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那我们明日再见了!”
本来她还担心明日吃完饭,梁衍就真的要与她一拍两散再无恩情了,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她日后竟然能与他做邻居。
这便说明,冥冥之中,他俩的缘分未尽,就连老天爷也是想帮她的!
乔婉越想越觉得欢喜,但梁衍的面色却沉得仿佛要打雷似的,一脸厌烦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随即转身,进屋,关门,上栓……动作迅速一气呵成,完全没想过外面那两个刚被他送出去的“客人”此刻还站在他的门前,就连脚步都还没抬起来,他就这样闭门了。
就算是“恕不远送”,那也好歹是看着他们走了再关门啊!
乔婉盯着眼前紧闭的大门,气得牙口紧咬,握着拳头都想冲上去跟人干架了。
但最后也只是瞪了大门几眼就默默地松手了。
也罢,来日方长,这仇她也给他记下了,以后再慢慢清算。
至于梁衍,他们走着瞧便是!
总有一日,她会让他痛哭流涕地跪在她面前承认今日的错误!
哼~
第11章 该罚 上了门栓,梁衍便像是毫无力气般……
上了门栓,梁衍便像是毫无力气般地滑坐在了地上。
他就这样倚着门而坐,呼吸沉重,心率频繁,紧张的同时又有些愤恨。
他恨自己刚刚太没出息,不过是看见那个男人要去搂乔婉,他竟然失口喊出了声。
好在他反应迅速,没叫她二人发现自己的不正常。
但即便如此,他也该罚!
不过是个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女子,他竟还惦念不忘,这一点便该重罚!
梁衍伸手摸向腰间,取出了一枚白玉簪。前世,他与乔婉在一起后,便将这枚簪子赠与了她。
今生,他本打算与她再无瓜葛,这簪子也应尽早丢弃。但偏偏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他不能丢,便只能另作他用。
就譬如此刻,他撸开左手的袖子,握紧簪尾,用尖锐的簪头狠狠扎向他的手臂。
这便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只要每对乔婉有一次容忍,或是动一次心,他便会用这根曾由他亲手赠与她的白玉簪狠狠地扎自己,以次来警告自己,永远不要忘了前世她是如何对自己的!
这样的仇,永生都要记得!永生都不可再犯!
倘若他动摇了,那便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簪头扎进去的那一霎,他并未尝到痛意,而是过了一会,他才感觉到一股疼痛,隐约伴随着几道血丝涌出。
但这种痛对于梁衍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远不如他心中的痛。
他曾在牢狱中喝下的那杯毒酒才是真的痛,痛不欲生,痛到他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光是回想一下便觉得可怕。
他该是多傻的一个人,才会喜欢她那么久,那么认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叫他放在了心里,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方设法地摘下来给她……
可这样诚挚的他,换来的却是从头到尾的欺骗,以及处心积虑的背叛。
明明他大可不必喝下那杯毒酒,装作一个傻瓜,他便可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大人。
可他终究还是舍不下她,他见不得她同别人在一起,见不得她的背叛,更见不得她的满腔虚情假意……那些就像是亡命的毒药一般,让他在那一刻便已活成了行尸走肉。
明明她曾是贯穿了他整个生命的一缕阳光,却让他一夜之间陷入了永夜。
梁衍再无生的念头,与其苟活,不如终了此身。
但不知是不是上天可怜他,才会让他带着记忆回到了十年前,比故事的开始都还要早上三年。
这一切,令梁衍不可置信的同时又充满了庆幸,他知道这定是老天不忍他上辈子含恨而终,所以才特意给他的机会,想让他重新来过,手刃仇人!
而他最大的仇人便是乔婉。
初时,他恨极了乔婉,他想看到她悔悟后求他的嘴脸,他想让她后悔她曾对他做过的一切,他更想让她永生永世都活在悔恨中!
但经过岁月的沉淀,他逐渐发现,他做不到!
即便是再恨乔婉,可梦里的她只要稍微对他示一下软,他就能立马原谅她的过错。但下一秒,他得到的却又是梦里的她,对他的轻笑嘲讽,笑他两世都要上她的套,实在是愚蠢至极!
醒来后,梁衍真的是恨极了自己的懦弱,不过是被她勾了勾手指,他居然就能忘记前耻!这样的他也活该被她嘲笑!
为了让自己警记耻辱,梁衍开始惩罚自己。起初,他是拿刀扎自己的手臂,但伤口太大,容易失血过多,他总是被邻居发现送去医馆。
后来为了不惊动到他人,梁衍才想出了用簪子扎自己的办法。
簪子扎进血肉时,他既能感受到深刻的痛感,同时造成的创伤面积也不大,并且过不了多久便能自行恢复,适合长期使用。
这个法子一经采纳,便用了很久。
久到什么程度呢?
梁衍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眼,多到根本数不清了。有好多都几乎是新伤盖旧伤,叠在了一起。
他的整条手臂就像是长了麻点一般,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眼留下的疤痕。
起初的两年他扎得最多,有时一天可能扎了几十下。后来许是想开了些,心志被磨得坚韧了,他想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动情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但同时,他整个人也变得越发冷漠,不管是对待何人,他始终都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样。
尤其是近一年里,他要来京中参加春闱了,势必会遇上乔婉,所以他曾在脑海里幻想过无数次与乔婉相遇的场景。
原本他是想要杀了她了,但这并不能让他泄愤,同时还有可能担上杀人的罪名。
他也想过将计就计,然后将她一军。但他怕自己坚守不住内心,再次重蹈覆辙。
所以,他最后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她,不让她的计划得逞。只要他不入她的套,那她便也没法子去利用欺骗自己了。
若是她找上了别人,大不了他借着自己的官途对他们稍加打压,保证她这辈子都别妄想着能攀高枝!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能下得去那个手!
所以他曾在脑海里努力的练习与她相遇的场景,他尝试着让自己心狠,让自己学会对她的一切都免疫……久而久之,他好像真的做到了。
除了午夜梦回时他会想起她,却再也没有做过那种会原谅她的梦。
他虽恨意不再剧增,但爱意却也被压制住了。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无情无欲的和尚一般,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变得冷酷无情。只可惜他今生有仇未报,不然与佛常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本来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就连与乔婉相遇后的几次,他都没再对她有过妄念。但偏偏就是今日,他看见阿武想要抱她的那双手时,他冲动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双碍事的手砍断……
好在他尚没有酿成大错,但能生出这般疯魔的心思,他该罚!
梁衍将白玉簪拔了出来,然后又狠狠地扎向手臂。
疼痛令他神经紧绷,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冷静清醒。
想起明日与乔婉的约定,梁衍忽然又拔出簪子朝手臂扎了下去。
他看着嵌入血肉的发簪,低声呢喃:“这是提前的警醒!明日过后,一定不能再与她有牵扯了……”
……
乔婉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客栈,没多久碧儿便回来了。
碧儿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就连进屋的时候都没察觉到乔婉脸上的怨气。
她一进屋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随即才满脸惊喜地冲乔婉道:“小姐!你猜我今天都打听到什么了吗?你绝对想不到!”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懒得猜!”乔婉撅着嘴没精打采地回道。
碧儿见她扫兴,便也没了胡闹的心思,只好主动说了起来:“你今个儿不是让奴婢去打听梁衍吗,奴婢在茶馆坐了一下午,还真打听到了。”
“据说这位梁公子乃是天众奇才,三年前就曾进京,虽未能参与当时的春闱,但他仅凭一首《春林赋》便得到了刘阁老的赏识,刘阁老破格认了他做自己的学生。据说当时他还带了一名男子,也和他一起做了刘阁老的学生。”
“不光是如此,当时春闱刚过,刘阁老惜才,便让他二人私底下考了一遍春闱的题目,然后还呈到了圣上面前。圣上看后也颇为赏识,一心想要提他二人做官,但他二人都婉拒了,说是不介意再等三年,堂堂正正地参加一次春闱。”
“刘阁老和皇上虽然爱才,却也允了他二人的想法。如今三年已过,京中早已传遍了梁衍来了的消息,就连他此刻落脚的地方都被那些人摸得个一清二楚。”
“据说梁衍和他一行的那个人长相均是绝美,京中好多官家小姐明明早已适龄却不肯许人家,就是在等他二人。今年他二人一旦中榜,只怕满城的媒婆第二日便会全都聚集在他们家中……”
“小姐,奴婢从前竟不知这梁衍在京中竟是如此出名,虽然奴婢不知道他写的那什么赋有多好,但他既能得皇上赏识,那便是真的厉害!小姐,您可得抓紧了!毕竟这京中觊觎梁公子的可太多了!”
第12章 假生 “觊觎又怎样,他再怎么优秀日后……
“觊觎又怎样,他再怎么优秀日后也只会是我乔婉的夫君!”乔婉气呼呼地回嘴,心中隐隐有股子酸意,但还未完全发酵,她便惊觉不对,突然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疾步来到了碧儿的面前,一双眼睛猛地瞪大,死死盯着碧儿。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梁衍他三年前就曾进过京?”
碧儿刚想说她这话是不是过于自信了点,准备提醒下她,就被她突然反常的动作吓得心尖都往上提了提。尤其是她此刻眼神骇然,面色沉重得仿佛有大事要发生一般,碧儿不禁更惶恐了。
“是啊,小姐,怎么了?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
乔婉没有空回答她,她的脑海里此刻完全是一股不敢置信的状态。
“怎么可能……这怎么会?他怎么……”乔婉咬着下唇,眉头皱得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前一刻,她从梁衍手上看见那串钥匙的时候,分明还在庆幸自己是真的重生了,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但此刻碧儿的话就像是无情地打她的脸,让她觉得一切好像全都脱离她的掌控。
前世的梁衍在三年前还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穷小子,根本没钱远赴京城,更不可能答得出春闱的题目。
他在遇见乔婉之前,从未进过京。后来第一次进京,是乔婉以妻子的身份和他一同去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参加今年的春闱……
但如今,一切好像都在发生改变……她和梁衍没能在鄂县相遇,而是在京外的客栈初遇。之后梁衍似乎也没对她上心,并且整个人好像是性格大变,大不如前。她也没能买到曾经的那处宅院,反倒是被穷困的梁衍提前半个月给买了下来。
就连如今,还被爆出梁衍其实早在三年前就曾进过京,甚至还得到了圣上的赏识,差点就做了官……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样的梁衍,实在是与她记忆里的梁衍相差甚远。
他似乎比前世还要优秀……但现在的他,还是前世的那个他吗?
乔婉不禁陷入了惆怅中。
明明她一开始是打算凭借着前世记忆,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助他一臂之力,让他今生少走些弯路的。
但现在的他跟前世完全不一样,甚至拔尖得根本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这叫她如何是好?
“小姐,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碧儿见她目光呆滞,又浑浑噩噩的兀自念叨,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乔婉叹了口气,朝她摇了摇头,才语气淡淡地说:“我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累了。”
“那要不奴婢扶您去床上休息下?”碧儿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