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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南枝_分节阅读_第130节
小说作者:沈半闲   内容大小:729 KB  下载:凤栖南枝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04-0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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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脉处验毒,徐楚河不由地为鬼面郎君捏了一把汗。至少在他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徐楚河好意提醒道:“天师,老夫方才验过,皇上并未中毒。”

鬼面郎君不答,面无表情地将银针取出,银针的色泽并没变。徐楚河验毒应该是从手掌虎口处取的血。手掌虎口处的血的确能验出毒药,但却验不出其他的药。而血液往心脏聚集,心脉三分处会比手掌虎口处的药物残留得更久。

鬼面郎君又将银针放到鼻尖下闻了一闻,顿时脸色变了变。若是些寻常治病的药物鬼面郎君可能分辨不出来,但他天天和各种毒药打交道,偏偏不是治病的药物他更能分辨。在银针上的铁锈味中,除了他为皇上特制的“仙丹”的味道,他还分辨出了合欢散的味道。

鬼面郎君颇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了眼媚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调配的“仙丹”将神仙玉露丸的毒性和效力减弱了不少,但是再减弱,那壮阳的功效也是少不了的,在服了“仙丹”的情况下,皇上竟然还服用了合欢散?这该是有多狼啊?

“媚夫人。”鬼面郎君有些无奈地唤道。

媚夫人仿佛就跟知道鬼面郎君会问什么一样,“嘤咛”一声转了过来。

鬼面郎君:“……”

何婧英:“……”

范贵妃:“……”

萧昭业:“……”

好好说话,叫什么叫!

不过鬼面君郎算是知道为什么皇上要吃那个劳什子合欢散了。这个将媚夫人进献给皇上的人就该以弑君之罪拉下去杖毙了。

鬼面郎君面无表情地问道:“皇上是不是吃了合欢散?”

媚夫人身子一瑟缩,回头怯怯地看了范贵妃一眼。

范贵妃面无表情地看着媚夫人,刀子似的眼神已经杀了这狐狸精几个来回了。

媚夫人低低地垂着头答道:“就吃了一点点……”

鬼面郎君嘴角抽搐了一下,闻着那银针上的味儿可不是一点点啊。

媚夫人求助似的看着徐楚河:“徐太医,皇上可是问过您的……一点点不是没事么?”

徐楚河老脸一红,嚅嗫着说道:“确有此事。”

何婧英眉梢抬了抬,难道她误会了,这件事情背后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只不过是两个庸医给病人开的药方相冲了?

但是北魏异动,萧子良重回朝堂,萧子敬边关戍兵,王氏势力重新崛起,萧昭业储君之位连凳子都还没捂热,皇上怎么就病得那么是时候呢?

萧昭业冷冷地看着徐楚河:“徐太医,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在服用仙丹么?”

徐楚河赶紧摆手道:“太孙殿下,老臣看过,合欢散与仙丹并不相冲,虽然皇上有些虚症,但一时想放纵一下,偶尔少量服用一点合欢散并无大碍。”

萧昭业手指颤抖地指着皇上,愤怒的声音似染了寒霜,让人不寒而栗:“这就是你说的无大碍?”

徐楚河一慌,“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太孙殿下,老臣真的没有啊……”

到底是没有什么,徐楚河自己都说不清楚。服用合欢散的确是他点的头。皇上年事已高,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很正常的事。这把年纪想吃点药重振雄风,大概也就只用完事之后多睡一会儿,断断不会害了性命去。这口锅,他实在是扛不住啊。

萧昭业冷笑道:“徐太医,本宫记得上一次皇上胸痹之症,好像也是靠本宫去寻了鬼兰回来才将皇上治好,留你在宫中好像没什么用了吧?”

徐楚河哆哆嗦嗦地跪伏在地上:“太孙殿下饶命!老臣是冤枉的啊!”

萧昭业是真的动了杀心,可皇上生死未卜,若是现在就诛杀了太医院院首的话,难道把皇上的性命放在鬼面郎君这个跳大神的身上?

萧昭业尚未下定决心时,萧练便带着石斛莩风风火火地走进了殿里。石斛莩是江湖郎中虽然在宫中待了也有好几日了,但日日与何婧英这个没个太孙妃样子的人处在一起,对于宫中的礼数也疏忽了。

石斛莩一冲进移花馆直接就到了皇上的床榻边上,连给萧昭业行礼都忘了。萧昭业忍了忍心中的不悦,还是由着石斛莩去了。

石斛莩一见到病人就控制不住冲了上去。方才徐楚河为皇上诊脉时在皇上手上的搭的锦帕已经被徐楚河收了起来。石斛莩见皇上面如金纸的样子,连锦帕都没来得及拿出来,直接就搭在了皇上的手腕上。

徐楚河大惊,再怎么说他也是太医院的院首,眼见面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太医如此逾矩,忍不住出声喝道:“你不得放肆!”

石斛莩专心为皇上诊着脉,徐楚河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原本医术就很好,只是受不了宫中的规矩,受不了那些矫揉造作,觉得宫中太医一大半时间的浪费在了虚礼之上。

石斛莩微蹙着眉,眼神落在皇上的脸上,眼中的疑云越来越重。石斛莩抬头看着鬼面郎君:“天师,在下可不可以看一下皇上日常吃的仙丹。”

鬼面郎君愣了愣,心想这个太医当真是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愣头青,在这宫里竟然还这么莽莽撞撞。鬼面郎君从怀里拿出仙丹,交给石斛莩:“太医可以看看。”

鬼面郎君给皇上制的丹药已经减了好几成药效的了,只留了些提神兴奋的作用。

石斛莩拿起一颗丹药碾碎了闻了一闻,一脸鄙夷地看了一眼鬼面郎君。

鬼面郎君在宫里被尊为天师尊惯了,这么一瞥让他颇有些尴尬,好在带了一张面具,喜怒哀乐统统看不清楚。

鬼面郎君干脆厚脸皮地转过了头,盯着石斛莩旁边立着的和尚看了一眼。正巧此时那和尚也转头高深莫测地看了自己一眼。鬼面郎君内心一颤,心想,这和尚莫不是来宫里抢他饭碗的?

萧练对鬼面郎君自然是半分好感也没有。至于鬼面郎君拿出的药丸,他更想一把火将它烧个干净。倒不是萧练有病,穿越回古代就一心想做林则徐,实在是这个东西害他不浅。何况看着鬼面郎君的面具就想起竹邑里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来,顿时面色更加不善,一张脸上如降了冰霜,心想要是能将这个鬼面郎君收拾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还不等萧练琢磨完要怎么收拾鬼面郎君,石斛莩就做了一件吓得徐楚河惊叫出来的事。

石斛莩走到皇上床榻前,一把将皇上的中衣扒了下来,还抬起一只手将皇上翻了过去,将皇上的后背露了出来。

徐楚河吓得一句“放肆”卡在喉咙里半天转不出来,若是皇上醒来因此发怒那就是掉脑袋的事。这样的事情怎么也应该是禀明贵妃娘娘,再秉退左右由内侍或者贵妃娘娘将皇上抬起供太医查探。哪能像石斛莩这般,就像是对待一个平民一样,直接就把人翻了过来的?

徐楚河吓得腿软,生怕石斛莩被别人参一个有损龙体,把自己也一同连累了。可惜徐楚河还扛着的一口大黑锅,自己都腿软,哪里有力气再去拉石斛莩。只好咳嗽几声,暗示石斛莩不可逾矩。

石斛莩丝毫没有察觉到徐楚河那几声咳嗽。就在众人对于他的行为有些面面相觑的时候,石斛莩地手已经按上了皇上的背脊。

石斛莩地手在皇上的背脊上一节一节地按过,最后手停留在皇上的后颈处,摩挲了一下。石斛莩指了指自己的药箱,说了句:“磁石。”

徐楚河几乎是下意识地从药箱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磁石递给了石斛莩。石斛莩将磁石放在皇上后颈处哑门穴位置。只听皇上轻微地发出一阵闷哼,石斛莩手中的磁石上多了一根极细的银针。这个银针比寻常针灸用的针更细,若不是在火光下有光亮从银针上流转而过,很难让人发现。

石斛莩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跪在一旁的媚夫人,平静地问道:“方才与皇上行房的是不是这位娘娘?”

第二百四十五章 媚夫人

媚夫人自从看见石斛莩从皇上体内拔出银针后就一直低着头,这时听到石斛莩向她看了过来,她就像是被烫了一样,浑身一颤。

范贵妃柳眉一拧,弯下腰冷冷地盯着媚夫人:“媚夫人,石太医问你话呢。”

媚夫人被范贵妃这森寒的语调冻了一下,浑身一颤回道:“今夜皇上的确是在臣妾这里歇息的。但是皇上……皇上忽然晕倒,臣妾也不知为何。”

石斛莩丝毫没有给媚夫人狡辩的机会,转头问徐楚河道:“徐大人,若是在行房时,在最兴奋之时刺中哑门穴会如何?”

徐楚河已然知道整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徐楚河在太医院浸淫多年,比石斛莩更清楚,在宫中保命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医术,而是少说少做,遂故作镇静地答道:“轻者失哑头晕,重者昏厥。”

石斛莩又问道:“若是行房之时用了合欢散呢?”

徐楚河心中暗骂,石斛莩这个愣头愣脑的,自己找死却还要拉着自己一起下地狱。徐楚河头上当即滴下一滴冷汗:“气血运行鼎盛之时忽然受阻,当有……当有胸阳痹阻,气机瘀滞,气血积于心脉不走,至心脉不合。与胸痹之症相似。”

范贵妃目光凌厉地看向媚夫人。

媚夫人垂眼看着地上,方才脸上还存着媚气,眼角微微有些薄红,忽然在一瞬间脸上所有颜色褪了个干净。

范贵妃看着媚夫人,眉宇间已有了杀伐之意:“媚夫人,你有什么好说的?”

媚夫人慌张地说道:“臣妾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媚夫人抬头看了看范贵妃,见范贵妃面如寒潭,是没法说情的了。她膝行道何婧英面前,扯着何婧英的衣摆央央哀求道:“太孙妃,臣妾,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有什么理由要害皇上?皇上有虚症,平日里行针也是有的。定是,定是平日里施针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怎么能是臣妾害的?”

何婧英有些嫌恶地将自己衣摆从媚夫人手中扯了出来。何婧英冷冷一笑:“难道媚夫人以为本宫聋了么?方才石太医讲得清楚,此针要行房之时刺入才能奏效,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媚夫人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回头看像石斛莩,见石斛莩已经开始为皇上推宫过血,半分也不想理她。她也不过是下意识的挣扎而已。当石斛莩从皇上脖颈处拔出银针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但是还有活路,她还有最后的活路。

媚夫人猛地抬头看着何婧英,有些疯癫地笑了开来。媚夫人嘴唇很小,是张标准的樱桃小嘴,这样的小嘴,就算大笑起来也像是在抿唇而笑,但现在媚夫人的笑容却透着张狂狰狞:“若不是你大齐,我的父母为何会死,我还不满八岁的弟弟又为何会死,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若不是你大齐,为何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会死!”

众人都有些怔愣,高句骊进献的公主,竟然不是处子?

媚夫人坐直了身子,伸手将自己的发钗扶了扶,眼神中有说不出的阴狠:“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啊?”说话间她将目光落在何婧英的肚腹上,满脸讥讽,她挑起眼尾看了何婧英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孙妃,你若是有一天落到我这个地步,也会和我一样呢。”

范贵妃霍得站了起来,一脚踹在媚夫人身上,将媚夫人踹倒在地上:“你个贱人,还敢诅咒我大齐的太孙妃?”

徐美人赶紧扶住范贵妃:“娘娘莫要动气,不值当。”

范贵妃一动起手来当真的没有半分身居高位的娘娘的样子。不过踹都踹了,没样也都没样了,那就干脆打舒服了再说。她甩开徐美人的手,又是一脚踹到媚夫人身上。

徐美人见状赶紧又劝道:“娘娘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要动手奴才帮你打好了。”

范贵妃想了想,觉得也挺在理,但心中仍是气不过。范贵妃有一半的气恼是气自己的,毕竟要是早将这个贱蹄子收拾了,也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范贵妃想了想,对徐美人说道:“你就站她面前去,这贱蹄子胆敢再说一句浑话,就扇一巴掌。”

何婧英被媚夫人的眼神看得背脊窜上一股恶寒。她当然不会去在意的媚夫人言语中对她的诅咒。

但是为什么媚夫人偏偏会对自己有敌意?

媚夫人说有一天自己会落得跟她一样。媚夫人是知道什么,断定自己一定会落得跟她一样?

何婧英望向萧练,萧练说了萧昭业的下场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的下场。该不会这个媚夫人也与萧练一样……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何婧英压了下去。若真如萧练一样能预知前事,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媚夫人如何会落得成为“贡品”地地步?何况听媚夫人的言语,她在这个世上也是有父母的,不仅如此,还有孩子。虽然只是曾经。

何婧英微微拧了拧了眉头。“媚夫人,大齐一直视高句骊为属国,何来灭你族人一说?”

媚夫人好笑地看着何婧英,眼角微红:“每一年高句骊都要向齐国纳贡。若不是你们索要那么多贡品,我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因为交不起赋税流离失所?不仅如此,每一年还要向你们进贡南珠当贡品。若是运气好找到那么一颗夜明珠,就少死几个人。若是没有找到夜明珠,就要凑够至少三十斛南珠。三十斛南珠啊,一千五百颗!你们知道那是多少人命吗?”

媚夫人神情悲痛。何婧英也有些骇然。

谈及往事,媚夫人失了那娇媚的神采,眼中全是悲戚:“一千五百颗南珠,全要找深海蚌母。一条采珠船上可乘五个采珠人。采珠人要下潜至四五百尺。原本下潜一次,只能采十五只蚌母,可年年赋税苛刻,出海一次耗费不少成本,采珠人便要憋着气,采够二十只,撇到最后一口气才让人拉上来。有的时候拉得慢了,最后拉到船上的就是一具死尸,和一篮子蚌母。若是有人在采珠时不小心划伤手出了血,立时就会招来大鱼,葬身鱼腹。能有命出水的人,还要立即用热毯子裹上,稍微慢一些就会被冻死。五人出海,往往只有两人能回来而已。”

媚夫人失神地看着周围一片富贵明黄,盯着何婧英步摇上坠着的南珠,红唇似沾了血一般地向左右裂了开来:“太孙妃,你看,你头上那颗南珠就是一个人的命呢。这么大一颗珠子,在进贡给你们的大齐的珠子中成色算中等的。你们用的那些珠子里,小一些的,成色普通些的珠子也要一只蚌母十年才能的结成。你这样一颗怕是要十五年。十年结成一颗南珠,但我们却是年年采,哪里有那么多珠子?没有珠子就要用其他的东西来凑,粮食、布匹、金玉,这些都不够了,就用人来凑。”

媚夫人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抚过地毯上那些的花纹:“我们哪有那么多人啊?公主原本就不多,姿色不够的还怕你们看不上。就只好去民间去寻。”媚夫人说着话,指甲深深地抠进地毯中:“只要有看上了的好的贡品,不管那人愿不愿意也会被带走。若是个未许人家的还好,就只是带走而已。若是有家室的,那边将其家人全部杀光,连小孩也不会放过。”

媚夫人惨然一笑:“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们。”

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何婧英一时也无言以对。

萧昭业冷冷地看着媚夫人:“这是你高句骊国君无能,不是你伤皇上的理由。”

媚夫人看着萧昭业怔愣了一瞬,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收敛起了自己失神的样子,水葱般的手指虚点了点萧昭业:“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皇上究竟又能有多厉害。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啪”地一声,不等范贵妃吩咐,徐美人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媚夫人的脸上。徐美人虽然得了这么个柔弱的名字,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但好歹是男人,铆足了力气的一巴掌下去,媚夫人半边脸颊当即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

“再打!”范贵妃冷冷地出了声。

媚夫人即便再是身世可怜,但也不能乱了宫中尊卑,犯的罪也是罪无可恕。

徐美人挥手又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在地上。

“等一下!”何婧英制止了徐美人。

徐美人回头看了范贵妃一眼,见范贵妃默许了,就垂手立在了一旁。

何婧英俯了俯身子,盯着媚夫人狼狈的面颊:“媚夫人你既是采珠人的女儿,你是从哪得到的合欢散?又是怎么知道服用合欢散后可以在行房之时刺哑门穴造成胸痹之症的?这样的方法就连徐太医也没能第一时间堪破。你背后之人是谁?”

何婧英咄咄逼人地追问着,甚至不等媚夫人回答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这样问媚夫人问题,是想要媚夫人回答还是想要抓住从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自看到媚夫人的时候就没由来地觉得心惊肉跳,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媚夫人抬眼看着何婧英,眼波流转,端得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你有身孕了?”

何婧英蹙眉冷冷地看着媚夫人。

媚夫人盯着何婧英肚腹,有一瞬的怔忡和温和:“多好,当你生下孩子遭受和我一样的遭遇,你就能懂我的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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