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听雪堂两位主子激烈讨论礼貌这件事的时候,陆家祠堂的气氛凝重的能压死人。
三夫人和三爷跪在陆家祖宗牌位前,陆二太爷陆三太夫人及几位爷、夫人站在一旁,或错愕或愤怒,死死盯着老三夫妻俩一脸欲言又止。
其余的小辈围在祠堂门口悄悄探头,院子里几个护院摁着五花大绑的厨娘及她的男人儿子,勒令他们跪着。
“说!你到底干什么了!”三爷猛地扭头瞪向三夫人,怒不可遏。
三夫人嚣张惯了,最多被长辈呵斥几句,哪里受过今日的大阵仗,开祠堂当着全家人公开审判,她想都不用想也知事情闹大了,越是这样她越咬死不认,头摇得像拨浪鼓,哭喊着说,“冤枉,三爷,夫妻一场你也不信我吗,咱们是结发夫妻啊,妾身没做过的事情怎么认,都是污蔑、陷害!”
三爷心里也犹豫,抬头望向陆二太爷,“这中间是不是有误会?”
“糊涂!”陆二太爷看见老实有余机灵不足的老三就来气,手里的拐杖再一次成了武器,狠狠地怼在三爷身上,“若是莫须有的罪我会开祠堂,你真以为我老了瞎了?”
三爷咬咬牙,对三夫人道,“最后问你一次,做了什么,你若坦白,你我夫妻一场,我定然不弃你,若隐瞒到底,别怪我不仁义。”
“妾身什么都没做。”三夫人是铁了心咬死不松口,心里只盼娘家快些来人,好做她的靠山。
陆二太爷阴沉着脸,挥了挥手,护院立刻将院里厨娘一家三口扯了上来,厨娘本来就胆小如鼠,禁不住审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三夫人指使她下毒害七爷的事情抖落了出来,至于账簿的事情厨娘不知道,但她立功心切提供了一个线索,“我男人说,三夫人在染布坊安插了眼线,好像是三夫人娘家的远方亲戚。”
三夫人怒的牙呲欲裂,“你放屁!”
很快那个杨家远方亲戚也被捆了上来,他和陆杨氏家只是同宗,挂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陆杨氏确实想收买他,心里也惦记大爷管理的染布坊,心想等太爷分家时,一定要想法子把染布坊分到手中,只是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只在这人面前暗示过想要染指染布坊,若他能提供账簿、染布配方的消息,将来得了手就让他做管事,奈何这人是个榆木脑壳不开窍,没有听懂却记得原话,现在当众复述出来。
“三夫人还有什么要说的?我还没死,你就惦记着分家财,还不惜下毒害人,陆家容不下你这样的毒妇!”陆二太爷不和女人动手,用拐杖杵地敲得地板咚咚响。
话刚出口,陆杨氏脸色都白了,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要休了她?她连忙看向身旁的男人,“三爷,我我冤枉,真的冤枉。”
“够了!我早说了,你若隐瞒到底我不护你,咱们好聚好散,休书上我不会写你的不好,嫁妆我也原封不动的叫你带走。”三爷人老实,老实人也倔得很,认死理,决定的事情是说不动了。
所以陆杨氏听他这样说,眼前一黑,就要晕厥过去,这时候门口响起嘈杂的声音。
“三夫人娘家来人了!乌泱泱的来了十几口人!”
作者有话说:
午好
第15章
是娘家的人到了!听到这话的陆杨氏瞬间头也不晕心口也不疼了,松了好大一口气。
陆宅门口,杨贵标和杨许氏带着儿子媳妇,还有家里的伙计已经到了,昨夜女儿传口信回家说被婆家欺负,央求爹娘哥哥帮忙做主,一开始杨贵标还没当回事,小女杨慧的脾气当爹的心中有数,以为她是和姑爷吵架,小题大做,原本不打算来。
可做母亲的杨许氏心里门清,怕不是下毒的事情漏了馅儿。这还了得,陆家门风森严,尤其当家的老头陆二太爷,脾气大性子急,还偏心眼,特别偏爱那病秧子老七,如果女儿下毒害病秧子的事情真的败露,一定是没好果子吃。
杨许氏当即哄着丈夫、儿子儿媳说一定要来看看,说女子出嫁后若娘家不强硬,在婆家一定要吃亏的,既然妹子传了口信求助,做长辈做哥哥的一定要去撑腰。
“娘,就小妹那泼辣脾气,谁敢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个就算好了。”
杨家大哥今日本要去田里看水,最近雨水多,怕积水将田地淹了,等着挖排水渠,本是不想来的,调笑完以后见母亲脸色铁青,不敢再笑也不敢推辞,反正安山村和杨庄隔得不远,早上去一趟中午就能赶回来,也不耽误活计。
就这么着,杨家乌泱泱的凑了十多口人,走了半个时辰到了陆宅门前,他们以为的撑腰就是单纯的凑人场,好让陆家知道杨家的厉害,杨家的闺女不是好欺负的。
等到了杨贵标才发现事情不简单,来开门的小厮满脸戒备,还有好些个护院跟着他们一路往宅子里头走。这些护院是陆家养来防土匪、抢劫的,怎的防起亲家来了?
“老杨,你来的正好。”
不知不觉,杨家人被带到了陆家家祠前,陆二太爷看见这十几口杨家人,想当然的觉得他们是来打架的,陆杨氏下毒的事说不定也有娘家人参与,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这是干什么?”杨贵标莫名其妙,又看见女儿女婿跪着,更觉奇怪。
陆二太爷观察杨贵标的神情不像知道内情,语气才和缓一些,他就怕陆杨氏内外勾结觊觎陆家财产,若陆杨氏和娘家人有勾结谋取夫家财产的行为,他必定要去县衙报官,让他们蹲大狱。
“原来你不知道,那老头子我说与你知道知道,恕我直言,子不教父之过,教出这样的小辈,杨贵标你是糊涂蠢蛋!”陆二太爷当即说了陆杨氏的罪状,说一条,杨贵标的脸色就白一分,他只知道女儿骄纵,不知道她这样歹毒。
杨贵标当然不会轻信一面之词,立刻看向夫人杨许氏,她最偏爱杨慧,若陆二太爷说的是假,夫人早就大骂反驳了,可杨许氏低着头一声不吭,额角上还淌下几滴冷汗。
她猜到女儿做的事或许露了馅儿,但没想到事情闹到了这般田地。
陆杨氏原以为娘家人来了,自己腰板也就硬了,可哥哥嫂子目光闪躲甚至有些羞愧,一看就不会帮她出头,至于父亲则满脸凝重的瞪着自己,她连忙看向母亲,谁知到最疼爱她的母亲也不吭声。
“爹,娘,他们都欺负我,帮我做主啊。”陆杨氏焦急喊道,说着站起来要往杨许氏身边扑去。
陆二太爷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个身材壮硕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摁住了她,陆二太爷不愧是掌家人,气势和头脑一样不缺,立刻趁热打铁道。
“我刚才说的事情都有确凿证据,人证、物证都有,绑了她去官府少说也要判三年徭役,你们杨家的名声也毁了,但看在两家亲家一场的情分上,我不想将事情闹大,乡里乡亲的往后还要有来往,我陆家休书一封,你们将这恶人带回去吧,好生管教,其中内情我们可以不往外传,望你们好自为之。”
杨许氏没想到这老不死的这样绝情,忍不住要叫骂,大媳妇突然拽住了婆婆的手,哀声请求,“娘,春花今年满十五了,这事情要是捅出去,她怎么说亲?”
二儿媳也搭腔,“我的俊生往后要读书考功名的,朝廷对考生的家族名声审查极严格,若小妹真的被判了徭役,俊生还怎么走读书人的路。”
杨许氏整个人僵住了,忽然意识到她要是强出头,就得罪了儿子媳妇,还害了孙子孙女,最后不仅护不住女儿反而连累自己。
“算了,回家就回家,咱家有钱,能养你一辈子,别把事情闹大了。”杨许氏走到陆杨氏身边攥住她的手,低声劝。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陆杨氏再次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晕死过去。
三爷重重的叹了口气,夫妻多年竟不知枕边人是蛇蝎心肠,当即提笔写了休书,摁了手印,等陆杨氏醒来清点好嫁妆,就让她同爹娘哥哥们一起返回杨庄。
这事了了,陆二太爷又训斥了三爷几句,责骂他糊涂,身边人做出此等恶事竟然一无所知,又骂大爷做事情不谨慎,染布坊有了内贼都不知道,骂够了以后陆二太爷累了,挥着拐杖叫小辈们走,然后站在祖宗牌位前发愣,这群不肖子孙中,竟没一个看得过眼能接班的。
陆三太夫人陆何氏也没走,气恼得眼眶发红,她这做母亲没有保护好孩子,实在无能又失职。
“三太夫人别自责,此事并非你之过,老七身体不好,这档子糟心事就不要同他提起了,老七的媳妇看着伶俐,你和她说说,让她长些心眼。”
陆二太爷宽慰完,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留下陆三太夫人对着亡夫的排位自省忏悔许久,“郎君,妾身愧对您的托付啊,都怪我软弱,没能力护好老七……”
……
作威作福好些年的三夫人就这样被休了,成了陆宅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不止是陆家内部,安山村的村民们对此也议论纷纷,虽然不知内情,大部分人是站陆家骂陆杨氏活该有此下场的。
原因有二,一是陆家势大,村里的小门户都依附陆家讨生活,二是陆杨氏太过嚣张树敌太多,她倒霉当然人人称快。
在祠堂闹翻天的时候,陆彦生已经派王林套好了车,随陈五娘回陈家村。
牛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泥巴路上,晴了几日,今儿天阴了,远处飘来几朵乌云,天光迅速暗沉,雨点稀稀拉拉的落下。陈五娘一个人坐在车厢里,手边放着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坚果、糕饼、饴糖,全部是普通村民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待会见了果儿,全部给他吃。
想到果儿陈五娘的心情就好了。
雨水已经将土路泡出一个又一个坑,坑洼的道路上牛车走得并不平稳,摇得陈五娘想吐,不得不掀开车帘子通风透气,接着就见路边很多百姓推着木板车、挑着箩筐,拖家带口的行走在雨中,陈五娘探头看不见队伍的头,往后见不到尾巴,心里觉得奇怪,问赶车的王林。
“这些人看着面生,都要去哪里?是县里有善人施粥了?”
王林一边赶车一边答话,“谁还敢施粥,灾民太多了,人都挤在一起要生乱子的,这些是从北边逃难来的灾民,最近出了个传说,说北方有人激怒了天神,神降天罚,才有了这旱灾水灾,只有往南逃才有活路,好多人准备往南逃呢。”
陈五娘隐约想起是有这个说法,但今年不是灾年,而是风调雨顺的丰年,不过,天灾过去了,人祸就将到来,好像是多地出现了民乱,具体是什么情况陈五娘也不清楚,就算多了一段记忆,那也是深宅妇人的记忆,但陈五娘明白一点,就是现在留在家乡才是最好的选择,拖家带口的逃荒既辛酸又艰险。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去劝一劝这些人,想来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
到了陈家村的村口,有一块青色石碑,陈五娘叫王林停了下来,然后喊住路过的一个男娃娃,问他可知果儿在哪里。
这男娃娃认得陈五娘,吸吸鼻子叫她五姐,然后说,“在河边捉螃蟹,明天他家就要走了。”
“往南边去?”陈五娘瞪大眼睛,三叔一家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梦中她在陆家后宅待了一年多才回陈家村,那时候三叔一家人早不见影,屋子都塌完了,连碎砖都被邻人捡走,只剩一点地基。
原来也跟风去了南边。
“帮我悄悄的喊果儿来,这个给你吃,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陈五娘递了半块粗粮饼给那男娃娃,托他去找人,男娃娃三两口将饼吃了,噎得直翻白眼,一边撸喉咙一边点头,迈开腿往河边奔。
陈五娘不想果儿南下,多半没好下场的,不然灾年过去,三叔一家怎么还没返回故乡呢?可看她又不能和果儿直说,陈五娘正苦想着法子,得信儿的果儿已经乐颠颠的跑了过来,看五姐穿着一身干净衣裳,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白白净净,果儿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对着陈五娘左看右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他们待我很好的。”陈五娘掐了掐果儿的脸,笑着将身边装食物的包袱递给他,“里面都是好吃的,你快尝尝。”
果儿打开包袱,眼睛一下泛起光芒来,他留着口水一样样的抚摸,“都给我?五姐,我分你一半!”
“不用,我还有,在陆家不缺吃的,果儿我问你,你们是不是要往南方逃难了?”陈五娘问道。
果儿将食物一样样摸过,没舍得吃,他抬起头狠狠点了两下,“村长说留在村里没活路,咱村还有二十多户人家,有一半要和村长往南去。”
陈五娘摸摸果儿头顶稀疏枯黄的头发,“南边不好,灾年马上要过了,留下是最好的,你若信五姐,就不要走,我隔几日就给你送吃的,陆七爷是大善人,我求求他,或许能让你进陆家当差。”
果儿咬着唇沉默了,虽然爹娘偏心弟弟对他不好,但毕竟是他的亲生爹娘,他舍不得和家人分开。
“你自己想,想明白就来陆家找周管事,他会领你见我的。”陈五娘深知这事强求不来,一切要看果儿自己的决定,看着愈发阴沉的天色,恐怕有大雨,她不好耽误太久,揉了揉果儿的脸,“姐回去了,吃的藏好,别被迫充公了。”
“嗯。”果儿攥紧小拳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满脸的舍不得。他发了一会儿愣,不远处响起他娘喊他的声音。
“果儿!果儿!回家了!”
果儿猛地一抖,抱着包袱钻入路边的草丛,找了个隐蔽的位置暂时将吃的藏起来,才回应他娘的呼喊。
“听到了,来了!”
……
幸好陈五娘回的早,离安山村还有二里路的时候果然天降暴雨,好在冒雨前进片刻就能到家。
雨刚下陈五娘就惦记起陆彦生的腿伤来,他伤情的轻重和天气关系很大,越阴越潮的天气越疼,不知这会是不是加重了。
第16章
想到这些陈五娘不禁加快脚步往听雪堂去,雨很大,一滴滴砸在油纸伞上,地面溅起的水雾濡湿了她的裙摆和绣鞋,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不知怎的,她心里升腾起一股不安来。
直到绕过一条小路,看见听雪堂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人,小娘子方明白这股不安从何而来,是气氛,气氛太凝重了。雨声掩盖了院里的吵闹,陈五娘心生疑惑,握着伞柄走到听雪堂门口才明白为何。
七爷犯病了,疯病。
陈五娘早就知道他被人称呼为疯子,据说发病时力大无穷且毫无理智,谁都不敢近他身,五爷脸上的长疤就是七爷犯病时划破的。可拜堂后的这大半个月里,他除了偶尔虚弱寡言,膝盖有伤之外,精神状况一直很稳定,陈五娘想当然以为传言是假,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并非空穴来风。
陆彦生坐在院子里,发冠掉落,披散的长发吸饱了水贴在他的脸上,雨水顺着下巴往下淌,白色的里衣,白如纸的肤色,苍白的嘴唇,几个时辰不见,出发时还好端端的七爷成了一个白色的影子,只有瞳仁漆黑如常,但里面满是愤怒、惊惧、疯狂,他用力地喘着气,手里捏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寻来的木剑,技艺娴熟的攻击着想要靠近他的王家兄弟。
没病之前,陆彦生跟着武师学过好几年的剑术,到底是练家子,就算腿残了王家兄弟一起上也近不了身,明明是木头做的剑,挥舞时却像铁剑一样锋利。
“七爷!七爷!”王森急得直跳脚。
“都让开!”就在此时,院门口来了五六个护院,手里拿着木棍和绳索,看样子要用武力制服陆彦生再用绳子将他捆起来。
陈五娘从震惊中清醒,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七爷的身体怎么经得起这些人的折腾。
“七夫人,我们是奉命行事。”领头的那个护院说完,也不等陈五娘说话,往前一步就要将绳套往陆彦生身上甩。
“等等!”陈五娘扔掉手中的油纸伞,任凭冰冷的雨水淋在身上,她快步往陆彦生跟前跨,越过护院挡在中间,小娘子纤细的很,却展开手臂做出保护的姿态,“让我试一试,你们先不要动手。”
雨好像更加大了,像有人用盆兜头往下浇,没一会功夫就将陈五娘全身湿透。
“彦生,我是陈娇。”陈五娘一小步一小步缓缓向陆彦生靠近,声音很低,脸上是她竭力挤出来的笑,算不上美,甚至有些狼狈,“下雨了,跟我回屋好吗?”
围观的人包括王家兄弟都觉得七夫人跟着疯了,七爷犯病时连二太爷都不认,能认她,身强力壮的五爷都能被划破脸,这样一位单薄的小娘子,仔细被七爷拖过去掐死。
可陈五娘才不在意旁人的议论和目光,她带着微笑,一点点继续靠近,这时候的她,已经在木剑能攻击的范围,以陆彦生出手的速度,小娘子根本躲不过,她就这样甘心的让自己置身险地。陈五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七爷是对她好的大善人,她也要对他好,七爷强行被绑定会受伤,她想用温和的法子劝他冷静。
陆彦生拧着眉,自太阳穴发出的巨痛如闪电,一阵又一阵的侵蚀着他的思维,他很想思考,却什么也做不了,脑中有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他的理智全部吞噬,只剩下本能促使他自我防卫,眼前的……全是恶人!
“彦生,我过来了,我推你回去。”陈五娘用手把被雨濡湿的刘海扫到一边,露出那双干净水灵的眼睛,让陷入癫狂中的陆彦生有了一点熟悉感。
他记得这双眼睛这个眼神,可她是谁又在说什么?陆彦生一思考,脑部的剧痛陡然升级,如有人拿着斧头直接砍下,剧痛伴随着眩晕,刹那间天旋地转,陆彦生痛苦地闭上眼睛,手一抖木剑掉了,他捂住额头呼了声痛,接着头一歪软软地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