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宛怔了怔。
裴渡怎么知道她的生辰?
她的包子径直掉下来,喜道:“掌印,你知道我的生辰?”
“本督自然知道,”裴渡笑吟吟道,“夫人想设宴吗?”
容宛摇了摇头:“就咱们提督府的人聚聚罢,大宴宾客就不必了。”
“想必会有不少的人来送礼,”裴渡笑道,“他们精得很,什么都能打听出来。”
容宛不禁失笑。
“那就这样,”容宛脸上不禁添了几分笑意,“我在提督府过的第一个生辰,就要来了。”
红珠“哒哒哒”地跑进来,见二人在吃饭,匆匆行了个礼:“奴婢见过掌印,见过夫人。”
裴渡嗤笑一声。
还知道行礼?
红珠没理裴渡不友好的眼神,甜甜笑道:“姐姐,你明儿个过生辰?”
容宛点了点头。
红珠笑得更甜:“姐姐,明日是你的诞辰,愿你平安喜乐!”
裴渡冷不防说了一句:“没规矩。”
他忍红珠很久了。
他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阴阳怪气:“红姑娘可真是喜欢夫人,还不到夫人生辰,就急着庆生。规矩也没有,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提督府乱了规矩。”
红珠委屈,正要辩解,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容宛有些慌。一面是掌印,一面是红珠,她也不好去训斥掌印,只好道:“掌印,红珠也是个小姑娘,还请不要与她置气。”
裴渡知道他此话一出,容宛定会不高兴。但这个丫鬟不教训一二,恐怕会得寸进尺,哪天欺负到容宛头上,被惯坏了,就不好了。
没想到,她看见裴渡脸上居然尽是委屈。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赌气一般丢下筷子:“本督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堂。
容宛又想起前几日的事情,不禁有些心疼他,也舍不得与他置气。
她摸摸红珠的头:“没事了,今后你也不必喊姐姐了,喊夫人便是。”
红珠撇了撇嘴,还是点点头。
果然两个人如胶似漆,说是不喜欢,定把对方放在心尖上了。
她眸光闪过一丝难以捕捉到的狠戾。
容宛敲了敲裴渡房间的门。
他不会又哭了吧?
半晌,才有人打开了门。
来顺打开门道:“夫人,有事吩咐吗?”
容宛忙问:“掌印人呢?”
来顺道:“掌印方才出去办事了。”
容宛有些失落。
说好带她一起去的呢?
安慰好红珠,红珠和瑞珠二人出门去了,她一个人留在府里画画。
她想,等他回来定要安慰他。
打了个哈欠,吃完饭睡了午觉,她决定一个人出门逛逛。
街上熙熙攘攘,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一个摊子前面。
裴渡好像很喜欢簪子。
要不……买一个给裴娇娇?
她唇角不禁勾了勾,又会委屈又会哭的娇娇,一定很喜欢。
她买了一个,却远远地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像是一个少女的。
那红衣人跑得很急,看身影,是红珠。
容宛怔了怔,红珠不是和瑞珠在一起么?
怎么又在这里?
她丢下簪子忙跑过去,却见红珠呜呜地哽咽着,抱住了她的腿,把眼泪都蹭到了她的衣服上。
“姐姐……”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眶泛红,首先还在哽咽,后来放声嚎啕起来:“姐姐,姐姐呜呜呜呜呜,瑞珠姐姐死了!”
容宛仿佛打了一个晴天霹雳,指尖不住地颤抖着。
“瑞珠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容宛颤着嗓音,像是要哭出来:“瑞珠……她怎么可能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还和红珠出门了!
她往后退一步,又抓住红珠的肩膀颤声问:“你说什么?瑞珠怎么会死?谁杀了她?尸体又在哪里?”
红珠依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说:“是掌印……是掌印杀了瑞珠姐姐!他偏说瑞珠姐姐是贵妃派来的奸细,但我们和瑞珠姐姐相处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又是奸细?他还说,要杀了你!”
容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
她失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掌印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指尖不住地颤抖着,呼吸急促,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掌印……不可能……”
怎么可能?
红珠跟她开什么玩笑啊?
她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不住地呢喃着:“我要见掌印……我要见掌印!”
“姐姐,你信我,”红珠哽咽着,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别去,他会杀了你的!”
容宛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掌印不是这种人!红珠,你别和我开这种玩笑!”
红珠紧紧抓住她的手,哭道:“姐姐,我真的没有骗你。今儿早上我和瑞珠姐姐走在一块儿,碰见了掌印,掌印说要和我们去酒楼吃饭,说是商量你生辰的事情。然后门一关,掌印就说瑞珠姐姐是奸细,把她杀了,我猛的一推开门就往外面跑去,现在还有人在追杀我……”
她急急地向后一看,后面果然跟过来几个黑衣人,像是在找人。
容宛的瞳仁缩了缩。
若是红珠说的是真的,掌印为什么又杀了瑞珠?说她是贵妃派来的奸细?
他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
难不成,他真的就把她当成了一个玩物,去折磨她。
给她一个甜枣,又给她一个巴掌,最后把她送入修罗地狱。
她不信。
容宛凝声道:“我要去找他。在哪家酒楼?”
红珠拖住她:“别、别,姐姐你真的会死的!他说你只是一个玩物,他喜欢玩物在他手中垂死挣扎的模样,喜欢给人一个甜枣再打一个巴掌,喜欢看人失落和哭泣的模样。你现在去,是死路一条!”
见那黑衣人离她们越来越近,容宛抓住她的手,低声说:“快带我去,听话。”
红珠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拉着她的手一路狂奔。
到了酒楼下,红珠低声说:“在二楼那个大房间里面,你千万别进去,在外头偷偷听就是了。”
容宛点了点头,蹑手蹑脚上了二楼。
二楼人很少,容宛掩了面,穿了一身粗布衣,红珠等在外面,混在人群里,不敢上去。
里面隐隐约约透出男子颀长的身影,她很熟悉。
是裴渡。
裴渡森冷的声音传来:“那叫红珠的丫鬟怎么样了?”
一旁的番子回:“逃了,没找到。”
男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废物。”
那番子吓得像只鹌鹑,抖着声音说:“掌印息怒。”
“还有容宛——”
容宛顿时屏住了呼吸,却遏制不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
他的声音冷得让人如坠冰窟:“捉到本督面前,本督要好好玩.弄她。”
容宛守在外面,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泪水滚滚而落。
掌印居然是这样的人!
尽管她不信,但里头的的的确确就是裴渡啊!
是那个翻云覆雨、生杀予夺的司礼监掌印太监,是那个骗了她这么久的东厂督主!
惊恐与害怕占据了她,只见门开了。
她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是裴渡,她心心念念的裴渡,和她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裴渡。
“夫人真是叫咱家好找。”
她惊恐万状地后退了一步。
容宛吓得魂魄皆飞,跌跌撞撞跑下楼梯,只听裴渡阴森森地道:“抓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