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到了莲池旁边,池中的莲花盛放。
天空中乌云散开,一束阳光照射下来,那金红颜色在阳光下显得耀眼极了。?
第132章 番外一、名分
快到年底时候,京中李傕一连来了三封信再加上一封加急旨意,让李傃回京城一起过年。
大约是之前李傃拒绝的时候是用了自己要和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过年,而现在她还没给自己名分这个理由,第三封旨意到来的时候,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宗令李槅。
意思很明了,你赶紧带着你娘子一起回来,宗令当场在吴州给你记上你娘子的名分,别磨磨唧唧了。
于是李傃接了旨意,便直接来找江画了。
名分这两字,多半时候是女人计较得多——毕竟这世道上女人总依附男人过活,否则又如何会有三从四德的说法呢?
只是江画两辈子活到现在,对名分这样虚头巴脑的东西已经没了执念,如今她有身家有田地,和李傃之间有没有名分都过得快活,再者如果真的成亲,她是嫌那成亲各种繁复,所以也就一直拖拉着没有办。
李傃倒是想办,他已经把六礼之类全部备齐,却不敢太催——就怕催狠了,忽然他的亲亲美人儿眉头一皱发了脾气,说咱俩就不过是试试,你急什么?到时候惹生气了,也还是只能他自己来哄,所以便也只好先顺着江画的意思拖着。
不过这会儿拿着旨意,他不由得感慨弟弟果然是亲弟弟,虽然隔着万水千山,但还能领会到亲哥哥在婚事上的重重阻拦,这旨意这宗令,简直仿佛瞌睡遇到了枕头。
顺着回廊走到了后面的暖房里面,掀开帘子,扑面而来是浓浓花香,李傃抬头看,便见江画正和花匠一起给侍弄那些养在暖房里面正在盛放的鲜花。
见到李傃进来,那花匠上前来行了礼,然后安安静静地退了出去。
在府中做事的下人们现在都知道了,只要两位主子在一起,就别在旁边站着碍眼,赶紧先退出去才是真的。
江画抬眼看向他,便踮起脚把手里刚摘下的一朵海棠簪在了他的发鬓旁。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不是说京中有旨意要来?”她笑着问道。
“旨意来了,便来讨娘子的同意。”李傃把江画圈在怀里,一本正经地说道,“圣上让我回京,我说要在吴州陪着娘子,没名没分的走了就没将来了……然后呢,圣上就把宗令给派来了,能立刻给个名分那种。”
“……”江画抬头看他,好笑道,“那要怎么立刻给个名分?”
“那当然是记上玉牒。”李傃亲了亲她的头发,“我觉得不错,就先记上玉牒,让我有个名分吧?”
“这么轻易?”江画有些好奇。
李傃点头:“那当然了,不信咱们现在就过去找宗令。”
一边说着,他便带着江画从暖房出去,一路往前面去见宗令了。
如今做宗令的那位老大人李槅按照辈分来算是李傃的叔祖父,比李章还要高一个辈分,年近八十,好在身体硬朗,一路从帝京到吴州来也没受什么颠簸。
李章在位时候,宗室对李章都不太敢招惹,这位宗令战战兢兢也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与李傃兄弟们都不敢怎么亲近,是在李傕登基之后,为了安抚人心封了一些宗室,彼此之间才关系变得缓和了许多。
这一趟拿了旨意跑到吴州来,还要破例给李傃还没举行仪式的王妃上玉牒,老头儿也没什么意见,他只想着这差事办好了,说不定自己那些没用的子孙还能挑两个出来得个爵位,怎么想都是个美差,至于破例不破例,这都是皇帝要求的事情,他一个宗令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正是这么想着时候,便见着李傃和江画携手进来厅中了,老头儿愣了一瞬,没能说出话来。
原因也很简单——他作为宗令,他见过李章的淑妃。
若他老眼昏花没看错的话,李傃牵着的这女人简直就和李章死去的淑妃一模一样?
揉了揉眼睛,老头儿感觉自己有点站不稳了。
李傃随手搀了老头儿一把,笑道:“江氏,吴州江氏。”
老头儿颤颤巍巍地站稳了,看了一眼一旁笑而不语的江画,又看了一眼面上笑容稳重的李傃,迅速地镇定了下来:“好相貌,殿下好福气啊!”
江画有些意外地看了这老头儿一眼,便见他已经让人抬着厚重的书册出来准备记下来,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老头儿没再多问什么,迅速地把这些应当记的东西全部记下来,便重提让李傃回京去过年的事情。
“圣上也是想与殿下兄弟团圆,您兄弟二人其利断金,才是一国盛事呢!”老头儿摸着胡子说道,“何况现在殿下有了王妃,应当让圣上见一见的。”
李傃挽着江画的手,轻快地笑了笑,道:“你们先回京去,我等快过年了再回去。”
得了这准话,老头儿也不再催促,便笑呵呵地带着人在吴州城有兴致地逛了两圈,采买了些特产。
江画倒是有些奇怪这老头儿为什么变幻如此之快,到了晚上时候,她趴在李傃身上,便忍不住问了起来:“这人以前见过我,今天没认出来吗?”
李傃亲了亲她,道:“你现在是吴州的江氏,又不是安国公府出身的那个奴婢江氏,不过同姓罢了。”
江画睁大了眼睛,正想感慨几句,还没开口就又被李傃拉着亲了好几下——她好不容易把李傃给推开,翻身躺在旁边又把被子卷在了自己身上,哼道:“别以为有了名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根本没有为所欲为。”李傃拉了拉被子,见完全拉不动,就伸手去咯吱她身上的痒痒肉。
两人笑闹起来,便又是闹到了后半夜。
老头儿办完事过了几日就启程先回京去。
等到快到腊月,李傃准备带着江画也去京城时候,江画连着几日食欲不振又嗜睡,请了大夫来看过,便发现她怀孕了。
有孕自然不能路上颠簸,他当然也不能丢下亲亲娘子一个人回京城去。
李傃想了想,还是厚着脸皮给亲弟弟写了信道歉。
京城中,李傕看着李傃的信,决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决定微服出宫一趟,亲自来吴州看看,他相信前淑妃娘娘·现他大嫂江画向来稳重懂大局的,唯一出问题的只可能是他亲哥,他亲哥沉湎美人香,一定已经堕落成为了一个见色忘弟的兄长。?
第133章 番外二、弟弟来啦
李傕知道自己亲哥和江画在一起了这件事情之后,着实微妙了一段时间。
他倒是不怎么介意江画离宫之后再找个男人,若不是有规矩在,他都恨不得让宫里那群太妃们都各自出去寻找第二春——他从小跟着皇后身边,听着皇后说多了女人的不得已,原本便是觉得女人不容易,后来去豫州治理水患时候,又见过许多百姓之中,女人支撑起一个家庭的艰难,于是他并不认为女人一定要依附于男人。不过他也并不是喜欢逆势而为的人,尤其现在做了皇帝,需要顺势而为的时候更多,这些想法他便只是想一想,最多再琢磨着将来若是有那么个时机,他会就会来给予助力。
所以他不认为江画需要为他死去的父皇守一辈子,何况她已经改换身份,找个男人过一辈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那个男人是李傃,这就让他忍不住琢磨了一二。
首先他能肯定,江画一开始对他哥一定没什么兴趣。
从在宫里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了,江画对他们兄弟俩都很好,那是一眼能看穿的好——长辈对晚辈的好,哪怕他们年龄再接近,他都能毫不费力地看出那份几乎如假包换的母爱光环。
有这份长辈关怀在,她不可能对他哥有什么想法,他哥蹿到吴州去,她一定最先想到的是给他哥相看个女人家。
所以事实很明显,是他哥去主动招惹了江画。
这也就是他感觉微妙的来源了。
他哥是什么时候喜欢江画的呢?
大概不可能是出宫后。
出宫后才多长点时间?哪怕从江画出宫算起,满打满算再四舍五入再把小孩儿算虚岁的办法也用上,两年不能更多,就两年,中间他哥还有一大半时间在宫里呢,上哪去喜欢,隔山隔水在京城凭空喜欢一个出宫的江画吗?
这话说出去没人会信,就算他立刻变成三岁小孩也不会信。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哥当时在宫里的时候就喜欢江画了——这结论让他十分惊悚,虽然出宫后他们再没有身份辈分的约束,可当初在宫里的时候他俩就是有啊!他哥规矩了这么多年,一来就叛逆成这种样子,喜欢上父皇的妃子?
但对他来说,这件事情最惊悚的地方并不是这个错了辈分的感情的发生,而是他哥竟然可以这么叛逆。
若是从前他还是皇子的时候,说不定还要纠结数日,想着他哥是不是已经完全扭曲了,但现在大概是所处的地位发生变化,当他成为了皇帝,再回头看他哥当初做太子的处境,倒是也能理解一二。
如若是他是他哥,亲娘没了,亲爹把他视作威胁,底下还有个脑子整天想着乱七八糟事情不着调的弟弟,四面八方除却压力就是危险,那么这时候有一个人向他伸出援手并且表示关爱,那么他一定会对那个人回报一份感情。
他哥对江画,便就是这样的回报。
只是他哥显然比他更有报答的诚意,直接把整个人回报了过去,不愧是做了多年太子的人——这样对比一下,他这个曾经的吴王简直庸俗,他只想到金银财帛,可没想到以身相许。
简单把京中的事情料理了,他也没带太多人,便换了平民装扮直接出京往吴州来。
一路快马加鞭,到吴州城时候也不过四五日的工夫,这么匆匆忙忙看过来,又让李傕对他已经没了的亲爹感官改变了许多。
人都是矛盾的,大概这一点在他亲爹李章身上表现得格外突出。
当他做皇子的时候,能看到的多是李章作为父亲的一面,他无从评价,对他的母后他的父皇看似深情实则薄情,对他们兄弟俩亦然,对待宗室是防范且戒备,对外戚是一边用一边打,玩弄权术制约平衡,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当他做皇帝了之后,就能看到李章治下的江山,几乎可以称得上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李章留给他的江山是稳固且繁荣的。
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易地放下朝中的事情离开帝京往吴州来。
但尽管如此,他也并不会为当初和李傃那一场合谋有什么后悔——人的确是矛盾的,当他是皇帝他要心怀天下,可他与此同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能做的,也就是时时刻刻记得李章的下场,避免将来自己也走上了同样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么胡思乱想着便进了吴州城,然后来到了江宅前。
对着那匾额上龙飞凤舞的“江宅”二字,李傕没由来地有一种他亲哥怕不是入赘了的错觉。
上前敲门,再亮明身份,进到了宅子里面,见到了李傃和江画,他对上了他亲哥的带着几分炫耀的目光,带着几分疑惑地挑了眉。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江画是完全没想到李傕会来的,“快过年了,陛下这会儿出京,京中那么多事情没有陛下主持可不行呢!”
“嫂嫂。”李傕无视了李傃,诚恳又坦然地看向了江画,“回京城一起过年吗?”
江画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李傃,然后才道:“原本就应当回京城一趟的,只是我身子不适……却不好在路上颠簸。”顿了顿,她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不如就让你大哥跟着你回去吧?”
李傃在一旁眼睛睁大了,连连表示拒绝:“不行,你怀孕一个人呆在吴州吗?不行不行!”
李傕情不自禁扫了一眼江画目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起伏的腹部,又若有所思看了一眼他亲哥李傃,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都是不赞同:“嫂嫂,你不能纵着我哥这么胡搅蛮缠。”
“???”李傃满脸迷惑地看向了他弟,“我哪里胡搅蛮缠了?”
“就算算上我让宗令过来一来一回时间——我侄儿这时间算一算。”李傕摇了摇头,“嫂嫂,你太心软了,一定是我哥诡计多端的缘故。”
李傃明白了,他弟过来就是专门报复他不回京和他一起过年的,瞧瞧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语调,仿佛他不是他亲弟,反而是江画她娘家人一样,简直就是挑三拣四的小舅子嘴脸。
一旁的江画看着他们兄弟俩,哑然失笑。谁能想到李傕千里迢迢过来,是专门来挑他哥的毛病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们身份地位已经发生改变,李傕能有这样的举动是能说明他对李傃的兄弟情谊没变,并不会因为他现在做了皇帝就对李傃有了别的想法。
“我让太医院擅长给妇人小孩看病的太医派两个过来给嫂嫂照看身体。”李傕见李傃哑口无言了,便转而看向了江画,“嫂嫂有孕,的确不应当路上颠簸,今年不回去过年,明年就带着侄儿到京城来住吧?离得近一些,也有个照应。”
李傃和江画对视了一眼,他笑了笑,道:“明年带着你侄儿回去过年,住就算了,京城住了这么多年,看腻了。”
李傕撇了撇嘴,道:“长嫂如母,嫂嫂回京还能给我看个皇后什么的呢!”
这话就听得李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礼部等着给你选皇后呢,别给你嫂嫂找事做。你是皇帝了,应该好好在京城里面,别来打扰我和你嫂嫂美满的快乐生活。”
“我不管我不管,你还是我大哥呢,我就你一个大哥,你离得远远的,别人都要猜测是不是我对你不好了!”李傕理直气壮,“我给你封亲王的旨意已经下了,王府修好了,就等你回去。”
江画笑了笑,出声打了个圆场:“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陛下一路过来也没休息好吧?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换身衣服,一起来吃午膳吧?”
李傕哼了两声,又瞥了一眼李傃,道:“还是嫂嫂疼我。”
李傃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拎着他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回头看江画,道:“等会要是我们没回来,你就先吃,不用等我们了。”
李傕朝着江画做了个鬼脸,乖乖地跟着李傃出去了。
这两人出去,厅中便安静了下来。
江画起身来走了两步,在窗边停下来,看了看养在小几上目前还像个大蒜一样的水仙,忍不住向旁边徐嬷嬷笑道:“陛下倒是和从前比没怎么变。”
“毕竟是亲兄弟呢!”徐嬷嬷道,“何况陛下当初做皇子时候便开朗,与郎君兄弟关系极好,若不是这样,老早就……”
这话徐嬷嬷没往下说,但江画是明白的。
若李傕和李傃关系不好,那时候李章把李傕抬起来想让他们兄弟相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反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