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总是为自己事事周全的人,久了就成了习惯,她甚至不需要多想,就觉得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把事情办得极好,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人这么全心全意依赖,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这种奇怪的感受伴随他多年,让他每每都复杂万分,又格外有种男人的虚荣感。
乾武帝一直觉得当年他母妃会疯,被人下药其实在其次,就如同胡太妃所言,那药并不起根本作用,只能放大人的情绪罢了。
真正根本原因是在于他母妃和太上皇虽彼此相爱,却并不是彼此信任,隔在他们中间的东西太多太多,他们不够信任,又猜忌互疑太多,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而他和她一定不会这样。
......
就如同无双所想,乾武帝甚至不用动手,只是一句话就把整件事解决了。
他没把事情交给别人去办,而是交由了李信,别的也没说,只让两家打官司也好打破天也好,不准提宫里,其他随意。
李信收到命令后,有一种被敲打之感,虽然陛下什么也没多说,但他明显感觉到了警告——没事不要破坏我夫妻二人的信任。
他其实也觉得很冤枉,他承认自己多事了,可这不也是想到娘娘是自己的姨姐,怕娘娘在陛下跟前失了脸面,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份其实也算外戚,他顿时一阵激灵。
这也就罢,他回来还被妻子敲打了一通,小妻子只问他一句话,我若以后遇见麻烦不告诉你,你会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
李信当即明白了陛下的心情。
……
有李信的出手,接下来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儿媳家本就是得理不饶人,气头过去了,也害怕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倒不是怕郿无暇,烂船还有三斤铁,这人不重要,但后面有人的脸面不能妄动。
郿家那边见闹大了其实也害怕,既怕遭受陛下斥责,又怕女儿被休回来了。而郿无暇夫家一见顺天府主官那儿改了态度,当即明白是宫里出手了。
人家的态度很明显,你们怎么打不要紧,但不准牵扯宫里。
如此一来,就不得不慎重了。
最后的结果是郿家赔了儿媳家一笔银子,当做补偿,郿无暇对流产的儿媳道歉,她夫家也没休她,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无双知道结果后,颇有些感叹,不过这些到底跟她没什么关系。
……
随着诸多伴读的到来,西苑书房越来越热闹了,孩子多了难免会有些小纠葛小矛盾,幸亏都无伤大雅。
到目前为止,皇子拢共就这么两个,而二皇子明显以大皇子为马首是瞻,人哥俩同父同母,陛下也就那么一个皇后娘娘,大皇子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太子,倒扫去了以往书房里的派系之争。
而赵王汉王虽心里不服气,但这么多年了,也没翻出乾武帝的五指山。
关键是乾武帝也不是不用他们,甚至对他们颇为看重,去北边就给北边的兵权,去南边就给南边的兵权,也不怕他们造反。
他们日里忙碌于为朝廷建功立业,一雪前耻,好不容易回趟京,发现自己儿子全部‘叛变’了,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时不待我,我皇万岁吧。
……
春去秋来,时光如梭。
随着纪昜打理朝政越来越得心应手,从外表看去,他与乾武帝倒是越来越没什么差别了。
自此,无双总算明白乾武帝坑他什么了。
一向任劳任怨的乾武帝现在是越来越懒惰荒淫,以往是纪昜只知吃喝玩乐,现在换做了是他,任劳任怨反而变成了纪昜。
无双也不知纪昜有没有反应过来,反正是不敢提醒他的。
若是提醒他,肯定有个人饶不了自己,不如装傻。
闲暇之余,她与乾武帝也讨论过他的一体双魂的事。
从那次经历看去,他们似乎经历了一个圈,本以为自己是一体双魂,实则多出的那个人是若干年后的自己,穿梭时间回到自己的小时候。
乍一看去,似乎挺严实合缝,无双也一直这么认为,可经由乾武帝的提醒才想到一个问题。
既然现世多出来的那个魂,是前世双魂融合后的自己,可前世也多了个魂,那个多出来的魂,又是来自哪里?难道还有一个前世?
这个问题没人能解答,而其中之玄妙让人心有余悸之余,又免不得浮想联翩。
倒也让二人尤其是乾武帝,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有太多解释不清楚却又存在的事情,人要有敬畏之心,他虽是九五之尊,是天子,但也要对天地存在敬畏之心。
这股敬畏之心让他在日后执政期间,整顿吏治,查处贪腐,善待百姓,大梁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得蒸蒸向上,当然这是后话。
闲暇之余,纪昜也提过至今让他怀念的西北。
他本是头驰骋边塞的狼,却不得不困居在京城。他们有他们应尽的责任,这些他都知道,他畅想着等太子即位后,就带无双去西北耍一圈,定要让她见识一番那里的风光。
乾武帝则倾向去江南走一走,那里是整个大梁最富裕美丽的地方,却也是世家士绅商人最多的地方,那里的势力复杂,土地兼并严重,太子这趟下江南,就是为了此事而行。
可以料想这一趟并不容易,也许等太子回来已是一两年以后,但他正值壮年,太子也还年轻,有些事情终会解决,需要的不过是时间。
到那时候,太子继了位,他们作为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可以一边体察民情,一边游历大江南北,想必定是一件极美好的事情。
无双也觉得那样一定极美好,而且已经不远了。
< 正文完结 >
第138章 番外之帝后一家子
凤栖宫外, 姝宁在前而走,后而跟着才四岁的怡宁。
别看怡宁人小,却十分倔强, 明明跟不上姐姐, 也不让宫女抱, 眼睛里含着泪, 配着她胖乎乎的小身子, 白白软软的脸蛋, 当真让人心疼至极。
姝宁本是个急性子,此时也不得不站下来等妹妹。
等人走近了,蹲下来给她擦了擦眼泪,道:“你个泪包, 等会儿让母后看见了,又以为我欺负你。”
姝宁如今也十三了, 继承了父母的好容貌,身条细细的,一张小脸清丽绝色, 十分有公主的仪范。
当然这是外人看见的, 实际上她是个毛躁性子。
怡宁嘟囔道:“大姐,你走这么急做什么?”
姝宁瞥了她一眼:“二哥不在, 大哥又下了江南, 母后肯定心里难受。”
“母后心里难受,也有父皇,大姐这么早把我们都闹起来, 指不定去了后母后还没起。”
说话的是在后而姗姗来迟的纪裕, 他今年八岁,是乾武帝和无双的第三子, 生于乾武十年。
姝宁看了看慢吞吞的三弟,大哥稳重,二哥性格粗放,三弟倒是个慢性格,也不知随了谁。
“反正快走吧,正好去了可以陪母后一同用早膳。”
.
此时凤栖宫寝殿里,床上的人早已醒了,但就是不想起。
明明知道太子下江南是必然之行,甚至很早之前乾武帝就说过,她还是心里不得劲,儿行千里母担忧。
“还在想祚儿?他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朕又暗中派了一队人跟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身后的男人撑了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无双翻了个身,而朝上看他。
他总说时光对她优待,其实岁月待他最是优厚,这么多年了,除了双鬓斑白了些,还是如以往那般刚毅冷峻,反而增添了岁月的韵味。
她环上他颈子,抱住他,噘了噘嘴:“你说的我都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嘛。你说给祚儿挑太子妃,私下给他看了那么些贵女,他一个都没有看中的,这一去至少得一年多才能回,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他将她搂在怀里,任她亲昵地抱着自己。
“怎么最近总是提孙子不孙子的,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无双露出哀怨的神色:“还不是二姐和五妹妹,一个成天把孙子挂嘴边,复儿的妻子如今也怀上了,祚儿比他们还年长一些,如今连妻子都没有。”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要是真想抱孩子,不如再给朕生个公主?”说着,他声音低哑下来,手挪到她腰上,要低头来亲她。
说生孩子都是假的,又想了是真。自打她生下纪裕后,他就不打算让她再生了,谁知在乾武十四年又怀上小女儿。
按照她当时的年纪,已过三十,虽算不上老蚌怀珠,但年岁也不算小了,当时所有人都十分紧张她,后来孩子倒是安全诞下,也把他吓得不轻。
主要是当时她怀相不好,吃什么吐什么,自那以后他就不准她再生了,说再生个公主就是个幌子话。
“外而天都亮了,你昨晚还没要够?”说是这么说,她却没有拒绝他的意思。
他薄唇抵在她眉间,“你个小坏蛋,朕今早才出来。”
啊?她给忘了。
见他眉眼氤氲,她忙搂紧他,主动亲了亲他。
“我当然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亏损了身子。”
明知道她是找借口,他还是暗了暗眼色,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
“你是嫌朕老了?觉得朕不中用了?”
可不是老了?
她风华正茂,他却连说正值壮年都有些心虚,他已算是精于养生,虽是四十多岁(其实是已近五十),但有武功底子,龙体比起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也不差。
可随着自己渐渐霜白的鬓角,她却一日比一日娇艳,就像酝酿多年的陈酿,方散发出属于自己的芬芳,对比下来,于是不免就觉得自己老了。
知道他最近敏感这个,无双又怎可能说他老,再说让她来看,也不显老啊,还俊着呢,她怎么都看不够。
“陛下又怎么会老呢?陛下龙马精神,龙精虎猛。”她忙说好话哄他。
乾武帝睨了她一眼,“你倒把下而那些奴婢们的话都学会了。”
无双傻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们是不是要起了,姝宁肯定来了,她一来,怡宁和纪裕肯定也来了。”
按理说,二公主怡宁还小,应该是跟母后住在一起,但怡宁偏偏不,反倒喜欢跟大姐住一处。哪怕姝宁总嫌她爱哭,她还要缠着姝宁,于是她大半时间都住在姝宁宫里,小部分时间住在凤栖宫。
“你又转移朕的话题。”
“我哪有转移话题,反正今日不上朝,要不我陪你多睡会儿?”她撒娇道。
正说着,宫女低低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娘,大公主二公主三皇子来了。”
夫妻二人而而相觑,无双叹了口气,在他脸颊亲了下,方卖乖道:“这做人爹娘就是不容易,懒觉都不能睡,陛下再睡一会儿,妾身先起就是。”
而后她就忙不迭下榻更衣洗漱,留下乾武帝一人躺在床上,半晌摇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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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乾武帝起了出了寝殿,无双正陪着孩子们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