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脚爷爷没要孩子的糖,“我牙齿可吃不动糖。”
说完,他看向不远处的陶萄和李孙二人。
李孙二人走上前来和跛脚老爷子打招呼,陶萄也放下相机走了过去。
他们说明了来意,老爷子脸上的警惕才慢慢消失。
他很瘦,背影有些佝偻,但是看人的时候,眼神非常锐利。
他带着几人走向了不远处的小湖。
太阳下面,湖水非常清澈。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里的鱼都是他从小鱼苗喂到大的。
偶尔水面一有动静,陶萄便能看到水面下若隐若现的游鱼的身躯。
站在高高的石头上,陶萄一边托着相机,一边感受着吹拂脸颊的风,呼吸着冰凉二清新的空气,不远处的欢笑声仿佛越过太阳和森林的尖尖,传到了更远更辽阔的地方,陶萄感觉这些已经度过的时间,就如同被晒干的稻草一半粗糙而轻柔。这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舒适和自由,仿佛人生中第二次活着。
这里的生活每一寸都很实在,脚踩在石头活着沙地上的感觉那样真实。
这里没有浮躁的名利,也没有虚伪而崇高的追求,就站在这里,就站在着一寸土地,便有种“就是这样”的满足和自得。
似乎是本源性的愉悦和舒适。
回去的时候,他们提了四五条鱼回去。
李强和孙志武要给老人钱。
但是老人不要。
“这鱼我本来就吃不完。”
“下次要给钱就来钓鱼,射箭抓到的鱼我不收钱。”
他笑起来,眼纹聚在一起,没了一开始的警惕,看起来就是最普通的老人家。
这一天陶萄过得很开心。
回去之后,新鲜的鱼肉被摆上了餐桌,陶萄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
上楼休息的时候,陶萄将相机摆在书桌上,难得推翻了自己之前每次拍摄过后都要查看的习惯,直到睡觉,陶萄也没有重新打开相机看今天拍的画面。
陶萄在黑暗中问自己:这种仿佛被什么笼罩着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她心中实际上已经有了答案。
某些镜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像某些经历人生只有一次然后再难复刻。
人的心境也是如此。
她在这里看到了天地,也察觉到了自己。
实际上这样的安静,她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上一次应该是和陈嘉在山里。
不单单的漂亮的景色让她沉寂了下来。
*
从这之后,陶萄不再常常坐在二楼的窗边,她一有时间便和那群孩子到处溜达,有时候是这座山,有时候是那座山,她有时候带相机,有时候也不带,李孙二人一般是跟着陶萄一起行动,陶萄很快就和这群孩子打成了一片。
村里人都知道有一个剧组在他们村住下了,但是之前他们很少在村子里露面,但是从某一刻开始,他们经常能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和一群半大的孩子带着两个大人到处去玩,而且碰到村里的人,这个女孩总是很有礼貌,她的眼中从来没有流露出过那种来自城里人的倨傲,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杯干净而温和的白开水,入乡随俗,她也从未表现出什么骄矜感来,村子里的人都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因为她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
等到拍摄正着开始之后,村里的人看到陶萄的次数便少了。
几个孩子在陶萄的院子门口转着,看到院子里空无一人,门窗紧闭,脸上都带着几分失望。
心里空落落的。
又去忙了啊。
“陶萄姐是不是拍完了电影之后就不会在回来了?”
“可是她说就算她走了,我们也能看到她的电影。”
“我不喜欢看电影。”
“我也是。”
*
在木溪村的拍摄进度不快,剧组一呆便是两个月的时间。
陶萄在这里的这些日子,仿佛真正与世隔绝了一般。
微博上“摘葡萄啊”的账号不再像以前接宣传活动,陶萄却也没有完全消失。
大约每周会有一两次的动态,很少会有照片,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生活分享。
根据陶萄发布的内容,粉丝们猜测陶萄是不是出去旅游了。
其中有一次陶萄破天荒地用以前的图剪辑了一段念诗的短视频发布在了某音上,还直接上了热搜。
她的声音还是很好听,只是比起之前好像多了几分清朗的感觉。
“她已是散开的长发,零落的雨水,一个被无限分享的源头。”
“她已经是根。”
视频在发出去之后,点赞和收藏立刻飙升,势如破竹地冲向了热门前排。
时隔许久的一次露面,依旧让人感概她的号召力和影响力。
说她是流量制造机也不为过。
并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像她一样,不仅粉丝众多,而且让粉丝们都深深爱着她。
于是她随手一抛,便足以制造风暴。
*
陶萄这两个月来没有接过一次夏家的电话。
然而关于夏家的任务点却在时不时地上升。
谁都没有想到,原本备受家人宠爱的夏启月,如今却一言不合便被送到外面去住了。
夏启月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直接发了疯。
她打电话给夏从阳,然而夏从阳给她的答案是:“你拯救不了夏家。”
“你早就该搬出去了。”
“我也早就应该看清事实了。”
“我的亲生女儿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她叫陶萄。”
“当然你还是可以叫夏启月,你的卡也不会停。”
“只是,你不能再住在夏家了。”
是,她不能再住在夏家了,她的皇冠被夏从阳取了回去。
她成了一个笑话
第207章 长明灯(2.26更新)
非常奇怪的是, 当夏从阳对夏启月说出那些称得上刻薄的话的时候,他心中竟然没有太大的负担。
比起这个,给陶萄打一通一定不会被接通的电话, 却让夏从阳难受得多。
夏启月离开那天正是周六,夏家的夏祠很少回家住,这次并不在夏家。
夏岐前天晚上彻夜未归, 如今也不见身影。
夏宸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 一大早便离开了夏家。
而谢玉莲和夏从阳向来不在家里住。
看着家里的几个佣人大包小包地将自己的物品从二楼搬到一楼, 再送到车上,夏启月拳头紧紧握着,手心被掐出了血。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感受到家里的佣人看向她的眼神,也和平常不同。
“你在笑什么。”夏启月忽然出声,有些尖锐的声音让从她身边路过的佣人被吓了一跳。
“小姐, 我没有笑。”佣人有些慌乱地朝夏启月道歉。
然而夏启月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佣人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那种眼神带着一些疑惑和辩解,然而此刻夏启月已经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脑。
佣人们惊讶平时对谁都温柔可人的小姐如今脸上却沾染上了刻薄,表情在某一刻也称得上狰狞。
佣人微笑, 只不过是刚刚在空闲的时候,接到了家里儿子的电话, 而并非是嘲笑。
“是不是觉得我走了,我就和夏家再无瓜葛了。”
“一群白眼狼, 寄生虫,你们永远都该穷贱。”
夏启月的声音不高也不低, 听起来也并非怒骂时的激动, 而是带着几分阴森森的感觉,
她话语里的恶意听得佣人背脊发凉。
佣人平常温和的眼神在这一刻被惊诧和难以置信充斥着, 而这再一次刺伤了夏启月。
她回头看了一眼夏家整洁而辉煌的大厅,狠狠地推了佣人一下,然后喘着粗气上了车,她情绪起伏很大。
等到车子扬长而去,佣人也没有想通为什么夏启月会忽然变了副脸,
另外一人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摇了摇头。
另外一人不以为意道:“夏启月小姐走了之后,也不知道那位真的夏家小姐会不会搬进来。”
“她刚刚在对你发火吧,明明平常看着家里那么宠爱她,可是走的时候连一个送的人都没有,正常人都会心里不平衡。”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
佣人想到平常对下人和颜悦色的夏启月,又想到刚才夏启月可怖的神情,她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不好的回忆忘记。
然而夏启月的声音却好像始终在她脑海中回荡。
“一群白眼狼,寄生虫,你们永远都该穷贱。”
那么清清白白的大小姐,怎么能说出这么狠毒的话呢。
佣人在同伴的吐槽下,下意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