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兰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一个孩子了,眼泪早就止不住了。
这会子赵虎成一问,她便更觉得委屈。
只听她抽泣道:“那马跑得太快了,我跟上去的时候,它上了小路。”
“结果,它上不去坡,突然摔下来,驮着的粮食袋子压在了我的身上。”
“咱们的…孩子…没了。”
杨春兰说完,整个人便哭了起来了。
她是真伤心啊,哭得一抽一抽的,看得赵虎成也跟着掉眼泪。
只见赵虎成突然冲进厨房,拿了一把锋利的菜刀就往外冲。
院子里都是大大小小的人,热闹极了。
赵福明眼见赵虎成跟疯子一样,连忙出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赵虎成闻言,虎目一瞪,凶神恶煞地道:“干什么,那马竟然敢伤了我媳妇,我今天就杀了它。”
赵福明皱着眉头,面色冷肃道:“你胡说什么?”
“少瑜他娘说了,是你媳妇赶马走了小道,马上不去才伤的。”
赵虎成根本听不进去,他看着他爹,失望地痛声道:“到现在了,你还帮着他们。”
“分明就是余家兄弟的马不听话,跑上了小道,害得我媳妇受伤小产的。”
赵福明气得往后仰,要是手里有根棍子,他就敲上去了。
余大海看到赵虎成分明连他们也恨上了,当即出声解释道:“给二嫂子赶的是匹母马,性格温顺,不会乱跑的。”
赵虎成冷哼一声,根本不信。
余长江看得火起,突然站起来道:“有人看见,是你媳妇赶马上坡才出的事情。”
“你若是要责怪,那我们也无法可说。”
“不过赶马给你们老赵家驮粮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往年怎么没听说过马伤人?”
赵虎成手中的菜刀扬了几下,整个人无法遏止地颤
抖着,眼目如火地瞪视着余长江。
“你们家是开马场的,每年的马匹都不一样,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野马没有驯服好?”
“既然要来帮忙,就该挑选好用的马,这一次害了我媳妇,害了我孩子,你们竟然还敢如此嚣张,我今天就要去告你们蓄谋害命!”
余红翠眼见赵虎成跟疯狗一样要乱攀咬,立即冲进家里拿了一把斧头出来。
只见她扬起手中的斧头,阴冷一笑道:“我嫁进你们老赵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你赵虎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你听了你媳妇的唆使,还想告我兄弟?”
“我告诉你,今天别说是告我兄弟,就是你赵虎成敢动我兄弟的马一下,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你信不信?”
场面一下子难以控制,成年的大人们连忙把孩子们隔开,然后出声劝解。
赵玉娇缩在一旁,搓着双手,随时关注战况。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紧张了,纪少瑜从后面抱住她的时候,吓得她一哆嗦,差点尖叫出声。
“嘘,别怕。”
纪少瑜伸手捂住赵玉娇的眼睛,在她的耳畔道:“别学你娘这凶悍的模样。”
赵玉娇咽了咽口水,心里一阵闷鼓长敲。
“不会有事吧?”
“不会,我看见抬马的人进村了。”纪少瑜一边说,一边将赵玉娇带到她的厢房里,然后把门关起来。
院子里似乎又来了一波人,很热闹。
赵玉娇搬了凳子,然后爬到窗户边。
小小的窗户刚好容纳两个人的身影,纪少瑜撑着手腕,看着全神贯注又异常紧张的赵玉娇道:“你娘不会吃亏的,你两个舅舅也不是吃素的。”
赵玉娇闻言,并未收回目光。
她微微颔首后,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啊,可我不想二叔恨上他们。”
“解开误会最好了,若是真的有什么罅隙,我怕我二叔一家以后都会恨我们了。”
罅隙?
这个词,她还真是用得好?
纪少瑜抿着唇笑了笑,声音却凉薄道:“恨就恨吧,你有什么好顾虑的?”
“你二婶自私自利,你二叔耳根子软又没有主见,你二姐虚伪奸诈,你二弟贪玩又功利,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人,早点撇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玉娇感觉,外面的争执和怒吼都无法分割她的注意力了。
她转过头,认认真真地看着纪少瑜。
少年清隽的轮廓上,有着淡淡的柔光。
他嘴角挂着笑意,浅浅的,眸光却深邃极了。
好似他说的是玩笑话,又好似他说的是认真的。
她觉得心里砰砰直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这个时候的纪少瑜,有着超乎年纪的世故和阴沉。
“少瑜哥哥,就算我没有念过几天书,可我知道你说的这些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你为什么,会对我二叔一家这么地讨厌呢?”
纪少瑜伸手摸了摸赵玉娇的额头,眼眸倏尔一暗:“傻丫头,你不用说得这么含蓄。”
“我不是讨厌,我是厌恶。”
第23章 心疼他
“可这是为什么啊?”赵玉娇抓住纪少瑜的袖子,整个人都快哭了。
苍天,她不要啊!
如果这一世纪少瑜不娶她二姐,她还怎么抱大腿啊?
纪少瑜看着赵玉娇真正色变的时候,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二叔说我爹是傻子,帮别人养儿子。”
“你二婶说我是白眼狼,不知好歹。”
“你二姐说我是穷鬼,连与我说话都不屑。”
“少瑜哥哥,你别说了。”赵玉娇伸手捂住了纪少瑜的嘴巴。
她垂下眼帘,感觉周身氤氲着一股热气,让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汇聚在眼眶里。
这些话,不管是前世今生,她都没少听。
可她不曾真正在意,然而由纪少瑜的嘴里说出来,她却感觉到一股无力的疼痛。
而后高高在上的纪大人,那么冷酷无情,是不是因为,曾经的他,活在别人嘲笑和谩骂声中?
赵玉娇扑到纪少瑜的怀里,小声地道:“以后都会好的。”
“少瑜哥哥这么能干,总有一天,他们一定都会看到的。”
“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嫌弃少瑜哥哥了。”
纪少瑜抱着怀里的小丫头,嘴角微微上翘,眼眸倏尔一深。
他终于等到这个,知道心疼他的傻丫头了。
也不枉,他故作可怜一番。
…
宽敞的院子里,挤满了在赵家帮忙的村民们。
赵虎成举着菜刀,因为受了余红翠的刺激,觉得自己下不来台,正面红耳赤地僵持着。
他那阴鸷的目光充满戾气,仿佛看着周遭的这些人,都想挨着教训一遍。
秋瑞香眼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她连忙站出来作证道:“赵二哥,你别误会了。”
“我亲眼看到,二嫂子赶马上坡,这才出事的。”
赵虎成一脸冷戾地盯着秋瑞香,口气不善道:“你亲眼看到?”
“那马不跑上小路,你又怎么会亲眼看到?”
秋瑞香愕然,她没有看到是不是马自己跑上小路的。
可小路那地方偏僻,别说是马,就是不熟悉的人,也绝不可能知道,那陡峭的半坡之上,竟然有一条通
往村里的小道。
眼看秋瑞香没有说话,赵虎成这才继续冷笑道:“怎么?”
“没有话说了吧,今天我到是要看看,我能不能把那马杀了!”
赵虎成说完,扬了扬手里的菜刀,试图恐吓那些阻止他的村民。
结果赵福明冲上前去,突然给了赵虎成一个巴掌。
赵虎成都被打蒙了,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爹,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殷红。
汹涌的怒火一下子冲到头顶,只见赵虎成猛然推开身边的人,因为速度太快,他手上的刀还划伤了一个村民的手臂。
大家一看见了血,瞬间便退了开去,只余那父子俩冷戾对视。
赵福明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赵虎成,丝毫不惧道:“你有没有长脑子,就算那马是自己跑上小道的,可你媳妇不知道小道狭窄陡峭,驮着粮食的马跟根本上不去吗?”
“可她为什么要往上赶而不是往下赶?”
“早些年让你念书,你差点拿刀抹脖子,说是我逼你去考状元。”
“你看看你现在,是非曲直都不会辨了,还狂妄攀
扯,当真是愚蠢之极。”赵福明吼完,整个人受不住地往后倒。
赵毅光和余大海连忙扶住,赵福明的手直直地指着赵虎成,这会子还未消气,看起来竟像要被活活气死。
赵虎成的心有些不安地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