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轻轻笑了笑,说出了一句不像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如果它连这点苦都承受不了,长大后,该如何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立足呢?”
殷华侬琢磨了好一会儿,在想她怎么会突然说这么沉重的话。她是蜜罐子里泡大的公主,从小被她父君细心呵护,哪里会知道这世界有多残酷。
还没等他想明白,冉轻轻又扯了扯他的袖子,欲言又止。
她还有不好意思说的话,殷华侬有些好奇,“说吧,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不许生气!”她缩着脖子,声音很小。她怀里那只狗崽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害怕,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水汪汪地眼睛,跟她一起瑟瑟发抖。
殷华侬有些好笑,觉得她这个人很矛盾。又怕他,又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她是不是天真的以为,他真的是个好人?
“你说出来,我才知道会不会生气!”
她脚尖在草地上蹭了蹭,直到脚下的草地都被她踏秃了一层皮,才敢开口。
“你刚出营帐没多久,小乖就偷偷跑进来跟我睡了。然后,它可能是有点兴奋,在那块狐皮垫子上撒了一泡尿。它......它也不是有意的,是因为狗狗们天生就是这样占地盘的。”
殷华侬想把她的狗掐死,顺便也把她给掐死!
“今天晚上,你跟你的狗崽子睡外面!”
说完这句,殷华侬大步离开,远远将她抛在身后。
冉轻轻抱着狗崽子,拔腿拼命去追,却怎么都追不上。
“王上,王上......”
殷华侬回到营帐后,气呼呼的批阅奏折,不想她,一想就忍不住要掐死她。
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奇怪,这人怎么还没回来?难道真被狼给叼走了?楚国常患狼灾,这片草原上偶尔会有狼群出没,这事他也曾听说过。
等了许久,还没见她回来,殷华侬还是不放心,到营帐外去找她。
谁知,他刚掀开营帐的帘子,就看见她抱着狗瑟瑟缩缩的蹲在营帐不远处。今日常珩他们几个带着士兵操练了一天,早早就歇下了,外面也没人燃起火堆。
殷华侬叹了口气,将她怀里的狗扔掉后,抱起冻得颤抖的她,走回了营帐。
狐皮毯子已经被狗崽子撒了尿,殷华侬只好抱着她睡榻上。反正这些天,她一直赖在地上跟他睡,对于两个人同睡一张榻这件事,他心里也没那么抗拒了。
他被冉轻轻烦的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难得今晚洗了个澡,放松了下来,竟然沉沉的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殷华侬居然睡过了头。
主上居然没有起来操练!
主上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以往主上就算得了风寒也不会耽误锻炼!
起得最早的夏侯厝觉得这事儿太过异常,立刻把殷离疾和常珩给喊了起来,叫上军医,一同去营帐内探病。
殷离疾掀开帘子——
殷华侬抱着冉轻轻睡得正香,冉轻轻一只脚还勾在殷华侬的腰上,白嫩纤细的玉足,只一眼,就叫人心神荡漾!
常珩与夏侯厝默契对视一瞬后,将军医拦下。
但已经吃了,帐外的所有士兵都看到了,殷华侬因为跟女人睡觉,忘记了早起操练。
主上什么时候喜欢女人了?他不是不喜欢女人的吗?当然,他也不喜欢男人。
三个人只好吩咐下属,不许将这事儿说出去,要替王上保密。
下属们自然不敢多嘴多舌,但他们三个一回头,就将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心腹下属,心腹下属再告诉心腹下属——
这事儿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啊!一个上午的时间,军营里到处都在说这句话。
王上的风流韵事,像是风一样被传开。
哎呀,咱们王上居然带女人睡在营帐,这事儿可太稀奇了,简直比六月里下冰雹的同时又下鲫鱼还要稀奇。
给冉轻轻送饭的士兵,偷偷在她的饭菜里,加了几个鸡蛋,和一块儿烤鹿肉。
这位也许是未来的王后,他们当然要好好伺候!
不过,绑架楚国公主的事,真的是军事机密,只有常珩他们几个知道。
再加上殷华侬的营帐离普通士兵们的营帐有些远,除了送饭的几个亲信士兵,其他士兵都没见过冉轻轻,其他人更不知道她是楚国公主,只当她是王上带回来普通女子。
第15章 睡懒觉
殷华侬破天荒的睡了人生中第一个懒觉,就算是耽误了锻炼也没觉得生气。
大概是因为他这一觉起来神清气爽,胸不闷,头也不疼了,比昨晚泡在冷水中还要舒服。
他正要起床,在自己腰上摸到一只手。
侧过头,冉轻轻那张白生生小脸出现在他面前,微弱气息喷到他脸上,痒痒的。
冉轻轻还在睡,殷华侬不由自主的看向她那粉嫩的樱唇,水润润的,像是敷了一层湿湿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他的手完全不停使唤,鬼使神差般往她嘴唇上碰了一下。
冉轻轻甜甜的笑了,嘴角梨涡浅浅。
殷华侬怒从心起,如果她敢现在睁开眼睛,他就有理由马上掐死她。他才没有被美色、诱惑,是她主动勾引他在先,假装天真懵懂不知世故,实际上一肚子坏主意。
但,她只是轻轻一笑,然后安详的睡着了。
睡睡睡,整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长得好看,她跟一头猪有什么区别?
殷华侬重重掀开被子,更衣洗漱。
长得好看,就是她最大的优势。如果她长得不好看,脾气还这么差,早就被他扔出去不知多少回了。
他冷静下来后,有那么一点点承认,他或许是被美色给诱、惑了。这一刹那,他脑海里闪过了冉轻轻瞪大无辜的双眼,不知死活的靠近他,冲他笑的画面。
殷华侬摇摇头,将这画面驱逐出脑海,然后迅速离开营帐。似乎害怕再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想要掐死她。
吃过早饭,殷华侬要带着魏延和常珩去彭城观礼。
夏国、西蜀和北狼族会在近日结盟,他带人去搅场子。这一次离开,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他没跟冉轻轻说,说了她吵着要跟他去,不让她去又要哭唧唧的怪他,为什么不肯带她去。
殷华侬到现在都搞不懂,冉轻轻为什么就不怕他?他不过是在杀北狼族猎人的时候顺便救了她一命,但他稍候又将她从楚王宫绑来当人质。
恩怨两两相抵,也都扯清了!
可她却只记恩,不记仇,就跟她养那只狗崽子似的,被他拎着脖子丢了那么多次,依然喜欢咬他的裤角,对他撒娇。
跟殷离疾交代了军中琐事后,他又不放心的叮嘱殷离疾,“那个楚国公主,大概又要睡到中午醒来,她贪吃,记得将她喂饱。我已经把装零食的箱子都锁了,不许她吃太多零食,免得她只吃零食不吃饭。这是钥匙,你拿着,每天只许分一袋给她。”
这几年殷华侬外出打仗的时候,都是殷离疾留守在齐都监国,他对政务早已得心应手。
但是对付女人,殷离疾觉得这次的任务很沉重。
殷离疾虽然风流,与女人相处的经验也丰富,但他的女人都是知情识趣的,主动来讨好他的那种。像冉轻轻这样动不动就哭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殷离疾预感到任务艰难,只好虚心请教,“王兄,万一她又哭了怎么办?”
“哭的时候,你就给她一包糖哄着!”
殷离疾将信将疑的接过零食箱子的钥匙,目送王兄离开!
冉轻轻舒舒服服地睡到下午才起来。
守在门外的士兵听到里面有动静,一面派人去请殷离疾过来,一面去给她准备大份的饭食。
冉轻轻吃了两口火头军特意为她开小灶做的猪肉饺子和炸鸡块,看向小心翼翼陪在一旁的殷离疾,怯生生地问:“王上呢?”
殷离疾捏着手里的钥匙,陪着笑脸,“王兄有事要离开,三四天就能回来。”
“哦。”
出乎意料,冉轻轻没有哭。
她只是默默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塞东西。
殷离疾看她不哭也不闹的样子,还觉得这楚国公主其实也挺懂事的,没他想的那么麻烦。
她吃完饭之后,在逗弄那只小奶狗,殷离疾见她没哭也没闹,放下心中大石,带着士兵们出操了。
这群士兵身型魁梧,体格彪悍,眼神或冷酷或暴戾。
他们都是齐国从各地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士兵,每个都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他们在出操的时候,赤着上身,将手臂肌肉暴露在空气中,嘶吼着将手中的枪用力刺出,仿佛前方正站着他们的敌人。
风吹来一阵淡淡的木樨花香,殷离疾敏锐的感觉到士兵们分心了!
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冉轻轻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抱着她的小狗崽儿,正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看着士兵们操练。
她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像黑色的绸缎一样迎风飘远。
风将她鹅黄色的纱衣吹起,露出了白皙细腻的皓腕。她虽然贪吃,却一直都很瘦,手腕细细的,像是一根白嫩嫩的莲藕,水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这群士兵们都是不怕死的兵油子,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从奴隶营里被选拔、出来的,又从底层士兵中到挑选出来,提拔到殷华侬的麾下。他们虽然心甘情愿服从齐王殷华侬的命令,但他们大多数都保持了原始的天性,不受礼仪的束缚。
所以,这会儿看见漂亮的女人,一个个个都懒散下来了,像是求欢的野兽一样,嘴里故意发出嗷嗷的叫声。
冉轻轻坐在那里,吸引了所有男人的注意力,谁还有心思再操练?
殷离疾心里叫苦不迭,只好下令让士兵们先休息。
他走到冉轻轻身边,笑容满面:“公主怎么出来了?王兄不是交代过,他不在的时候,尽量别出营帐吗?”
军营里有个女人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怎么瞧都不像话。
“他又没有亲口跟我说!”冉轻轻眼含秋水,杏目圆瞪,哼了一声,把气都撒在殷离疾头上,“早上起来的时候明明还偷偷亲了我一下,起床后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哼,我最讨厌他了!以后再也不理他,也不会不跟他一起去洗澡,不许他亲我,也不跟他一起睡觉了!”
冉轻轻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士兵们体力好,耳力更是非凡。
他们竖着耳朵,七七八八的听了一大半。哇塞,王上居然和女人一起洗澡,和女人亲嘴,还和女人一起睡觉!
那个冷漠的君王,居然也开始留恋人间烟火?
那个从来不近女色,看见漂亮女人都会主动退避三舍的王上,竟然愿意为了这个女人变成了普通人呢?
一伙儿士兵,瞧着冉轻轻的眼神,更加带劲了。
殷离疾心急如焚,却只能继续陪着小心哄她,“你先回去,我给你拿零嘴吃好不好?”
“我心情不好。”冉轻轻撅着嘴,哼哼道:“不想吃!”
她抱着狗崽子站起来,粉色的纱裙,层层叠叠的迎风飘起来,隐隐露出裙下的诱人的腿部曲线,白嫩细腻。
殷离疾权衡利弊之下,觉得最好不要惹她哭,于是也任她胡闹,继续带着士兵们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