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一番话说的义愤填膺,他情绪激动,气得脸都有些涨红。
皇帝诧异地扬了扬眉,看向垂手站立一边的太子:“怎么回事?”
祁崇归道:“回父皇,昨日儿臣得到消息,说是那千娇楼暗中与一些势力勾结,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儿臣便下令查封了千娇楼,为了办案,一并关押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至于秦王所说国师,可能是被误抓了。不过——”
祁崇归看向秦王,眸中同样流露出诧异之色:“并未听说贵国国师一同前来,原来竟是暗中来此的吗?”
此话一出,皇帝与诸位大臣,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探究一般看向了秦王。
秦王:“……”
他就知道楚人会拿这个说事,难道要他承认说,国师偷偷来此,是为了窃取楚国情报,图谋不轨?
他才不会这样说!
秦王定了定神,回答道:“因国师外祖家在丹阳,此次外臣出使贵国,国师便一同前来,只因其所为皆是私事,便未曾向贵国说明。”
殿中众人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脸信你有鬼的样子。
“……”秦王强压下心头的浮躁之气,把话题拉扯回来,“如今我国国师还在牢中,既然陛下与贵国太子已知这是误会,还请快快下令,放出国师!”
皇帝瞥一眼沉默的太子,沉吟片刻:“是不是误会,请国师入殿再说吧。”
立即有小太监下去传旨。
又过了一刻钟,头发凌乱、身带血污、衣衫破烂、手脚带着镣铐的莫毅就被押了进来。
莫毅目光阴郁,干涩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刚一进殿,他的目光就锁定了祁崇归。
他这下是确定了,祁崇归一定记得上一世。要不然,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昨夜那些对他用刑的官员,明显是受了祁崇归的指使。
简直放肆!
奇耻大辱!
殿中安静的可怕,就衬得他身上锁链晃动之声愈发明显了。
这该死的楚人,居然敢如此对他……
秦王脸色大变,怒道:“还不把国师身上的镣铐打开?!贵国就是这样对待外臣的吗!”
祁崇归轻笑一声,抬手示意押解着莫毅的狱卒给他打开镣铐,貌似愧疚的解释说:“原先不知他是贵国国师,误会一场罢了。”
秦王皱眉,突然找到了楚人行事的漏洞,一甩袖,道:“太子口口声声不知国师身份,那刚刚陛下下令释放国师,下头的人问都没问便可分辨?”
莫毅:“……”求求你别说了,太丢脸了。
季明澄此时出列,行了一礼,解释道:“秦王莫怪,昨夜贵国国师确实有言明自己的身份,但下官以为,国师尊贵之躯,怎么可能屈身青楼?况且贵国使臣中,也没听说有国师大名……”
得,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
季明澄微微笑道:“故而昨日国师言明身份时,下官还以为是什么歹人随意攀咬,没有相信。”
这话说的还是好听了,季明澄想说的是,他还以为昨夜的莫毅是得了失心疯呢。
秦王面色变了几变,待要再说,莫毅却突然开口,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响彻在大殿上:“既然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也就罢了。”
在楚国的地盘上,掰扯不清楚的。
再纠缠下去,怕是还会被楚人追究他暗中来到丹阳的事。
若以窃取密报,图谋不轨的名义被楚人拦在这里,才真是棘手。
秦王张了张嘴,不甘心就这样算了,触到国师神色却猛然噤了声。
莫毅道:“但这季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严刑逼供,假借职权滥用酷刑,实非良臣。”
他说完这些,也不是打算追究的样子,而是拱了拱手:“那么现在,外臣可否与秦王一同回去了?”
他这么好说话,倒是让祁崇归有些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莫毅是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瑕疵必报的小人,这回受了这么大的侮辱,竟然还忍得住?
可还没等他思量出个所以然,一直沉默的皇帝就开口了:“可。祝兴甘,你送他们回去。”
礼部尚书祝兴甘连忙应下。
散朝后,祁崇归被皇帝叫到书房。
“怎么回事?”皇帝微微皱眉,面带不悦,“这才刚刚议和,设宴款待了没几日,你就把他们国师给打了?”
那一身的伤,他坐在高高的御座上都能看得清楚,实在凄惨。
祁崇归神色如常,淡声道:“那千娇楼确实有古怪,晋国国师暗地里来到丹阳,还不知是在密谋什么阴私之事,儿臣寻不到证据,只好先拷打一番,也算是给他们个教训。”
皇帝唔了一声。“这样也好。”
晋人自知理亏,也不会太过纠缠,双方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皇帝还不想现在就与晋国打起来,毕竟冀州还守着虎视眈眈的英王。若要此时动手,必然绕不开英王,事情一下子就会复杂很多。
祁崇归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没有直接要莫毅的命。把莫毅错当犯人抓起来拷打一番也就罢了,若是堂堂国师命丧此处,晋国皇帝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祁崇归退出书房,回到东宫,想起仍然在家养病的戚绵,又下令给她送了一堆药材补品过去。
等到了午时,送晋国使团出城的礼部尚书孔兴甘到东宫求见,行了一礼后说:“晋国国师让臣给您带话,说……桃花谷。”
祁崇归笔尖一顿,猛然抬头看去。
桃花谷?!
第19章 出行
孔兴甘被祁崇归的反应吓了一跳,颤颤巍巍道:“殿下……?”
“侯凌,”祁崇归眉间带着一丝恼意,眯了眯眼,“立即出城,追上晋国使团,无论生死都务必把莫毅给我带回来!”
侯凌连忙应下。
然而还是晚了,侯凌在傍晚时追上晋国使团,却发现莫毅与秦王都不知所踪,队伍中剩下的,只有几个无足轻重的使臣。
莫毅逃了。
过了几日,戚绵在睡梦中被挽春叫醒,挽春在她耳边急道:“快醒醒!太子来了!”
戚绵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惊道:“太子?!”
挽春点头,要拉她起身:“太子在前厅等着呢,让你立即过去见他。”
戚绵哦了一声,懵懵地由着挽春给她穿衣梳头,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察觉到不对:“我这会儿正卧床养伤,你拽我起身做什么?”
还有祁崇归,他他他他……他怎么又来了!
挽春要哭了:“太子说他知道你是装病,你要是再不起来见他,他就要治你的罪。”
戚绵:“……”
戚绵一头雾水,脑中一团乱麻,匆匆洗漱完毕穿戴整齐,便跑去前厅见人了。
祁崇归负手而立,正望着墙上的挂画出神,戚博舟则垂手低头,立在一边,尴尬地沉默着作陪。
瞧见戚绵进来,戚博舟及屋内仆婢就都识趣地退下了。
祁崇归只轻飘飘地瞥她一眼,道了句:“跟着我。”
便抬步出去了。
祁崇归今日没有乘车,而是骑了马。昌进将一匹栗色马牵到戚绵眼前,示意她骑上去。戚绵照做,侧过头看见祁崇归跨上了另一匹白马。
戚绵看着昌进站在地上,好奇地悄声问:“你怎么不上马?”
昌进偷偷看一眼祁崇归,同样小声回答她:“殿下不带我。”
“……”哦。
戚绵暗暗翻了个白眼,刚点点头,余光就瞥见祁崇归催马往前去了,戚绵连忙跟上。
由于还没出城,时辰虽早,街上却也有了百姓,二人驱马行的并不快,等过了半个时辰出了城门,祁崇归才扬起马鞭,催马在道上疾驰起来。
戚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带自己出去,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他这状态却实在是奇怪,戚绵心中忐忑,跟在他身后的时候,脑中已经想了好多种可能了。
是跟她摊牌?揭露她的身份?还是抓住了她的把柄,逼她认罪?
戚绵暗自思忖,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旁人跟着,他若要逼她认罪,她此时跑路倒也来得及吧?
……不行不行,挽春还在戚府呢。
戚绵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终于等到祁崇归勒马停下,戚绵定睛看去,眼前是一座青山,高高的石阶从山脚延伸向上,尽头处竟然是一座寺庙!
祁崇归翻身下马,戚绵赶紧跟着下来。二人把马拴在一边的树上,然后一前一后踏上了高耸的石阶。
沉默了一路,戚绵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殿下,您带臣来这里做什么?”
祁崇归突然停住步子,戚绵就跟在他身后,一个没留神差点撞上,然后就听到祁崇归温声说:“到我身边来。”
戚绵:“?”这还不够近吗?
“与我并行。”祁崇归道。
“……”
戚绵不情愿的又往上挪了一层石阶,祁崇归却又抬步向上了,走了几层,发觉戚绵没跟上,便停下步子,回头等她,戚绵只得跟上。
二人上了有一刻钟,才走到最高处。到了寺院门前戚绵才发现,哪里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东宫禁卫明明来了一大半,把这个寺院清场了!
……也是,他怎么会孤身出门,把自己至于险境。
戚绵觉得自己之前跑路的想法是真的想多了。
寺里的住持慧泽法师前来迎接,行至二人身前,先双手合十道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将二人引入寺院中。
戚绵不知道祁崇归来这里做什么,只乖乖跟着,却没想到慧泽法师直接把他们带到后殿去了。
门匾上书“天宝殿”,戚绵跨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去的时候,正好一阵阴风从后颈刮过来,激得她打了一个寒颤,抬头看去,竟发现殿中供奉的不是佛像,而是一个个黑漆漆的牌位!
戚绵:“……”
青天白日的,戚绵怎么觉着这殿里有点昏暗,阴森森的?
慧泽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殿中安静得落针可闻。祁崇归看她一眼,解释道:“这些牌位,是晋国之前的七代皇帝。”
帅的人已经醒来~~~
∩∩
(??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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