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缓,他不动声色地抱住时雍,笑叹。
“非要叫我吃味。嗯?”
时雍靠在他肩膀上,叽叽地笑,“哪有做小叔的吃侄子醋的?他是个孩子呢。”
“都要说亲了,哪里还是孩子?”赵胤在她臀上轻拍一巴掌,听她不满地哼叫,又将人搂过来,低低地哄。
“行,都依你。不过须得白日里,方才能让他进来。这大晚上的,成何体统?”
时雍再次发笑,整个儿靠着他,身子暖融融的,说话也慢条斯理。
“最喜欢听你说成何体统了……”
熟悉的,遥远的感觉,就像她刚与赵胤初识那会儿。
那时候,赵胤古板得像一个老学究,正襟危坐,空有杀伐决断的手段和残酷暴虐的恶名,却行着君子正义之事,遵循仁道之风。
“今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呀,说来给我听听可好?”
女子柔软地靠过来,几乎融化了赵胤。
他身子很快便暖和起来,轻轻拥着时雍,同她靠在枕上说话。
“今日得信,官船已至济宁。岳母和褚老,还有两个孩子,就快要回京了……”
济宁?时雍恍惚中想到几年前那个汶上的寺庙,以及他们当初南行时挂在姻缘树上的十根被盗的红绸和香囊,脸上浮出一抹笑痕。
“怎生走得这样快?你可有让他们不要着急?娘的身子不好,孩子又小,从来没出过远门……”
“说了的,你放宽心就好,我自有安排。”
赵胤用手指轻轻梳理着时雍柔顺的长发,目光深深。
时雍半阖起眼,像一只乖乖服帖的猫儿,二人安静地相偎片刻,赵胤又道:
“陈红玉来信了。问起你的近况……”
时雍抬头,道:“信呢?你怎么没有拿给我看?”
赵胤笑道:“是寄到定国公府里的,只是提起你来。陈萧特地差人传的话。还说,乌婵今日去寺庙,带了一车香烛之物,见神就拜,见佛就跪,从前山一路跪行到大雄宝殿,可谓虔诚至极,额头磕肿了,不敢来见你。”
乌婵这么做,自是为她。
时雍觉得暖心,又有些愧疚。
“我这一病,害得你们都跟着我受累。”
“这么见外做什么?我是你夫君。”说到这里,他又道:“方才我已差人前去庆寿寺,想必明早觉远大师就到了。兴许他会有些神通,想出办法就好了……”
“呵!”
时雍笑了起来。
“他若有神通,那我便是神仙啦。这大和尚,整天之乎者也,即便感应到什么,大抵也会觉得,那是我的命数。他是不会违背天意的。出家人嘛,早已不理红尘事,你就不要为难他了。”
赵胤听来心里不是滋味儿,将怀里的女子搂得更紧,一双黑眸盯住她的眉眼,浮浮沉沉。
“出家人,也讲一个情字。道常法师可以为了情,做到那般地步,身为道常的弟子,觉远想想办法,怎生就为难他了?”
时雍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笑了一声。
“你可千万别逼人效仿,以身祭天。”
赵胤哼笑,“这和尚,没有那么高的禅悟。便是愿意祭天,大抵也会被上天嫌弃,还是不要了罢。”
“我家大驴哥会说笑话了呢。”
时雍钻入男人的怀里,赵胤双臂一紧,将人搂过来,搓丸子似的怜爱片刻,问她身子乏不乏,酸不酸,疼不疼,明日要不要带她出去走走,言语间满是担忧和宠爱,好像她脆弱的柳絮,风一吹就会化掉似的。
时雍被他严肃的模样弄得笑不可止,尽拣一些宽慰的话来哄他。赵胤明知她心思,也不拆穿,只是将人压在身下,好一番胡作非为,如此耳鬓厮磨,亲热了大半个时辰才消停,两人都出了一身热汗,又传了水进来洗罢,这才相拥而眠。
……
……
时雍白天睡了一会儿,加上身子不适很难睡熟,小眯了不足一个时辰,便又清醒过来。赵胤恰是相反,他在京中事务繁多,一面担心时雍的身子,背着她到处找人在天底下搜罗能人异士,一面又要佯装无事,云淡风轻地陪伴她,宽慰她。其实他的身子早已累极、乏极,合上眼不到片刻,便很快入睡。
房间里光线很弱。
时雍靠在他身上,听着男人浅浅的呼吸,怕吵醒他,一动也不动。
天快要亮时,她身子越发不适,着火一般难受,便又往里退了退,睁着眼睛看赵胤。
天亮微明,今日想是一个大晴天,暖烘烘的阳光照在窗椽,有细碎的光照进来,时雍将枕头挪了挪,用视线仔细描摹赵胤英俊的轮廓。
他睡得并不安心,眉头是微微蹙着,高高的鼻梁下,嘴唇抿得很紧,一看便知是有烦心事……
时雍翻个身,趴起来低头看他,一只手轻轻抬起想抚摸他的脸,却又不愿扰他清梦,那纤细的手指便只是在他脸颊的上方细细地勾勒……
好像是想将这张脸深深刻在记忆里。
“阿拾?”
赵胤低低出声。
时雍吓一跳,赶紧缩回手躺下去。
赵胤没有睁开眼,分明还在睡梦中,含糊地唤完,只是本能地伸手过来搂她。时雍一动不敢动,僵硬地偎靠着他,等赵胤呼吸平稳下来,她才慢慢推开他的胳膊,想要坐起……
“别动。”赵胤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拉过来,仍是闭着眼睛本能地去寻找她的唇。
这男人……
睡着都不消停。
时雍屏紧呼吸,不料,赵胤浅尝辄止,突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就那么看着她。
咫尺相对,时雍的眼睛圆瞪着。
相视了片刻,赵胤突然哼笑一声,带着晨起时慵懒的沙哑,“小憨货,夫君亲你时,要闭眼。”
“……”
时雍莞尔一笑。
“我以为王爷是睡着的,原来却是装睡占人便宜……”
她笑起来煞是好看,可眼睛里的红血丝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赵胤眯起眼看她片刻,掌心抚上她的脸。
“又没有睡着么?”
时雍微笑:“睡了一会的。”
“你这几日睡得少,这样不行。”
“我明白。”时雍点点头。
生病后的时雍很少与赵胤针锋相对,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乖巧。
赵胤心疼她,将她的手捉上来捂自己的脸,试了试,“好似比昨夜还要烫了……”
时雍微怔,“有吗?不会吧。”
她将脸靠过去,在赵胤额头贴了贴。
“是王爷身子太凉。”
“以前阿拾总说我温暖,像火炉的。”
时雍笑了起来,“这都还记得呢?”
说罢她看赵胤为自己忧心的样子,轻轻地环住他,脸颊贴过去,似笑非笑地道:“王爷不再睡一会儿吗?若是不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嗯?”
赵胤眼睫微动,听着她这句引人遐想的话,不由促狭地问:“阿拾要怎的?”
时雍抬头盯住她,倏而一笑,在他颈间轻蹭慢咬,低哑的声音说不出的缱绻滋味儿,
“温柔乡,英雄冢……”
听她诱哄,赵胤有些情动,隔着衣料在她身上慢游轻撩,沉哑低问:
“阿拾说说,谁是英雄?”
时雍胡乱地答道:“自然是我……”
“那个叫爷疼疼的小憨货,又是谁人?”
“不记得了……”
赵胤见她矢口否认,低笑一声,将人抱到身上,掌心顺着后背缓缓……不消片刻,时雍便香腮透粉,耳朵烧得热红。赵胤这才气息不稳地笑话她。
“如今可记起来了?”
“讨厌。”时雍惯常耍赖,撑着他肩膀起腰坐起,不肯认输地解他衣领,垂头就在他颈间轻啃,直将赵胤厮磨得呼吸不匀,声音仿佛都哑在喉间。
“不知羞的小娘子。”
时雍喜欢情动时难以自抑的赵胤,低低娇笑。
“王爷,你不想么?”
赵胤面孔微微一僵,继而低笑。
“想,本王想得厉害。”
这样的女子,世间便只有她了。赵胤双臂稍一用力将人抱起来,一个翻身压在身下,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吻,轻轻地问:“不疼了?”
时雍眼皮乱颤,听着他温柔的声音,身上原本火一样的炙烤,却似缓和了许多,反倒是五脏六腑里,被他的撩得沸腾起来。
“嗯。”
她垂目摇头,一声不发。
赵胤却看懂了她的意思,仿佛受到鼓励般黑眸烁烁,低笑一声,与她两手交扣,低下头,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啄。
“小娘子知法犯法,动摇军心,那本王便要按军法处置了。好好受着。”
……
……
天阑静,夜未央。
娇风推宝帐,银枪灼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