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永兴宫里出了奸细。”陆惊泽冷声道。
猎隼下跪道:“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罢了,他都已经跑了,罚你有什么用。”陆惊泽摆手,一句句吩咐道:“你先去午门看看陆观棋的尸首,再多派些人盯着侯府,一有动静即刻禀报。三,封锁城门,但凡有点可疑的人都抓回来。四,让人将永兴宫里的奴才全清了,重新换一批。”
“是!”猎隼领命离去。
陆惊泽不安地想着,按照常理来说,陆观棋逃出皇宫之后肯定会连夜出城,至于谢卓凡,他首先要去的地方肯定是侯府。
虽说他在侯府安排了人,但百密总有一疏。
他不能拿焉谷语来赌。
陆惊泽打定主意,正要往外走,碰巧,贺良舟带人回来了。
“贺将军,你拦住三皇子了?”陆惊泽轻飘飘地问,似乎并没将皇城外的事放在心上。
贺良舟单膝下跪,回道:“臣不辱使命,成功将三皇子劝回,另,三皇子也答应,今后不会再犯擅自闯宫之罪。还请殿下降罪,方才臣自作主张,放三皇子回去了。”
他在回太极宫的路上听到了消息,陆赢传位给陆惊泽。而陆惊泽做皇帝,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贺将军,你下次若是再自作主张,本宫定不轻饶。”陆惊泽不满贺良舟自作主张,可他急着出宫,也懒得跟他计较,催促道:“眼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今夜得辛苦些,紧盯皇城外头。”
“是。”贺良舟点头。
*
侯府。
纵然是夜里,陆赢驾崩的消息还是从皇宫里传了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事情便传遍了帝都,也传到了侯府。
“小姐,小姐,小姐!”揽月急急忙忙从桃花院外头跑来,跑得急了,被石头槛绊了一跤,“哎呀!”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继续跑。
“嘭!”揽月大力推开房门。
这一声可响,“啊。”焉谷语刚坐上床榻,被推门声震得一个机灵,她抬眸看清来人,没好气道:“什么事啊,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地动了。”
揽月粗喘两口,拍着大腿道:“小姐还真说中了,外头地动了!”
“啊?”焉谷语愣了一下,“真地动怎……”说到一半,她猛然反应过来,明了道:“难道是……”
“是!”没等焉谷语说完,揽月直接点了头,她拍着胸脯走到焉谷语身前,小声道:“皇上驾崩了,诏书上说,让六皇子登基。”
焉谷语微微张口,对此她并不意外,陆赢死的时间跟梦里差不多。而按梦里的走向看,接下来便是陆惊泽屠皇城的事了。
一想到这出,她顿觉烦扰。那位大师曾经告诫过她,劝陆惊泽少造杀孽,否则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她担忧极了,起身在屋内胡乱走动。
揽月不解焉谷语的举动,只当她是怕了,于是安慰道:“小姐别怕,依奴婢看,六皇子对小姐还是有情的,而且很深,纵然小姐见异思迁,他也不会狠心伤害小姐。”
听得她的话,焉谷语只觉哭笑不得,“你不懂还是别说话了。”她暗自思量着,不管怎么说,她都要见他一面。
不过,今日她故意演成那样,他必然是动了气的,怕不是在心里重重记了一笔。
“你怎的还没睡?在等我?”
冷不丁地,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耳中。
焉谷语闪电般回头,目光穿过微冷的空气,严丝合缝地对上了“谢卓凡”,她木然站着,讷讷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揽月睁大眼,好奇地望着两人,总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随后识相地退了出去,顺道将房门关上。
“你,忙完了?”许久,焉谷语才开口。
“嗯。”陆惊泽冷淡地应道,他随意走了几步,在床榻边坐下,眼睛并没看焉谷语,像是在想事。
焉谷语偏头,见陆惊泽在想事便没说话。原本,她还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便收了床榻上的另一床被褥,而今他来了,被褥自然是要拿出来的。
趁着他思索的间隙,她走去了衣柜边。
通常这些事是揽月做的,焉谷语很少碰,刚抱起棉被便觉得重了,双臂支撑不住。突然,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接走了她手上的棉被。
“谢谢。”
陆惊泽没回,径自拿着棉被往床榻边走。
焉谷语迟疑片刻,快步跟上,张手抱住了他的腰。
第133章 陪着你
“……”
没料到焉谷语会抱他, 陆惊泽愣了,脚下步子也跟着停住。倏地,他心口蹿上一阵汹涌的怒火。
不知怎么的, 他今晚异常躁动,心里像是有只兽在挣扎, 亟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焉谷语收紧手, 牢牢抱着陆惊泽的腰,生怕他走了。她将脸贴在他的僵硬的脊背上,撒娇似的蹭了蹭。
这个动作对于男人来说无疑是一种诱惑。
陆惊泽的脸眨眼间便黑了,他使劲磨着后槽牙,低头看向抱在腰间的小手, 冷笑道:“谢夫人这是欲求不满么?”
闻言, 焉谷语放开手,她上前一步, 与陆惊泽并排站着。
陆惊泽偏头看她, 只见少女扬起了脸,明媚的眸子在烛光下扑闪扑闪的, 煞是好看。他想, 她对谢卓凡动了心, 背叛了他。
就连她也要抛弃他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可信的。
他自嘲地想着, 扬手将棉被扔在床榻上。
“噗嗤。”望着他生气的模样, 焉谷语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陆惊泽拧眉看她。
“笑你……”焉谷语故意顿了顿,在陆惊泽濒临爆发的目光中道:“吃醋的样子真好看。”说着,她走到他前头, 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腰带上。
听得她的话, 陆惊泽有些不解, 再一看她的动作, 他瞬间明白过来。
她认出他了。
这一想,他心头的不快通通没了。
陆惊泽撕下面具,抬手搂住焉谷语的腰,将她拉近自己,他勾住她小巧的下巴,用拇指在她唇上摩挲,“什么时候瞧出来的。”
既然被认出了,他也不再伪装沙哑的声线,厌世而清冷的嗓音从薄唇中流出。
焉谷语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瞳,眨着眼道:“不告诉你。”话间,唇瓣与他略微冰凉的指尖的摩挲,酥酥麻麻的,她“滕”地一下红了脸。
“嗯。”陆惊泽挑着眉点头,搂着焉谷语的那只手渐渐往下游走,从寝衣衣摆下头探了进去,“那今晚要让我解小衣带子么?”
他的手指刚触上后背时,焉谷语便情不自禁地颤了一颤,红着脸道:“不劳烦你。”她抓住他作怪的手,念起谢卓凡便问:“谢公子呢?”
“谢卓凡”的名字一入耳,陆惊泽面上的神色立马冷了,他松开手,转身去了床榻上坐着。“死了。”
焉谷语仔细瞧了瞧他,两人相处时间不短,她不说十分了解他,七八分还是有的。他要真杀了谢卓凡,此刻应该是笑的,比如梦中,他告诉她陆观棋死了的消息,整个人笑意盈盈,仿佛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谢卓凡的生死她还真不关心,她只是不愿他造太多杀孽,怕那位大师说的话应验。
她走过去,大着胆子侧坐在他腿上。
见状,陆惊泽眸中闪过一缕诧异之色。
焉谷语抚上陆惊泽皱起的眉心,上下轻轻抚着,专注而细致。她晓得今晚的事,陆赢和陆祈宁都死了。以前她没觉得这对陆惊泽来说有什么,可如今,她晓得了陆惊泽的身世。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亲生父母。
她隐约觉得,他心里并非没有一丝亲情,否则方才也不会坐着出神。
“你有没有话同我说?”
陆惊泽阖了一下眼皮,一把握住焉谷语的手,“有。”
焉谷语没抽回手,任由他握着,她静静注视他,柔声道:“你说,我听。”
陆惊泽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颈间,他拉起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心口处,哑声道:“他们死了,是我害死的,可我并不后悔。那个女人当初就不该把我生来了。”
“她要不生,我就遇不到你了。”焉谷语将手置于陆惊泽心口上,“你这么说,是不想遇到我么?”
“……”
许久,陆惊泽都没回答,只将脸埋在焉谷语颈间。
焉谷语微微侧脸,轻声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她说后,陆惊泽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随后直起身来看她。他看得很是认真,一字一字道:“净化我。”
焉谷语抿了抿唇,有几分吃不准陆惊泽的意思。
而她恍神之时,陆惊泽含住了她的唇,他闭眼吻得急切,没等她张口便直接撬开了她的牙关。
“唔……”
焉谷语这下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红唇轻启,顺从地回应。
憧憧灯影下,两人交缠在了一处,气息灼热得不分彼此。细细密密的吻如同骤雨一般落下,又热又撩人。
陆惊泽低下头,用牙齿咬开寝衣的系带,正要将她推到锦被上。
“等等。”猝不及防地,焉谷语喊了停,她喘息着按住他的手,双眼氤氲一片。
“嗯?”陆惊泽不悦地抬起脸,迟疑道:“你来月事了?”
焉谷语羞红着脸摇头,声音细小如蚊,“这里是侯府,我不想在这里。去,去暖阁。”
“好。”陆惊泽明白过来,重新系上衣带,用大氅将她包裹了起来。
*
城西。
许尧家人死后,别苑就废了,后来,总有路过的人说这宅子里闹鬼,每到夜里便能听着哭声。时间一久,也就没人敢从这处走了。
夜里,冷风拍着空荡的墙壁,两道戴着斗笠的黑影一前一后进入破败的院子。
两人一来,内堂里便有几十人陆陆续续走出,相继跪在黑影前。“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嗯。”
陆观棋缓缓拿下头上的斗笠,众人见着他的脸时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光洁如玉的面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布满血痕的脸,上头刀□□错,几乎没一块好肉。
一旁,谢卓凡忍不住往陆观棋瞧了眼,他没犯什么事,即便有人认出也无妨,可陆观棋不同,他如今是众矢之的。为了顺利逃出皇宫,陆观棋狠心划伤了自己的脸。
那一刀刀,都是下了狠手。他看得心惊肉跳,打心眼里佩服陆观棋的狠。若是换做他,他宁愿死了也不愿受这份罪。
领头道:“殿下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