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用尽力气握住了拳头,才忍住马上入宫质问的冲动,用力到脖颈的青筋都暴露出来。
“这毒可能解?”好半天四爷才咬牙切齿的问了一句。
“说不准,可明谨都没看出来,那也只有一个人有希望能解,等福晋醒过来后让她安排就是。”李思敏想起那个老太太,有些头疼起来。
“他们是如何得到毒药,又是如何下毒的?”四爷没问是谁,又问了一个问题。
虽然有些打脸,可四爷并没有觉得尴尬,他只为松格里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感到安慰。
“李佳氏身边的丫头出府的时候带进来的,他们分别在雪梨羹和参汤中下了药,这药若是只两味相合,会导致妇人难产或者大出血,可柴火也被浸泡过,烧出来的烟与参汤结合,在身体里与雪梨羹中药性相和后,则为毒药。”李思敏低着头详细的回答了四爷的话。
李佳氏……四爷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太子府中小李佳侧福晋的嫡亲妹妹,难道说太子从那个时候起,就对自己动了杀心……
“还有……钮祜禄氏曾经的丫头柳绿,虽然是大阿哥安排进来的,背后的主子也是太子。”这是明光供出来的内容。
连皇上身边的眼线都能据为己有,更别说胤禔了,这个太子远比众人想象中……要心思深沉的多。
李思敏汇报完以后就去休息了,接近一上午的时间,他耗费的心神和受到的视觉冲击,就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过一样,只让李思敏想要死一死。
情况他都汇报了,该怎么做那是四爷的事情,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最好把上午的事情都忘个干净。
等到内室只剩下四爷和松格里的时候,四爷沉默坐在松格里身边,整个人都有些颓然。
福晋,爷是不是很傻?你曾经对爷那么好,爷却辜负了你一辈子。
爷掏心掏肺的为着太子考虑,一次次救他于水火,却仍然被自己的二哥如此忌惮,甚至想要他和他的子嗣都去死……
他一直以来在做的和坚持的,到底都是为了什么?真的有意义吗?
四爷轻轻握住松格里有些冰凉的手,摩挲着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境地……
慢慢的四爷也合衣在松格里身边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阵小声的哭泣吵醒了。
睁开眼就看见一大一小两张同样水肿苍白的脸,其中一个还在捂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嘴里小声呜咽个不停。
“阿玛,额娘醒了没?等等想跟额娘说话……”弘旸一开口嗓子也有些嘶哑,估摸着是昨儿个哭坏了。
弘晖倒是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松格里,眼神有些恍惚,又有些死寂,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比弘旸还要糟糕几分。
“额娘只是生弟弟有些累了,她多睡会儿就能醒,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弘晖你记不记得等等出生的时候,你也是第二天傍晚才见到的额娘?”四爷本身头也很疼,可是看着弘晖有些魔怔的样子,怕他想左了,只能摸着弘旸的小脑袋安慰,还特别轻声的向弘晖求证。
弘旸马上抬起脑袋期盼的看着弘晖,弘晖想了想,犹豫着点了点头,脸色如何不说,眼神却比刚才四爷看到的好了许多。
四爷悄悄松了口气,松格里本身就生产伤了身子,若是醒过来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出了事儿,他以后也别想再进正院了。
“原来等等和四弟都这么不乖啊,那我就不怪四弟了,等等以后一定听话。”弘旸抹着眼泪厌厌的说。
正好这时,松格里嘤咛了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额娘!”弘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哽咽着大喊了一声就扑到床边。
“额娘你终于醒了……呜呜呜都是等等不好!”弘旸也赶紧凑上前,又嗷嗷哭起来。
“松格里,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水?快给福晋端水过来。”四爷也不介意被儿子挤开,赶紧吩咐。
松格里还有些发懵,只觉得浑身上下头都的厉害,听着两个儿子哭唧唧的,又想起接生嬷嬷说孩子危险,她艰难的开口:“孩子呢?”
弘晖和弘旸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大一小挂着泪珠子都有些傻眼,他们……这是失宠了?
四爷则是有些尴尬,从昨儿个福晋大出血开始,他还没看过刚出生的小儿子,这会子……他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儿。
松格里见三人表情都极不美丽,她脸色也难看起来,只是还不等她说话,常嬷嬷就赶紧凑过来:“主子您喝杯水,四阿哥在东厢房喂过奶睡下了,等他醒了再给您抱过来。”
松格里这才放心下来,被常嬷嬷扶着喝水的时候还有些不解的看着这爷仨。
既然她没什么事儿,孩子也好好的,这爷仨如出一辙踩了屎的表情,是中邪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枸杞用了嘤咛二字,但是从小到大看的时候,到现在为止,枸杞都有个深深的疑惑,嘤咛它到底是个什么动静?
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明天十二点见哦~
第121章 脆弱(一更)
“额娘, 您再喝一点嘛,常嬷嬷说这个对身体好。”弘旸小心翼翼端着一碗去油的鸡汤, 殷勤的递给松格里。
弘晖不好意思像弘旸那么狗腿, 只是端着一盏温水,安静的坐在床榻边的凳子上。
“……你们不需要去进学吗?”松格里头疼的看着自从她醒过来, 就恨不能十二个时辰跟她黏在一起的儿子们。
若不是四爷不允许, 恐怕两个人都能在她卧室里打地铺。
“这几日先陪额娘, 等洗三过后再去也可以。”弘晖变声期已经差不多过去, 除了还有点哑声, 声线清亮温和的很。
“额娘还在怪等等吗?等等以后一定乖乖听话。”弘旸看着松格里, 眼眶又红了。
说实话他现在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生出来的不但不是软和的小妹妹, 还是个动不动就哭两声的臭小子,这真是亏大发了。
不但额娘对他多关怀, 连哥哥目光都开始往那小子身上转,他再也不是大家的等等宝贝了。
想到这里,弘旸忍不住眼眶更红了些, 即便再调皮捣蛋,他也还是个小孩子, 对父母和大哥的关心爱护都特别敏感, 现在有人出来争抢了大家的关注, 他别提多难受了。
“额娘真的喝不下了,再说额娘现在还不舒服呢,喝多了也不方便呀, 等等心疼额娘一下可好?”松格里摸了摸弘晖已经开始留头的小脑袋,温声道。
“那等等还是额娘最疼爱的吗?”弘旸可怜巴巴看着松格里。
“……当然了,不只是额娘疼爱你,哥哥和阿玛都疼爱你,弘旸可要好好学习布库,以后还有弟弟会崇拜你呢!就像你崇拜你大哥一样。”松格里笑了笑,抿着嘴唇面色温和的安慰这个开始有忧患意识的小家伙,还不忘笑看着弘晖。
“那……等等带弟弟去骑马打猎!”弘旸听了松格里的话,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弘晖,吭哧道。
弘晖闻言眼神也多了几分笑意,他已经过了争抢额娘注意力的时候,但是看着额娘温和看着他,他也很受用就是了。
安抚好了两个小的,松格里就有些累了,对于进来的那个大的她就没那么好精神安慰了。
看过吃好睡好的小儿子,松格里也不管四爷刚进来,就闭上眼睛躺下了。
四爷倒是不在意她这样,反正松格里受这么大罪……说白了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都是受了他的牵连。
所以他只是静静拿了本书坐在松格里不远处看起来,能静静陪着她,就这么呆着四爷也觉得安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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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三的时候,因为是亲王嫡子,场面很大,基本上成年的皇子阿哥都来了,连太子妃也从宫里过来了。
康熙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下子赏了许多珍贵的东西下来,宫里头太后和妃嫔们也都跟着赏赐了不少好东西。
首当其冲就是德妃,她不只是派邓嬷嬷过来,还送了一块特别珍贵的金质长命锁,据说是请潭柘寺的大师特地开过光的。
乌拉那拉老夫人也过来了,这些年有苗老太在,老夫人没有像前世一样,这个时候就开始缠绵病榻起来,反而脸色很是不错。
苗老太作为乌拉那拉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一起进了正院,等将前来的皇亲国戚家眷送走以后,乌拉那拉老夫人这才一脸担忧的坐在了松格里床前。
“麻烦苗大夫了。”老夫人本来因为松格里在府里头日子好过,子嗣也不少,很是放松了几年。
可没想到一没注意又让人下了黑手,她这几日担忧的饭都用不香,觉也睡不好了,虽然看起来脸色还好,眼下也还有些不明显的青黑色。
苗老太也没客气,她没整什么虚的,更没背药箱子,只是很自然的往松格里身边床榻上一坐,随意抓起了松格里的手腕。
“也有好些年没见过福晋了。”鬼见愁苗老太太是个长得很清秀的老太太,身上还有些浅淡的药草味道,声音也还算圆润温和。
可不知怎么的,她一开口,松格里就觉得头皮发麻。
许是第一次见苗老太太的时候,她虽然刚被救出来,样子很凄惨,却特别气定神闲的在解剖一只误食耗子药死去的野狗吧。
那场面松格里如今想起来还有些反胃。
“给你下毒的人,够狠的呀。”没一会儿苗老太就开了口,话是这么说却一点不见沉重,反而脸上挂上了兴味的笑容。
她很久没见到如此技艺精湛又够狠毒的同行了,本来还很慈祥的脸上,因为眼神邪肆,倒是显露出一丝让人害怕的气质来。
只有乌拉那拉老夫人面不改色:“老妹妹这话怎么说?”
“一箭三雕,一家三口一网打尽,这倒是个人才。”苗老太太摇着脑袋感叹,说出来的话却让乌拉那拉老夫人和下人们都白了脸。
“你这毒不难解,难解的是小阿哥身上的毒,这倒是发现的早,若是你与王爷合房……那才是神仙难救,呵呵呵……有意思。”苗老太太见老夫人脸色难看也没卖关子,只是说完到底没忍住笑着感叹出来。
“明谨,去看看,四阿哥洗三过后,让人把四阿哥抱过来,还有把爷叫过来。”松格里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因为苗老太太脸上并无紧张之色,她也并未太过担忧,只是冷着脸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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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爷请安。”门外传来奴才请安的声音后,四爷并着跟在他身后的奶娘都走了进来。
“这是……”四爷被从前面宴席上叫过来,还有些不解,但看着松格里脸色难看,忍不住问起来。
“所有人都退下,明言你带人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靠近,明谨留下。”松格里冷着脸打断了四爷的话,先吩咐了一句。
“把四阿哥给我,你也下去。”不管四爷脸色微变,松格里直接冲奶娘伸出手。
奶娘不敢耽搁,把哭累了睡过去的四阿哥递给松格里,赶紧行了礼退下去了。
“给王爷请安,王爷还请先坐,一会儿福晋自会跟王爷解释。”乌拉那拉老夫人到底是礼数周全,见四爷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她站起身颤颤巍巍给四爷行了个礼,让四爷稍安勿躁。
四爷赶紧扶了一把,跟老夫人都坐在床头的凳子上不说话了。
见松格里的神色紧张,他心里头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听到松格里话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眉头皱的更狠了些。
“苗师傅,您给他看看,到底如何了?”毕竟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松格里心焦的很,在苗老太抱起四阿哥的时候,脸上止不住的紧张。
“跟你身体里的毒是同一种,只是这毒现在却不好解。”苗老太在四爷进来后收敛了一些,声音还是淡然的很,神色却少了些癫狂。
“怎么说呢?您不是说我的毒好解吗?”松格里赶紧问,四爷在一旁脸色黑了个彻底,眼神都冰冷起来。
“你是大人,用药无所谓顾忌,可这孩子才刚出生,即便是通过母乳,他也受不住,至少得半年后才能给他解毒。”苗老太摇了摇头,将孩子放回松格里身边。
“这毒……每三个月发作一次,第二次的时候才刚开始解毒,小阿哥少不得要受几两次罪。每每毒发,水米不进,肚子绞痛难忍,他又不会说话,怕是会哭得厉害,我且给明谨留一剂安神方子,用上十分之一在小阿哥屋内点燃,若是哭得厉害了,让他可以睡会儿,免得哭坏了嗓子,只是不能多用。”
“我知道了,麻烦苗师傅给我配解药。”松格里听到这里,看了眼睡得还安稳的小宝宝,想到三个月后的场景,就心疼的不得了。
“明谨,你伺候老夫人和苗师傅去侧间休息一下,我有话要跟爷说。”松格里深呼吸了两下,勉强挂着笑容冲老夫人笑了笑,吩咐道。
“你别急,你还在月子里呢,可是急不得的,听话啊!”老夫人站起身摸了摸松格里的脑袋,瞄了眼四爷意有所指的说道。
松格里只感觉眼眶湿润了下,脸上却笑得更轻松了几分:“祖母放心,松格里省得。”
等到乌拉那拉老夫人他们出去后,松格里的笑容才落了下来,直直看着四爷。
“这事儿,爷应当知道是谁做的吧?”松格里没问过李思敏,却知道已经查出来了。
为了她的身子,明言都暂时没告诉她。
“……知道。”四爷黑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不管是谁,我都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若是爷为难,今儿个的事儿,就当做不知道的,但是您不要拦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松格里虽然脸没有发黑,却是极为冰冷。
在四爷看来,她像是一下子释放出了全身的刺,只待自己说一句不赞同,就狠狠扎过来。
他站起身上前,轻轻避开四阿哥,将松格里紧紧抱进怀里:“不管你要做什么,爷都会跟你一起,不管是谁伤害了你和孩子,爷都会要他再无翻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