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颜炽眼神狠厉的看向这些俘虏:“既然梁靖淳把你们送给了我,我自然不能让他失望!刘焱!”
“末将在!”
“炽烈军的铁律是什么?!”
“对待敌人,绝不手软!”
“那就,一、个、不、留!”
“是!”
南洋兵一听这话,都惊慌起来,三千多人顿时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有想拼死一搏的,也有原地等死的,但大部分还是想跑,毕竟三千多人一起乱起来,就算是骑兵速度更快,也不可能都一一顾得过来。
炽烈军领命后,便驾马冲进了人堆里,那些还想挣扎的南洋兵,直接被削了脑袋,气势顿时一边倒,颜炽冷眼看着他们,任凭鲜血溅在他的盔甲上。
突然有一小撮南洋兵冲出了包围圈,直奔淮水河跑去,为首的正是刚刚尿了裤子的人,他一改之前的怯懦模样,手握长刀,回头又砍了两个兵,眸光一闪,尽是寒光!
“王爷!是梁靖淳!”邵子谦大喊一声,他们都被这表象给骗了!
颜炽闻得,飞身一脚踏过几个南洋兵,踩着他们的头,一路追了过去。
他横空一扑,金枪如游龙一般刺了出去,直指梁靖淳。对方也不含糊,脚下一转,带动腰身躲过了这致命一刺。
颜炽落地,两人瞬间刀枪相向,电光火石之间已过了十几招!
这梁靖淳自小也是跟着前梁王征战出来的,南洋东海岸二十八郡都是他带兵夺回来的,这位小王还未即位时就已经展现出了过人的才能,前梁王最疼这个儿子,也最终把天下给了他。只可惜这梁靖淳太过好战,这次带兵突袭南疆,别说黎国措手不及,就连跟随他的南洋兵也只是临阵磨枪。
颜炽一招寻龙出海将梁靖淳挑飞几米,紧接着一个反手落地斩。梁靖淳刀尖探地,将身体反弹出去,刚刚好躲过这一下。
他后退了两步,擦了擦嘴角的血,笑的疯狂:“北麒麟的金枪,果然厉害……”
颜炽不跟他废话,枪杆后抡,借力一个冲锋,几步追到梁靖淳身边,枪头飞刺。
梁靖淳顾应不暇,只得连连后退,一边闪躲一边道:“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看到南疆六城本王的杰作了吗?哈哈!”
知道他在有意激怒自己,颜炽冷哼一声:“梁王真是好演技!”
“哪里哪里!”梁靖淳一分神扛了一枪,一声闷吭,却还是笑道:“本王不知来的是炽烈军,若是知道,哪里还敢在北麒麟面前耍心眼?”
两人之间的动作越来越快,梁靖淳一直后撤,颜炽则穷追不舍,眼看着二人已经打到了淮水河边,昨天刚下过大雨,现在河水正涨,水流又急,梁靖淳分心看了眼那河水,结果肩膀又被刺了一枪。
梁靖淳自知再拖下去必死无疑,他便果断的借着颜炽一枪出手的力,脚踏上去紧接一个后空翻,如苍龙入水一般,一个屏息便扎了进去。
颜炽一看他要跑,大喝一声:“弓箭手!”
立刻围过来五六人,对着河水就是一通乱射,可河水这般湍急,那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邵子谦驾马赶了过来,看了看滴了一地的血,宽慰道:“他受了重伤,又跳进了河,多半……”
话直接被颜炽打断,他语气冷硬,“派一队人马沿河向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想听多半这个词!”
“是!”
颜炽望着一江水,心下暗自发狠,梁靖淳他一天不死,大黎便不得安生。
第16章
一直找到天黑,也没见人影,颜炽也就有了答案,看来他与梁靖淳注定要再遇一次。
于是就收了兵马赶回了甘邺城,此时那些出现在城外的南洋兵,已经被后续赶来的大部队和城中将士全部抓做俘虏,听候发落。
颜炽回营后,快速的交代了各处的任务,首先就是清扫各城中南洋余孽,然后加强驻军换防。南疆六座城的具体受损情况也已经统计完全,颜炽也已经派加急文书报给天都城。
其他琐碎事务也都处理妥当,他伸了伸腰杆,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一次还是被梁靖淳跑掉了,但南疆所受到的破坏已经远小于上一世了。
颜炽忙完一切,回到自己的帐中,一掀开帐帘,就看到卓青黛正在熬药,只是正目光呆滞的出神,已然忘了还有药这回事。
“在想什么?”
被唤了一声的卓青黛回过神来,看到颜炽眼神带着些许惊喜,转瞬就想起自己熬的药来,顿时有些惊慌的伸手就要去掀盖子。
“小心烫。”那人飞快的走了过来,抢先一步抓住卓青黛的指尖,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那人不觉耳朵一红,忙抽出手来,重新垫了一块帕子,才把药盖掀开,“好还,没糊。”
颜炽轻笑了下,看她毛躁又惊慌地样子,就能生出许多乐趣来,“在熬什么? ”
卓青黛小心的将药汤倒出来,端给颜炽,“我看王爷早晨有些咳嗽,怕是昨夜淋雨着了凉,便和岳大夫要了点药,王爷暖暖身子吧。”
他只在她面前咳了一声,她便记在了心里。
颜炽看似不露声色,可笑意已经爬上了眼角,他接过药碗吹了吹,慢慢喝了下去。
卓青黛看他这么乖的就把药喝了,面上一喜,“我还以为王爷会不愿意喝呢。”
颜炽放下药碗,眉间一挑,“你熬的,本王自然要喝。何况夫人不是在信中特别嘱咐要乖乖吃药吗?”
听他提到这事,卓青黛尴尬的笑笑,“毕竟岳大夫嘱咐过,我总要记在心上的。”
颜炽脱下自己的铠甲,换上了玄色便服,“你也不用解释的这么清楚,你不说我只当你心里有我,还欢喜一些。可你执意解释一番,倒叫本王觉得你在刻意疏远我。”
卓青黛心想自己真没这个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去解释了,或许还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些生疏吧,卓青黛和颜炽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难坦然相处。
她抿唇笑笑,决定换个话题,正巧看那人嘴角下边有一滴药痕,她顺手一指:“王爷,嘴角有滴药。”
颜炽伸手擦了一下,又舔了舔唇角,眉宇间尽是喜色,不知为何就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琐碎之事,就能叫他生出许多暖意来,这份感情虽未到轰轰烈烈的程度,但就是这样真实而简单的牵绊,就足以温暖那个在冰冷中前行已久的人。
“苦吗?”她翘着眼问。
颜炽忽的一笑,走近两步,一手揽过卓青黛的腰,那人的惊呼未落,他便封住了她的唇。
冰凉且柔软的触感,只短暂停留了下,便已叫怀中的人心跳加速。
颜炽放开她,目光缱绻,笑意涟涟,“苦吗?”
卓青黛微怔着眨了眨眼,一抹红晕爬上了脸颊,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刚刚的一幕。这一吻自然不似洞房之夜时的缠绵,却让她更为悸动,他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肌肤,她甚至感受到了那柔软触感下的颤动。
卓青黛面色含羞,但还是被那声音蛊惑着舔了下唇。
苦吗?自然不苦,非但不苦,还带着些专属于那人的冷淡清甜。
就在她尴尬着不知如何回答时,帐外传来了一声禀报:“王爷,李将军求见。”
是李晁,颜炽脸色猛地由平和转为冷漠,“让他进来。”
卓青黛一看来了人,忙擦了擦嘴,退到了一边。颜炽看着她略带慌张的动作,轻笑了下,刚刚那一吻,顿时变得回味无穷。
李晁走了进来,跪地拜礼,“王爷,南洋俘虏共三千四百七十八人,已全部关押于城外,请王爷处置。”
颜炽丝毫未犹疑,“军纪处置。”
“是!”
卓青黛一听,心里一惊,在颜炽还未进账时,她便已经听闻,今日淮水边近三千人被屠杀,这所谓的军纪便是一个不留。
“王爷!”卓青黛疾步跪上前去请示:“王爷三思!”
颜炽有些惊讶,“阿青,你有意见?”
那语气已经冷到极点,她心里不禁打了个颤,违抗主将命令是为军中大忌,可如今三千生命在前,她也不能就这么无动于衷。
卓青黛抬眼看了眼面色肃穆的颜炽,略带恳求道:“王爷,阿青有不同见解,还望王爷听后再做处置!”
“你说。”
卓青黛沉了口气:“王爷,按大黎律例,战事俘虏应劝降招纳或发配至西北边塞为苦役,若仍有反抗,才做坑杀处置,今日外城俘虏并未过多反抗,且他们也是被南洋王丢弃的棋子而已,王爷……”
“可他们杀了南疆近两万人!”颜炽打断她,声音充满寒意,刺得人骨肉都疼,“何况,我炽烈军一向不留活口,他们既被我擒获,也该知道下场如此。”
卓青黛也深知就是这些人害的南疆百姓家破人亡,就是这些人在南疆土地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但她还是有自己的疑虑与不安,言语间便多出几分急躁,“王爷,若这是战场,坑杀俘虏也无可厚非,但这是南疆,这里是百姓们生活安居的地方,实在不该再生杀戮了!”
颜炽眼角一颤,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李晁,你先出去。”
“是!”
等李晁退到了帐外,颜炽走到了卓青黛面前,伸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你不想我杀他们?”
明明是问句,但卓青黛还是听出了那语气里的笃定,他果然一眼就看透了她。
“你心软了。”颜炽贴着卓青黛耳边道。
卓青黛心里顿时乱糟糟的,语与其说是心软,倒不如说是不想再看南疆浸泡在血河之中了。刹那间她的眼前闪过了一张脸,那是挂在临安城外几天几夜的段莫寻的脸,带着苦涩的笑,手中□□指着城外山河,你看,漫山遍绿,峰峦叠翠,南疆多美。
可忽然间,山河染尽朱砂红,脚下的峰峦变成人骨堆做的尸山,南疆就这样破碎了。
而且她去找岳灵霄取药的时候,他特别嘱咐了一声说:“决不可让王爷过多杀戮。”
虽然岳灵霄没有说明其中缘由,但卓青黛也大概清楚,一定与颜炽的病有关。
她忽地一阵心悸,甩开了头脑里乱糟糟的想法:“邵子谦说,你们追到的三千人,都全部杀了……王爷,我虽算不上军中之人,但对军中之事也略知一些。我爹曾经说过,战争是王侯守护疆土的手段,也是保卫百姓的利器,可对于那些渺小的士兵来说,战场就是坟茔。我想南疆这座坟埋得人已经够多了。”
听她这样劝说,颜炽先是冷笑了下,然后感慨了一声,“阿青,你可知我第一次上战场时,遇到了什么?”
卓青黛摇摇头,“不知。”
那时他七岁,第一次随赤北候上战场,面对的是漠北的虎狼之师。
那一战,赤北候掳了个年轻的俘虏给他。
“杀了他。”
七岁的颜炽,看着这个也不过十五六岁的俘虏,一脸乞求的看着他,顿生一种罪恶感。他手里拿着一把短匕,直直在那俘虏面前站了半柱香的时间,最终他丢下了短匕,一个人跑出了军帐。
他也曾心软过的。
可那天夜里,报应就来了,那俘虏其实身手很好,趁着兵将换班时,便偷偷溜进了他的帐子里。
那人知道赤北候极其宠爱这个孩子,更知道这孩子其实是大黎的八皇子,若是将它杀了,定能对赤北候和大梁皇室造成沉痛的打击!
于是,他向七岁的颜炽伸出了手。
那人狠狠的掐着他的脖子,颜炽从梦中惊醒,只能挣扎。
他惊愕的看着那人眼里的乞求,逐渐变成了杀意。
他感觉意识一点点流逝,温度一点点消散。
原来人心这样可怕,你不杀他,他却要杀你。
你可怜他的绝望,他却看不见你的痛心。
他发誓,永远都不会再去可怜别人,每一个主动拿起屠刀的人,都得死。
那一瞬间,颜炽想起了被义父捡起来放在他枕后的匕首。
他猛地抽出,一刀刺进了那俘虏的喉咙。