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不仅同行的人,就连出行的时辰路线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自己的请求疑点重重,任何人都不会如他这般什么都不问却能把事情做得妥妥帖帖。为了减少破绽,她只简单提出要让崔瑶同莫齐相遇,连那些埋伏的歹人从中起的作用都不便提起,但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
至晚间雨虽然停了,但天依旧阴着,云层密布,不见一丝星光,想来明日还会下雨。夜市不兴,路上行人稀少,蛙虫却叫得起劲,难得一个清凉静谧的夏夜。
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里,依稀可辨巍巍的南临王府,规模算不上恢弘,却自有它华贵摄人的气度,犹如一只盘踞蛰伏的雄狮。门前一对灯笼正随风轻轻摇曳,照出朱门正上方厚重匾额上“南临王府”四个大字。
南临王府在京中自有符合品级规制的府邸,老王爷请旨北迁后,许多方面便不受诸般限制,王妃性子洒脱,最不喜奢靡之风,老王爷便依着王妃置了这么一处古朴大气的府邸。
虽说老王爷与王妃感情甚笃,几十年仍如初见,可他毕竟常年东征北伐,婚后数年才得了世子,不知何故此后王妃竟一直未能有孕。京中世家哪家不是以多子多孙为福,在这样的世俗压力下,王爷同王妃依旧淡然处之,王爷更是不顾先帝的反对将尚且年幼的世子带至疆场。
南临王府人丁并不旺盛,恰王妃好舞枪弄棍,住在前院并不方便,是以沿着中庭而分,王爷王妃住在二进院子的西院,世子则与其相对,住在东院。
夜色深沉,王妃虽然没有早睡的习惯,但碍着王爷身上的伤尚未好透,是以早早便同他歇下。王府内戒备森严,裴长宁带回的副将袁壑亲自带队巡视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忽地,他顿住脚,似有所察觉,敏锐地听着什么,他身后的小队人马见他如此,亦警觉地四处张望。正戒备着,只见屋顶上一个黑影闪过,众人皆作势要上前,不料袁壑却抬手止住他们,还冲着那个黑影笑了下,那黑影也向他点了下头,接着便轻点屋檐向着东院而去。
那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院内,他扯下脸上蒙着的黑巾,露出一张干练的脸来,也不敲门,径直推门而入。此时,他并不需要敲门,自他脚尖点在屋檐上那一刻起,屋内的人便已知道他来了。
“世子。”黑衣人向裴长宁行礼,此人叫无回,身世凄苦,偶然被裴长宁所救,自此生死相随,不过数年便成为裴长宁最器重的影卫。
裴长宁放下手中的书卷,内心很是复杂,他盯着无回,眼内尽是犹疑,不知他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消息。
无回悄然看着裴长宁,心里充满疑惑,他从没见过如此犹豫的世子,是以也不敢贸然出声。
“如何?”半晌,裴长宁才低低地问了一句,乌浓的两簇剑眉在黯然的烛光下看像是添了淡淡的忧色。
☆、烈焰残迹
“回世子,属下打探过了,”无回向前一步,将这两日打探的消息一一道出,“崔姑娘自幼常随着父母外出行医,父母去世后被同济堂沈老先生收为徒,由于有祖母护持,出入也算自由,但再未出过南临府。三年前祖母去世,她在崔府的处境便开始艰难起来……”自在赤焰湖世子命其跟随崔琰上凌云峰开始,他便知道这位叫崔琰的医女在世子心中是同旁人不同的。
“当时她被诬陷私藏了崔府的传家之宝翠玉佛,还被用家法惩戒了一番,之后又以未嫁女子不得随意外出的缘由限制了她的行动,自此她便偷偷□□出入。”
这倒是同林秋寒先前打探到的情况相符,裴长宁默不作声,任由无回继续说下去。
“莫家大公子莫齐自五年前便被送入京中求学,两年前才回南临府接手莫府的玉器生意,所以三年前他同崔姑娘并无交集。同济堂的白苏大夫是沈老先生的亲外甥,同崔姑娘一样双亲早逝,自幼便随在沈老先生身边学医,他倒是一直钟情于崔姑娘……”说到这,无回顿住,小心翼翼地察看裴长宁的表情,见他至少面上并无波澜,才放下心来。
“对于这点医馆里除了崔姑娘自己倒是人人都知道,可人人也都知道崔姑娘只是将白苏像兄长一般看待。”
裴长宁眯起眼,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桌面,那日她梦呓时说经过三年多又重新相遇,而白苏同她一直在医馆待着,不存在重新相遇一说,如此,并不是白苏……
“至于那个陈墨言,崔姑娘向来十分讨厌他,他时常纠缠,但崔姑娘总是不理会,加上她有个叫阿窈的机灵丫头,倒也相安无事。”
不想,裴长宁的脸色瞬间冷凝了起来,陈墨言?就是那个市井传说中与她有私情的那个人,她倒是淡然得很,从不为自己辩白。“崔府只是个寻常富贵人家,于你而言安排个人进崔府做丫头应该不算难事吧?”他略忖片刻,看着无回道。
无回只愣了一下便明白他的意思,“世子放心,属下明白。”
只一瞬间,无回便如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无边的暗夜里。裴长宁起身在屋内来回地跺着步,被烛光投射在一侧粉墙上的身影随着他的移动不断变幻。
不是莫齐,不是白苏,不是陈墨言,平日的行程又如此单一,上次赤焰湖之行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出远门,究竟会是谁呢?
阴云变幻的暗夜里,崔府最偏远一隅的屋内,崔琰同样是睡意全无,她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册医书,不过她的神思却并不在这书卷上。
回府后,她便去探望了崔瑶,并向刘氏表示也想跟着去宝泉寺,刘氏正是巴结她的时候,自是满口答应,况且裴长宁已经答应帮忙,所以眼下崔瑶的事情并不需要她多担心,此时令她忧虑的却是另一桩事。
倚云楼的火灾在与上一世同一时间发生了,但因前世里她的忽视,加之火灾发生后不久她和裴长宁就因为另一桩凶案去了邻县,回来时这桩风波已经平息,只隐约听说倚云楼的火灾是人为纵火而非意外,而这纵火人竟是个书生!
裴长宁是何等警觉聪明的人,她向他打探过蓝莲,请他插手崔瑶之事,现在于他而言,她一定浑身上下充满疑点,那么对于这起火灾,她该怎么提醒他呢?该如何将调查的方向引向一个不知隐在何处的书生身上呢?
府衙殓房内,森森然寒气逼人,显然是为了减慢尸体腐化的速度而用了冰。几个身形挺拔的男子并一个老者围在三具覆着白布的尸体旁。
胡伯的脸很是苍白,望着散发出焦味的尸体,眼睛里尽是犹疑。原本是昨日将尸体抬回来后便要进行尸检的,可刚一掀开白布,纵然他做了几十年的仵作,面对这样的惨状还是没能撑住。
现在他似乎依旧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可他毕竟也是做了几十年的仵作,知道这样的天气里尸体难以存放,更加知道若当真是案件,那越是往后拖延,破案的几率就越小。
裴长宁同林秋寒默默在他身后站着,并不催促,等着他能够开始的时候。
不多时,胡伯定了定神,伸出清瘦苍劲的手去掀那最左侧尸体上的白布。
刚掀起一个角,便有衙役急匆匆进来禀报:“禀大人,崔大夫来了。”
整个衙门都知道崔琰在府衙是出入自由的,是以那衙役只是先行来通报一声而已。
话音刚落,屋内的人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崔琰便出现了门口。她刚从亮的地方进入阴暗的殓房内,一时还不适应,又赶忙往里走了几步才渐渐辨得清周围的一切。
“崔大夫可是有事?”林秋寒抢先问道,此时面前躺着三具尸体,他并未打趣主动上门的崔琰。
崔琰心里一阵打鼓,她向来不会说谎,虽说为此早就准备了说辞,可面对着眼前这两个人精,却似乎怎么也开不了口。
迟疑了一会,她还是开口道:“我……听说阿沅也出了事,她曾找我瞧过病,我便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此话一出,裴长宁便同林秋寒对视了一眼,这丫头连说谎都不会……
林秋寒即刻作欣喜状,“哎呀,崔大夫来得可是太及时了,胡伯身子正不舒服,不然也不会拖到这个时候。”
却听胡伯连连搓着手,忙不迭地道:“无妨,无妨。”
林秋寒暗暗咬牙,该装的时候不会装,不该装的时候偏装!
崔琰却也瞧出了胡伯的不对劲,便走到他身边,他也不逞强,顺势让出了位置。
崔琰透过污迹斑斑的白布看出了尸体的惨状,心中不禁沉了沉,便暗暗深吸了口气,才示意一旁的衙役掀开白布。
“你可行?”裴长宁却伸手向那衙役做了个暂停的姿势,转而向着崔琰道,素来冷凝的眉眼一派柔和。
崔琰怔了怔,对上他如星的眼眸,“嗯。”她点头,报之以微笑。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在心里有了比较,上一世,她只是单纯地以为他面冷心热,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包括她,所以不曾想过他方才那样的神色似乎是个例外。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对她的例外,让她生出了薄薄的希冀?
见她如此笃定,裴长宁才示意那衙役继续。三具尸体身上的白布依次被掀开。
更加刺鼻的焦臭味散发开来,除了裴长宁同林秋寒,在场的其余人都下意识地扭开头,崔琰也微微皱着眉头,一眼瞥见纹丝未动、神色肃穆的裴长宁。
她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什么事情能够动摇他分毫。这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势来自他骨子里的沉着,亦是一种对于局势的把控能力。
可她也不知道,在战场上,比这样惨烈百倍的场景他都经历过。堆尸如山、断肢残躯……一个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他都铭记于心,正是这些曾同他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铸就了他坚定的意志力。
没有人是天生的强者,他仍然记得当他第一次将一杆□□刺进敌人的胸膛,炙热的鲜血喷薄而出,洒了他满身满脸,那时的他,心里只剩慌乱与无措……
虽说没有一个人的成长是轻而易举的,可很少有人如他这般血淋淋的。
最初的不适很快过去,崔琰心神已定,她瞧着静躺的尸体,林秋寒之前的说法夸张了些,但这三具尸体的确损毁得比较严重,可见当时火势之猛烈。
从左至右,三名死者分别是柳姨、蓁蓁、阿沅,柳姨是南临府最负盛名的青楼倚云楼的掌家人,蓁蓁与阿沅便是她自小□□长大的女子,两人皆是倚云楼最受欢迎的姑娘。
柳姨与蓁蓁的尸身损毁得比较严重,皮肤焦黑,面目已经辨认不清。崔琰只得对尸体进行解剖,除了气管里有少许炭末外,别无发现。
阿沅的尸体相对完好,但也被严重烧伤,全然看不出传说中“皎若云间月”的风姿。
“唉……”忽听得林秋寒重重叹气,打破了殓房内沉滞的气氛,“阿沅姑娘生时乃天人之姿,多少人愿意花重金都不得一睹芳容,如今怎的落得个面目全非的下场?”他说得郑重,面上尽是哀叹惋惜之色。
无人搭话,大概众人此时都怀有同他一样的感慨。也许没有人曾经想过,这世间人人追逐的最美好的东西会以这样丑陋可怖的样子呈现在他们面前。
“咦?”崔琰抬头,“你们看她的眼睫毛,”她指着阿沅的眼睛道。众人皆向着她身边拢了拢,顺着她的手看去。
阿沅的眼睫毛并未被完全烧掉,再看柳姨与蓁蓁的,却是被烧得一点不剩。
崔琰毕竟只是大夫,能为他们指出问题,却不能明白问题的症结所在。
“人在遇火时会本能地闭眼,睫毛便不会被完全烧掉。”裴长宁原本拧着眉,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臂上,一只手则轻轻敲击眉心,见崔琰不解,瞬间眉目舒展,向她解释。
如此说来,起火之时柳姨与蓁蓁已经死了,而阿沅却是活着的!?可是……崔琰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若柳姨与蓁蓁在起火前就已经死了,那她们的气管里怎么会有炭末?
裴长宁见崔琰疑惑更甚,此次却并不急着解释,只让她看看阿沅气管里是否有更多的炭末。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便不语,只垂眸沉思。
显然,阿沅同柳姨与蓁蓁不一样,她们是被烧死的,她却是因吸入过多炭末窒息而死。
崔琰知他尚未想透,便继续查看,想看看能不能有其他发现。“她头上有伤!”一番查找后,她透过阿沅焦枯的头发隐隐瞧见了一处鼓包。
她小心翼翼将那片头发剃掉,阿沅青白的头皮上赫然现出一处外伤,淤血未散,显见不是旧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击所致。
炎夏的热浪透过高高的窗口涌进来,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寒气筑成的屏障。屋内一派死寂,事已至此,意外一说早就被否定,只是,凶手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犯下三条人命的惨案?
☆、节外生枝
“依我之见,柳姨与蓁蓁在起火时也还活着,只是被迷晕了。凶手应该是与她们三个人相熟的人,当晚他设了局,事先准备了迷药,将她们约到一起,只是柳姨与蓁蓁先到场,阿沅却迟迟未到。”林秋寒首先提出自己的推断,一双天生带笑的长眸寒光闪闪,不再令人觉得温和。
崔琰默默听着,看着同裴长宁并肩而立的林秋寒,瞬间觉得他们在骨子里其实是同一种人,只是外在表现形式不一样而已,而他跳脱飞扬的性子最易迷惑人,也最会让人忽略他潜在的危险。
裴长宁微微点头,他转身,仰头看向那一方高窗,“可是阿沅是必须要到的人,若阿沅不入局,凶手便逃不掉,于是他先是迷晕了柳姨与蓁蓁,转而去找阿沅,找个机会将她迷晕,再拖回案发现场。”
“所以,阿沅头上的伤应是拖拽过程中撞伤的,”林秋寒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凶手在仓惶之下,要么就是迷药下少了,要么就是起火时药效才刚刚发挥作用,这样一来,阿沅在起火时还算稍有意识,因为下意识大力呼吸,所以窒息而死。”
“也有可能……”裴长宁忽然想起了另一种可能性,只是未及说出,他便转向崔琰道,“可否能看出她们中的是哪种迷药?”
崔琰摇头,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无法分辨。
裴长宁倒也不觉失望,只侧着身子,绕着阿沅的尸体缓慢踱步,不时地弯身仔细查看。忽地,他顿住,视线凝在阿沅尚未被烧坏的裙角上。
不消别人动手,他便拿着剪刀从垂下的裙角上剪下一块纱来,放在鼻下闻了闻。
“怎么?美人已逝,留着这方薄纱作纪念?”林秋寒凑到他身边,明明知道他定是有了什么发现,却还忍不住要打趣他。
裴长宁睨了他一眼,顺手将那方薄纱递与崔琰,她这才瞧见这块纱上留有一大块水渍,便轻轻嗅了下,“玉露。”再三确认后,她才向着众人道。
果然是迷药,看来,方才他二人的推断大差不离了。只是,一旁的邢鸣还苦着脸,虽然这二人你来我往说了一大堆看似很有价值的东西,可他还是不知道应当从哪里下手。要知道,南临府正儿八经的提点刑狱司可是他啊!
林秋寒见了邢鸣一副木然苦恼的模样,笑意又爬上眉梢,他反手拍了拍邢鸣的胸口,“你看,火灾那天可是全南临府,噢,是全南临府男人最期待的日子,那可是三年一度的花魁大赛!最要紧的是今年的花魁大赛就是在倚云楼举办的,最最要紧的是,”他瞧着邢鸣急不可耐的样子,反而顿住,故意慢悠悠地道,“阿沅么,自十五岁那年起,还没离过花魁这个名头,现在,她却在花魁比赛半个时辰前死了,你说,这些相关的人还不够你查的么?”
话已至此,他也不去看邢鸣的反应,却转向崔琰,笑嘻嘻地道:“真是可惜,那天,我同裴大人刚要出发去倚云楼,准备一睹诸位美人的风采,就有人来报说失了火。可惜呀……”
他本欲借裴长宁逗弄崔琰,却见她面上不但丝毫没有羞色,反倒还很真诚地向着他惋惜道:“唔,的确是很可惜。”说完便径直出了殓房。
林秋寒不禁愣住,屋内几人皆望着他嗤嗤地笑,连裴长宁都忍俊不禁,挑着眉向他投去嘲讽的一瞥后便越过他也走了出去。
林秋寒双手叉腰,回瞪着努力憋着笑的众人,对于崔琰,他真是甘拜下风,可脸上却挂着不甚服气的笑。
倚云楼的案件崔琰算是参与进去了,以她不会转弯的性子,要将调查的方向引到书生身上,大概也只能同裴长宁直说,但是她现在有些犹疑,倒不是怕引起他更大的怀疑,只因她隐隐地觉得这桩案件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提供的线索是错误的,那倒不如什么都不说,静观其变就好。
眼下,她更在意的是崔瑶。按照她的设想,去宝泉寺的当天早上,她会估摸着时间寻隙给崔玥下药,在三人去寺院后山的时候药性刚刚发作,之后她便以崔玥腹痛需要山泉水为借口让崔瑶独自去寻找,接下来便要看裴长宁的了。
临行前一夜,崔琰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生性看似冷淡,内里却是个纯善的姑娘,平生第一次做这样为自己所不齿的事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想起前世里崔瑶弥留之际凹陷的双眼,如枯竭的古井,毫无少女独有的光彩,她便再也容不得自己优柔寡断。
崔琰是后来才知道,崔瑶同莫齐慌乱中的相遇在她心中埋下了生死决绝的种子。从满怀希望的议亲到被退婚,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憧憬与幻灭。
崔瑶是她见过最温婉善良的女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柔顺听话的女子,在耗尽了所有希冀之后不管不顾地淋了一场大雨。自此便一病不起,那时崔琰并不在南临府,等她回来时已是迟了。
自崔瑶死去,一直到重生至今,那双满含屈辱不甘的眼总是萦绕在她脑中。
所以,今生今世,她无论怎样违背本心,都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