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没有。”宁瑜毫不迟疑。
宁瑜翻身上马,对他讲道:“你带顾云去风灵城落脚吧,我让我哥照顾你们,顾文,后会有期了。”
宁瑜驾马离去,顾云哇地哭了,指着宁瑜撒腿便追,顾文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圈通红,他忽然也翻身上马,上前将顾云拽上马背,驾马追上去。
“你怎么跟上来了?”
宁瑜勒了马问,顾文看着她道:“我们一道走,先到风灵城再说,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好吧。”
顾文露了真心,宁瑜便有心躲避,一路上极少与顾文独处,都是一个人吃喝,但是待顾云还是像从前一样疼着。
顾文瞧在眼中,除了心里黯然,也不敢奢求什么,一路上,便这样别别扭扭地回到了风灵城。
瞧见风灵城的门口有官兵在盘查宁瑜便心里有数了,她便没有进城,在城外一个小村里暂时歇了脚,并在路上留了记号。
晚上,宁风灵宅里的侍女蓝剑寻过来,宁瑜与蓝剑在草堂小院里讲话,宁瑜这趟出去,有二个多月,她还真是担忧,“我哥跟我爹没事吧?”
蓝剑也是闻淑派到风灵城照顾宁风灵的,自然对宁瑜一条心,蓝心讲道:“旁的倒没什么,就是少爷担心小姐你,军中出事了,公爷焦头烂额的。”
“军中出什么事了?”
宁瑜吃了一惊,老皇帝病重,荣国的皇子都在争皇位,西北无战事啊,怎么会出事?
“军中突然出了疫病,已经死了几千人了,太医都赶来了,也没验出什么,公爷愁的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二圈了。”蓝心也忧心忡忡,与宁瑜讲,“这个病,是跟荣军小战后才有的,公爷也觉着奇怪。”
宁瑜又详细问了,顾文坐在一旁,一直没讲话,此时忽然插了话,“听着,像是尸蛊之毒,会传染。”
蓝心也没呆多久,便匆忙地走了,走前与宁瑜讲,宫里来人了,满城寻找宁瑜,让她暂时不要回城了。
一连四天,西北大军死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死了二千多人了,宁国公愁的自不用说,宁瑜躲在小村子里,也愁的吃不下。
“……荣国养了一批巫师,怕是新养出来的蛊,阿瑜,要不我们偷偷进军营里瞧一瞧吧。”顾文见不得她愁,他是有医术的,便提议。
“……”
宁瑜迟疑了,“顾文,要是暴露了我一定会没事,皇上现在不敢杀我,但是你,肯定会死的。”
顾文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阿瑜,要是我死了,你帮我照顾顾云就是,见你这样愁,我比死还难过。”
“……这回算我欠你的。”
宁瑜起身说,将士的命重要,西北的守军重要,宁瑜心里有取舍,她说道:“我安排一下,我们进军中查一查。”
这时候,闻国公留下的旧部名单便有用了,西北有不少闻家的旧部,宁瑜先前已经暗里见过一,军中有人接应好办事,很容易的便将宁瑜与顾文乔装混进了西北大营中。
伤病都在伤兵营,那里一股浓烈的药水味,还有停放尸身的黑云岭更是恶臭一片。
顾文与宁瑜先去了伤兵营,还没进去顾文便停下脚步,他拦着宁瑜:“你别进去,我闻到了,是尸蛊,会腐烂人的内脏,你在这里等我。”
“那你——”
“你放心,我从小跟师父习蛊毒身体奇特,对蛊有抵御性,不会有事。”顾文随着此处将领进了伤兵营。
宁瑜便在外面等他,一直等到三更天,顾文还没有出来,但是吴校慰出来了,他讲道:“小公子,顾先生说要在这里仔细查看,让你先回去。”
“……那你们,照顾好他。”宁瑜只能交待几句,她往回看,频频回头,总感觉心落在了这里一样。
宁瑜暂时歇在了风灵城,一处极偏的暗巷深处。
宁风灵不敢过来,怕引来宫里的人,只让蓝剑晚上来给宁瑜汇报军中的消息,蓝剑讲,顾文悄悄交待,说尸蛊怕阳光,没有太阳用火烤也行,这半月出了大太阳,军中将士晒了太阳,晚上烤火,果然死伤的便大大减少了。
“顾公子天天泡在伤兵营,还去了黑云岭,那地方,太医都不敢去,真是吓人。”蓝剑有什么讲什么。
“……”
宁瑜站起身,她呆了片刻又坐回去,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蓝剑与她讲:“吴校尉讲,顾公子这几天老是咳嗽,像是也感染了。”
宁瑜刚拿起茶杯,听到这句话手一松,手里的茶杯掉到了地上,蓝剑吓了一跳:“小姐,没事吧?”
宁瑜抿了下嘴唇,深深吸气:“我没事,蓝剑,让我哥安排一下,我要去军中看一看顾文。”
她不放心!
第41章
最近风灵城搜寻的人越来越多,晚上出门怕不安全,宁瑜晚上才随蓝剑乔了装,扮作男子出门去。
到了西北军营里,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吴校慰领着宁瑜去了伤病营,他指着一角讲:“公子,顾先生就在那里。”
那边门口有个牲口棚子,棚下的水槽旁坐着一个人,他正在啃馒头,狼吞虎咽,像饿极了,可是啃几口便要咳上很久,离的那么远宁瑜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声,像要咳出血一样。
宁瑜呆呆地看着,嘴唇动了动,她快步走过去。
顾文咽下馒头,一抬头瞧见她,他急忙起身往后退,冲她摆手:“你别过来,我身上有疫病!”
宁瑜连顿脚都没有,快步上前,她把带来的食盒打开,把饭菜端出来,声音有点沉,有点哑,垂着头讲道:“我知道你在这里肯定辛苦,给你带了点饭菜,赶紧吃吧。”
顾文急忙从怀里掏出药丸,给她,催促讲:“赶紧吃了,抗毒的,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到解毒的方法了。”
“我担心的是你!”
宁瑜说完又低头,把筷子塞到他手里,“快吃,快点。”
顾文愣了一下,眼眶一热,又开心地笑:“好。”
宁瑜坐在一旁,仔细瞧着他,他瘦了很多,没日没夜命都不要了,可不得瘦吗?“顾云挺好的,我昨天偷偷带他上街玩了,给他做了两身衣服。”
“嗯。”
“今天已经没有新人士兵感染尸毒了。”
顾文与她讲,他就怕她担心,宁瑜嗯了一声,忽然抬手,摘了他头上的草叶子,顾文窘的脸发红,他一贯是洁净的,只是在伤兵营条件艰苦,半个月没洗澡洗头发了,一定都臭了。
他捧着饭,默默地朝旁边挪了一点。
宁瑜扑哧笑,他挪开一尺,她便靠近一尺,继续摘他头发里的草叶子,顾文捧着碗笑一笑,心里很甜,没有再躲。
顾文在军中呆了一个多月,从六月呆到七月下旬,等军中的尸毒清全了他才悄悄的回风灵城。
回到家,宁瑜早让人大锅里烧了滚水,倒在大浴桶里,给顾文洗澡,脱下的衣服从里到外宁瑜全给烧了。
顾文洗了三桶水,将全身洗得彻彻底底,换了簇新的水蓝色衣衫,外面罩着素纱的褙子。他一直是很好看的,秀丽温雅,一笑暖暖的,从骨子里都透着温柔,宁瑜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忽然别开了头。
“洗好了。”
“嗯。”
顾文站在她面前,忽然紧张口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二人便诡异的沉默着,沉默着……
“你想不想——”
“阿瑜,我想——”
二人又不约而同地一起开了口,双双又噤了声,顾文讲:“阿瑜,你先说。”
“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宁瑜笑着问,“我让人买了不少菜肉,给你好好补一补。”
顾文一笑:“都好,阿瑜,我想跟顾云在这里定居。”
宁瑜懂他眼里未说的期待,她转开话题道:“看你瘦了这么多,你先回屋歇着,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做点好吃的。”
宁瑜到厨房交待了几句,便回了屋,蓝剑正在等她,关上门与她说:“小姐,宫里又来了二拨人找您。”
“皇上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皇上还是照常,不见有什么异样,还纳了盛国公的几个庶女进了宫。”
宁瑜点头,随便他纳谁,哪怕他把南风馆的头牌纳了她也无所谓,宁瑜坐下来,顿了顿说:“回宫先缓一缓,等过一个月再说。”
“小姐是为了顾公子?”
“……”
蓝剑低头讲道:“小姐,蓝剑抖胆说一句,您已经是大盛国的皇后了,夫人还在盛京。”
宁瑜垂着眼睛,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下去吧。”
天下了场大雨,到晚上都没有停,宁瑜趴在窗前发呆,蓝剑像缕风一样悄摸地过来,“小姐,将军跟南乔姑娘来了。”
“姐姐。”
宁南乔在前院厅里,急忙迎上来,“我早说来看你,风灵哥哥不让,说是怕我传染上疫病。”
“是我不让他带你来的。”
宁瑜笑着说,拉着南乔进屋说私房话,南乔进门便瞧见桌上的血玉凤凰,这块玉,她记忆犹深,她笑:“姐姐在想着皇上啊。”
“没有。”
宁瑜把血玉拿起来收到袖中,南乔扯着帕子抿嘴一笑:“姐姐便是嘴硬。”
刚聊了没几句,院里的下人匆忙地来喊宁瑜,说顾文生病了,宁瑜急忙起身便往外走,她袖子一甩,血玉便掉在地上,她心里焦急竟没有发现。
待宁瑜离开,宁南乔上前捡起了那块血玉,她走到门口,瞧见院中没有人,快速地把血玉收到袖兜中。
顾文发了高烧,他自己开了方子,宁瑜换了男装亲自带着下人去抓药了。宁风灵与宁南乔也没多留,等到宁瑜抓药回来,二人便匆忙的走了。
回到宅中,宁风灵撑着伞,将宁南乔送到房中,大雨夜寒,他细细地叮嘱,“睡觉要记着盖好被子,千万别受凉了。”
宁南乔笑一笑,将他送出门,宁风灵三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宁南乔瞧着他出了院门才进屋关上门,脸上立刻变得冷漠不耐烦。
坐在床边,她掏出那块血玉,摸了又摸,轻轻按在胸口。
一早,宁风灵军中有事便走了,晌午,宁南乔换了身常服,戴着帏帽遮了面,一个人出门去了。府里的丫环小秋要跟着,宁南乔没让,府里的丫环毕竟不是紫玉,与她不贴心,她信不过。
出了门,宁南乔走没多远便雇了辆车,去了西街的奇宝斋,她进了奇宝斋,对伙计说道:“我有上好的玉要当,请你们老板过来。”
伙计见她穿的华贵,便知道是大买卖,立刻去喊了老板过来。
宁南乔取出血玉递过去:“老板,我想当这块玉,你给瞧瞧值多少钱?”
奇宝斋的老板瞧见血玉,眼神连变了几变,很快恢复了从容,他细细打量着血玉,点头赞道:“这是好玉啊,上好的血玉,姑娘,你且别急,坐下喝杯茶,等我去后院找师傅问几句给您回个价,别急,和气,赶紧给这位姑娘沏杯茶,上最好的茶。”
“好嘞!”
伙计和气急忙招呼,老板匆匆进了后院。
宁南乔立刻便道:“我还有旁的事,过几日再来。”
宁南乔收了血玉立刻便出了门,上了马车,她催促赶车的立刻离开奇宝斋,坐在车里宁南乔抿嘴一笑,瞧着奇宝斋老板的眼色,一定是认识这血玉,想来是宫里的人来吩咐过,她的目地达到了。
马车走了几条街,进了条暗巷,忽然停下来,宁南乔心一提,出什么事了,她抓紧玉慌张地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