手,“公主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李芸环当即应承,“师父尽管提,我一定办到。”
“我想拜托公主去探探郡主的口风。”
郡主名为李若稀,意为稀世珍宝,是王爷的掌上明珠,要星星不给月亮。如果此案真的和郡主有关,将非常棘手。
次日,李芸环便邀请李若稀到自己宫中来做客,好茶好食招待着。
“堂姐,我听闻你又去找母皇请求赐婚了,戚郎中一个鳏夫,值得你这么为他一次次请求吗?”李芸环故意提起来这件事,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李若稀却道,“环儿,你还小,你不懂,一眼入心,永世难忘。我今生非戚郎不嫁。”
李芸环看看屏风后,继续问她,“你堂堂郡主给他当续弦?”
“都无所谓,起码是正妻。”
看样子,李若稀是铁了心要嫁戚郎中。
李芸环问了最后一句,“如果他夫人不死,你等一辈子?”
谁知,李若稀中的答,“我永远等他。”
李芸环知道再问就要显出破绽了,便笑着让茶,“那我就提前祝堂姐和未来姐夫早日喜结连理。”
果然,李若稀听了这话,终于有了笑模样。
从郡主一进门,苏芷涵就在屏风后听着,她能听出李若稀对戚郎中的势在必得。
如果能让李若稀这时候出手,一定是有什么事给了她希望。
苏芷涵查到戚郎中在外有一些买卖,比如洛阳醋王东的酒楼就是他出资开的。而上个月,酒楼里出了问题。
有人在酒楼用饭,转天被抬去,说是因为吃了酒楼东西上吐下泻险些没命。那几日,酒楼生意非常不好,直到一个月后才有所化解,竟然是那个闹事的人出来说自己误会酒楼了,是他在别的地方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苏芷涵派人将那个闹事的人寻了来,到衙门问话。
苏芷涵稍一打量,就看出他是个地痞无赖,不是省油的灯,又怎会迅速与酒楼和解。
“本官只问你一句,你在酒楼闹事后,谁找过你?”
男子立马点头哈腰,“回大人,有,有个小丫鬟来找我,说是只要我吐口放过酒楼,她就给我丰厚的报酬。然后我就同意了。大人是不是想问我那丫鬟是谁。她没有说,可是我却看到了她腰间的牌子,是王府的丫鬟。”
这人滑的很,苏芷涵得到想知道的消息后,随便问了几句就把他打发了。
如果是郡主以此要挟戚郎中就范,戚夫人知道了投井,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苏芷涵带着得来的消息直接让人把戚郎中带来了。
“大人,可是有进展了?”
苏芷涵坐在案前,神色不明的打量他。
“确实有,戚大人,本官需要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个月,郡主是不是找到过你?”
戚郎中闻声一愣,虽然只是瞬间,但为彻底暴露了他刻意隐瞒的事实。
苏芷涵心里有了计较,再问时把握就更大了。
“戚大人难道不想让本官查出夫人亡故的真相?”
“想!我想的。”
戚郎中沉了好一阵终于开口了。
在酒楼闹事后,生意变得越来越差,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戚夫人,全都自己默默承担。
后来郡主找到他,说可以帮他摆平生意上的事,但报酬是娶她为正妻。
戚郎中没有答应,但是为了酒楼利益,也是为了维持府邸开销和以后的财路,他退而求其次,答应和郡主暗中来往。
但郡主的要求越来越多,甚至说要到他夫人面前揭穿这一个月他都和他在一起事实。
“所以我用了缓兵之计,先稳住郡主,再想对策。”
苏芷涵看着他面露愧疚之色,却不觉得他有多可怜。
“查一查你的府里,有没有郡主的人。”
戚郎中听懂了,瞬间睁大眼睛,“大人是说,是郡主她……”
“八九不离十。”
戚郎中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衙门,苏芷涵却依旧没有看到结案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