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炖，炖了行吧？”刘桂兰摆手，“我去拿，唉，就这点东西，吃完就没了。”走着还不忘念叨一声。
婆媳俩忙活了个把小时，才把饭做好，刘招娣刚出了月子不好出门，王月珍把每个菜拨出来一部分让宁建东送进去，其他人都在堂屋里吃。
“肉！”还没开始吃饭，甜甜看到桌子上的盘子里的鸡就开心的快蹦起来了，缠着王月珍喊，“娘，娘，吃肉。”
“吃。”王月珍用筷子撕下来一块放她嘴里，“吃吧，吃完这块等吃饭哈。”
“等啥等？又没外人。”刘桂兰看菜都端过来了，“甜甜坐下吃，他们几个傻子在外面挨冻是他们自己愿意，可不能饿着甜甜。”说完拿了双筷子把鸡腿给孙女拨出来，“甜甜吃这个。”
“鸡腿，”刚吃完嘴里的肉就有鸡腿，甜甜接过来先给奶奶吃一口，“奶吃。”
“奶不吃，甜甜吃。”刘桂兰笑得脸上皱纹都少了，“看甜甜吃奶就开心，甜甜快吃，小池也过来吃，让你娘夹菜，别学院子那几个人，大冷天在外面挨冻。”
“嗯嗯。”甜甜点头。
院子里被骂傻子的爷三个面面相觑，最后宁望祖先站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跟两个儿子说：“吃饭吃饭。”
“还知道进来？”几个人一进屋，刘桂兰就没好气的说了句。
“在院子唠了两句。”宁望祖道，“这不是想着过两天去后山打几只兔子吗。”
虽然镇上要求不许抓山上的东西，明面上村里也不让，实际上管的松不松就是每个村里的事了。巧的是宁家村的大队长和几个队长都不怎么管，除了六队长事多，但他离得远管不着这边，他们自然能去抓点就抓点。
家里的粮食没多少了，也没新法弄，鸡蛋藏了一床底不敢往外拿，这几天她都愁死了看爷几个悠哉悠哉的闲聊心里当然不高兴。
现在听他们是商量抓兔子的事，刘桂兰心里反倒消气了，只是想起今年的情况又叹气：“今年收成不好，兔子八成也没多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宁望祖笑呵呵的说，“天不好差不多往外跑得多，想找个好地方过活。”再说了他们村比起其他几个村还是好的，或许兔子都跑过来了呢。
“那你们啥时候去？”刘桂兰问。
“按理说得等下雪，不过下了雪人也多，要不过两天我们去看看？”宁望祖也没想好时间，不过要在下雪前去就是了。
“这两天去也行。”刘桂兰说，“正好家里啥都缺，赶紧弄点东西来添添。”如果能顺便把那堆鸡蛋一起送出去就好了，刘桂兰心想，以前鸡下蛋少她愁，现在鸡蛋多了又愁咋卖出去，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那就这样，爹，娘，先吃饭吧？”宁建民看两人越聊越远，赶紧开口。
“就是，等会，饭菜都凉了。”宁建东也跟着说。
“就知道吃。”刘桂兰没好气的说了句，“快拿筷子，着急吃还在院子里磨蹭，我寻思着不饿呢。”
被呛的兄弟俩没敢吱声，看宁望祖开始吃了，拿起筷子就夹菜。
“唔，好吃！”宁建东知道娘时不时给媳妇端点肉吃，只是自己眼馋也不能跟媳妇抢，现在吃到了第一反应就是惊讶，怪不得媳妇每次都能干净，这鸡是真好吃。
吃了一块感觉不满足，又把筷子伸进去夹了两块，等吃完再想夹的时候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猛然愣住了。
转头往对面看，只见还不到周岁的侄女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的筷子，宁建东低头，盘子里已经没有多少肉了，顿时下不去筷子了。
“这熊孩子，吃了多少？”刘桂兰正吃着饭，看孙女停下来不吃饭了，顺着视线看过去，小儿子正要夹菜呢，刚刚忙着说话，忘了给孙女夹几块肉留着了，现在是没吃够，夹了块肉给孙女，“甜甜吃，剩下的都是甜甜的，你五叔不吃了。”
“两块！”甜甜接过来往嘴里塞，甜甜再吃两块就够了，不吃多。
“真乖。”刘桂兰夸道，“不像你五叔，一个人吃一盘子。”
宁建东摸摸鼻子，好久没吃肉了有点没想到。
王月珍拿胳膊肘撞了丈夫一下，让丈夫给小叔子夹菜。婆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不饶人，别一顿饭吃得不高兴。
宁建民能咋办？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弟弟，他娘还是为了他闺女，夹了一筷子炒鸡蛋放刘桂兰碗里，又夹了一筷子放宁建东碗里：“娘，别光忙活甜甜，你也吃，建东快吃，等会就凉了。”
“咳……咳。”一边一直没说话的宁望祖咳了两声。
王月珍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还没给公公夹菜呢。
宁建民反应过来，又给宁望祖夹了一筷子：“爹也吃，吃完咱商量商量什么时候去后山抓兔子，到时候给甜甜炖兔子肉吃，她这么大还没吃过呢。”
说完又跟媳妇夹了一筷子：“月珍也吃，忙活一天了。”
甜甜看着爹的筷子夹过来夹过去，端起碗给他看：“爹。”甜甜也要。
宁建民认命地夹了一块没有辣椒的鸡蛋给闺女，给闺女夹了儿子也不能落下，再给儿子夹。
一顿饭吃下来，最忙的竟然是宁建民，好在接下来没什么事，宁望祖又有了新打算，不如吃完饭趁着今天吃得一肚子饱饭去。
刘桂兰一想也行，然后就商量去后山要带的东西。
就算村里默认能去，也不能白天大摇大摆的去，那不是等着让人举报让队长为难吗，要去得后半夜去，去了在山上呆一个白天，第二天半夜再回来。
“洋火，棉袄，背篓，镰刀，砍刀……”刘桂兰一样一样的想，“还缺啥？”
“得带半壶酒。”宁望祖道，天冷，喝两口能暖暖身子。
“少喝点。”刘桂兰说了声，说完也知道这个不能缺，“屋里还有不少酒，等会你用葫芦装上点，还用带热水吗？”
“不用，到时候在山上生个火堆就行。”宁望祖摇头，带了热水上去也凉了，还不如现接水烧。
“别待长了，一天就行。”刘桂兰有点不放心的说了句。
“我知道，明天天一黑就回来。”上了这么多年的山，宁望祖心里清楚，待久了人累，逮不着好东西不说还不安全。
收拾好爷仨先去睡了，刘桂兰婆媳俩把孩子哄睡，开始在后院厨房里烙饼。
窝窝头硬，山上也不方便吃，不如烙饼带过去，生点火一烤就能吃，还压饿。
“加几个鸡蛋？”进屋拿鸡蛋的时候，王月珍问婆婆。
“多拿几个。”家里鸡蛋多，刘桂兰一点都不心疼。
婆婆都这样说了王月珍当然不会省，一手抓了三四个拿过去。
“拿了这么多。”刘桂兰看儿媳妇拿了这么多说了声。
“熬两天不容易。”王月珍道。
“也对。”刘桂兰点头，“唉，谁家都不容易，为点吃的起早摸黑。”
婆媳俩说着话把饼烙好了，刘桂兰留出两小块给孙女孙子吃，剩下的都装起来放背篓里。
第二天天没亮，宁家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没多大会，三个人从后门走出去。
第二天一天刘桂兰都心不在焉的，连孙女喊着去后院都没心情过去，揽着孙女说：“甜甜乖，咱在屋里暖和哈。”
“奶～”甜甜也看出来奶奶心情不好，立马不喊着出去了。
“甜甜过来，娘领你捡鸡蛋去。”王月珍把闺女喊过来，不让她打扰婆婆，“娘，等会吃什么？”
“啊？”刘桂兰一愣，反应过来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爹他们爷几个吃了啥。”
“娘，爹他们会注意的。”知道婆婆担心什么，王月珍劝道。
“我知道。”刘桂兰叹气，“明白是一回事，这心里还是不放心，唉，不放心也不能咋办，我去做饭，等他们回来吃。”说完站起来套衣服出去。
只是做完饭等了许久，上山的爷仨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刘桂兰看两个孩子都饿了，跟儿媳妇说：“你们先吃，我没胃口。”
“我等会和娘一起吃，让他们先吃。”婆婆不吃，王月珍不好先吃，给儿子盛了半碗糊糊，拿了筷子打算喂闺女。
“你先吃，肚子里还有个呢。”刘桂兰道，“我也吃，咱们先吃，吃完再等。”觉得自己不吃儿媳妇也不会吃，刘桂兰干脆也拿起来筷子。
第66章 鹿肉
婆媳俩心不在焉的吃了几筷子菜，想把两个孩子哄睡再等，没想到平时这时候已经要睡觉的甜甜今天异常有精神。
“不睡。”甜甜摇摇头，“等爹。”
“甜甜也想着呢？”刘桂兰把孙女抱过来，“行，奶和甜甜一起等。月珍，你先带着小池睡吧。”
“我不困。”王月珍把凳子收起来，“让小池先睡，甜甜就等困了再睡吧。娘你看着点盆里的火。”家里烧了炕，但是炕只热床上不热屋里，再加上还没到腊月也不舍得多烧柴，就生了个火盆放屋里了。
“我看着呢。”答应完自己又嘀咕两句，“都啥时候了还不知道回来。”回来非得说他们一顿不行。
等啊等，越着急感觉时间过得越慢，等到甜甜快忍不住睡着的时候，终于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娘，月珍，开门。”宁建民看敲门家里没动静，绕到一边，隔着院墙喊。
“我去看看。”刘桂兰套上衣服就往外走。
“娘你慢点，我也去。”大半夜的，王月珍不放心婆婆自己过去，想跟着一起去。
“我自己就行。”刘桂兰把煤油灯提起来，“你别出来了。”说完走出去开门。
“来了。”刘桂兰走到院子先应了一声，打开门看见爷仨都在放心了，“我寻思着早该回来了，咋耽误这么久？”
“进去说。”宁建民刚想开口，宁望祖先说话了，“老五帮着你四哥抬进来。”
“快进来。”看他们神神秘秘的刘桂兰没问出口，到了院子，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是个背篓，不知道装的啥这么沉，忍不住问，“啥东西？”
“进屋进屋。”宁望祖又说了一句，等都搬进屋才把背篓打开。
“这是啥？”隐约看出是个不小的东西，但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鹿。”宁建民抓住鹿腿把它从背篓里提出来，“娘你看。”
“真是鹿？”刘桂兰第一次见这东西，不认识。
“还能有假？”宁望祖习惯性的去摸兜里的烟斗，一低头看见孙女正坐在凳子上揉眼，“呦，甜甜还没睡？”
“没睡，喊着要在屋里等着你们。”刘桂兰说，“谁知道越等越不来，再不回来我都快出去找了。”
“找啥找？好几个人呢，能有啥事，就你们一天到晚瞎担心。”宁望祖收起烟斗说。
“死老头子，都啥时候了才想着回来？早些年天一黑就往家跑，年纪大了还往后拖了，真是越老越倔。”
“我咋不想着回来？这不是路上碰见这东西了吗？”宁望祖说着说着声音有点低了，他也知道老婆子在家等的急，“行了下回早点回，赶紧收拾收拾。”
“娘，爹他们还没吃饭，我去热热。”王月珍把甜甜抱炕上让她自己玩，跟刘桂兰说了声打着煤油灯出去，宁建民一看赶紧跟上去，媳妇自己他不放心。
“去吧，多热点，晚上都没吃多少。他们爷几个倒是不操心，臭老头子。”刘桂兰骂了一句。
宁望祖这回不说话了，让回完自己屋刚过来的宁建东帮着把鹿肉拿出来，鹿打的时候就气了，用干草垫着背回来现在也放不出来血了，不放血肉是差了点也不愁，鹿本来就不大，再说了肉这东西宁建民哥俩敞开肚子就能吃一半。
不过鹿肉就算了，宁望祖让宁建东把鹿提到后院棚子边上，指使他去拿刀，回来先把下水掏出来，鹿皮扒掉，照着鹿身上划了几刀，然后问刘桂兰：“这东西咋分？”
刘桂兰说完就消气，把老头子分成一块一块的肉提过来看：“给老五一条后腿一条前腿行不？”她也不知道小儿子帮了多少，按着三分之一给总不亏。
“娘是不是有点多了？我和招娣是不了这么多。”宁建东挠挠头，媳妇生完孩子以后不能下床，他每天自己凑合一顿，在爹娘这吃一顿的过来了，现在看到分肉不是高兴而是烦恼，肉他当然想吃了，但是也不能放锅里煮煮就吃吧？
“说啥胡话呢，这点肉是不了？别忘了还得给你丈母娘家送，到时候就说是买的。”刘桂兰交代他，怕送过去再说漏了嘴。
“我不想给他们吃。”宁建东挠头，上回媳妇大姐拿媳妇坐月子的东西这回事他还记着呢，只是这么多肉……
想到前两天的炖鸡，宁建东眼前一亮：“娘，要不放你这你做了分我们一点吃？”以前上山回来就是一家人一起吃多好。
“招娣过两天就能下炕了，到时候你们俩自己做着吃，爹娘能管你一辈子？”刘桂兰指了指分出去的肉，“赶紧端走，你嫂子都热好饭了。”她看见看四儿子端着饭出来了。
宁建东没能如愿，端着肉进了屋，找了个离炕远的地方放着，跟刘招娣说了声去堂屋吃饭。
另一边，李爱云听着隔壁有动静，听了一会没听出什么，推推身边的丈夫：“建国，醒醒，你听听那边是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