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成看完更是惊讶:“小姐,这……”
“上面都是东区自端元元年起的秀才们,嘉康年间的秀才我还没纳入其中,但是光是端元元年到如今端元二十六年,东区就已经出了四十八位秀才,其中大部分落第后尚且还在东区。”
上面的人名是王守成有的有些熟悉,有的都已经陌生了。
但是瞧见旁边不远打铁铺子家的李秀全居然也是个秀才,这他不免惊讶了。
那厮长的五大三粗的,居然还考中了秀才!
王守成有些恍惚,又是重新看了一遍,手中的名单有些让人意外,不少和他喝酒玩乐的老家伙们都挂着秀才的名号。
王守成:这可让人不太舒服了……
“开学堂不需要状元,榜眼和探花,秀才即可,我已经让吴玉去联系了其中大部分人,愿意出钱请他们来上课,在东区守着个不挣钱的小摊子或者靠天种地,还不如捡起他们的老本行,来跟我一起去开个学堂……”
华容舟想了想,又提笔在纸上勾了好几个名字:“这几个都是答应过来当先生的。”
王守成移动着胖乎乎的身子过去瞧瞧,忽然大惊:“这人也答应了?”
他指了指李秀全的名字,这个名字还被华容舟可以多划了一个圈。
华容舟含笑:“李叔是第一个答应的人,还说以后不用在铁匠铺子里教孙子打铁,要去学堂亲自给孙子启蒙。”
王守成喃喃:“我记得不错的话,他那五大三粗的儿子就是被他启蒙的,那厮觉得儿子不堪大用以后,教打铁又没耐心后就给直接给扔进军营里。李秀全现在马上要抱孙子了,居然还准备当先生祸害孙子……”
华容舟:“……”
“咳咳!”但看着华容舟安排的像模像样的,王守成也有几分放心了:“还是小姐宅心仁厚啊!”
突然被夸,华容舟二丈摸不到头脑,但也坦然:“王叔别夸,我这又不是免费学堂,多少还是要收取一些岁银的。”
王守成摇摇头:“不论岁银,东区孩子以后会感谢小姐的……”
最难就是此等人情债,短时间还看不出,需得时间长了才知一个私塾亦或是学堂厉害。
……
私塾里……
东区的孩子会不会感谢华容舟华容舟不知道,但是现在朱老先生确实很感谢华容舟。
老先生看完华容舟那厚厚一沓子协约红了眼,后面还是十几位东区老秀才的联名信。
老人家瘦骨嶙峋,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牙口都在发颤:“恩人啊!”
华容舟扶起老先生坐下,连忙又给老先生倒了一杯茶顺顺气:“今日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老先生同意,我想请老先生去我的学堂讲课……我想借着老先生的名声给学堂多些人气。”
这是华容舟担心的,新开的学堂名气打不起来是个问题,但是朱老先生愿意来那就可以解决了。朱老先生的私塾开了有好几十年,老先生可以说是为全东区的孩子启过蒙。
东区谁人见朱老先生不温言一句老先生安好?
华容舟弯腰伏礼,毕恭毕敬:“古有言:君子有九思,今愿以九思为名,设九思学堂,还愿以九容为名,设九容书铺!守元心,学礼知礼!”
华容舟想让朱老先生过来当九思学堂的排面,所以特意有了这一出。
老人家七十多岁了,受了华容舟那礼,又拄着拐杖当即恨不得给华容舟跪下,要不是华容舟拦得及时,老先生这一跪可就让她折寿了。
“好!好!九思学堂何日开门授课,我朱家私塾何日关门不授学!”
听到朱老先生的回复,华容舟忙道:“先生何故于此!晚辈受不住!”
她本是想朱老先生能给个面子就可,但没想到朱老先生居然要关了私塾。
“姑娘不必多言,九思学堂办好才是要紧,老朽年事已高,恐也出不得几分力了。”
老先生也是喜极而泣,活到他这个岁数了,不求名不求利,只求后世现世安稳。
曾经让他无数次感到困扰的私塾问题现在被一个后辈解决了,老先生除了感叹后生可畏以外,就只剩下感激。
目的达到了,华容舟莞尔:“那如此必不负先生所托。”
至此,办学堂这事儿到如今算的上板上钉钉了。
晚间回去以后,华容舟立马告诉了王掌柜的今日和朱老先生这么一出,只是提到她打算将学堂命名为九思学堂的时候,王守成的面色很是明显的梗了一下。
“小姐是说打算将学堂命名为九思学堂?”
华容舟点点头,不解其意。
王守成吞咽了几口吐沫:“那小姐的书铺又打算叫做何名?”
华容舟有些满意自己取得名字,当即回道:“九容书铺!”
王守成手中的纸王落了地,轻飘飘的。
华容舟挑眉看他这般不寻常。
“小姐可知朱老先生本名为何?”
华容舟摇头。
“朱九容……”
几息过后,王守成再问:“那小姐可知朱老先生的父亲本名为何?”
华容舟再次摇头。
“朱九思……”
老掌柜捡起地上的纸王,年过半百了,头一回羡慕的人居然是他家小姐,王守成不由感慨他家小姐的好运气了。
活脱脱的就像好运锦鲤。
作者有话要说: 舟舟:祝大家新年快乐~2020年也有锦鲤加成!
第14章 “顾罹尘?”
东区要建学堂的事情传的风风火火的。
华容舟有意造势,就让掌柜的将此事宣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学堂的位置选在了乐器坊,将乐器坊和旁边的胭脂铺子并拢了,现在正拆了重建,地方不算小,等建好了,估计学生的事也解决的差不多了。
茶馆乐器坊和胭脂铺子的事儿好说,掌柜的人还不错,见华容舟握着地契过来言谈举止很是配合。
但是偏偏胭脂铺子旁边那一家卖布匹的,掌柜的连连抱怨旁边灰尘四起,吵闹的很,将过来买布匹的客人都赶走了。
等华容舟知道这件事情,布匹老板已经在施工队前闹了足足三日。
华容舟特意过去瞧了瞧这灰尘有多大,但布匹铺子前头掌柜的心里藏着事儿,故意挑衅找刺儿;这铺子是她二哥的,她拿地契的时候也没有怎么注意,只是瞧见这铺子在东区就顺手拿过来了。
现在这铺子也算是在她手中。
乐器坊的墙被推倒一半,扛着锄头的众人束手无策,旁边一穿金戴银的老汉站在队前,声嘶力竭,吐沫星子横飞。
远远看过去,这人的气势居然能压倒前头一群人,那张嘴可谓是分外能说的。
华容舟端端立在一边,悄悄听着这人把黑的说成白的。
“你们瞧瞧!你们一连吵了三天,我铺子里多少生意被你们搅和了,这土石都堆放在我家铺子前头了,这让来买布的客人怎么走?脏了鞋子进了我铺子又是以后谁来打扫?”
八字胡子一上一下,那双眼睛透着精明,气沉丹田,老汉瞧上去短小精悍。
都在这东区住了这么久,谁不知道李云云的道行;布匹铺子平日里就没什么客人上门,李云云这话不过就是想从中获取一些好处。
冯工头也是老实人,摸摸脑袋指了指这地上的沙石:“李叔,咱们这土石可没堆到你家铺子门前,都在这乐器坊门口呢。”
“你说没堆到我家铺子门前?就算没堆到我家铺子门前,你没瞧见我家铺子门口灰扑扑的,这张东西粘上我家的布料,谁还来买?”
李云云后退一步,手指着外面摆放的各色布匹:“你瞧瞧我这上好的亚麻布还有云桑布,幸亏我今日没将云丝放出来,不然落了这灰可是一大笔琐损失!”
“可这我们也是接了命令,收了钱来造屋子,要赶在工期之前造好,李叔就别为难我们了……”冯工头只恨没有动作再快些,赶在三日内就将这屋子给拆了,凌云云这厮一向难缠,扒上谁就和蚂蝗一样吸人血。
“天杀的这谁为难谁啊!”李云云一拍大腿,脸上皱起,眼睛也都瞧不见了。
但这样子颇为喜感,华容舟在一边失笑,他这样子到惟妙惟肖,可以穿长袖水舞唱大戏了。
但看工头一年为难的样子,华容舟失了几分笑意:“既然你掌柜的说受了为难,那不若掌柜的就将这布匹铺子关了,左不过每日挣不得什么岁银,干开着也是浪费地方不是!”
“对对!这布也不知是哪一年的陈年旧布了,上面一股骚味儿,就这样还卖得比别家铺行贵上几岁银……”
不知人群中是哪位人士高声来了一句,颇为引客,百姓们都私语窃窃听不清,但估摸着也都是在说这铺子宰客,掌柜的心也很黑的很。
“胡说!”
李云云黑了脸,逮不住刚刚是谁说的这话后只能将这矛头对准华容舟:“我家布匹铺子怎么就挣不得钱?姑娘家说话要有凭有据,勿要毁了我们铺子名声!”
华容舟好似看不见李云云这副嘴脸。
东区鲜少出现这等姿容的女子,在这土石横飞之处突然出现个出水芙蓉一般的姑娘,眉眼长得极为秀美,双眼含情,有时更是肤如凝脂,腰肢纤细,光是瞧着便觉得春风吹拂而来,降了这夏日的酷热。
华容舟说话出口也是带着女孩子家的娇气,但又万分有底气:“你店的名声还需要我来毁?”
冯工头见着雇主来了立马过来护着,华容舟岁数看上去不大,人情往来想必也不甚熟练,他生怕她被李云云给坑骗:“小姐勿要和这人多言,他就是想从咱们这儿拿点钱…”
华容舟摆摆手:“无碍!”
李云云只得见着这位姑娘十指纤细宛若葱根,莹莹如玉,但是李云云立刻回神,说话半分不含糊:“姑娘人美心善,何故来此之地为他们说话?”
这会儿天气热,华容舟额前的发丝都微微有些浸润,更是显得发丝如墨,头上一对簪子分叉发髻左右,点头说话接耳边上好材质的玉坠子轻轻碰到脖颈。
华容舟却好似不热一般,手上打着伞踱步走过去,这布匹铺子面积也不算小,可是打眼望进去里面空荡万分,一个客人也没有。
“李掌柜的这店铺可不就是没人赏脸吗……里头一个人也没有。”
华容舟也不进去,一眼就望到头的布匹店里面陈列着各色布匹,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儿,但是里头味道却不好闻。
华容舟皱皱鼻子,她眉头轻蹙,裙摆微扬侧身看着李云云,说话声音不大,好似自言自语般故意喃喃出声:“既然如此,那这店就关了吧,正好改成书铺……”
“姑娘!”李云云当即大呵:“姑娘甫一出现就开口声称要关了我这铺子,那姑娘可知这铺子主人为何人就敢如此言出无状?”
冯工头有几分担忧,立刻上前:“李叔做什么这么开口吓唬人家小姑娘!”
见劝服李云云劝不住,冯工头只得调转头劝劝华容舟:“华姑娘也别和李叔交涉了,咱们这边小心的拆建便是。”
华容舟却一副淡然的模样,撑着伞在这铺子前左右走了走,一双琉璃目细细地打探了一番,忽而皱眉,又忽而嘴角含笑。
伞下美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漂亮的不像话。
片刻,华容舟这才又瞧瞧这牌匾:“冯叔,你可还认识这制作牌匾的人?”
冯叔打眼看了看热的躲在阴凉处的李云云,不知华容舟所言何意,但还是恭顺地回复道:“我和陈记木坊的店主是老相识了……”
华容舟忽又美目含笑,那眼睫毛像蒲扇似的,细腻卷翘,衬的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好看的很。
她目光扫过李云云,又扫过前头围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华容舟眼尾忽然一颤,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看向远处,可什么却没看到。
“那当真是好极了,我这愁九思书堂和九容书铺马上要用的牌匾无人可做呢,瞌睡来了送枕头,那就麻烦冯叔和陈记木坊的人打声招呼,我要订两面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