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斥过母子两人,宋梁成侧过头,问若禾:“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了若禾说话的时候,她却要再三小心。
这不是简单的说出真相,若是她说了沈节同她的事,岂不是要惹宋梁成生气,坏了沈节的名声事小,若是因为这事让沈氏母子记恨宋梁成,岂不是又给他树了敌人。
原本就因为宋梁成的为人冰冷,少有能说得上话的,就算是表面装的一团和气也好,不能撕破脸。
宋梁成是朝中新锐,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还得珍惜羽毛。
思虑这许多,若禾开口道:“我与沈公子在此只是偶然遇上了,并未逾矩,应当是沈大娘子误会了。”
这话倒叫沈母吃惊,本以为小丫鬟有了主子撑场会反咬,没想到她方才的事只字不提。
“原来如此,是我老眼昏花误会了。”沈母连连帮腔,只想赶紧离开。
听完若禾的话,沈节慢慢抬起了头,心想这个女子在这种时候还要为他的名声着想,实在贤良,莫不是也对他……想到这里,他看向若禾的眼神更是多了几般柔情。
宋梁成对若禾说的话有几分怀疑,只是看到沈节那不老实的眼睛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攥紧了拳头,直想把他的眼睛抠下来。
既然若禾都不追究,宋梁成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得让沈氏母子离开。
只是他们走了,若禾却走不得。
宋梁成大力将人拉进一旁的库房中,因为今日客人送礼需要清点后入库,一间空库房早上便打开了。
门栓一挂,若禾心里边咯噔一声。
害怕他又要作出那样逾矩的行为,若禾双手护在胸前,紧张地呼吸都急促起来,她是想见宋梁成,但不是想跟他变成现在这样,身子都贴到一起了,实在不合规矩……
宋梁成低声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以为能骗过我?”
小丫头学会骗人了。
比起这件事,更让他生气的是沈节看向她的那种眼神,□□裸的爱慕。丫头是他的人,怎么能被别的男人多看一眼。
若禾有些心虚,她不该骗宋梁成的。
宋梁成本来就敏感又多疑,自己作为他的心腹,说谎这种事真的是一次都做不得。
不敢辜负他的信任,若禾小声道:“我同你讲的话,公子能不生气吗?”
宋梁成低头看着她心虚的模样。
看来是一件会让他生气的事。
伸手将她的腰身搂住,大手抚上那柔软苗条的侧腰,垂下头,□□的下巴便靠在她肩上,对着小巧的耳朵轻轻呼气,感受到她在自己怀中羞涩地缩紧了身子。
“丫头,不要消磨我的耐心。”
被他抵在门上如此挑弄,比起初始的抗拒,若禾心底更多的是羞赧。温热的吐息就在耳边,听着宋梁成的低语,她腿都要软了。
这简直是对她残酷的考验。
若禾实在受不住,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连沈节告白时说的话都一字不落的转述出来。
本以为说完这些,宋梁成就会放她离开,没成想他渐渐瞪大了眼睛,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她,仿佛化身野兽一般,压抑着即将汹涌而出的杀意,咬着字问:“你喜欢他?”
“没有的事!”若禾大声回答,生怕自己一个回慢了会被他一口吃掉。
“沈节想得到你,若是他有意,你是不是会跟他走,是不是就想逃离我的身边。”言语多了几分狠厉,宋梁成脑中已经想了千百种方法弄死他,然后把他那双肮脏的眼睛挖出来。
围着自己的手臂逐渐箍紧,若禾有些透不过气来,再看宋梁成,眼睛都要变成红色的了,就像疯魔了一般,实在骇人。
若禾抬手晃着他的肩,“公子,公子!”不住的唤他依旧得不到回应。
情急之下,若禾无可奈何,出声喊他。
“宋梁成!”
丫头叫了他的名字。
宋梁成听见了她灵动又可爱的声音,这是若禾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看他一双凤眼恢复清明,若禾下意识将手环上他的腰,那急躁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若禾有些心疼。
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他的执念。
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宋梁成,我不离开你,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我不会骗你的。”
紧绷的手臂渐渐放松,宋梁成抱着怀中的人久久不愿放开,多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瞬间,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永远不会分开。
两颗心在这一刻短暂的温存。
沈氏母子都离开巷子好久了,主仆两人才从里面姗姗走来,陆昭看着女儿家红扑扑的脸蛋,也猜想两人去做了什么亲密接触。
若禾羞的不敢看宋梁成,她方才直呼了他的名字,还说出那样肉麻的话。
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他?
她不能喜欢宋梁成。
是不喜欢吗?
即便她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否定的回答,心尖上的小角落还是有一个活跃的声音在蹦跳,欢快的叫喊着:“喜欢!喜欢他!”
就算她极力忽视,也掩盖不住内心的情感。但是为了他好,也为了自己好,绝对绝对不会说喜欢的!
——
宴席结束,若禾前去帮着收拾。
打扫到一半,来了一个丫鬟,说是老太太有事相告,传她过去。
若禾记得她是宋兰身边的月儿,自然相信她说的话,只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老太太做什么要传她。
跟着月儿去老太太的和宁堂,一路上若禾忍不住在想,究竟是好事坏事。
纠结到最后,只剩下一种可能。
难不成是她与宋梁成之间的事败露了?
忐忑不安,走到和宁堂外,月儿客客气气请她进去,倒不像是在传丫鬟,有点像请姑娘的意思。
走进去,入目是朴素的木质家具,还有些老太太亲手种植的绿植。
拐过典雅的山水屏风后,看到老太太坐在主位上,一旁是宋兰坐在侧位,两个人都齐齐的看向她,目光竟是说不上来的……亲切。
月儿在背后帮她关上了门。
屋里只有她们三个,还有老太太的贴身使婆,以及宋兰的贴身丫鬟月儿。
这阵仗让若禾不明所以,走上前去,按照规矩要给两人跪下,被宋兰起身阻止。唤月儿搬了椅子给她坐。
若禾坐在椅子上,老太太和宋兰便挨着问她问题。
问问题前老太太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今日我们要问的事关乎你今后的人生,我知道你同三郎那孩子要好,今日的事并不提及他,你一定要如实作答。”
跟宋梁成无关,若禾终于放下心来。
宋兰:“我知道你叫若禾,你可有其他的亲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
“我娘亲叫棠梨,给人做些粗活,还有一个婶娘叫陈心,是做糕点的厨子。”
听过回答,宋兰转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点点头,激动地呢喃两句,“对得上,对得上。”
“我再问你,你今年多大,在六岁那年有没有遭过什么难?”
“今年十五了,娘亲说我在六岁的时候差点被水淹死了,后来她就教会了我游泳。”说起娘亲,若禾总有些伤感,人都不在了,还给她留了这些本领,受益终生。
“你的娘亲可否留给你什么信物?”
信物?若禾想了想,“娘亲给我留了一盒首饰,我留着做念想,便从没用过。”
听到这里,老太太激动的问道,“能让我们看看吗?”
面前这两人在前世都待她很好,若禾也不对她们设防,便同意让她们看看。
告知箱子的位置,月儿去庭霜院取。
首饰抱了过来,老太太打开盒子,陌生的首饰里面夹杂着从前长乐公主喜欢的配饰,终于下定决断。
抬手将若禾唤到跟前,“娃娃呀,这些年在外让你受苦了。”
若禾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宋兰起身同她说,“你的母亲棠梨原本是长乐公主身边的贴身女使,而你的婶娘陈心是从前公主府中的一名厨娘。”
“当初长乐公主与江嵩江侯爷乘船回苏州,不曾想在江上遇难,他们的女儿失踪了九年,便是你啊。”
什么?
若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脑中完全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但是听到宋兰的话,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娘亲和婶娘一定要北上,要她来卞京;为什么她们教自己的东西比大家闺秀学的还要多;为什么她们失去一切,受尽屈辱也要供养自己长大。
那两个撑起了她半个童年的女人,救了她的命,也教会了她生存之道。
老太太接话道:“江嵩的母亲是我的姐姐,所以你该叫我舅姥姥,你同大郎他们,应当以表兄妹称呼。”
若禾慢慢回过神来,眼中盈满了泪水。是因为已经死去的娘亲,还是因为有了新的家人呢?
亲人间的久别重逢格外惹泪,宋兰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心疼小表妹在外流落这些年受的苦。带着哭腔轻声安慰道:“别怕,日后你就有家人了。”
“对。”老太太上前帮她抹抹眼泪,“我明日便进宫,将此事奏禀皇后,恢复你的名分。”
若禾只是低头哭着,眼睛都肿了。
第30章
事出突然, 临近晚饭时间,许久不出门的老太太竟入了正厅。
除了上次为宋梁成接风洗尘的家宴,老太太少有同府中人一起吃饭, 此次出来,家仆们都在猜,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能惊动老太太。
有几个眼尖的丫鬟发现, 陪在老太太身边的除了几个婆子, 二姑娘宋兰,还有一个年纪很小的丫鬟。
“她不是三郎君身边的人吗?”
“对呀,今天中午就是她下水救了四姑娘, 难道是因为那事被老太太奖赏了?”
“真是好运气,羡慕啊。”
得知事情的若禾初始还不太能接受,但听宋兰的柔声安慰, 以及老太太细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缓了许久, 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她的爹爹叫江嵩,与老宋国公是表兄弟,娘亲叫赵萱是官家的姐姐,而当政的官家, 就是她的皇叔。
不记得六岁之前的事, 原来是因为她遭了难, 儿时也是被人宠爱过的。
一路跟着老太太前往正厅,老太太手底下的婆子将各院的主子们都叫了过来。
等人都到齐, 余大娘子与宋吉坐在主位, 老太太、宋兰和孟贺然坐一侧,宋烟、冯玉莲和宋梁成坐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