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儿立在汤锅边,婀娜多姿,袅袅婷婷。汤里滚起来的白汽,将那张娇嫩的小脸熏蒸的白嫩透红,额前的碎发湿润润的,越发乌黑光亮,叫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三月里盛放的桃花,娇艳妩媚。
许多男客,轻描淡写的偷看着宋桃儿。她开口叫宋长安“大哥”时,那口软糯的嗓音,好像甜糯米糍粑,直甜到了人心里去。
那些青年后生,便悄悄的在心里应了一声:“哎!”
宋大年一面看着灶火,一面望着他闺女。
他眯细了眸子,心里琢磨着什么。
闺女真的大了,已到了小伙子们追逐的年龄。他心底里也清楚,来铺子里吃饭的客人里,不少也是为了看桃儿。
不是他这当爹的自夸,桃儿这般的好相貌,十里八乡没有一个姑娘比得上的。
靖国公府那桩婚事,他只当个笑话,也自知高攀不上,然而嫁给那王大海……
嗐,闺女自个儿中意,他这当爹的就不说啥了。
正在宋大年想着要替闺女再打个黄杨木箱子时,摊子那边却传来一阵骚动。
只听宋桃儿喊了一声:“大海哥,你今儿也来看会么?”
宋大年只觉眼皮子一跳,不由抬眼望去,却见面食摊子前头不远处,站着一个青年后生。
这人生的倒是眉眼周正,只是满脸窘迫尴尬之态,臊眉耷眼,好似不敢看宋家父子三人。
此人,便是前不久家中老娘亲自登门求亲的王大海。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
第四章 竟敢这样欺负他妹子!
王大海立在面摊子前头,不尴不尬的,耷拉着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桃儿,我来、我来转转。”
宋桃儿仿佛没瞧见他身侧的女子,她眉眼低垂,温柔一笑:“前儿我问大海哥要不要来镇上看会,大海哥说今儿有事不得空。我想着正事要紧,不敢耽误。没曾想,原来今儿又在镇上碰见了,可当真是巧了。”说着,她抬手撂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愈发显得温婉动人起来。
宋桃儿在靖国公府里苦熬了一世,旁的没有,于这人情世故却领略了个透彻。
她知晓如何拿捏言语分寸,方能让局势转向自己这边。上辈子在那人事复杂的深宅大院里,没有夫君的呵护,再没有这份悟性,她早早的就被啃的连骨头渣滓也不剩了。
这个王大海,她的确曾与他相好过。但也正是他的推波助澜,她才陷进了靖国公府的那座泥坑之中。
上一世,原本两家早已约定了儿女婚事,宋家也就等着王家请媒人上门正式提亲。
然而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王大海聘娶逸阳镇罗千户家小姐的消息。
宋家老夫妻两个气愤不过,上门理论,却反被王家人轰了出来。
非但如此,那王家人甚而还在村中四处散布宋家的闲话,王大海的娘逢人便嚼裹宋家如何贪得无厌,要起彩礼没个够,指望着闺女俊俏要卖个好价钱。又说从京城请了好阴阳先生算过,那宋桃儿是个命硬克夫的主儿,又说小时就看她身子骨不健壮,怕将来生不下来孩子云云。
总而言之,这事儿不怪他王家悔婚,全赖宋家里外不是东西。
这些闲言碎语,在清泉村这等乡下地方,足以祸害的一个姑娘抬不起头、嫁不出去。
宋桃儿的娘杨氏日日以泪洗面,更一气儿发了肝疼病,躺在床上下不来地。
她嫂子刘氏一面伺候婆婆,一面里外操持家务,原本一个善风趣爱说笑的妇人,亦罕言寡语起来。
出了这等事,宋桃儿自是没脸再出门了,只窝在家中,随嫂子干些家事。
她兄长宋长安为给自家妹子讨公道,一怒之下将王大海堵在地头打了个臭死。
按理说,此事王家理亏,宋家在清泉村也算是个富户,颇有几贯家财,便是打起官司来,也是不怕的。
奈何,那要与王家结亲的偏偏是个千户,自古民不见官,宋家原就矮着一头。那罗家的小姐又早知王大海同这宋桃儿有些过往,心里很存着些醋劲儿,便撺掇着父兄拿银钱,说人情,串通了官府,将宋长安下了大狱,说要治他个白日行凶的罪名。
这于宋家而言,更如雪上加霜。
宋父上上下下寻了许多人,衙门不知走了几趟,鞋底子也磨平了几双,只是白费功夫。
不出两日,衙门更传出要把宋长安发配流放的消息。
宋家愁云惨淡,不知如何是好。刘氏倒是贤惠,里外操持,还安慰老两口子:“爹娘不必担心,大哥犯的不是死罪,终有回来的一天。大哥不在,媳妇伺候二老,拉拔妹妹。”
彼时的宋桃儿,被这一桩桩事砸的头晕目眩。并没有人怪罪她,但看着唉声叹气的爹娘,眼下一片阴翳的嫂子,她只觉得家中这一切的灾祸都是自己招来的,畏怯恐慌,惶惶不可终日。
便在这个当口上,靖国公府却忽然派人过来传了消息,说府里老祖宗还记挂着早年间定下的亲事,如今子女们都已成年,该备办婚事了。又说,这是老国公爷离世前,最牵挂的一件事,还是早早办了,莫使他老人家九泉下不宁。
原本,宋家老两口都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辈,当初也是因着老国公爷执意相邀,四时八节方有些往来。打从老国公爷不管家事之后,宋家便也不曾登门拜访过。而靖国公府那边,好似也乐得断了这门穷亲戚。
这个节骨眼上,靖国公府忽然派人前来商议婚事,实在令宋家人惊诧莫名。
饶是如此,宋大年本也是不愿闺女嫁到那高门大院里去的。但桃儿的娘刘氏,心思却松动了。宋桃儿在清泉村名声扫地,她定要让闺女风风光光的嫁入公府门第,让所有人都瞧瞧,她闺女不是嫁不出去,还比谁都嫁得好,嫁得高!
两口子为这事争执不休,便问宋桃儿自家的主意。
宋桃儿惶恐不安,六神无主,她很怕国公府里那些不拿眼睛看人的贵妇们,更怕那个总对她恶言相向的二少爷。
然而,家中这场祸事,是因她而起的,她没有后路,也不能退缩。
她答应了这场婚事,有靖国公府出面,官司很快了结,宋长安被放了出来,那罗千户亦被罢免了官职。
嫁入靖国公府大约一年左右,嫂子趁着节日过来瞧她,悄悄跟她说起,官司是赢了,但罗家还是紧锣密鼓的把罗双双嫁到了王家。二人成婚还不到半年,罗双双就生了个大胖儿子。想来,这两人是早已暗度陈仓,罗双双更是未婚之身便珠胎暗结,才如此急不可耐。
宋家所有的不幸,甚而她那桩不情愿的婚事,一切的起因都在眼前这对男女身上!
宋桃儿垂首,凭着额前碎发掩去眸中的冷光。
她做错了什么呢?凭什么被欺负的人是她,而最终不得不去收拾这一切的人又是她?!
宋桃儿立在汤锅跟前,任凭锅中的热气熏蒸着那张娇俏的小脸,平添上了一抹媚红。
她轻咬菱唇,默然不言,一手还握着汤勺,无力的垂下,这幅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倒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王大海只觉得胸口一热,撒开了罗双双的手,上前一步,急切道:“桃儿,不、不是的,我今儿本是要同你一道来的,只是镇子上有些杂事儿要料理,所以才……桃儿,你莫怪我,我却才从成记点心铺子买了两斤金玉糕,本说回去就给你的。”说着便扬了扬手,果然提着一摞油纸包。
宋桃儿没瞧他一眼,只是将头低的越发狠了,细细说道:“王大哥有什么念头,直说不妨,只是不要欺瞒我才好。前儿曹大娘到我嫁来,同我娘商议你我的事,我还唬了一跳,想着你我原本也没什么道理,曹大娘怕是误会了什么。原来,王大哥早已在镇上结识了这么一位姐姐。”
她这一番话,便是当着一众人的面,将她和这王大海之间的干系甩了个干净。这意思就是说,她同这王大海甚事也没有,是王家自己上赶着要结亲。日后,王家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那都是他自家门内的事儿了,与她宋桃儿全不相干。
原本,宋家父子两个见着王大海与这妙龄女郎一处说说笑笑,游街串巷,便窝了一肚子的火。他黏着桃儿的事儿,在清泉村可是无人不知,他娘甚而前不久还来家里商议亲事,这家伙竟然背着大家伙在镇子上偷吃!
本还怕桃儿伤心,这爷俩才闷声不吭,待听了宋桃儿的话,晓得她是要甩脱干系的意思,宋长安当即上前一步,大手一挥,将王大海推了一把,横眉怒目的喝道:“我把你这臭厮,往日里看着也倒是个忠厚老实的面目,倒原来两面三刀!你趁早死心,我家妹子不是什么不干不净、低三下四的女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把镜子照照!”
这一席话,直冲了罗双双的肠子,将她气的七窍生烟。
她与这王大海是在镇子上的私塾里结识的。那私塾是一对秀才夫妻开的,秀才管男学生,秀才老婆管女学生,大家平日里隔墙读书。这青年男女混在一处,难免就有些风花雪月的故事,饶是有那么一堵墙也不中用。罗双双便看中了这王大海容貌出众,又颇能读书,很得先生赏识,说他大有可为,便串通几个女伴,三两下将他笼络到跟前。
罗双双亦私下打听过,这王大海在乡下是个有个相好的姑娘,但她自负是千户小姐,怎会及不上一个乡下村姑,莫说他们两个尚未定亲,便是定了亲,叫父兄拿出些手段来,不怕摆不平她。
她倒不曾想到,两人竟能在这逸阳镇碰上。
这村姑干着个卖面的下贱行当,满身的油烟味儿,大伙儿却跟中邪一般,眼珠子全盯在这村姑身上。偏生这天杀的王大海,见了这柴火丫头,好似自己死了,两只眼睛再看不见旁人。
又听得那村姑的兄长满口“低三下四的女子”牵着头皮叫骂,罗双双哪里受过这等气,顿时尖着嗓子叫道:“你骂哪个?!”
这会子功夫,除了面摊子上吃饭的食客,又围拢来许多看热闹的路人。大伙听了半日,大约已明白过来,那叫王大海的小子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乡下本有相好的姑娘,又在镇子上勾三搭四。这罗双双也不知廉耻,一个未嫁的女儿,偏要和这乡下小子嬲在一起。如今竟越发不顾体面,和人当面吵闹起来。人没指着鼻子骂,自己倒送了上去,这可不傻么?
众人掩口偷笑,只听宋长安啐了一口在地下:“哪个上来认,我便骂哪个!”
他当真是火发了,竟敢这样欺负他妹子!
第五章 金玉糕有个说辞,叫做金玉良缘……
宋长安烧了半日的火,虽是早春天气,亦出得一身大汗。他将棉袍脱了,只着一件短衣褂子,赤着两条臂膊。他是个在乡间常年下田做农事的汉子,身子魁伟结实,遍体的肌肉之中,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
这在乡下,都是乡间地头的常景。然而那罗双双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几曾见过这等场面,猛然见了个精壮的汉子摩拳擦掌的瞪着自己,唬的脸色煞白,连连后退了几步,缩在王大海身后,定了定神,方嚷叫起来:“你这厮,光天化日,莫不是想行凶不成?!我却告诉你,我爹爹可是这镇子上的千户老爷,莫说逸阳镇,便是京城里的官爷们,都有些门路浸润。你若敢对我无礼,京城衙门须饶不得你!”
她这番话落,众人皆腹诽道:你不自报家门倒也罢了,如此一番吵闹,这千户老爷的脸面算被你这不知检点的女儿丢干净了。
宋长安听了她这番威胁之言,哼笑一声:“罗千户当真是好教养、好家风,纵容着没出嫁的姑娘和野汉子混在一处,出来抛头露脸。这镇上的小姐果然跟我们乡下的姑娘不同!”言至此处,他忽的怒目厉声道:“你要同我见官,那正好,咱们就去京城衙门请官爷们评一评。这前脚上人家里提亲,屁股一调就去镇子上黏人家姑娘的,这世上可有这个道理!”
罗双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原就自知理亏,只是从没把宋家放在眼中,不曾想今日短兵相接,这乡下人竟这般难缠!今日她是为了和王大海鬼混,从女学中私自偷跑出来的,身边一人未带,倒也真恐这乡下人发起狠来,自己要吃亏。
她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此刻无势可仗,一时没了主意,忽想起什么,扯着王大海嚷道:“王大海,你之前说过要娶我的,怎么你家中又去这村姑家里提亲?你戏耍我不成?!”话未完,又一眼瞥到他手中提着的点心包上,气越发不打一处来:“这点心,你原说买给我的,如今见了这村姑,又要拿去讨好她?乡下的柴火丫头,也配吃成记铺子里的点心!”嚷罢,她兀自不觉解气,将那点心包自王大海手中劈手夺过,丢在地下,又踹上几脚,仰头看着王大海。
原来成记点心铺里的这金玉糕有个说辞,叫做金玉良缘。镇上人家有喜事,便买去讨个好彩头。此外,便是未成婚的小伙子,买了送给心仪的姑娘。
王大海买这点心,本也有讨好罗双双的意思。然而撞见宋桃儿之后,耳里听着她温言软语,瞧着那娇柔婉转的模样,鬼使神差的就把点心又送到了宋桃儿跟前,竟将跟在身旁的罗双双抛到了爪哇国去。
宋桃儿冷眼旁观了半日,见罗双双去催逼王大海,方轻声言语道:“大海哥,怨不得这位姐姐生气。此事原是你无理,你既答应了这位姐姐,又怎好背着她又来我家提亲?我早已说过,你我本没什么干系,往日之事多半也都是你的误会。今日遇见,说开了也好,让大伙做个见证。”一言未休,她又垂首轻轻擦了擦眼角。
此举落在王大海眼中,只道她哭了,胸口更是热血乱撞,一心只想过去抚慰,再想不起什么罗双双。
王大海自是喜爱桃儿的,这毋庸置疑,好歹两人也是自小一道长大的青梅竹马,这份情谊与别不同。
他同罗双双好上,多少有些意外的缘故。早前在乡下时,桃儿是清泉村的头一份,便是周遭几个村子,也没有一个比得过她的。王大海当然别无他想,死心塌地的喜欢着桃儿。自打进了镇子上的私塾,见了那些镇子上姑娘们的穿着打扮,有了所谓眼界这个东西,便觉着桃儿土了。以至于罗双双自家送上门来时,他当即便笑纳了。
论及姿色,罗双双十个不及宋桃儿,但男人总是贪图新鲜的,而罗双双又是千户的女儿,何况又肯让他先尝些甜头。
几度偷欢之后,王大海便有些骑虎难下了。一面是自幼一道长大的青梅竹马,一面是镇上的千户小姐,他既舍不得温柔美丽的宋桃儿,又贪着罗双双带来的功名利禄、锦绣前程。他取舍不定,便两面瞒哄,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曹氏去宋家提亲的事儿,他是知道的。按理说,有了罗双双这一出,他本当跟家中说明白,然而他心底里又实在舍不得宋桃儿,索性装个懵懂不知,拖得一日是一日。
原本他算计着,今日镇子上出会,宋家未必会让女儿出来,及至出来,也必定是到铺子里帮忙,便放宽了心同罗双双出来看会。熟料,竟在这双板桥下撞了个当场。
宋桃儿穿着一领桃红色细布棉衣,粉艳的色泽衬着小脸如珠似玉,领口微敞,露出一段白皙细长的脖颈,仿佛春日池边悠游的白鹅,逗人心魄。
她立在汤锅旁,一副惶然无措、花容无主的模样,着实的招人怜惜。反观罗双双那张牙舞爪、骄横跋扈的气焰,自是讨人嫌的。
王大海瞧了瞧地下被踹成泥渣的点心,又抬头望向那叉着腰如母大虫一般的罗双双,心底不由自主的翻腾起来——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沾惹上这么个女人?
他再不看罗双双一眼,迈前一步,就想过去安抚宋桃儿,不论如何他是不想同桃儿生分的。
宋桃儿睨着他那副涎脸的样子,心中既是厌恶又有些纳罕:上辈子王大海勾连上这千户小姐之后,可是迫不及待的与自己撇清干系,还把宋家的名声狠狠糟践了一番,今儿却是怎么的?
原来,饶是上辈子,王大海亦不是没有反悔过,罗双双这个骄横小姐却没那般好伺候。两人婚事一定,罗双双便将那原就不多的温存体贴尽数收了起来,日常对着王大海颐指气使,横眉竖目,又常拿着他与宋桃儿那段旧情大做文章,辱骂不休。越是如此时候,王大海便越是想念宋桃儿的温柔婉约,只是走到那个时候他已是骑虎难下,而同宋家又结成了死仇,不把宋家彻底踩下去,他是没法抬头做人了。
眼下,两家尚未走到那个地步,他自是舍不得这段旧日情谊。
“桃儿……”
王大海呢喃着,正想过去,忽然眼前一花,只觉鼻子一阵剧烈的酸痛,身子便向后飞了出去,栽跌在地下。
他狼狈不堪,正要从地下爬起,宋长安早大步抢上前去,将王大海摁住,拔出一双铁锤般的拳头雨点般砸了下去。
王大海猝不及防,顿时就被打了个满头满脸,口中“哎哎”叫个不停。
众人围观多时,至此刻心中都已明白这事情前因后果,他们大多是宋家面食摊子的老客了,日日见宋桃儿,都喜欢这个温柔腼腆、面上一笑俩酒窝的小姑娘。上了年纪的,将宋桃儿当作自家闺女、妹子;年轻些的后生,难免心生爱意。眼见这混小子竟敢负了宋桃儿,还纵容姘头欺辱宋桃儿,便不由动了义愤。
虽则罗双双其实并无真个辱及宋桃儿,但看在大伙眼中,这母大虫对上个娇柔姑娘,可不就是如此。
当下,那上了年岁的老成人,纷纷数落起来,有的责骂王大海负心薄幸,不是东西;有的则指摘罗双双未婚之女,私通外男,不知检点,辱没门楣。更有些火气大的年轻人,就想上前助拳。
围观之人中,尚有不少来看会的妇人,这些姑婆平日里便好搬弄唇舌,撞上这样的事,岂有不大肆议论之理?几个妇道人家,对着罗双双指指点点,看她走路姿态,必定已不是姑娘之身云云。
那罗双双毕竟只是个青年姑娘,被人这样当众议论,只觉的脸上热辣,羞愧难当,手足无措,只想立刻钻到地下去。她大约怎样也想不到,上一世她加诸在宋桃儿身上的诸般羞辱,今日都猛烈的砸到了自己身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宋大年适才便一直作壁上观,他心中固然憎恨这王大海油滑浮浪、欺辱自家女儿,但到底年长之人性子更稳重些,由着儿子去教训这混账东西,眼见得那王大海被宋长安揍的毫无还手之力,片刻功夫已是鼻青脸肿,口唇破裂。眼见街上人越发多了,他顾忌惹出乱子,再惊动官府便不好了,遂要出言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