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毕竟,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爱举办宴会,收到邀请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谁还没有个虚荣心作祟呢!”路人乙答。
“这辰王府的赏花宴,不仅有美酒佳肴,瑰丽风景,而且,在坐宾客,皆是比花还美的美人。倘若得幸一赏,怕是此生也无憾了!”路人丙叹。
“之前,世子妃就是因为在赏花宴上艳压群芳,才得了王妃赏识。如今,虽说傅府女眷,皆是出了名的绝色佳人,且几位丫鬟也都美名在外,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年轻貌美之人,层出不穷,想要比过她们,得有独一无二的本领才行。”路人丁道。
“嗯。例如气质和才学,身份或地位,这些,都是给美貌锦上添花的东西。”路人甲点头。
“要我说,如今在京城里,最受人尊崇的,应该就是宰相夫人了吧!”路人乙开口。
“没错。宰相夫人之美名,可是连皇上都赞不绝口的,老百姓们也对宰相夫人感恩不尽。如此贤德美人,最后入了宰相府,封大人是真有福气!”路人丙赞道。
“听说,宰相夫人喜得一子,王妃知道这消息时,怕不是连肠子都悔青了吧!”路人丁笑道。
“这事,是谁谁后悔!”路人甲斩钉截铁道。
“可惜,天下无后悔药卖。”路人乙摇头道。
“还好不关我的事,咱们寻常百姓,最多也就看看热闹而已。”路人丙庆幸道。
“谁说不是。各人自有各人福,那些王孙贵族的生活,我们压根就想象不了,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吃饱饭要紧。”路人丁认真道。
说着,几个人就讨论起别的事情,吃喝起来。
……
想起在客栈里听到的那番话,傅熹姌脸上似乎并无太多表情,心里,却倍感苦涩和压抑。
如今她所经历的这一切,应该就是当初伤害姐姐所遭的报应吧!
现在,连一般的平民百姓都敢毫无顾忌地随意议论她,这辰王府里的下人,私下聚在一起时,怕不是更加肆无忌惮地嚼她舌根、说她坏话了。
而她,若不是因为十分思念阿允哥哥,想要出府走走,这辰王府外的声音,她怕是也不会晓得吧!
今天,她不过是碰巧去了一家客栈用膳而已,别的地方……她无法想象,整座京城,大街小巷,还有多少人或明或暗、或讥或嘲地笑话她。
这些东西,高傲如她,如何承受?
流言伤人,果真不浅呐!
见青悠一脸担心地看向她,傅熹姌理了理思绪,对青悠说道:“青悠,你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青悠见世子妃脸色平静,面上似有倦色,她点了点头,轻声回道:“是,世子妃,奴婢告退。”
说着,便小心退了出去。
傅熹姌此刻虽毫无睡意,但还是熄了灯,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也许,很多事情,睡一晚上就会好了。
之后,来辰王府的各家千金小姐依然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傅熹姌不想见到那些令她难堪的场景,只待在自己的院落中,不出门,也不见客。
冬去春来,花香醉人。
再一次看完《江南行记》,傅熹姌明确了自己的想法。
她,要离开!
青悠步入房间,看到的,就是世子妃坚定愉快的样子。
傅熹姌看见贴身丫鬟入内,扬唇笑道:“青悠,你来了。”
青悠快步走至世子妃身边,低头行礼,“是,世子妃,奴婢回来了。”
傅熹姌笑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青悠,我问你,如果有机会离开京城,你会想去江南吗?”
“世子妃……”青悠十分惊讶,不懂世子妃为何突然有此一问。
见青悠呆住,傅熹姌好笑说道:“青悠,若我没有猜错,其实,你早已有心上人了吧!”
青悠闻言,慌乱回道:“世子妃……奴……奴婢……”
“别急,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相反……”傅熹姌望向自己的贴身丫鬟,柔声说道:“相反,我还知晓你的顾虑。你之所以不愿对我提及此事,是因为那位裴大公子,他是江南人氏,对吧?”
青悠听世子妃提起裴大公子,脸颊泛起微红,轻轻点了点头。
傅熹姌虽对此事一知半解,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听,由当事人口中说出的故事。
原来,早在一年半前,那位裴公子就开始独自前来京城洽谈生意了。
初到京城,裴公子还不识路,正好遇见了出府采买的青悠。青悠为他指了路,本以为,两人不会再有交集。谁知,那位裴公子竟是半个路痴,待青悠采买完毕,裴公子兜兜转转,两人又碰面了。
这次,裴公子十分不好意思,青悠听闻他和人有约,怕他误了时辰,干脆好人做到底,亲自为他引路,送他去到了目的地。
裴公子千恩万谢,希望她能留下地址或是姓名,择日登府拜谢。青悠婉拒了裴公子的好意,很快就离开了。
没想到,几天过后,这位裴公子竟然出现在辰王府里。
青悠这才知道,裴公子是江南裴记布行的少当家,也是王爷十分看重的生意伙伴和客人。
再次见面,裴公子显然十分开心,但是碍于青悠明显不愿有过多牵扯的态度,裴公子只向旁人悄悄打听到青悠的姓名和身份后,作罢离开。
就在青悠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时,裴公子在离开京城前,竟特意在街市上等她,还送了一块价值不菲的玉坠给她作为谢礼。
她想拒绝,但是没有机会,因为,裴公子很快就离开了。
之后,她偶尔一个人时,看着美丽的玉坠,也会发呆出神,明白了何谓睹物思人。但是想起自己丫鬟的身份,她也只能摇了摇头,黯然沉默。
裴公子第二次来京城,等了几天,终于看见青悠出门,并且跟在她的身后,堵住了她的路,为的,是向她表明心意。
早在第一眼见到青悠时,裴公子就动了心,只是两人并不相熟,他怕惊扰了佳人,不敢开口,只在最后离开之际,大着胆子,将玉坠送给了她。
回到江南后,他寻好机会,再一次出发来到京城,一为谈生意,二为见她。
只是,青悠以不会离开京城为由,拒绝了裴公子。这让本就没有自信的裴公子,一时之间,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家在江南,父母亲友、店铺买卖,全在南方,若是佳人以此理由拒绝他,他确实不知如何回应。
裴记布行虽然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店,但是,也还没有大到能来京城开家分店。更何况,就算开店,作为少当家,他也不可能亲自坐镇京城,江南,他迟早是要回去的。
两人地域上的差异,令他十分为难,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赢得佳人芳心。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裴公子也没闲着,还是想方设法给佳人送上礼物,甚至,因为他的诚意,两人还有过一次赏湖谈心的经历。只是,青悠待他,始终恭敬有礼,客气,又疏离,似乎对她而言,他只是王府的一位客人而已。
第三次来京城,裴公子下定决心,会尽快将生意版图扩到京城,届时,希望青悠能够等他。
而他给出的时间,是两年。
即使青悠不太懂得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她能感觉到,这样的决定,对裴公子,甚至整个裴记布行来说,都是十分冒险的事情。
万一……
因为早已为裴公子心动,所以,青悠还是作出承诺,若有机会,她会离开京城,随裴公子去到江南。
裴公子十分高兴,也十分感动,还说,若是真有机会,他还是会多来京城做生意,并且,争取早日为裴记布行开家分店。
两人明确了彼此的心意,都愿为对方好好努力。可是,因为世子妃的处境,青悠开始犹豫,不敢冒然离开状态欠佳的世子妃。
裴公子那边似乎也遇到了什么状况,开分店的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困难许多,至此,两人之间,已有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傅熹姌听闻了整个经过,对青悠说道:“青悠,现在,我想通了,想去江南看看娘,也想见见青玥。从未离开过京城的我们,也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事情等着我们。但是……”
停顿片刻,傅熹姌看向贴身丫鬟,开口说道:“但是,我已经不会害怕了。我想,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更糟糕了。”
“可是……世子他……”青悠不确定道。
难道,世子妃不等世子回府了吗?
傅熹姌闻言,沉吟片刻,扬唇笑道:“不等了。”
或者,这一次的离开,能够换来世子找她。若是不然,那这世子妃的位置,她也不会再坐了吧!
“世子妃,奴婢之事,不敢令世子妃做此牺牲,还望世子妃三思!”青悠急切劝道。
“青悠,从今天起,你我二人,不再以主仆相称,而是姐妹。正好,我很想要一个妹妹来疼呢!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到了江南,我们请娘和青玥作见证,这姐妹之情,可就不容反悔了。”傅熹姌开心打算道。
此言,直接吓坏了青悠,怕世子妃事后后悔,青悠立马跪地说道:“世子妃,奴婢不敢僭越,还望世子妃……”
话未说完,她就被世子妃扶了起来。
“青悠,怎么,你不想做我的妹妹,难不成,你想要做姐姐?”傅熹姌好笑问道。
“不是……世子妃,奴婢……”青悠急着想要解释,可傅熹姌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好了,青悠,青玥已经是娘的干女儿,你做我的妹妹,也不是什么新鲜稀奇的大事,你就别再‘不是’、‘可是’的了!”傅熹姌开口说道。
“奴婢……”
“嗯?”
“奴……我,我知道了,世……熹姌姐姐……”青悠小声回道。
见青悠脸颊泛红,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第一次,傅熹姌觉得人生充满了趣味。
“好妹妹,真乖!以后,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傅熹姌道。
青悠虽然不甚自在,也十分不习惯这样的相处,但是,以她对世子妃的了解,这话,世子妃是认真的。
傅熹姌知道青悠容易多想,再次解释道:“青悠妹妹,那裴公子的裴记布行虽不是数一数二的大店,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老字号店铺。听说,裴公子是家中独子,是裴记布行的继承人,你与他之间,情投意合、两情相悦,那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
看向青悠妹妹,傅熹姌真诚道:“但是,裴公子的身份,再怎么说,也是一位锦衣玉食的富贵公子哥,将来的裴记布行,在裴公子手中,定会做大做强。所以,与他成亲,你的身份,也不可低他太多,不然,可就让旁人有机可趁,能够因此攻击你了。”
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可不想青悠再次经历了。
“裴公子虽不在意,但你也要为他的家人和以后考虑。更何况,像裴公子那样优秀的人,我想,定是不泛爱慕者的。”傅熹姌分析道。
“所以,你们成亲,可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你们要面对的问题,或许会有很多,甚至出乎你们的意料,但是,你成了我的妹妹后,你就有了真正的娘家,青玥也是你的亲戚。甚至……”
傅熹姌好笑道:“甚至啊,姐姐和姐夫都不能无视你的身份呢!想想看,当朝位高权重的宰相大人,还有国色天香的宰相夫人,他们也是你的亲戚,这样的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对于熹姌姐姐的说法,青悠虽觉有些想笑,但是,熹姌姐姐如此为她着想,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属于家和家人的真正温暖,她真的感恩不尽。
横在她与裴公子之间的鸿沟,就这么被熹姌姐姐解决了,这样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只能守好这样尊贵的身份,将来,为这身份争口气,锦上添花。
“熹姌姐姐大恩,青悠无以为报,还望熹姌姐姐不要嫌弃,容妹妹对姐姐行拜恩之礼!”说完,青悠就无比郑重地行了拜恩之礼。
傅熹姌立马将青悠扶起,笑着说道:“今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明日一早,我就去向王妃请安,告诉她离开一事,我想,她不会挽留的。”
“那小小姐……”青悠问道。
“欣儿?”傅熹姌垂眸想了想,开口回道:“不用强求。若是王妃不愿让我来教养欣儿,那我也不会多说什么。若是王妃愿意放欣儿与我同去,我自会将欣儿照顾周全,让她健康长大。”
虽然,以她对王妃的了解,王妃是不会让她带走欣儿的,但是,留在王府,或许比和她去到江南会更好吧!
她,不想强求。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一番,把该带的都带上,明日姐姐对王妃说了这个决定,估计后天我们就得离开了。”青悠说道。
“嗯。”傅熹姌点头,“妹妹收拾好东西后,记得给裴公子写封信,我也要给娘写一封信,以免他们毫无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